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挝。
同样面临暹罗的窘境,大批大批粮食运去了交趾,还走私木材、奴隶,帮助交趾建设。
老挝是个很穷的国家,坐落在群山之上,又是个多民族国家,虽是统一的澜沧王朝,其实是部落共治。
大明强势进入百越之地,庞哈的权威被不停削弱。
尤其当大明送来无数先进的东西和山里的土人贸易,虽然大明杀土人,但土人却离不开大明的手工艺品。
庞哈对地方的管控就越来越弱,而王都之内,又掀起夺嫡之风,王室成员都暗戳戳和大明贸易。
景泰十一年,老挝发生了大饥荒,国内造反不断。
甚至南柯府北面的干蒙省,已经和大明眉来眼去,已经老挝不听政令了,多个毗邻大明的省份,都巴结大明,寻求内附。
按理说,老挝这穷乡僻壤的,应该出强兵,穷乡僻壤出刁民。
老挝兵非但不强,还弱得一逼。
困住大明的只有地形。
十月二十二。
紫电军分三路进攻老挝,由廖庄、施聚、焦礼三人,各统领一路,夏埙统筹帷幄,出兵四万七千人。
老挝告急的消息传到大城。
拉梅萱直接傻眼了:“老挝兵是纸糊的吗?二十万老挝兵,连一群刽子手都没挡住?”
诺元和瓦理对视一眼,都看到无奈。
不是老挝兵太弱,而是大明把老挝渗透成筛子了,老挝兵的一切布置,都在大明的掌控之内,还怎么打仗了?
高层都被收买了,地方官员都配合大明,寻求内附,谁还有心思打仗啊。
估计庞哈的儿子,也被大明收买了。
老挝肯定指望不上了,估计很快就要被大明占领。
“陛下莫急,澜沧本就打不过大明,但大明想彻底占据澜沧之地,难之又难。”诺元道。
这几年,各国国内都在散布恐明的流言。
老挝、暹罗、缅甸三国、满刺加诸国国民对大明极为恐惧,大明来了,肯定是占不住地盘的。
大明越屠,反抗就越激烈。
最后进入战争泥潭。
“嘿,倒也是,庞哈要是聪明点,直接钻进山里,和大明打消耗战,怎么着也把大明给耗死!”
拉梅萱来劲了。
老挝不能丢,一旦老挝丢了,大明就可以走几条路,攻打暹罗,暹罗绝对吃不住,三缅也倒霉了。
“陛下,该请麓川出兵,支援老挝。”瓦理更坏。
他们把七十万大军的包袱丢给大明。
然后再削弱麓川的实力,反正麓川、阿瓦和老挝接壤,老挝丢了,倒霉的是他们。
“信报传来说,于谦抵达新益州了。”
拉梅萱没觉得大明军神多厉害,毕竟他们可挡住了大明三将的攻击,军神也就那样。
“新益州的西边已经被打烂了,咱们只要接壤地区的道路破坏,别说大明军神来了,就是武圣来了也得哭。”
这一点诺元很有信心。
大元厉不厉害,不照样占领不了暹罗吗?
十一月初,于谦在来唯登陆。
于谦带来三十万大军,从南方诸省抽调一万卫军,又有贵州土人十二万,倭兵两万,加上杂七杂八的,合在一起三十万。
来唯是前线,早就被打烂了。
于谦登陆后,建设军营,不急不缓。
暹罗是真狠啊,放进来七十万人,自由行动,这七十万人散落在新益州西部,就如七十万根钉子一样,遍地危险。
不过,只是恶心人罢了,这些人最终会成为劳动力,变成奴隶卖去各地。
于谦不在乎这些小节,把李震、郭登、欧信三人叫来。
“暹罗厉害呀,趁着雨季,把大明打成这样!”
于谦言语风趣,他是真没压力,皇帝是真放心,也不用五年平暹,不设期限,只要最大战果就行。
还不用事事禀报,于谦是元帅,就能事事决断,皇帝一概不问。
甚至,随军御史上疏弹劾,皇帝只看却不会善加干涉,反正打这么多年仗,皇帝就没干涉过一次。
这也是大明将领井喷的原因,因为皇帝是真给权。
“是末将等无用!”郭登等人脸色发苦。
“本帅在此,雨季也打不赢的。”
于谦开个玩笑,旋即收敛笑容:“进入旱季,报仇的机会来了!”
