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除了在新疆正指挥作战的刘胜和范统、身在巴城的王远方、远在大洋彼岸挖金子挖的不亦乐乎的鲁奇、以及正在盛京忙着“辽东战役”收尾工作的邓飞,穿越众“29人委员会”中的24人全部到齐。
如今委员会里每个人都是各管一摊,处理不完的事。是以除了赵新他们几个携带家眷提前两天到,其他人都是一大早才从各地动身,要么坐汽车要么坐快艇。好在这时候外东北正值金秋,除了夜里冷点,白天气温舒适,水陆交通畅通无阻。
丁国峰是半个月前才回来的,之所以没提前到一起吃火锅,主要是他一直在家休养,每天鲍鱼吃着,人参汤喝着。他在印度呆了一年多,打仗、和法国人周旋、和英国人谈判,都是耗费心神的事,此外南亚大陆潮湿闷热的天气也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当然了,蒂普苏丹送给他的两位绝色美女也差点把丁国峰掏空,所以这货下船的时候,脸色都看着吓人,把他老婆吓的不轻。他没敢把美女带回来,而是安置在了“丹麦堡”,否则他老婆雪舞敢叫上自己的哥哥和家里那头熊一起灭了他。
下午一点,会议按时进行。民政在富尔丹城的这座办公楼,比之前的那座要好不少,一水的钢筋水泥,外墙用了来自另一时空的高效保温隔热材料;室内除了有暖气片还装了地暖,冬天进来恨不得穿短袖才好。不过眼下才9月,暖气也用不上。
在正式开始前,赵新别出心裁的放了《国际歌》,让大家集体起立肃听。他的本意是想提醒大家不要忘了自己在本时空奋斗的目的,结果把不少人雷了个外焦里嫩,心说我是谁?我在哪儿?
会议一开始,赵新首先就今年发起的“辽东战役”相关情况向众人做了通报,之后他还将代表刘胜和范统对天山南北的战事进展和广西的作战情况进行说明。
本年辽东的战事其实大家一直都在关注,毕竟盛京是满清的陪都,拿下辽河平原,下一步无论如何也得入关了。
然而相比于打盛京的顺利,攻打兴京城的过程却充满了血与火,连鲁寿山这个对满清朝廷怀有深仇大恨的人在战斗结束进城巡视了一圈后,也不由心生感慨。当会议室内的二十多人听到赵新照本宣科的报告完战斗过程和结果,一时间唏嘘不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公元1601年,努尔哈赤动用所辖区域的所有人口,在苏子河南侧、太子河东岸的赫图阿拉地上建筑新城,赫图阿拉在满语中的意思是“横岗”。1605年,努尔哈赤又下令在城外再筑城墙,由此赫图阿拉城便形成了内外两重的城市结构。到了几十年后的皇太极时期,将其命名为“天眷兴京”。
兴京城的外城到还罢了,除了东南角沿羊鼻子山山势而建,其余都是平地,可内城就是个易守难攻的军事堡垒。
整个内城坐落于高岗平地之上,占地面积24.6万平米,相当于34个半足球场的大小。因为早先修筑城墙是沿着四周山岗的崖口修建,由此在外部形成了二十多米的高差,比北京城的城墙还要高出一倍!
