曹操大营西侧是张邈的营帐,此时张邈手下掌旗兵典韦,正带人阻击先行一步的张辽等人。
却见一体格如铁塔的黑脸汉子双手持戟,大马金刀立于道中,此人身长有八尺,腰大膀圆,脸上长满了肉疙瘩,一双虎目大如铜铃,留着半脸的拉渣短须犹如倒刺,面貌极为凶恶可怖。
吕布杀起人来虽然凶残,但他面容英俊,体格也很匀称,不杀人时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可怕,而此人光是静静站着,已经能把人吓得半死了。
典韦挥舞着手上两支八十斤重的大双戟,看起来就跟耍木棍一样轻松,然而它的杀伤力却极其惊人,凡是被他抡到的战马,无一不脑浆迸裂,立即毙命,此刻他周边已堆了十来匹马的尸体,而这些马的主人也一样,不是被他肢解就是被他砸碎了身体某个部位。
先前被张辽等冲散的张邈士兵见典韦如此勇猛,士气又被激励起,纷纷围上来将落在后面的百余骑截住。
吕布敢带这点骑兵来踏营,便是仗着骑兵速度快,而联军令出不一,队伍散乱,难以组织起像样的抵抗,现在这百余骑被滞住了速度,轻骑兵机动性尽失,只是一会儿功夫便被刺下了几十骑。
队伍最前面即将出大营门口的张辽见后队被拦住了,急忙又调转马头回来营救。
张辽手中月牙银戟左劈右削,舞得快如闪电,堵在前方的士兵墙一会儿便被打开一道口子。
见路中间那黑脸壮汉难缠,张辽冲进围堵圈后便朝典韦杀去,知道这壮汉力气十分强大,是除了奉先之外,他见过力量最大之人,所以张辽并没冲上去和典韦拼蛮力,而是仗着灵活的招式在他周围游走刺杀,典韦体格庞大,灵活度远不如张辽,加之手上短戟长度不够,一时半会儿倒拿张辽没办法。
缠斗了一会儿,典韦见自家士兵又要被杀散,心中暗暗着急,他大吼一声,双戟挑起一个士兵的尸体朝张辽砸过去,二人距离很近,张辽躲避不及,一个不察被砸落下马,典韦挥戟在四周一通乱砍,挡在他前面的三四骑也被斩杀,典韦迈着虎步又朝张辽杀来。
张辽此时也顾不得周身疼痛,急忙从地上跃起挺戟抵挡,却听锵的一声,手上月牙银戟被击得掉落在地,双臂如被电流击过一样,又麻又酸。典韦不给张辽缓劲的时间,紧跟着一戟朝他面门击来,张辽身子在地上急滚一圈,堪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周围骑兵见状,忙打马冲过来替张辽解围,然而典韦天生力大无穷,普通士兵根本挡不住他。
后面,吕布戏耍完曹操驱马赶上来,见张辽竟然被一黑脸大汉追杀得极为狼狈,不禁又惊又怒。
“让开!”
吕布怒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赤兔陡然加速,如一团火球迅速冲进战场。
“叮——”
一声脆响,典韦砍向张辽的短戟被吕布长戟架住。
“咦,不错啊!”典韦如铜铃般的眼珠子微微一亮,右手用力将吕布长戟掀起,左手短戟紧跟着斩下。
吕布迅速撤戟回挡,又是一声脆响,两把兵刃再次撞击一起,溅出一片火花。
“果然厉害!”吕布眸光微眯,此人力量比加强前的自己还要强大,难怪文远会被他打得失了兵刃。
典韦见单手斩不下吕布,大喝一声,力灌双臂,两把短戟齐齐砍去,吕布并未避开,而是再一次正面迎上。
“咣——”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附近的人耳膜嗡嗡作响,不管是吕布的骑兵还是典韦的步兵,皆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生怕被波及到。
吕布方才用了差不多提高前的全部力量对抗,觉得手臂有些许微麻,不过完全不影响接下来的打斗,却见他开始反守为攻,手上速度一招快比一招,劈砍挑刺,方天画戟寻着空隙往典韦身上招呼。
典韦速度虽没吕布快,但双戟使得也十分娴熟,左突右挡,应付起来虽略为吃力,勉强可也招架。
吕布并不想动用非人力量,见静止状态下一时拿不下这蛮汉,便驱动赤兔开始绕着典韦游走,典韦想故技重施用尸体把吕布砸下马,然而吕布力量远比张辽大,即便躲不过也能将之击打下来。
典韦试了几次见此法不可行,只能快步跟着吕布坐骑继续厮杀,吕布骑术相当好,带着典韦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上前一会儿又后退,典韦虽然站在地上,却不如吕布在马上灵活,二人又缠斗几十回合,典韦一个不查,被吕布一戟刺中了肩膀。
“典韦快退!”
远处张邈见典韦不敌,怕他死在吕布手上,急声大叫道。
吕布看了眼张邈方向,又瞟了眼立在附近的大旗,约莫猜到此人是谁。在梦中,张邈和陈宫一起迎自己为兖州牧,后自己在巨野被曹操打败,张邈也跟着东逃投靠刘备,在去向袁术讨救兵的路上被部下所杀,也算是自己的故人。
典韦知道自己打不过吕布,斗了这么久对方脸不红气不喘,而自己力气却明显不如方才,趁着吕布看去的这一瞬间,撒腿便跑。
不得不说,典韦体格虽魁梧,跑起来速度却不慢,就这一小会儿,他已经遛出数十步远了。
吕布卖张邈一个面子,倒也没再去追杀,带着余下四百余骑自东门出了联军大本营呼啸而去,五百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联军大营外,灰头土脸的桥瑁等人看着绝尘而去的吕布队伍,再看看越烧越旺的营寨,真的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屈辱、愤怒、无奈……
十万人的大营啊,却叫人家五百人给端了,士兵虽没死伤多少,但营中物资被烧得七七八八,这战还如何打?
“唉,我看还是退兵吧!西凉军如此骁勇,我等根本不是他对手。”孔伷垂头丧气道。
“那吕布果然无敌,从前我便听说他在望垣力破羌人两方军阵,彼时我还不信,今日亲眼见他如虎入羊群般冲击我军大营,才知传言非虚,有他在,还打个啥呢!”
“不能退!”
见众人斗志尽失,曹操披散着头发从人群中钻出来,“此时退兵则我关东群雄面子里子将丢得一干二净,被人家五百人杀得退兵,日后天下人该如何取笑我等?”
“呵,被人家五百人烧了大营,不退兵照样被人笑掉大牙。”孔伷道。
曹操冷声道,“所以更不能退,眼下只有扳回一局,我等才能洗刷今日屈辱,我意立即整顿物资兵马,趁吕布以为我等灰心丧气之时,派奇兵突袭荥阳。”
“突袭荥阳?”张邈问道。
“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吕布断然不会料到我等刚被端了大营便敢出兵,荥阳防备必然松懈,或一鼓可破。”曹操目光灼灼盯着众人。
众人想想,是这个道理,如果不能扳回一局,这个屈辱必要跟随他们一辈子,大家都是好面子之人,当下便同意曹操提议,各自整合兵马物资去了。
联军大营被吕布这么一撩,众人讨董的决心反而比刚开始时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