说着,走到地图前。
“联军的首脑是暹罗,只要打垮了暹罗,联军也就败了!”
“这里是曼谷,咱们经营了一年多,虽被收走,但只要有战船,咱们随时都能打下来。”
“大城距离曼谷七百里,只要拿下曼谷,骑兵北上,就能围住大城!”
“本帅的意思很简单,把大城打下来!”
“把暹罗这座王都,占下来!”
“谁愿意去!”
于谦环视三将,三将自然争先恐后。
他刚来新益州,不知道三将心思,所以要试探一番。
“本帅打算派出去三路大军,一路拿下大城,一路拿下勃固的王都勃固;第三路拿下满刺加的王都!”
嘶!
郭登三人倒吸一口冷气,还是于谦够狠,直接派兵去灭一国。
“不灭了他们,还会源源不断派兵来的,新益州就永无宁日!”
于谦目光阴冷:“本帅知道,想灭一国,尤其大明名声如此,想彻底占领一个国家,难之又难。”
这一点于谦很无奈,梁珤的短视,坏了他的大计。
但各管一方,梁珤也想立功,他于谦也想立功,这是两支大军,互相干涉不到。
“三国之中,满刺加最弱,拿下满刺加,从新益州移过去一些人,先占住。”
“暹罗最强,想彻底灭亡暹罗,非一朝一夕之功。”
“勃固虽不强,但北面还有两国,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明吃独食的,毕竟联军之中,三缅实力最强。”
于谦缓缓道,这段时间,不泛有人拜到他门下,愿意在地方掀起起义,到时候并入大明。
于谦一概不理。
他讨厌这些野心家,大明是要实控这些地盘的,自然要慢慢打仗了。
再说了,他不想回京了,他想在南方打个五年八年的,不能一口气打完,那样又回笼子里去了。
郭登三人也陷入深思,满刺加最容易打,功劳也最小。
以他们的功劳,就差临门一脚,就能晋爵了。
“标下愿意去覆灭大城!”郭登单膝跪地。
欧信和李震也争。
于谦也在斟酌,皇帝命郭登任代督抚,说明郭登是最得信任的,而李震和欧信,又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
郭登这个新益州督抚,不能离新益州太远。
李震、欧信又看不上灭亡满刺加的小功劳,倒是可以把两将都派去缅甸,缅甸除了三国外,还有十几个小国,让他们两个自己分配即可。
当即决定,郭登去大城,李震、欧信则去暹罗,合作灭敌。
满刺加的功劳,就交给小将王信吧。
王信父亲叫王忠,正统七年就去世了,王信袭职宽河卫千总,讲武堂第二期学生。
他是自己考进去的,没有门路,靠的是耐心、能力,一步步考试考进去讲武堂的,也是讲武堂第一个考进来的考生。
皇帝设天下武学,也是因为王信。
王信在讲武堂里年年评优,是二期生里的佼佼者,于谦汇编兵法时,看中了王信,把他挑来,如今是于谦的门生。
于谦把王信叫来:“君实,为师把陶鲁派去渤泥领兵,犯了大错。”
“陶鲁的能力,不足以领兵三万,他出谋划策行,虽然也和他父亲学过一段时间兵法,但最多能带兵一万。”
“送去六万贵州军,只回来四万啊。”
“君实,你有能力,但你却从未单独领兵过,给你兵力太多,伱统帅不过来的。”
“为师只给五千人。”
“你用好了这五千人,就能灭了满刺加。”
这回轮到王信傻眼了,我凭啥这么优秀呢?带五千人灭一国?玩呢?
“那满刺加再小,那也是一国呀,我五千人怎么灭一国呀?”王信觉得老师在开玩笑。
渤泥那么小,也需要六万人啊。
先派陶鲁三万人,又派许宁领兵三万,外面还有梁珤八万水师呢,才覆灭了渤泥国。
“急什么!”
