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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皇帝的深意,军粮调包案!

    后设各卫所,创制屯田,以都司统摄。

    每军种田五十亩为一分,又或百亩,或七十亩,或三十亩、二十亩不等。

    军士三分守城,七分屯种。

    从项文曜督抚贵州以来,在原驿道的基础上大加修筑,并按六十里为一驿,十里或二十里设一递铺,形成了以贵阳为中心的驿道网络,即由两湖至贵州的鄂湘黔驿道。

    由贵州至云南的滇黔驿道;

    由四川叙永经贵州毕节、乌撒到云南的川黔滇驿道;

    由重庆至贵阳的川黔驿道;

    由贵阳经都匀到广西的黔桂驿道。

    仅仅两年时间,在山峦起伏的贵州,修通了一条条通往各镇的驿道干线,在原有驿道上扩展,并添补修缮,每个县、卫,接通驰道。

    朝廷砸在贵州七十万两银子,用来修缮驿道。

    而修路的主力军,就是贵州卫所共十四万卫所兵,加以招募贵州本地百姓,皆付役钱。

    贵州地疲人穷,六个男丁一日共赚一个铜板,土人对钱财要求不大,反而想得到中原的布、粮等等,中枢趁机赚取差价,人力成本更低。

    所以,贵州修路是最难,但花的钱却是最少的。

    巅峰时期,项文曜征召二百万人(包括外省人),在山路中劳作,开山断石,修通一条条主干线。

    因为贵州穷困,所以中枢特批,贵州兵的军田缴纳十分之一,充入平籴仓,充作军粮,算作税赋

    又因贵州军田少、丁口多,在景泰九年皇帝下诏,贵州军皆可在平籴仓每月支取三斗米,作为军事补贴。

    此事,还被项文曜大书特书,算作他在贵州的主要功绩,他在奏章里写着,贵州军皆能饱腹云云。

    所以陶成不信。

    镇远卫地处镇远府中心,镇守左右两翼土司的核心,怎么可能没有粮食呢?

    陶成抽出腰刀,架在程飞脖子上:“程飞,当本将不敢杀你不成?”

    “大人饶命,指挥使是好人!”那个面黄肌瘦的兵卒跪在地上。

    “好人个屁,你们连肚子都吃不饱,肯定是他贪墨了你们的粮饷,伱们不必怕,本将给你们做主!”

    陶成怒斥:“来人,把程飞给本将拿下,本将要当着全军的面,将他凌迟处死!”

    而镇远卫兵卒全都跪下,向陶成乞恩。

    正说着,一群卫所兵东倒西晃、气喘吁吁走进校场。

    陶成目光凌厉:“操练时间,这些人为何迟到?来人,将所有人抓起来,斩!”

    旋即,目光森冷地看着程飞:“你身为镇远卫指挥使,朝廷将重任担负在你身上,你贪墨粮饷、放纵士兵不点卯、不训练,你是如何报效皇恩的?”

    那些东倒西晃的卫所兵跪在地上,大呼冤枉。

    陶成能听懂点贵州方言,但听不太明白,大步走过去,直接一脚踹在一个兵卒身上:“到时辰不训练,还跟本将喊冤?朝廷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偷奸耍滑的吗?”

    “大人冤枉啊!不是我们不训练,而是不让我们训练啊!”

    一听这话,陶成更来气,直接抽刀要劈了他:“你还有理了!”

    “大人,是有人让我们当役夫的……”

    陶成听错了,叱骂道:“你是军卒,不为朝廷效忠,竟出去接私活?活腻味了!”

    “大人,其中怕是有隐情。”欧庆拦着陶成。

    陶成甩开他,环视一周跪着的兵卒,喘着粗气道:“本将上点将台,尔等若有冤屈,便说出来,若没有,统统处斩!”

    这要是几年前,卫所兵不训练是常事,连京营都不训练,何况地方兵?

    但现在不一样了,皇帝严旨,各地督抚主抓军纪,优胜劣汰,并酌情放开卫所兵户籍,打算把卫所兵放出去。

    以前说朝堂不给饷,地方兵不训练,可以理解。

    现在朝堂饷给足,还对军田处处免征税赋,去年中枢还给天下军卒发了一套棉衣,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地方兵还不训练吗?

    “大人,此事太大,还请您不要为吾等出头。”程飞小声道。

    “闭嘴!”

    陶成厉喝:“窝窝囊囊的,像个什么军人?本将上面有督抚大人,中枢有陛下撑腰,有什么可怕的?”

    “照实说来!”

    程飞蠕了蠕唇,你陶成非要死,可怪不得我了。

    索性,他跪在地上,使劲磕头:“镇远知府王贵,私吞粮饷,驱使兵卒为私役,请参将大人为镇远卫上下做主!”