此外内城的城墙采用的是“垒石夯土石布椽接筑”的砌筑方法,即底部用石料起筑一段后,在两壁中间填充土石;每夯土一层,便横铺一层硬木,木头之间留有间距,然后再以夯土填实,再布木棍,如此反复向上,直至形成持久坚固的城墙。
就这种墙,北海军的82毫米迫击炮弹落在上面也就是炸开外层的片石,连轰五六炮才能打出一个缺口。可要想从缺口冲进城,还得用梯子爬上十几米高的悬崖才行。
内城的外围有一条四米宽的马道,分别通往北、东、南、东南四座城门。所有城门都不大,最大的门洞也就三米来宽,最窄的仅有一米多。通往城门的各条道路都紧挨着内城城墙,墙上堞口密布,如果从马道进攻,每前进一步都要顶着墙后射出的羽箭铳子。
鲁寿山所部当然不会上来就强攻,而是摆出大喇叭用满语反复播放盛京已经被拿下的消息。面对北海军的劝降,城内的八旗兵和男女老少拒不接受,除了拿不动刀枪的老人和孩子,其他人不分男女全都加入了战斗,抬枪、鸟铳、铁炮、弓箭、刀枪都招呼上了。
看到这种情况,鲁寿山别无选择,打吧!他想着用迫击炮一轰,这些乌合之众还不得一哄而散?然而事实却出乎他所料,外城的城墙被炸开后,惨烈的巷战开始了。
要知道城市巷战的最大特点就是残酷,短兵相接、犬牙交错,动不动就是贴身肉搏,有时候开枪都来不及。鲁寿山的部队里有不少珲春的满人和转化的八旗兵,这些人交战一开始都会有所顾忌,发现有人便用满语劝说放下武器。然而很多老百姓非但不听,还躲在街巷两侧的屋内和房顶射箭开枪。
比如有八旗兵埋伏在屋子里,等北海军靠近突然冲出来,手持大刀就砍,虽然刀被挡开了,可还是把一名士兵的大拇指给削掉了,另一人也被刀背砸了个满脸花。再比如某个女人手持弓箭躲在房顶上,抽冷子就来一下。虽说只要不是正中心脏就很难射死人,可挨一下也受不了啊。类似这样的情况让人防不胜防。
随着战斗减员不断上升,担任主攻的团终于被打急了,出手再不顾忌,手榴弹和机枪都招呼上了,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清理。等到外城全部肃清,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打内城就更残酷了。鲁寿山很想用炮火直接犁地,问题是他这支人马是从长白山以东翻山越岭过来的,他连75毫米炮都没法带,更别说迫击炮弹只准备了不到半个基数--每门40发。
接替主攻的另一个团从四座城门的方向一齐发起进攻。尽管攻击前进行了炮击,可士兵们在冲锋的路上还得顶着从头顶不断抛射的羽箭和鸟铳射出的铁弹,甚至还有装了霰弹的二人抬。四米宽的道路,两侧都是高大的石墙,被人居高临下来一下,躲都没地方躲。
等部队攻入内城,又和退守的八旗兵和老百姓开始了逐街逐巷的战斗。这里的建筑大部分是宫殿、各旗衙门、粮仓、书院、庙宇,甚至还有弓箭厂、铠甲厂,清剿起来比民居可麻烦多了。当战斗结束后,内城除了一座收容伤者的地藏寺还算完好,其他地方几乎都成了残垣断壁。
此战过后,本地的近八千名满人十不存二,活下来的都是老弱妇孺;而在北海军这边,担任主攻的两个团也是伤亡近千。
话说北海军占领盛京城让满清如丧考妣,而拿下兴京则是让满清方面完全绝望。再加上陆战队死死卡在了锦州,断绝了通往关内的驿道,辽阳、凤凰、岫岩、海城、耀州、盖平、熊岳、复州各地都派出了使者前往盛京,跟邓飞商议投降事宜。
当消息传回北海镇,以汪中为首的一批旧式文人大喜过望,直言满清龙脉已断。北海军只要入关,天下将唾手可得!
在另一时空某位查姓文人曾写过一本,其中提到满清的龙脉在黑龙江的呼玛尔窝集山。好吧,这根本就是胡扯,建州女真的龙脉无论如何也跑不到黑龙江去!
