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得很顺利,除了麹义被吕布激着灌了几口酒,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心不在焉吃过饭后,吕布走出营帐,一眼便看到还候在外面的张茉,徐晃口中黑白分明的脸色在昏黄火光照映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明显,他一眼便能认出是她。
然而从方才她和麹义那两句对话中可以听出, 她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原以为是因为戴着帷帽的关系,没想到她就这么光明正大露着脸,袁绍他眼瞎吗?看不出她和那个张先生是同一个人?
阿茉到底如何蒙混过关的?
时隔一年,再次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吕布如何也控制不住想把她抱回家的念头,路过她面前时,吕布装模作样看了她一眼, 然后惊讶道,“这位小娘子看着好生面熟……”
张茉对他迅速眨了下眼,又恭恭敬敬低下头,吕布心领神会,想来这丫头还想瞒着袁绍她王家女儿的身份。
袁绍看见张茉,又想起那个被吕布掳走的张先生,走过来问道,“奉先可记得去年在汜水关下,你于战场上抓走的那位男子?”
“你说张先生?自然记得啊!”吕布满口胡诌,“他如今便在我帐下为主簿。”
“奉先从前便识得张先生?”袁绍略为惊讶道。
“自然识得,否则我掳他作甚?”
阿茉说她来自两千年后,她熟知这时代每个人的过往经历,吕布便明白阿茉当初是如何忽悠得袁绍对她奉若神明,他继续道,“这张先生能掐会算,我曾有幸得他指点过,那日在战场看见, 便顺手掳回去了。”
张茉心中给吕布这反应默默点了个赞, 然后故作惊喜,抬头一脸期盼看着吕布,“小女的兄长便是在这位将军处?将军可否让小女见一见兄长?小女因长相怪异,自幼遭家人抛弃,做梦也想见兄长一面。”
袁绍也一脸希冀看着吕布,“奉先若能将张先生归还,我可再许你十万石粮草。”
原来阿茉是自己和自己做兄妹啊!吕布暗自笑了笑,装着惊讶道,“这位小娘子竟是张先生阿妹?难怪长的如此相像!小娘子想见兄长当然可以,随我回并州便是。”
袁绍道,“奉先可否让张先生来冀州?”
吕布摇头,“张先生才华出众,如今是我的左膀右臂,本初便是给多少粮草我亦不换。”
他说着伸手抚上张茉脸颊,“张先生之妹容貌虽怪异,但若只看这半边脸,亦是绝色美人,便给我为妾吧!”
跟在袁绍身后的麹义见小医匠要被吕布要走,不由着急,他走过来把张茉拉到自己身后,对吕布道,“吕州牧请自重,小医匠乃本将军妾侍,不能给你。”
吕布眸光一寒,我的夫人给你为妾,你也配?
吕布忍了又忍才没给麴义一拳,却一把挥开他,弯腰便将张茉打横抱起,笑得像个强抢民女的流氓头子,“我吕布看上的女人,便是天上的仙女也要抢来。”
他回头看了眼袁绍,“一个医女,本初不会如此小气吧?”
袁绍本想留张茉在此看否能引来张先生,不料今日会被吕布这强盗看到,一郡之地和四十万粮草都送出去了,一个医女有何舍不得?
在张茉的惊呼声中,袁绍点了点头,“奉先既喜欢,带走便是,只希望奉先来日能让孤再见一次张先生。”
吕布爽声笑道,“没问题!”
阿茉智谋非凡,不可能放在内宅当个管家婆,阿茉是要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来日自然有机会再见袁本初这对手,自己应允他也不算忽悠人,只不知将来袁本初知道阿茉就是张先生时,会是何反应?
“将军,将军请放开小女,师父还在此,我不能随你离开。”张茉挣扎着叫道。
吕布紧了紧抱着她的双手,对袁绍道,“可否将她师父一并送来?”
袁绍道,“我军中疫病尚未根除,张医师此时不能离开,还请奉先见谅!”
“哦,那没关系,等病治好了再给我送来便是。”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今日酒足饭饱又有美人相陪,这便告辞了!”
看着抱着张茉大摇大摆离开大营的吕布,麹义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感,虽然小医匠长得奇奇怪怪,性格也奇奇怪怪,然而这些时日有她在身边,他觉得生病的日子也没那般无聊。
小医匠对自己有恩,原想等病好后纳她为妾,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今却被吕布纳了?想到这儿,麹义的失落感逐渐被不甘心代替,他麹义出身凉州豪族,哪里比吕布差了?
…………
如墨夜幕下,一弯月牙悬挂于天尽头,银白月华倾泄而下,如一层白纱萦绕在二人周身,时隔一年余,再次将她抱进怀里,吕布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没有骑马,只是这样抱着她,一步步往十里外的营帐走去。
张茉小心翼翼从他怀里露出脸,轻轻挠了一下他后背,低声问道,“夫君嫌弃我否?”
吕布垂眼看着她,怀疑这女人生了娃是不是变傻了,想了这许久竟然问了个如此愚蠢的问题。
他低下头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我喜欢的一直是那个来自两千年后的魂魄。”
张茉听了正暗自欢喜,却听他又道,“当然,你这脸还是恢复正常看着更顺眼点。”
“那你还是喜欢这具躯壳咯!哼!”
张茉哼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脚刚着地又被他拥住,吕布双臂收紧,将她更紧的拥在怀里,“别动!”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并未再说话,月华如练,照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良久后,吕布带着一丝恐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我再抱抱,再抱抱……我很怕,很怕哪一天抱着的只是一具躯壳,阿茉,你会不会回到你的那个世界?会不会有仙人哪天突然就把你召唤回去?那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果你回去了,我要去何处寻你?”
“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我心口突然一阵阵剧痛,那时我真的吓坏了,我怕你受伤,怕你有危险,怕你已经消失了,而后的每一天我都盼着心口能痛,那样证明你还在这个世上,可三个月,没有再痛一次,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那日看到小包子,我才知道那夜定然是你在经历生产之痛,我很高兴能陪你一起痛……”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一瞬后左手忽然勾住他脖子,踮脚便亲上眼前这张一张一合的嘴。
“系统在你身上,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
这个世界有你和小包子,我还回去干嘛?
“真的?”吕布一边亲吻她一边问。
“真的!”张茉坚定地说道。
月光下,流萤飞舞,二人拥吻的影子纠缠一起,被逐渐西去的月光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