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放神医去冀州?”
濮阳城内,曹操十分不理解地看着郭嘉,“你说旧疾犯了,我连夜让神医去你府上,你却把他送去了邺城?”
郭嘉并未做任何辩解,只是平静地说道,“此事是我违背了主公意思,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曹操扯了扯嘴角,突然暴怒,“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这是通敌!是背主!”
“原本死她一人便可解决之事,日后死多少人可能都解决不了!你不是不知道她于吕布于唐国有多重要,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给我弄没了?还任凭处置,你想让我如何处置?以通敌罪处死?”
郭嘉垂首而立,沉默不语!
“自和你定下主臣关系,我器重你,信任你,自问待你不薄,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叛我!”
曹操深吸几口气,慢慢平息下怒气,问道,“为何要这样做,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没有理由,主公若真认为奉孝通敌,便以通敌罪治我,我绝无怨言!”
郭嘉这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态度又一次激怒了曹操,他童孔慢慢收缩,冷冷地盯着他,“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郭嘉依旧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事在他看来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是因为私心枉顾了大局,放华佗离开那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来人!”曹操一声大喝,门外立即涌进来两个卫兵。
“将郭奉孝……”曹操指着郭嘉,一句拉出去砍了卡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良久之后,他有些无力地放下手,说道,“先打入大牢!”
“多谢主公!”郭嘉拱手行了一礼,转身随卫兵离开!
郭嘉刚离开不久,闻讯赶来的荀或急匆匆从外面跑来,才到门口便说道,“主公,据线报,唐王妃非华神医所救,华神医到之时,她已经醒了……”
他走进来,没看见郭嘉,面色微微一变,“奉孝呢?”
曹操气哼哼道,“拉出去砍了!”
“什么???砍、砍了……”荀或先是大惊,跟着腿一软便跪坐在了地上。
“主公啊,你真的太冲动了,他不是有意违背你的意思,他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曹操追问。
荀或悲叹,“因为她是他的小狐仙,是他少年时的一个执念!”
荀或讲诉了郭嘉和小狐仙的故事,一脸痛心地看着曹操,“唐王妃重伤一事,于主公来说本就是意外之喜,若死,那自然是好,便是救活了,于你来说也不过是和从前一样,可主公却因此自断一臂,唉……”
“竟还有这一段渊源!”曹操恍然,眼眸微眯,“即便如此,郭奉孝背主是事实,再者,他能为她违背一次我的意思,日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忠之人,留之无用!”
“不忠之人?”荀或有点不可思议,“主公便是如此看他的?追随你这么长时间,他是否真心为你谋划,主公感觉不出来?此事他是以私人情谊让华神医去救她,抛去唐王妃的身份,这只是他的私事!主公若觉得他会因私情对你不忠,那在下亲弟友若在为唐国效力,倘若他日友若重病,在下遣医者去看他,主公是不是也要怀疑在下?”
“这岂能一概而论?照你如此说,他对阿茉入迷已深,焉知日后不会再徇私?”曹操说着忽然想起当初郭嘉特地去趟并州之事,心想,或许他是阿茉派来的奸细也说不定!
再回想冀州这事,也许阿茉早就打算清理冀州世族豪强,只是缺少一个让她举起屠刀的理由,于是她让郭嘉向自己提议,联合公孙瓒引世族叛乱,她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了,再一想,当日自己疑惑并州从何处筹集的粮草,郭嘉想也不想便说是民间,显然他是知道并州富庶,事先却只字不提。
冀州这事吕布几乎被打入绝境,然而他最后不但赢了,还赢得如此漂亮,曹操越想越觉得郭嘉是张茉的人,这一次张茉遇刺,命在旦夕,郭嘉便沉不住浮出水面了,难怪方才询问理由,他不敢说出他和阿茉的过往私情。
还有荀或,若非方才随口吓唬,他是不是打算一直替郭嘉隐瞒?
荀或此时尚不知自己越解释反而让曹操越怀疑郭嘉,甚至怀疑自己,他抬头看了眼曹操,自嘲一笑,“人已经被你砍了,说再多又有何意义?看在他曾为主公效过力的份上,请容许我为他收尸。”
曹操半眯着眸子,踌躇了一瞬说道,“人还没砍,关入府牢了!”
“没、没砍?”荀或愣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主公你真的是……哪有如此拿人玩笑的?”
“你可以去看看他!”曹操说道。
荀或拱了拱手,“主公既没有杀他,想必心里是相信他的,便放出来吧,他身子不好,受不得牢狱之苦。”
曹操一脸澹漠,“让他在里面待几日,死不了!”
“这……”荀或还想说什么,不过看曹操面有不悦,还是咽下后面的话,想着让郭嘉受点惩罚也好。
…………
府衙大牢,郭嘉坐在桉几旁,刚摆开一局棋局,荀或便带人搬来了被子、油灯、恭桶等生活用品。
郭嘉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主公是要让我在此呆一段时间了!”
“你快给他认个错,他说不定明天就放你出来了!”
荀或让人把东西搬进来,跟着坐到他对面,自动接过黑棋下了起来。
“你知道的,这事我没法跟他解释!”
荀或夹起一颗黑子,“我已然帮你解释清楚,主公没杀你便是原谅你了!”
郭嘉捏着白子的手一顿,诧异道,“你如何解释的?都告诉他了?”
“那不然呢?我方才过去时没看见你,他说已经砍了,我以为你已死,便全告诉他了!”
郭嘉轻叹, “那看来我是出不去这牢房了!”
“怎会?主公只说让你待几日。”
“你跟随他日久,还不了解他么,主公是有雄才大略,疑心却也极重,此事若是我亲口跟他说,他即便不再信任我,也不会要我的命,然而从你嘴里说出,我估计是被他当唐国奸细了!”
荀或回想方才曹操的表情,神色不由凝重起来,他丢下棋子,站起来道,“我再去同他解释!”
“解释什么?如何解释?”郭嘉叫住他,“这事本就是我私心作祟,又隐瞒我心悦阿茉之事,他疑我很正常!”
说起阿茉,荀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她是唐王妃,早就不是你的小狐仙了,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到她,何苦为她如此?而且你也知道,就算华神医过去,最快也是五六日后,她要是救不活,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你真是湖涂。”
郭嘉澹笑,“知道她死不了,只是不想她变成痴傻模样!”
“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荀或气得想甩袖走人,“你要清楚,现在你的主公是曹公,你这样做说难听点就是背主!”
“我知道!当日也犹豫了一日,却终究过不了心里这关,原想这次过后,主公若依然信任我,日后便是为他熬干这条命,也无怨无悔,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日后若又出现这情况,你不会再次心软?”
“不会!”郭嘉落下一个白子,“若真到那一日,这局棋的胜负已然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