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目前在印度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的部队已经从英国人手中夺回了本地治理,勒克莱尔也重新掌管了那座城市。他打算等局势彻底稳定后,再带着夫人来北海镇看望您和王子。”
“我的上帝!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女人眉头舒展,白皙的脸上红晕更浓了。她微微欠了欠身,似乎要站起来,然而她几乎在瞬间就感觉到从旁边射来了两道警惕的目光,于是便极为自然的用手将裙子上一丝褶皱抚平,又靠回到了椅背上。
沈璇和阿妙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个法国妖精不走,她们就不挪窝,也算是间接表明态度。相比沈璇,阿妙心里其实更煎熬。她眼看就十八了,和赵新耳鬓厮磨这么多年,两人就差一层窗户纸。算上自己,赵新已经有四个女人了,换言之一桌麻将刚刚好。用唐小的话说就是,目前大家手风都不错,谁也不想再多一个换手的!
赵新多鸡贼啊,他一切尽收眼底,但假装没看见,一本正经的继续向伊丽莎白讲述本地治理的情况。
其实两人之间压根儿就没有越雷池一步,而所谓的“暧昧”,只不过是彼此用以拉近关系,试探对方态度的手段罢了。但问题是西方人的这种社交套路,沈璇和阿妙是无法理解的,只能是越解释越黑。
对伊丽莎白这样一个自幼成长在宫殿政治旋涡的女人来说,注定是不可能单纯的,她对外界释放的每一种态度都有其用意。别看路易十六活着的时候她摆出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每天沉迷于宗教祈祷,其实这女人对政治极为热衷,而且头脑尤为清醒。
四年前“攻打巴士底狱”的事件发生后,她曾第一时间向路易十六建议,绝不能纵容,必须要铁腕镇压。可性格软弱的哥哥并没听她的,而是选择了妥协;于是法国各地纷纷效仿巴黎,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伊丽莎白对赵新当然有好感,而且还不低。在她眼中,赵新除了年轻“英俊”,权力和实力更是远超欧洲的那些君主。再者就是自从她和哥哥一家身陷囹圄后,全欧洲那么多的君主国家在抗议、威胁,甚至是发动战争,可到最后居然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君主”亲涉险地,把她和侄子侄女从巴黎救了出来。
后世的不少人都以为十八世纪的法国宫廷是个情欲放纵的所在,这话既正确也不正确。波旁王朝上流社会的不少权贵的确是荒淫无度,生活糜烂;可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王室一家却是清教徒般的存在。
赵新有老婆,也不会为了她抛妻弃子;而她身为波旁王朝的公主,更不可能委身做对方的情妇。相较于缥缈无望的爱情,复辟王室才是她毕生的使命。
“.所以,再安心等几个月,等到我们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战事告一段落,尤其是迈索尔王国赢得胜利,法属殖民地的局势才能稳定。到那时,勒克莱尔总督才会离开本地治理,专程来北海镇。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为了省事,赵新直接用英语布拉布拉的解释了一番,一旁的沈璇和阿妙听的满头黑线,不过伊丽莎白算是听明白了。
她承认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法属印度殖民地太小了,必须要通过这次战争跟英国东印度公司抢地盘,这样才能获取足够的复辟本钱。从赵新给她的分析来看,要想让路易夏尔回到法国登上王位,至少要有一万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雇佣兵才行。
既是如此,再在赵新家呆下去已没多大意义,尤其是旁边还有两个跟看贼一样的女人。伊丽莎白随即提出告辞,赵新和沈璇起身相送。因为沈璇怕冷,所以只送到二进的月亮门就回去了。
等上马车的时候,伊丽莎白很自然的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示意赵新扶她,赵新笑着照做了,临别前还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搞的对方的俏脸又是红扑扑的.
1794年1月23日上午,位于新疆东路奇台城城治以东偏北四十多里的东泉大庙门外,突然来了大批全副武装的北海军骑兵,甚至还有两辆轰鸣作响的装甲车。这一切,都让来此上香赶集的汉人百姓惊诧莫名,以为是北海军的哪位大老爷要来上香呢!