于谦觉得这弟子眼皮子浅,不会来事。
“讲武堂二期生周玺,也给他兵力五千。”
周玺更优秀,今年还不足二十岁呢。
他父亲是开平卫指挥使,因为有战功,所以荫子入讲武堂,结果这个家伙可了不得,二期生里最优秀的几个人,比王信还厉害。
于谦也想收周玺为徒,奈何方瑛提前动手了,把周玺收入囊中,也是真心教导,作为方瑛的衣钵传人教导。
一万人,这也不够啊。
于谦又罗列了几个名字,平江伯儿子陈锐、成安伯郭昂等人,各领兵五千,合计三万。
他这回可不敢随便把三万人交给一个人了,损失也太大了。
“老师,那满刺加对大明甚是不恭,干脆屠了吧。”王信小声问。
于谦都愣了一下,这个学生平时算老实的。
不成想,也是个不省心的。
“三万人,屠一国?你能做到?”于谦问他。
王信低下头,听说陶鲁和许宁可发家了,他家境一般,想当顶级权贵,得有钱呀。
再说了,皇帝爱屠城,屠城的将军都会升官,他也想。
“如今正是打仗的关键时候,不是占领满刺加的时候,只要让满刺加内乱,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于谦没说不屠,只说现在不是时候。
被梁珤搞得,以后屠杀可不容易了,那些人往山里面钻,开山伐木难度系数太高,而派人去种地,山里的人肯定会出来破坏,这些地方以后可就难了。
他倒是有点想法,却觉得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先让这些地方乱去吧。
十一月初。
船队浩浩荡荡出发,梁珤已经占据了葡萄牙马六甲的地盘,还是打了几仗,大明血厚,没几艘船死几千人都无所谓。
船队分三路,一路去暹罗,一路去缅甸,一路去满刺加。
于谦预计,雨季来临之前,让诸国乱起来,起码让他们不能干涉大明建设新益州,下一个旱季,就把战争推到他国领土上去。
郭登、李震各带兵十万,浩浩荡荡离开。
王伟、林聪负责运送物资。
23万大军离开,于谦只剩下十八万大军了。
负责防卫新益州,别看数字不少,但原驻军十一万,打了大半年的仗,兵力疲惫,这些人该轮休了。
可战之兵,也就七万人。
于谦却十分淡定,一边打仗,还一边给讲武堂、国子监、翰林院带来的学生将军,其中还有不少太监,也跟着听。
他用兵法汇编的内容,给大家讲解战略战术。
从容不迫的指挥战争,打得联军满头包。
这么大规模调动军队,肯定瞒不住诸国,但大明是以势压人,以强兵压强敌。
新益州东边,和西边全然不同。
战火远没有烧到这边来。
雨季刚过,就投入新益州的建设之中,这个雨季也着实难熬,饱一顿饿一顿,好歹算挺过来了。
统计出来的,死了二十几万人。
然后就开始搞建设。
交趾那边,已经把树木都给伐了,成片成片的热带雨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橄榄树、椰子树、甘蔗、茶园等树木。
战争和交趾不挨边。
这边就是建设、造娃,建设、造娃。
内地的货品也卖到这边来了,交趾的特色也在内地畅销,自然是橄榄油了。
在景泰十二年初,举办了乡试,中枢还设置了西南榜,把交趾、益州、广西、贵州、云南、四川、乌斯贜划为西南榜。
百姓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家家都有奴隶驱使,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对皇帝的怨恨,也消解了一些。
而朱祁钰,从九月中旬离开南京,在十月末抵达河北,已经天寒地冻了,然后走沥青驰道回京师。
十一月中旬,朱祁钰在京畿转了一圈后,回到京师。
满朝百官,在城外跪迎。
离京两年两个月的皇帝,终于回来了。
“这京师真是大变样啊!”
进了紫禁城,紫禁城里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了,乾清宫里,烧得是暖气片,里面温暖如春。
京师里,商业繁荣,叫卖声绵延不绝,各样商品琳琅满目,繁华已经不输南京了。
朱祁钰兴致很高:“朕一路走来,每个城市都不一样了!”
“姚夔,你是有大功的!”
景泰十二年,沥青驰道又有大发展。
之前的三条路,继续延长。
又新增了从京师通往辽宁、通往陕西和通往山东的三条主动脉。
“老臣不敢居功,皆是陛下圣恩。”姚夔满脸得意。
这修路之功,足够他姚夔进入文庙了!
每一块地方,地形都不一样,要修通一条路,可能要架桥、要开山、要环山、要跨过农田、城池等等,是漫长而繁复的。
姚夔能用两年,把沥青路修成这样,绝对是大功臣。
造价确实高了一点,但这两年修路,也就死了三十万人,汉人死的人数不超过一千。
修得这么快,也得益于采油技术提高,油田勘探成功,多开采了几个油田。
“朕说有大功劳,就有大功劳!”