    什么?

    陶成傻住了,竟有点发懵:“你说谁?”

    “镇远知府王贵!”程飞厉吼。

    所有镇远卫军将磕头!

    一个个面庞上,带着愤恨。

    陶成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王贵是项文曜的妾丈人!

    王贵和项文曜是同榜进士,但混得远不如项文曜,项文曜跪舔于谦,得以在中枢立足。

    刚满四十岁的项文曜,就担任一省督抚,位高权重。

    而他王贵,却到最穷的贵州担任知府。

    所以,王贵为了攀附项文曜,将自己的女儿,献给项文曜当妾,王贵就摇身一变,变成了项文曜的妾丈人,顿时官运亨通。

    “求大人给镇远卫做主!”

    王贵刚来贵州时,和镇远卫交往还算融洽,但项文曜来了之后,直接变了,大肆克扣军饷,吞没田产,用兵卒给他干私活,一心捞钱。

    陶成被架火上烤了,项文曜是他顶头上司,只要会当官的,就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千万别得罪顶头上司。

    结果,他自己撞枪口上了。

    “好,若尔等供述为实,本将为尔等做主!”

    台下军将都看着呢,若他陶成现在缩了,以后如何统兵?

    镇远卫上下欢呼,七嘴八舌说出王贵的罪状。

    邛水司的虫虾却看得分明,陶成碰到钉子了。

    贵州山峦起伏,驿道交通往来,大都得靠驿夫肩挑背驮,而驿夫就由卫军充当。

    贵州为了打仗,中枢从各地运送大批大批的军备物资,囤积在贵州各卫。

    而且,贵州通商,贵州本地的桐油,都是肩挑背驮,一点点运出去的。

    军资是役,兵部不给钱,但并不给批了一笔钱粮补贴,每月加三斗粮食。

    商旅的运输,则是由卫所承包,然后由卫所自分,兵部不取分毫。

    中枢已有废除卫所之意,所以先让卫所兵自谋生路,到时候再行裁撤。

    但是。

    在镇远卫。

    卫所的军粮补贴,兵卒一粒都收不到。由卫所呈报的商旅运输,也是兵卒干活,钱则归王贵。

    而且,镇远卫的军屯,粮赋按照原税缴纳。

    朝堂囤积在镇远卫的物资,也都被王贵高价卖给山里土人了,导致陶成到镇远卫补给,得不到补给。

    陶成听得头大,这王贵该杀啊!

    可是,他是武将,是勋爵,如何去杀一个文官啊,难道自己的爵位不要了?

    正吵嚷的时候,镇远府通判来邀请陶成赴宴。

    王贵准备了席面,请陶成赏脸。

    陶成让通判先等着,交代本部人马、及镇远卫军将一番,便带着欧庆等亲卫,施施然赴宴。

    “头,你说这汤州伯,能为咱们做主吗?”镇远卫兵卒小声嘀咕。

    “但愿吧。”程飞叹息一声,不太抱有多大希望。

    “皇帝爷爷的圣旨都宣读了,凭什么咱们这还交那么多粮?”

    “闭嘴!”

    程飞厉喝一声:“忘了乔小五的下场了?他要入京告御状,结果咱们在哪发现的尸体?”

    “有人给咱们出头即可,咱们可不能犯傻,再当出头鸟。”

    镇远卫不是没反抗过。

    而是反抗的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家人也跟着受牵连。

    都怕了。

    陶成一行,并未去府衙,而是去镇远最大的青.楼。

    大白天的,府衙空悬。

    王贵竟然在青.楼里作乐,把席面设在青.楼里。

    “此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欧庆吐槽。

    陶成由通判引着上楼。

    镇远府上下,全都作陪,王贵给足了陶成面子。

    王贵年过五旬,面白无须,身量很高,体态匀称,健硕有力,真是败絮其中。

    “汤州伯,可是听了镇远卫些许狂言?”

    王贵说话时,不怒自威:“贵州甚是穷困,陛下虽有严旨,但每一个有一个地方的风情,这镇远没法减免税赋,减了税赋府衙这些公人吃什么?镇远卫上下吃什么?”

    “这些钱粮,都用来给养兵了呀,为朝廷做事了呀。”

    “他们肯定诬告老夫募私役,汤州伯,您是东面来的,这段山路您走了几天?”

    “您说说,如果不使卫所兵为役,谁愿意走这难行的山路?若没有镇远卫八千人走这条路,军资如何运到镇远来?”

    王贵诉苦:“他们肯定还说了,老夫把粮饷都贪墨了。”

    “汤州伯,你去老夫家中看看,能找到一粒米,一钱银子,老夫随你随便处置!”

    陶成看了眼豪华的饭菜,您的钱是砸在这了吧?