这座东泉大庙建于乾隆五十四年,历经三年才彻底完工。说是一座庙,其实内含三座,分别供奉着关圣大帝、三霄娘娘和城隍。自从庙宇落成后,每到“逢五排十”,方圆几十里内的百姓就会携家带眷,骑着驴、坐着马车纷至沓来。庙宇内香烟缭绕,善男信女们虔诚备至;庙外商贩云集,摆摊设点,叫卖声不绝。到了年节,大庙门外还会搭设戏台,人群拥挤,热闹非常。
然而北海军的人到了后,首先封闭了庙门,不让人进去;随后又派兵进入庙内,将入内的香客请出,又将十几名道士全部集中起来,不由分说的关进了一间屋内。
当家的李道长大惊,以为是要查抄寺庙,不由连声哀求,说别看我们这庙大,其实没存多少香火钱,统共才一百多两,要是军爷不嫌弃,权当孝敬了。
谁知带队的北海军营长听完呵呵一笑,随手从身后警卫手中接过两封用红纸包着的北海银元,一共一百块,不容分说的塞进了对方手里。李道长只觉手中一沉,心中不免诧异。
“这是一百块北海元,是我们首长给道长的补偿。请放心,我们就在此地呆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就走。届时外面的信众就可以进来上香拜神,还麻烦道长出去跟百姓解释一下。”
“啊?!”李道长有些犯懵,他也是在大庙呆过见过世面的,还从没见过如此做派的香客。想了想又道:“即是大人来上香,不如由小道给大人介绍一下庙中风物?”
“不必了!”骑兵营长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随即对手下人命令道:“给你们二十分钟,再把庙里各处仔细检查一遍,确保无人在场!”
“是!”
李道长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说北海军的举止做派可真怪。不过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跟着一个士兵去了庙门外,跟被拦在外面的香客解释了起来。大伙一听,半个时辰也不算长,那就等着吧。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工夫,远远围观的众人里,有眼尖的突然看到从庙里走出一群人,最外侧的是十几名北海军,中间似乎还围着什么人。
过不多时,两辆装甲车发出阵阵轰鸣,尾部冒出一股股青烟,然后在大批骑兵的护卫下,向着南面而去。直到这时,东泉大庙外的戒严才算解除,百姓们该上香的上香,该摆摊的继续摆摊。不过这一天发生的怪事,随着上香老百姓的嘴巴,很快就传遍了奇台和巴里坤各地,让无数人为之臆测。
回到几分钟前,赵新刚坐进车里,就看见了范统的那张圆脸,笑嘻嘻的递过来一个头盔,对自己大声道:“赵老大,千呼万唤,总算成功把你给召唤来了。咱这安保工作到位吧?”
赵新之所以选择东泉大庙当锚点也是没办法。要知道在另一时空的奇台,只有关帝庙的中堂还依旧留存,而且位置不变,其他全是光绪时代重建的。听了范统的话,他戴上头盔大声笑道:“我靠!听你这口气,我成神兽了!”
“不敢不敢!我看见您就跟抬头望见北斗星一样,心中分外想念!”
“江子屏和你夫人都到了么?”
“一周前刚到!”
赵新“嗯嗯”的应了两下,装甲车内的噪音太大,两人都得扯着嗓门才能让彼此听清,实在忒累。
两人都不再说话,赵新抬手打开了车身左侧的观察窗扫视着车外的世界。他这还是第一次来天山,所以不免有些好奇。
道路旁,一簇簇伸向清冷蓝天的干枯芦苇从眼前掠过;护卫的骑兵们身下奔马卷起的雪尘和厉风混杂在一起,发出了尖哨般的响声;而衬在远处的作为背景的,是喀尔里克山脉铁青色的山体和皑皑的冰峰,连绵巍峨,亮如水晶。
不过雷同的景色看多了,也就没那么震撼了,很快,颠簸的装甲车让赵新陷入了梦乡。他这一路从东到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着实累了。
两个多小时后,正在打盹的赵新被范统拍醒,他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冷静了片刻,这才低头走出了装甲车。
“敬礼~~!”