朱祁钰笑道:“朕出京时,就说过两年内,把北直隶修通,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你在两年内,修通了通往辽宁、热河、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的路。”
“朕亲自走过,路途好走,距离大大缩短。”
“其中困难,朕是知道的呀。”
就这一句话,让姚夔热泪盈眶。
他这么卖力,不就是想当首辅嘛!
“起来。”
见他又跪下,朱祁钰把他拉起来,似笑非笑道:“但银子可没少花呀,就这些路,花了两亿多两啊。”
姚夔脸色一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是贵,而是非常贵!
除了朱祁钰这个皇帝,别人都修不起的。
“老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姚夔吓得发抖。
“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又把他拉起来:“你不是有罪,是有大功!”
“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把路修好了,中枢和各地的距离也就缩短了,政通人和,首先得路通啊。”
“再说了。”
“十年回本,剩下的九十年不就是赚的嘛!”
朱祁钰见姚夔都要哭了,忍俊不禁:“你可真不禁逗,朕两年没见你,跟你开开玩笑,就要尿裤子了?”
有您这样开玩笑的吗?
姚夔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不敢说话。
这皇帝可不好伺候。
“传旨,姚夔修路有大功于朝,加封姚夔少保,加文勋正二品正治上卿。”
朱祁钰笑道:“满意了?”
姚夔是哭笑不得,皇帝去了一次南京,怎么变得这么顽皮呢?
朱祁钰看了一眼朝臣:“你们看朕这是什么眼神啊?朕跟姚卿玩笑两句而已。”
“修沥青路的事,姚卿就都担负起来。”
“继续修,加大力度修!全国都修!全国必须连通道路!”
“在地方发现了几个油田,正在采油呢,先把从南京到北京的路修好。”
“然后修去交趾的路,去云南的路!最后修到乌斯贜上去!”
“陕西不错呀,左鼎到任后,继承了刘广衡的遗志,先把路修好,再开发地方经济,又提纯出了汽油,还想用石油制作衣服,做的真好啊。”
“各地督抚,都让朕很满意。”
朱祁钰环视诸卿,两年不见,都没有老态,肃然道:“刘广衡去世,打朕一个措手不及。”
“朕真想去扇他两个耳光,为什么不好好保重身体呢!”
“朕还想着,去昆仑山封禅的时候,把你们都带上,刘广衡却先一步离开了。”
说到这里,朱祁钰微微叹了口气:“你们,给朕好好活着,小病大治,不得马虎。”
朝臣顿觉心里暖和。
“朕不在京的两年多,苦了你们了。”
朱祁钰道:“但朕看到了你们的政绩,心里是既开心又心酸啊。”
“中枢稳定,地方和谐,才能众志成城,扛过今年的旱灾。”
景泰十二年旱灾,波及十几个省份。
好在中枢有备用粮,皇帝又从印度购买一批粮食进来,才勉强扛过去。
多亏了皇城司,从暹罗、老挝、满刺加等国收买权贵,大量购买粮食,才让交益百姓扛过去。
“但旱灾三年,一旱就是三年。”
“今年能扛过去,那是官府、百姓这些年积攒的底子。”
“明年再旱,怎么扛啊?”
朝臣肃然,景泰十二年是真不好过啊,南北在打仗,军粮供应是一波接着一波。
贵州的战争都被迫以怀柔为主。
当朝首辅,李贤跪伏在地:“启禀陛下,老臣以为继续从印度买粮,亏空中枢来填。”
言下之意,地方继续建设,仗继续打。
以前打仗是真亏钱啊。
可打了贵州、渤泥、吕宋,内帑是真发财了。
那是没治理,若治理的话,还得加倍往里面填。
李贤的意思是,不治理就打仗。
“说得容易,印度距离大明这么远,粮食是便宜,运费呢?”
朱祁钰阴沉着脸道:“都怪暹罗,以大明的底子,这场旱灾动摇不了什么,就算大灾十年,朕都有把握扛过去。”
“偏偏搞出一个东南联军,把新益州给打烂了,导致几百万人,得朝廷供着吃喝。”
“新益州还没法建设,这个大窟窿,都得中枢来填!”