    “这顿伙食,是吾等几人集资,给汤州伯的接风宴,这里虽是青.楼,却是镇远上下最好的饭馆。”

    “再说了,老夫知道汤州伯是军人,此等民间的腌臜事,哪能污了汤州伯慧眼呢?”

    “老夫保证,这镇远卫就是你汤州伯的后路,土人动不了城池分毫。”

    王贵夹枪带棒,言下之意,你得罪了我,后路可就说不准了。

    陶成想到王贵和项文曜的关系,若王贵犯罪,项文曜肯定会包庇的,到时候战败之罪,反而落到他的头上,得不偿失。

    “仓里无粮,是怎么回事?”陶成无奈问。

    “您怎么能信他们的话呢?”

    王贵生气道:“告诉他们有粮,他们岂不冲进去抢?这是中枢拨付下来打仗的军粮,谁敢动分毫?老夫和他拼命!”

    “不信您立刻去粮仓,粮食堆积如山,一粒都不少!”

    有粮?

    那似乎跟我没关系了?

    王贵是何其人精,立刻就看穿了陶成的软弱,笑着道:“汤州伯,那程飞非汉人,而是归化的土人。”

    “去年随江宁伯(李震)征战,荣封指挥使,其实还是个土人。”

    王贵指了指这一桌上的人:“咱们才都是汉人,是一家人。”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陶成识相,就和我们变成一类人,否则你变成土人,可就不能和我们一桌吃饭了。

    项文曜也是进士,是我王贵的同年,得罪了我,你可没好处。

    陶成陪着笑,喝了杯酒。

    “马上就是项督抚寿诞了,汤州伯,可不能忘记了呀。”王贵又敲打陶成。

    老夫确实贪了,但贪的是该贪的钱,而且这钱大头是要给项文曜的,你最好别碍着项文曜的道。

    这顿饭陶成吃得窝囊。

    饭后,他没敢去镇远卫军校场,而是跑到驿馆里,本以为征伐土人,只打仗就好了,不用考虑这复杂的人事关系,可偏偏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找到了他。

    镇远卫上下都等着他呢,足足等到了后半夜,没看见陶成人影,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陶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四十多岁的陶成,在战场上如军神般指挥若定,昨晚竟蒙着被大哭一场。

    清早。

    “父亲大人在上,儿子陶鲁叩见父亲!”陶成第一次赖床,门口却传来儿子陶鲁的声音。

    猛地,陶成一骨碌坐起来,然后又颓然躺下,他不想让儿子看见他软弱的一面。

    重新梳洗打扮,才打开房门。

    陶鲁跪在地上,对着父亲行三拜九叩大礼。

    “可是陛下有圣旨传来?”陶成端着父亲架子。

    “回禀父亲,是陛下派儿子辅佐父亲征战。”

    陶成不爽道:“老子打仗,还需要你个小娃娃干什么?抓紧回去,在京中学习,侍奉你祖母、母亲便是。”

    陶鲁兴冲冲而来,却被老爹一顿臭骂。

    “父亲大人,这是圣命。”陶鲁无奈道。

    “别拿圣上压你爹,是不是你哀求圣上,允准圣上放你出京胡闹啊?”陶成可不想让儿子看见他虚弱的一面。

    陶鲁:我能说,讲武堂师父说我学成了吗?

    “是儿子哀求陛下,得到的恩赏。”陶鲁能说什么?给老爹一个台阶下呗。

    “胡闹,岂能仗着圣上恩宠,便如此不知收敛?”

    陶成舒服了,肯定是皇帝看在他的功劳份上,允准这小子出京。

    陶鲁想说,是陛下更看重我的才能吧?爹?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子啊!

    到时候肯定天天拾掇他,也品尝品尝当老子的滋味。

    “罢了,既然是圣命,那你便在为父身边,好好学为父用兵。”

    陶成心中阴霾散去。

    反正打完这仗,他就离开镇远府了,再也不来了。

    镇远府的破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欧庆进来禀报:“大人,镇远卫指挥使求见。”

    陶成脸色瞬间僵硬:“就说本将有事在忙。”

    欧庆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汉人看不起土人,土人照样瞧不起汉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服就干,大丈夫怕什么死?

    “大人,程指挥使说会一直等您。”

    陶成面现愠色:“他这是讹上本将了不成?让他快点滚!他不滚,就乱棒打出去!”

    欧庆也不敢说话。

    陶鲁小声问:“父亲大人,可是遇到了难事?”

    “你懂个屁,抓紧滚出去!”陶成怒吼,当爹的这点丑事,被你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

    陶鲁吃了个钉子。

    欧庆嘴快:“小公子,此事是……”

    陶成快气死了,你欧庆是跟老子作对的是吧?老子这当爹的,就这点颜面,都被你抖落没了!