实际上,满清真正的龙脉就在兴京。康熙曾在诗里说过,霭霭兴王地,风云莫可攀。
从风水学上来说,古代立国定都的选址首先要寻找适宜的龙脉。而龙脉说穿了就是得有连绵的大山,以从西北方向为起点,朝着东南方走势最好。
龙脉的中心叫“祖山”,就是古人说的王气集聚之地。从祖山开始,一路沿着东南方向走,连接到“主山”,也叫“靠山”;主山的作用是将王气引入都城,因此都城宫殿就必须在主山南面选址。在都城的南面,还得有“案山”,“案山”之南还要有“朝山”,象征万邦跪拜之意。
举个栗子,就说北京城吧。祖山是燕山山脉与太行山脉交汇处的天寿山,究其源头则是昆仑山中脉。所以明代的十三陵为什么要一窝蜂的建在天寿山?因为祖山之下风水最佳。
北京城的主山其实是人工堆筑的景山,从金代就有,当时叫青山;明代又将其扩建,形成五座山峰的万岁山。而案山根据朱熹的说法分为五重,嵩山为前案,淮南诸山为第二重案,江南诸山为第三、四重案,位于鄂湘粤桂交汇处的五岭为第五重案。至于朝山则是秦岭,从黄河南岸一直延伸到河南中部。
这就叫“挈表之势”,负重山,面平陆,南控江淮,北连朔漠,总握天下。就跟厚重的大衣领子一样,一提领子,整件衣服就能提拉起来。捎带说一句,在另一时空的现代总有一些人建议迁都,从风水学上说非常之扯。
那么话说回来,具体到兴京的祖山则是位于苏子河北部的启运山,属于长白山余脉,其形如卧龙,且龙头西探,满清的祖陵——永陵就设在启运山下,里面葬着从猛哥帖木儿到塔克世等历代先人。
启运山的东部是老龙冈,其支脉穿过苏子河直达兴京城,再向东南延伸到羊鼻子山,再往东南则是鸡鸣山。这也就是说,启运山为祖山和主山,羊鼻子山为案山,鸡鸣山为朝山。有了龙还得有水,苏子河东西横贯,水道畅通无阻,南北两岸皆是龙脉山体,正是中上等的水体特征。
所以从风水学上看,赫图阿拉城的龙脉为天然走势,诸多要素无一不备,几近完美,是满清龙脉的根本所在。
好吧,以上关于风水的说法,在赵新看来都是扯淡!
努尔哈赤早年就属乌龟的,他在统一女真各部前首先考虑的是老巢的安全,所以就选在了完全是个山城的佛阿拉。等周边各部基本都打服了,只剩一个叶赫部的时候,他便将目光转向大明,而佛阿拉的位置已经满足不了军事和政治需要了。
赫图阿拉北邻苏子河,西靠二道河,西南有里加河,东面和东南又紧靠大山,从军事上来说是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地。此外在其东北、西南区域存在大量平地,河网密布,土地肥沃,是上好的农耕区。否则努尔哈赤也不会在赫图阿拉建成之后才立国称汗,发布“七大恨”,彻底跟明朝翻脸。
讲完辽东的情况,赵新又简要的报告了两广的事,随后在座的人里就有人提议攻打广州。
赵新听了笑眯眯的道:“行啊!只要咱们中间有人愿意去,我没意见。不过在座诸位谁懂潮汕客家话?咱们在巴城有三千嘉应和潮州新兵。”
此言一出,刚才提议的两个人顿时就蔫了,心想MMP!老子倒是懂点塑料粤语,可是客家话还是算逑吧。王远方这个总督干什么吃的,推广普通话不力!
其实罗芳柏那边已经派人找王远方好几次了,表示出想带着兰和营的人一起打回广东。问题是这些嘉应人说的客家话如同天书,别说北方人了,住在巴城的漳州人和泉州人也听不懂,只能意会。之前在坤甸和东万律招的那批兵在巴城还没完成训练,其中最耗费时间的就是教这些人说北方官话,否则连命令都执行不下去。
早先北海军在巴城招收的兵源都是来自福建,先干保安队,然后转正规军。不过如今西爪哇那边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利落,根本离不开。
在赵新和王远方看来,总得把那批嘉应矿工训练成符合北海镇要求的兵员,然后才能带着兰和营去打广州和潮汕。
赵新的第三份报告是代刘胜和范统做的。
在这份由江藩主笔撰写的报告里,前半段讲述了西线部队自天山南北两线向西进军的过程。用了大段的话描述行军的艰苦,至于后半段作战内容就简单多了,无外乎是清军望风而逃,部队所到之处都受到各族人民拥护,形势一片大好。
目前部队在天山北麓已经打下了伊犁,俘虏了大批清军;而南线自哈密出发,一路拿下了吐鲁番、喀喇沙尔、库车等地,下一步将进军阿克苏。
在座众人听完都呱唧呱唧鼓掌,表示欢欣鼓舞。赵新面无表情的颔首致意,端起水杯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此时他感觉有目光望向自己,抬头一看,是陈青松。面对对方询问的眼神,赵新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陈青松眨了下眼,随即宣布会议进入下一项议题。
事实上西线司令部发来的电报有两份,一份是发给北海军参谋部的长文,另一份则是直接发给赵新的短文。那份短文电报里总共就七个字:“我们杀俘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