一说南方战争,朝臣都阴沉着脸。
皆认为暹罗对大明不恭敬。
“陛下此言甚是。”
“按照咱们的规划,用东南夷之粮,供应交益,减轻中枢的负担。”
“可东南夷不识好歹,非得组织大军反明。”
“如今渤泥、吕宋覆灭,方知我大明雄壮。”
王复掷地有声道:“微臣觉得,东南夷该知我大明厉害,不如派人去索粮,若不给就登陆灭国。”
这话竟引起朝臣的赞同。
朱祁钰苦笑:“王卿,怕是不能如你愿了。”
“梁珤上疏说,东南夷想封锁海域,或闭关锁国,不肯和大明贸易。”
“咱们没海图,找不到他们的国家。”
“他们不自己出来,朕也没辙。”
这份奏疏,阁部重臣都看了。
顿觉无奈。
大明困在道路上了,否则这些国家捆在一起,也不够大明看的。
“陛下,渤泥覆灭,婆罗洲已经是无主之地,您是想占据,还是扶持新国主?”
姚夔出声发问。
这阁部重臣当中,都收了婆罗洲商贾的银子,想支持他们当国主,有野心的遍地都是。
当然了,银子照收,事估计办不了。
这件事得皇帝做主,谁也没法置喙,一旦说错话了,下场估计很惨。
“这件事还用议吗?”
朱祁钰不解:“朕以为你们都议好了呢!婆罗洲盛产黄金、石油、钻石,难道还能放弃吗?”
姚夔翻个白眼,就知道皇帝不会放弃。
“陛下,那婆罗洲是好,问题是距离大明太远了呀。”姚夔觉得难以实控。
“距离新加坡可不远啊。”
“就算有一天,大明实在没法控制,就分封给宗室,朕当周天子也可。”
朱祁钰道:“以后这种事,都不必议了,直接说该怎么实控,别浪费时间。”
就知道您个贪心鬼!
皇帝从一开始,就想搞分封制,把自己的儿子分封出去。
耿九畴却道:“陛下,许宁呈上奏疏来,那婆罗洲面积广大呀,怕是比内地两个省还大。”
“岛上遍地是野人,是野人还好,关键那些开化的人,对大明充满敌意。”
“想实控是真的难啊。”
说到这里,都察院的御史就开始弹劾梁珤了,梁珤做事实在太糙。
朱祁钰摆摆手:“将军打仗,哪有那些可丁可卯的?这是战争,当然是想最小损失获得最大战果,梁珤没错。”
“那陶鲁、许宁损失也太大了吧?六万人,竟死了两万人呀!那可是精锐啊!”李实不爽。
对梁珤、陶鲁、许宁的弹劾奏疏,能装几个轿子。
朱祁钰无奈:“陶鲁、许宁确实有错,但拿下渤泥,也是有功的,就功过相抵,部下照常赏赐、晋升即可,战殁者照常赏赐。”
李实无奈,皇帝是摆明了回护梁珤等人。
再说了,若不回护,以后将军怎么打仗?这种家门口的小仗算不得什么,远离家门口才是大仗呢。
“等占领婆罗洲后,就建立英雄碑,让朕的勇士们,世代享受香火!”
“再挑出一地,改名字,哀悼他们。”
“这些为国征战,却客死他乡的人,应该被大明永远怀念!”
朱祁钰认真道:“说到这里。”
“朕打算设立两个节日,定为普国欢庆的日子,和除夕、端午、中秋一样,年年必过。”
“一个是国庆节,以大明建立的日期,正月二十三,设为国庆节,每年都要过国庆节,普天欢庆,与民同乐。”
“一个是开元节,也叫旦日、元旦,是黄帝继位的日子,也是距今四千年。”
“以后万寿节,就永远不许过了。”
众所周知,皇帝不爱过万寿节,但没想到,皇帝却不许后世皇帝过了。
“先说说元旦,以黄帝历纪年,今天应该是黄帝4248年!”