    “父亲大人,此事之错,必在镇远知府!”陶鲁断定。

    “你懂什么?”

    陶成怒吼,指了指欧庆:“把门关上,你们都滚出去!”

    然后压低声音道:“你爹在项督抚手下为将,若得罪了项督抚,以后的仗要怎么打?如何建功立业?要为全局考虑呀,自强!”

    “父亲大人可曾想过,项督抚未必知道呢?”陶鲁道。

    “呵,官官相护,哪有不知道的?”

    “王贵亲口说了,要给项督抚准备寿礼呢,这里的钱,项督抚肯定收了一份的。”

    陶成冷笑:“倘若我揭开了这层窗户纸,断了他的财路,项督抚会如何看我?”

    “我是军人,天生就是打仗的,我不懂政治,也不想参与政治。”

    “就想安安稳稳荡平镇远府土司,便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仅此而已。”

    “父亲可曾想过,您这般为王知府遮掩,想过陛下的感受吗?”陶鲁反问。

    顿时,陶成满肚子借口,堵在嗓子眼里。

    却撞上儿子质问的眼神,顿时恼怒道:“陛下命我荡平土司,我陶成仗仗打胜,哪里对不起陛下了?”

    “可你对地方知情不报,也是大罪。”陶鲁的话,像根针一样刺痛了陶成。

    “老子不想管吗?可管得了吗?”

    陶成暴怒:“这天下,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以前我身怀绝技,不也照样蹉跎在卫所中间吗?”

    “若非被方总督提拔,如何才有今日显贵?”

    “难道我看见不公平的事情就要管一管吗?我的仕途不要了?我的爵位不要了?”

    这是要跟顶头上司作对呀,他陶成哪里敢啊。

    陶鲁侃侃而谈:“父亲大人,您以为尽忠职守就是对陛下尽忠吗?”

    “陛下是喜欢恪尽职守的臣子?还是为陛下分忧解难的臣子?”

    “方总督提拔您于卫所之间,您怎知程飞就不是另一个您呢?您为何不能为陛下挖掘军中人才呢?”

    “老子还用你个小娃娃教育?”陶成扬起手,就想抽陶鲁一个耳光。

    可陶鲁不敢躲,也不会躲。

    他认为自己有理。

    反而目光澄澈地看着父亲。

    “你!”

    陶成愤愤放下手,他的长子非常优秀,未来光宗耀祖,就看他了。

    “你不懂政治,胡乱说什么啊!”

    陶成转过头去,面对墙壁。

    墙壁侧有一面镜子。

    他不敢照镜子,他也害怕看见此时的自己。

    “爹,您荣封汤州伯,是位高权重的伯爵,您不管卫所事。”

    “那天下人,谁会管这卫所事呢?”

    “陛下在中枢,如耳聋眼瞎,对下面一概不知,只听到歌功颂德。”

    “届时陛下自认为功德圆满,便利令智昏,放任天下糜烂下去。”

    “那么,我们现在的努力,又在做什么呢?”

    陶鲁认真道:“如今君明臣清,正是你我臣子建功立业之时!”

    “而这天下来之不易,您身为伯爵,当维护天下清明,而非阻塞圣听,让大好形势,葬送于微末之间!”

    “你疯了!什么话都说!”

    陶成吓坏了,赶紧捂住儿子的嘴。

    你敢说皇帝利令智昏?还耳聋眼瞎?老子看你不是活腻了,是我们整个陶家活腻了!

    “父亲,这是儿子出京时,陛下亲口直言。”

    陶鲁跪在地上:“陛下不想当晚年的唐太宗,而大明的形势,远非盛唐可比。”

    “陛下说不敢懈怠一日,更不想被阻塞视听,叮嘱儿子,将一路上见闻,全部记录下来,交给陛下,供圣上阅览。”

    “是以儿子规劝父亲,切莫毁掉亲手建立的一切。”

    “您一次不管,就会有第二次不管。”

    “若天下人都不管,他不管您不管,伯爵不管,方伯不管,这天下公理何在?”

    陶成看着一年半没见的儿子,真的不认识了。

    不是天下人都是陶鲁的。

    陶鲁敢这样说,那是因为他能随时见到皇帝,有皇帝给他撑腰,所以他不怕项文曜,甚至项文曜见着他,也得巴结他陶鲁。

    而陶成,才是天下臣子的真实写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帝的心就那么大,能挂在心上的才有几人?谁愿意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到中枢去,让陛下不痛快?

    皇帝心在广袤的天地,而非这些细枝末节,这点小事饶得皇帝不快,何其不智?

    关键这是别人的事,他做得再好也是帮忙,得不到什么实际好处的。

    “自强,为父愿为你这番话,冲冠一怒!”