随着一名军官的大吼,已经列队多时的三千多名北海军全体立正,当所有人的脚跟靠拢时,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鸦雀无声,都是神情激动的看向北海军的最高统帅。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赫然可见靖远城的东城墙。城门上,一面硕大的北海军旗帜飒飒被凛冽的寒风吹的飒飒作响。
眼前的靖远城建于乾隆四十年,也被人称为“老满城”,规模并不大。这是个戍边军镇,如果没有城外的大片北海军军营的话,看上去很是冷清,简陋而荒寒。要说风景,实在是乏善可陈。尤其是南面的群山,壁立千仞,狼牙交错,连一棵树都看不到。阳光投射到那些尖利的岩石上,发出死鱼鳞一样的怪诞变幻的闪光。
赵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刘胜和江藩二人,两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极为惹眼。他虽然没穿军服,可还是一脸郑重的向在场官兵举手回礼,随后下令道:“稍息!”
几秒钟后,队列中又是轰然一声,赵新这才走上前和刘胜、江藩握手寒暄,然后是各团各营的主官。接着,赵新接过范统递来的电喇叭站到提前准备好的木台子上,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既有对大家跨越千里戈壁进军天山的赞扬,也讲述了进兵天山南北的重大意义,再有就是对未来的期许。期间在场官兵也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震四野。
等他和刘胜等人来到西线司令部的指挥部,刚一进帐篷,已经被风吹的脸都木了的赵新接过一名参谋递来的热水,忙不迭的吸喽了两口,又用热毛巾擦了把脸,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好家伙,大冷天搞阅兵!你们仨谁的主意?”
刘胜笑道:“这还叫冷?今天算是这一个月来最好的天气了!”
赵新听了只是摇头苦笑,因为江藩在场,所以他没法跟刘胜逗贫吐槽。他又喝了口热水,对江藩道:“子屏先生,从黑龙江城到镇迪道,东西南北跋涉万里,有什么体会?”
只见江藩嘴唇抖动了几下,噗通就跪了下来,神情激动的拱手道:“殿下创立的霸业远超汉唐,无人能及!藩佩服的五体投地,此生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效法班定远,西出葱岭,立功于异域!”
“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赵新边说边看向刘胜,心说大哥您块头大,帮我把他拉起来。刘胜会意,单手一托江藩腋下,就将他给扶了起来。
这事其实还真不怪人家江藩,主要是赵新太“变态”,隔谁的心脏也受不了,精神上的冲击那就别提了。
他是大前天给刘胜他们发的电报,通知自己大概几点到,做好接应准备。然后用了两天的工夫,从东到西横跨万里。江藩虽然在北海镇的时候就听说过赵新身上的种种神奇之处,可毕竟没见过,所以只当是为了神化他个人而造的声势。
对他来说,赵新最神奇的一次就是和王远方杀进扬州城救焦循他们。可事后他也觉得能解释的通,毕竟北海镇的武器和快艇是见过的。
江藩自幼博览群书,从不信什么鬼神只说。可直到今天,当他终于亲眼见证了赵新的手段,整个人都不好了。
试问自三皇五帝至今的542位帝王里,有谁跟这位似的,竟然会瞬息千里的缩地神通?就算是《山海经》里神通广大的黄帝,也没听说会这一手,人家顶多就是擅于驯猛兽!
此刻在他的心里,赵新已经不光是一位成就霸业的人君,也具备了神性.
“奇台”这个名字是来源于“契丹”的谐音,当年宋辽金时代,奇台为辽国所属。西辽建立前,耶律大石一度曾在奇台休养生息,后人就将此地按照契丹部的谐音KITAY,称之为奇台。新疆的很多地名都是从音译来的,比如哈密、伊犁、喀什等等。具体可以看福康安他爹傅恒编撰的《西域同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