“朕最近看景教的经文,西方用耶稣的诞生日做纪年,在这一点上,大明不如西方啊。”
“所以,大明就用黄帝历来纪年,过元旦,也让华夏子孙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天下各族,都是炎黄子孙。”
“国庆呢,得让天下人铭记,大明建立是多么难,朕的后世子孙,也得铭记,先祖创业艰辛,才有了今天的传承。”
“不止朕这个皇帝要铭记,天下百姓也该铭记,他们的好日子,是先祖创业得来的,要铭记这一天。”
“以后,就过两年四节。”
朝臣咂摸皇帝改变节日的深意。
废除万寿节,这是担心后世之君贪图享乐,用国庆来警世后世之君,牢记先祖创业之难。
元旦,则是担心民间西化,确立自己的炎黄子孙地位。
以后就过除夕、元旦、元宵、端午、中秋和国庆,两年四节。
“既然是炎黄子孙。”
“大明有渤海、黄海、东海、南海等内海。”
朱祁钰道:“朕记得,南海以前叫涨海,炎海,有很多名字。”
胡濙附和道:“陛下好记性,南北朝之前,一直叫涨海,炎海善溢,故曰涨海。”
“陛下想以炎黄子孙定义,倒是可改南海为炎海。”
“毕竟我国国境线不断南推,南海已经不再是海洋的边界线了,再叫南海已经不恰当了。”
南海放到最南面的海域去。
朱祁钰颔首:“老太傅深知朕心啊,就改南海为炎海,和黄海并列,象征着我炎黄子孙,向海而生!”
没错,大明要从陆权霸主,转向成为海洋霸主。
今年旱灾能扛过来,主要靠海鲜。
项忠又提出海权论,进一步论证了海洋的必要性,他认为控制海洋,就要控制海岛,他把天下海岛划分成几等,一等岛大明务必实控,这样才能让海权永在。
其次就是发展海军,鼓励海军不停更新换代,尤其是改良动力。
他的海权论在报纸上引起轩然大波。
“都说皇帝富有四海,朕有东海、南海,何时才能有北海、西海啊?”朱祁钰玩味地看着朝臣。
北海,就是捕鱼儿海,贝加尔湖。
西海,就是青海湖。
“陛下,大明稳步扩张,早晚能拿下北海和西海的。”李贤道。
李贤可不知道世界地图。
北海好拿下。
西海,怕是永远都没有了。
西海是地中海。
什么里海、黑海都不是海,是盐水湖。
蒙古帝国倒是富有四海,但其实是四个汗国组成的,想靠一个国家实现,朱祁钰之后还需要一个秦始皇。
“李卿,朕希望你能帮朕拿下其他两海。”朱祁钰笑道。
“老臣万死莫辞!”李贤叩拜。
“话说回来,还是实控婆罗洲和吕宋的事。”朱祁钰笑问。
马昂开口:“启禀陛下,臣以为可征召民间百姓千万,开垦婆罗洲和吕宋。”
这话立刻引起反击,现在正值大旱,贸然征召百姓移民,恐怕会引起叛乱。
战争还在延续,国内稳定是必须的,这样才能源源不断提供粮草、军备等完成战争。
朱祁钰看了眼马昂,这人确实有本事。
他之前就和胡濙商量过,之前不是说要征兵千万,去把暹罗荡平嘛。
完全可以征兵千万,去开垦婆罗洲。
“臣觉得马寺卿谏言有理。”
余子俊出言:“开垦婆罗洲,需要年轻的壮劳力,而国内干旱,分一批人口出去,也能缓解国内压力。”
“而民间不愿意,那就以征兵的方式征走。”
“有宵小不肯为国效力,那就加他们的田赋,逼他们出丁。”
还是余子俊够狠。
这话又引起热议,都认为民间刚刚承平,不该再搅动地方了。
就说江南,起码需要十年时间才能缓过来。
江南叛乱也不少,交趾叛乱也多,也就皇帝不在乎,换个皇帝都会恐惧,叛乱真多,地方将领掌权,万一造反了呢?
皇帝不但不在乎,还直接开海运,征漕丁为水师。
几件事一起干,搞得天怒人怨,造反的人不多,但天天都有,诡异的是,将领造反还真没有。
只要有兵的将领不反,百姓造反就会被扑灭的,大明都习惯了。
余子俊继续道:“这几年,朝廷对百姓怎么样?”
“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吧?”
“以往是征劳役的,现在是给钱,又给他们找工作,除了种地之外,还能吃一份工地上的活儿钱。”
“还有农具、铁锅,可都是赐的,这些都是恩情啊!”
“朝廷又蠲免税赋,让百姓富裕起来。”
“就说那手压井,朝廷几乎是半卖半送,只赚个成本价。”
“难道这还不算仁政吗?”
余子俊道:“如今到了百姓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难道他们不该踊跃参军?为朝廷效力?报谢皇恩?”
“如今朝廷做到了这个地步,百姓还不满足,那么他们就是白眼狼!”