    从荣封伯爵后,陶成变得谨小慎微。

    以前没什么的时候,人都能破罐子破摔;一旦变成有产阶级,就会瞻前顾后了。

    陶成忽然觉得自己找回了初心,那个看见欧信立下大功后,他满心热忱,建功立业的初心。

    “父亲,此事还需斟酌。”

    陶鲁却道:“不如这样,儿子先去见见王知府,和王知府谈判,只要王知府愿意吐出来贪墨之资,此事就到此为止。”

    “自强,你太天真了。”

    陶成却深谙官场这套:“一旦你去谈,他暂时吐出来,咱们走了,他会变本加厉。”

    “而且,王贵是土皇帝做惯了,非但不会吐出来,还可能杀掉你。”

    “此事交给为父!”

    陶成目光凌厉:“为父写一封信,你亲自送到项督抚手中。”

    “父亲……”陶鲁清楚,这是他爹支走他,担心他有危险。

    “听为父的,为父非莽撞人,做事自然有理有据。”陶成没打算火并。

    欧信火并文官的下场,大功被抹杀。

    陶成没这么蠢。

    他在驿馆中憋屈两天,仿佛决定要离开镇远卫一样,忽然下令:“欧庆,召集军队,随本将去取粮!”

    王贵不是准备好了军粮嘛?

    陶成率军而来,王贵却等在粮仓门口,看见陶成来了,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陶成还算懂事,不敢管那些泥腿子的破事。

    到了粮仓门口,陶成下令,让兵卒进去搬。

    “汤州伯,此事不符合规矩,每一袋粮,都必须核验后才能出库,袋袋有记录。”王贵坚持按规矩办事。

    “可以,你先搬,搬出来我们要查验。”

    王贵觉得陶成来者不善,但还是让仓储放粮。

    陶成让人打开一袋,发现都是今年的新粮,这就有意思了,军资是从前年开始囤积,仓储里的粮食,应该是陈粮,而不是新粮。

    看着堆积如山的军粮,就更有意思了。

    贵州的粮食,多是从南直隶运来的,要走很远的山路,运了一年,也没囤积多少。

    可这仓储里的粮食,实在太多了。

    很快,军粮满了。

    项文曜给的条子要收回,并由仓储大使记录在案,一共要记成三份,一份是要送入京师户部审查的。

    王贵让人关门,冲着陶成拱手:“请汤州伯自便。”

    “王知府,还不够吧?”

    “不够?差哪了?”王贵看向仓储大使。

    大使连说,按照条子发的,没错的。

    陶成冷笑:“本将说的是属于镇远卫的粮食,按照两年的亏空,连本带息还给镇远卫。”

    王贵看着陶成,嗤地笑了:“汤州伯此话何解啊?”

    陶成却拿出一本账本:“这是欠镇远卫的亏空,请王知府一并补上。”

    “补不了!”王贵真没想到,你小小一个伯爵,竟如此放肆?想断了本府财路?想都别想!

    “哦,忘了告诉王知府了,本将欲征用镇远卫。”

    “而镇远卫上下不愿为朝廷征战。”

    “盖因朝廷欠饷,欠两年粮饷。”

    “他们跟本将讨个公道,本将若不给他们个公道,此战便没办法打了!”

    王贵脸色一变:“汤州伯,若卫所兵不愿征战,当杀!”

    “若镇远哗变,如何西征?”

    陶成态度强硬:“你若耽搁西征大事,莫怪本将翻脸不认人!”

    王贵盯着陶成,最后使劲点头:“好,此事还请禀报督抚大人,由督抚大人决断。”

    “本将后日即刻出征,无暇等待,本将命令你,开仓放粮!”陶成厉喝。

    “丁是丁卯是卯。”

    “镇远卫欠饷一事,不归你汤州伯管辖。”

    “而你汤州伯是客军,我王贵乃陛下钦命的镇远知府,你没有权力命令本知府!”

    王贵也跟他杠上了,他是进士出身,他女儿嫁给了项文曜为妾,还怕一个狗屁伯爵?

    歘!

    陶成抽出腰刀:“西征乃是陛下之命,你敢耽搁西征脚步,本将将你格杀在此,闹到中枢去,陛下也不会为你开恩!”

    “王知府,本将命令你,立刻开仓放粮!”

    “耽搁西征大事,本将饶不了你!”

    王贵目光森然:“西征西征,汤州伯拿鸡毛当令箭,本府这就开仓给你粮食。”

    “但是,此事本府必要上书中枢,求陛下给个公道!”

    “放粮!”

    荡平土司,是贵州上下第一要务,皇帝盯着呢。

    王贵小贪小占,皇帝不会杀他,但他若耽搁了西征脚步,陶成参他一本,皇帝一定会下旨诛杀他。

    甚至闹到项文曜那去,他也吃不到好果子。

    “进去,取粮!”

    陶成嫌弃仓储慢,让兵卒进去搬。

    “这不合规矩……”王贵不允许。

    “哪来的规矩?”

    “一切都要为荡平土司让道,贵州第一要务,就是荡平土司。”

    “你若影响本将西征,本将必让你好看!”

    陶成耍横的了。

    这样一来,他肯定被冠以跋扈的恶名。

    甚至,和文官良好的关系,也就此终结,画上句号。

    陶成麾下广西狼兵冲进粮仓。

    “大人,仓储里没有粮食!”

    一个兵卒拖着麻袋出来,用刀一捅,里面全是土。

    堆积在仓储地下的粮袋,没有一粒粮食,都是土!

    不止陶成等人懵了,连王贵也傻了。

    “粮食呢?”

    陶成冲进去看,竟喜形于色。

    仓使下意识要逃,陶成张弓搭箭,一箭射在他后背,正中后心:“还敢跑?做贼心虚吗?”

    然后把弓箭丢给亲卫,走到王贵面前,瞪着王贵:“军粮呢?朝堂囤积在镇远府的军粮呢?回答本将!”

    王贵比陶成还高呢,看着威风凛凛,此刻却瑟瑟发抖,慢慢的屈腿,神情惊恐:“本府、本府也不知道啊,粮食呢?”

    啪!

    陶成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本将还问你呢!”

    王贵也懵了,他从本地财主家借来充足的粮食啊,怎么会是土呢?

    “王贵,聋了?本将问你,粮食呢?”

    陶成真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

    “汤州伯,此事还需商量……”王贵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谁坑了。

    啪!

    陶成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商量个屁,粮食怎么变成土了呢?你王贵必须给本将一个说法!”

    王贵被扇了两个耳光,脸颊火辣辣剧痛:“汤州伯,此中定有误会,请汤州伯看在项督抚的份上,给本府几天时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看在项督抚的份上?项督抚和你王贵是什么关系啊?”陶成明知故问。

    王贵却也是聪明人,立刻醒悟过来:“是你陶成?”

    “闭嘴!本将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吗?”

    陶成厉喝:“来人,把他抓起来,严加审讯!务必审问出来粮食所在!这镇远县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粮食给本将找出来!”

    王贵还要说话,但被欧庆捂住嘴,使劲拖下去了。

    是你,陶成!

    “传令,立刻接管镇远城,任何人不许出入!”陶成下令,实行军管。

    正常来说,陶成没有这个权力。

    但这是战时,镇远城是前线,项文曜就给了他特权,方便陶成运筹帷幄。

    却没想到,陶成忽然掀桌子,算计他妾丈人。

    王贵借来的粮食,绝对是真的,本地财主不敢骗他。

    结果粮食丢了。

    陶成消失两天,肯定是这两天做了手脚。

    那个被陶成亲手射死的仓储大使,肯定是被陶成收买了,所以陶成才痛下杀手。

    “他陶成要干什么啊?”

    王贵浑身血淋淋的,被陶成的兵用了刑,主要是嘴说不出话来了,被灌了开水。

    “为了几个泥腿子,他就陷害朝廷命官,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这样的人,能是真的忠心吗?”

    “陛下呀,看看您重用的武将吧,为祸地方,早晚必成祸害。”

    “那陶成剑指项督抚,这是要夺权啊。”

    可是,王贵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陶鲁南下,此刻正在古州司里,为项文曜出谋划策。

    古州司被项文曜荡平,黎平府的大土司,只剩下曹滴洞司和西山阳洞司两个大土司了。

    黎平府西面、北面完全荡平。

    项文曜已经写了捷报,送入中枢。

    却没想到,收到了王贵调包军粮的消息,项文曜整个人都傻了。

    陶成这是要夺权啊!

    项文曜一眼看到底,王贵贪那点东西,不过小钱而已,陶成却污蔑王贵调包军粮,这是把王贵往死里整。

    他对付的不是王贵,而是我呀!

    项文曜想到了在他军帐中侃侃而谈的陶鲁,目光一阴:“这对父子,想凭战功,而夺走贵州军权吗?”

    “他想独吞贵州战功啊,想把本官踢出去。”

    项文曜想得更深。

    他是于谦的人,陶鲁是方瑛预定的女婿,约等于是方瑛的人。

    而皇帝有意扶持方瑛,和于谦打擂台,平衡于谦的势力。

    这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呢?