“对待这等白眼狼,留之何用!”
余子俊生气道:“说句难听的,若朝廷不肯将几亿两银子砸去民间,中枢该富裕成什么地步?”
“如今百姓受益皇恩,为国效忠,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哪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番话,把反对声音直接压下来。
景泰朝,是对百姓最好的朝代,没有之一。
不说其他的优惠政策,就说手压井,从古至今有一个国家半卖半送给百姓吗?二十几亿套农具,上亿口铁锅,全都免费送!大面积的耕地,全都送给了百姓!
又治水又重视教育还四处修路,这些都是朝廷亏钱的,亏大钱的地方。
这还不是仁政吗?
从古至今,甚至往后查一万年,也没有这样的皇帝!
在爱民这件事上,朱祁钰绝对是前五千年后五千年的第一人,没人能超过。
“余子俊说的没错。”
“朕自认对天下百姓,仁至义尽了。”
“朝廷开垦婆罗洲和吕宋,是必然的,以后还会开垦更多的地区。”
“大规模移民,百年内都不会停止。”
朱祁钰缓缓道:“从民间征一千万兵卒,要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半大小子,要家里的老二、老三,不要长子和幼子,要没结婚的。”
“全国上下,除了江南三省、江西、广西、贵州、热河、宁夏、甘肃、吉林、黑龙江外,其他各省都要征兵!”
“家家出丁,一家一个!”
“照常发安家费,提前发一个月军饷留给家里。”
“然后送到南方集训。”
李贤立刻道:“陛下,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征兵该征劳动力呀,征那么小的孩子,能干什么呀?”
朝臣都觉得,十六七岁的,能打什么仗啊?
“陛下,您不会是为了百姓家里减轻负担吧?”余子俊都无语了。
朱祁钰看向胡濙,当初胡濙也是这样劝的。
“你们都觉得,十六七岁的孩子,打不了仗?”朱祁钰问。
“打不了啊。”
李贤道:“陛下,这征兵最好是征二十三四岁的,刚有家庭,有牵挂的,这样上了战场才会卖命。”
“而十六七岁的,大多没长成的,个个精瘦,在家里人憎狗嫌的,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爹娘都嫌他们吃得多,还没用。”
“朝廷征上来,最少要养几年才能上战场。”
这时代营养跟不上,长得慢,老得快。
“而且,十六七岁的孩子,是最不服管教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到了军中也会惹事。”
李贤认为,这样的兵不是好兵。
朱祁钰笑了起来:“李卿,你说说,这次征兵,为了什么呀?”
“自然是开垦婆罗洲和吕宋……”
猛地,李贤怔住了,旋即跪在地上:“陛下说的是呀,不服管教的,才能在当地吃得开。”
嘴说征兵,其实是移民。
好勇斗狠、人憎狗嫌的年纪,绝对是最好的移民对象。
婆罗洲和吕宋,和交益不一样,这俩地方屠了,什么人都能移过去,但婆罗洲不一样,都钻进山里了,没事给明人一击,派去正规军是牛刀小用,派生瓜蛋子去,正合适。
等他们得到了生存空间,刚好年纪上来了,被社会毒打之后就服管教了,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移民对象。
“陛下妙计。”
“家中老二,在家中地位本就低。”
“又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憋着一股劲儿的时候。”
“而民间有灾害,百姓不够吃,老二被征走,反而能养活小的,民间抵触情绪肯定小。”
余子俊笑道:“再者,这些人在家中没地位,吃不着好的,到了军中,稍加教化,肯定想拼出一番天地来。”
家中老二最尴尬,老大能继承家业,小儿子得全家喜爱,中间就尴尬了。
这些都是好兵。
“但是陛下,士绅家的次子也征吗?”余子俊觉得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朱祁钰也略微沉吟:“征,不一定都要上战场,也需要识文断字的,毕竟婆罗洲拿下来,是要治理的。”
耿九畴却咧嘴心疼:“陛下呀,征千万兵,先给安家费,又给一个月军饷,您这是不过了呀!”
“别心疼钱,也别叫苦。”
“以后这些人,就是新婆罗洲的百姓,是要为大明开疆拓土的。”
“婆罗洲肯定有很多妇人,让他们随便娶纳,若不够,就从别的国家买一批过来。”
“多多建立学校,让他们的孩子参加科举。”
“耿卿,你还哭穷?户部今年可没少收入啊。”
一提国库收入,朝臣都忍不住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去年财政收入高达2300万,本以为今年能达到3000万,就是大喜了。
结果,今年还没过完呢,就达到了4700万!