    皇帝很喜欢亲自下场拉偏架的,而且皇帝出巡在即,于谦是一定要留在京中的。

    京中需要于谦镇抚,同时,京师也是于谦的套子,把于谦死死套在京中。

    最近皇帝又启用一批致仕的老臣,虽未登朝堂,却时常入宫,和陛下密谈。

    这些人,就是给于谦预备的套子。

    那么,从京师看到贵州。

    皇帝是不是担心,项文曜在贵州立下大功,而于谦一系,得以势力暴涨。

    所以,刚从京师来的陶鲁,点拨其父,借其父之手,削弱项文曜的势力,进而达到夺权的目的。

    项文曜把陶鲁招来,试探陶鲁一番。

    “自强可有老师?愿否拜入老夫门庭?”

    陶鲁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

    皇帝想让他做勋贵,那就要斩断和文官的关系,皇帝才能放心,才会重用他。

    他躬身一礼:“谢督抚大人厚爱,学生已经拜临漳侯和沙州伯为师。”

    “可惜了。”

    项文曜开始试探陶鲁,而陶鲁满嘴家国大义,为陛下靖忠而已。

    难道我会错意了?

    项文曜觉得不是,陶成做得太绝了,调包军粮,一旦被查实,陶成的爵位肯定丢了!

    可是,陶成偏偏做了。

    不就是皇帝授意的吗?

    王贵肯定不能保了,还得想个办法,遂了皇帝的心思。

    这封请罪书得好好写,必须把贵州督抚的名头让出来,给皇帝的人建功立业。

    他项文曜当初跪舔于谦而上位,但如今皇帝势大,他更愿意倾向于皇帝,成为名副其实的帝党,讨得陛下欢心。

    另一边,程飞等镇远卫上下,对陶成感激涕零。

    陶成将军粮的一部分,分给镇远卫,让镇远卫得到些许补贴,日后等新粮入贵,一定优先补给他们。

    而八月末的宫中,十分忙碌,皇帝即将南行,随侍的人员还未完全定下来。

    朱祁钰先收到贵州军粮调包案。

    “项文曜倒是为老不尊,纳了同年的女儿为妾。”

    “还次次上书讲述王贵之功。”

    “朕看他是老眼昏花!”

    朱祁钰呵斥:“传旨,清查贵州上下军粮,所有军户的粮饷,分毫不许差!”

    朝臣却觉得此案蹊跷。

    纷纷想到了于谦。

    皇帝要南巡了,最放心不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朱祁镇,一个是于谦。

    所以,作为于谦的人,项文曜在贵州军政大权,皇帝是担心的,所以需要换掉项文曜。

    而项文曜也聪明,看穿皇帝的深意,主动请罪,请辞督抚之位。

    “陛下,此时正是战时,贸然清查军粮,会引起地方动荡,不利于地方安稳。”

    姚夔建议:“不如等战后,挟大胜之威,清查贵州各府库钱粮。”

    朝臣皆认为,不该贸然清查军粮。

    其实,这个是幌子。

    朱祁钰有点不爽,问他们:“那王贵,该怎么处置啊?”

    “请陛下按照律法处置!”王复开口。

    这算是重罚了。

    朱祁钰却道:“那可是便宜他了,查清楚他贪了多少,折算成价,让他在贵州担任役夫,一分一毫地给朕赚回来,让他家世代给朕赚,直到还清为止!”

    果然!

    皇帝没处死王贵,说明陶成是他授意的。

    王贵确实有罪,但天下官员,哪个不贪?就说那陶成,替换出来的军粮,不就进了他的口袋吗?

    贪,不是罪。

    站错队,才是大罪。

    “至于项文曜,作为督抚,到了贵州第一件事,竟是纳妾,就这么瑟急吗?”

    “他多大岁数了,纳个大闺女,还能行了吗?那大闺女不早晚红杏出墙啊?”

    “朕看他是老不正经!骄奢淫逸,色不自矜!”

    “到了贵州,功绩没多少,纳妾第一名,督抚什么贵州,督抚纳妾去吧!”

    朱祁钰借题发挥:“好在他算是悬崖勒马。”

    “知道大义灭亲,心中还有朝廷。”

    “这样吧,就从了他的心思,让他退下来,贵州换个督抚。”

    朱祁钰沉思人选:“岳正,你出京,继任贵州督抚。”

    被点名的岳正浑身一抖,没想到馅饼砸自己头上了!

    看来上次大战,于谦遗忘了他岳正,导致他寸功未立。

    所以,在皇帝心里,岳正心中怨怼于谦,所以把岳正扶持到于谦对立面去。

    “谢陛下隆恩!”

    岳正心知肚明,贵州大势已成,他去就是捡功劳。

    “项文曜虽有罪,但未耽误战事,其人也算立下大功,暂时担任副督抚,军政大权暂归岳正。”

    朝臣看透了,皇帝这是在安抚项文曜。

    但军政大权,绝不能归项文曜,万一于谦造反,第一个响应于谦的,一定是项文曜。

    所以,皇帝在出京之前,务必拿掉项文曜的军政大权。

    用和于谦不对付的岳正代替项文曜。

    “贵州只有陶成一路,未免太慢了,调赵辅南下,暂任贵州参将,荡平贵州。”

    这是担心岳正军事实力不够,无法抗衡项文曜。

    所以用赵辅来制衡项文曜的军事实力。

    同时,拆分项文曜的军事势力,搀和进去赵辅这颗第三方势力,让在贵州的于谦势力和方瑛势力,都无法彻底做大。

    皇帝的治政水平,明显高了一筹。

    在朝鲜事上,也是看出皇帝的高明来。

    如今在贵州事上,更是提前做准备,步步为营,到了棋局最后,杀了条大龙,事半功倍。

    “陛下圣明!”

    朝臣毕竟是朱家臣子,在限制于谦的问题上,没有异议。

    总不能皇帝刚去南京,后脚于谦在紫禁城登基了吧?

    “还有,再有督抚,和本地官员产生关联者,一概诏回中枢!十年不予高官厚禄!”

    朱祁钰冷冷道:“各地官员寂寞,从家中带个侍妾过去。”

    “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注意注意身体,别死在床上,让人笑话!”

    朝臣赧然,皇帝的嘴真够损的。

    不就是朝臣想让皇帝带着皇后出宫吗,也想让朱祁镇留在京中,所以皇帝发邪火。

    带皇后出宫,说明帝后相得益彰,等着朱见淇移居东宫后,名正言顺,这是为您考虑呀。

    而倭郡王,更是不能出现一点意外,绝不能丢了!

    “朕管着两京二十二省,还得管着你们的私生活,想累死朕吗?”

    “臣等有罪!”朝臣等跪在地上。

    “无事退朝吧。”

    朱祁钰说完,直接走下御座,往殿外走去。

    “陛下……”姚夔还想说话。

    皇帝已经走下丹墀了,刚巧掠过他,朱祁钰猛地停下脚步:“还有事?”

    “陛下,老臣认为倭郡王不宜出京。”姚夔壮着胆子说。

    朱祁钰慢慢蹲下来,看着姚夔:“姚卿,你帮着朕看着他吗?”

    姚夔浑身一抖。

    朝臣全都趴伏在地,不敢动弹。

    “老、老臣愿为陛下看着!”姚夔几次都建议皇帝,不要带走倭郡王。

    路上风险高,难以控制风险。

    万一倭郡王丢了,那才是大事呢。

    而在京中,有京营、有各卫驻守京师,还有留守官员,在中枢处事,不会出现错漏的。

    “若……”

    朱祁钰话没说完,姚夔打断:“若倭郡王失踪,老臣愿用全家性命,报效陛下!”

    这是表明心志呢。

    “臣等愿用一家老小的性命保证!”朝臣齐声高呼。

    朱祁钰一腔怒火,竟莫名其妙地散去了。

    “明日再定吧,朕再斟酌斟酌。”

    朱祁钰站起来,走出大殿。

    不带走朱祁镇,他不放心啊。

    不止朱祁镇,连带着宗室诸王,统统带出京。

    “冯孝,晚间备下宴席,宣宗室诸王觐见。”

    “奴婢遵旨。”冯孝跪在地上。

    作者是不是犯什么说道啊?

    前几天,作者不是说了,报个事业编吗?明天考试,今天起来后就赶稿子,心思写完了就走,票都订了,订四点半去县城的票,晚上放松放松。

    结果,三点半,快写完的时候,忽然发现,发烧了啊!我又发烧了!毫无征兆的忽然发烧了!39度!

    我也没出去啊,什么都没干啊,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的呢,要走的时候,忽然就发烧了!

    其实硬拖着去也行,问题是东北正降温呢,我家这边零下15度了,又是流感高发期,我估计回来还得大病一场。

    现在最怕生病了,生病就得耽搁码字啊,对我来说码字是责任,我不写那些等着追更的朋友会失望的。

    作者真是寸啊,只要考试,一定有各种意外,导致不能去考,今年第三次了。

    以前考公的时候就别说了,次次都有波折,每一次顺的。

    我同学说我有考试综合征,我说可拉倒吧,我考试也不失眠,也不怯场,次次超常发挥,也没有生活压力,我一个单身狗,不打算结婚不打算生孩子,不抽烟不喝酒,还不会开车,我这些年赚了点钱,按照我每个月两三千块钱花销,够我活到死了,我有啥输不起的啊?

    甚至,考编对我来说就是个执念,因为学了很多年,特别想证明自己,我可以考上再辞了,就是不能考不上!

    唉,早晚能证明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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