超过5000万肯定没问题了。
主要构成是商税和关税。
完全低估了关税收入,开海之后,无数商贾下海经商,也间接导致,大明范围内所有属国的外贸崩溃。
以前属国,像暹罗、吕宋、满刺加的商贸,卖的都是大明商品,以前大明闭关锁国,富了他们。
现在大明开海了,不但开海,还不断探索海洋,这就吸引了大批商旅来大明直接贸易,避免中间商赚差价。
自然贸易额激增了。
还有一点,就是大明鼓励南木北运,加强南北沟通,彼此融合,这才有了商税、关税的井喷。
李秉还想说,财部预计,今年的财政收入,可能要超过5500万,还有可能更多。
“陛下,有钱也不能霍霍吧,有了这笔钱,修缮黄河的进度也能加快,今年又征召了一批人,把辽宁的河道修缮一遍。”
耿九畴脸上藏不住笑容,有钱腰杆就硬。
唯一遗憾的就是,财部分走了户部的一部分权柄,这让他很不爽。
马昂笑道:“陛下,修缮全国河道的工程,又能缩短两年。”
朱祁钰对进度十分满意。
“所以呀,征兵就多掏一点,内帑和户部都不差这点银子,这两年都有灾,百姓日子不好过。”
征兵的事,也就定下来了。
明年雨季之后,投入婆罗洲和吕宋。
“马昂,工部设计的城池,真不错。”
朱祁钰在京畿转了一圈,对城池的修建赞不绝口。
北京城,已经从原来的内城,多出了四个外城,外城又扩出四个外城,面积翻了十倍。
主要是天下官员的家眷迁过来,地方实在不够用。
又没有楼房住,遍地都是大宅子。
如果是这样设计的话,京师的饮水、粪便等问题,就会出大问题了,到了冬季取暖,又会出现大面积雾霾,影响生活质量。
工部并没有无限制的扩大城池。
而是建立卫星城,分担人口。
正常说像通州、宛城什么的,都能扩进北京了,但马昂主持的工部则没有,在道路交汇处,建立城市。
是城市,城墙围着的坊市,很少有人居住,都是商店、坊市,附近的人白天进来买东西,晚上则离开。
北京城也不是一味扩张的,而是留出缓冲带,中间种植树木,间隔农田,再到下一个城市。
围着京师,建立了无数小卫星城市。
这是马昂的规划。
让朱祁钰赞不绝口,在京师人口激增后,还能有序生活,不下降生活质量,水平真高。
“臣为朝廷尽心,不敢受陛下嘉奖。”马昂脸上涌现着得意。
像京师,根本供应不了二百万人的饮水。
也养不活这么多人,非要聚集这么多人,必须得大力依靠漕运,而漕运又贵,还需要常年维护。
干脆,把人口分散,分散在整个北直隶里。
距离京师又不远,京师又不用无序扩张,聚积太多人口,反而不安定。
关键这样一来,需要的官员还多。
说到环境问题。
朱祁钰又问:“去年风沙大不大?”
“大,虽然种植了大面积的树木,不允许砍伐,但保护水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马昂回禀。
“是啊,破坏容易,治理难啊。”
朱祁钰道:“慢慢来吧。”
“两年过去了,这大明真的不一样了。”
“诸卿,这里面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朕都看在眼里的!”
朝臣又跪下谢恩,皇帝这点特别好,不吝惜奖赏。
“治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就像打仗,想听到捷报,就得有耐心,谁能保证出兵就一定打胜仗呢!”
“打了败仗也不能着急,慢慢来,总会赢的。”
“治理天下也是同理,慢慢来,就能看到成效了。”
朝臣又磕头。
这就是皇帝的好,能够理解,但谁也不能骗他。
岳正骗他,被抽了十鞭子,就是下场。
只要和皇帝说实话,让皇帝知道自己掌控天下,那么他就会十分大方,心情也好,百官日子也好过。
“对了,朕之前许诺去边疆历练的举人,三年之期到了,朕打算明年赐恩科,让这些人考一次进士。”
朱祁钰问:“诸卿意下如何?”
自然没意见了,都是答应好了的。
但录取的不能那么多,要按照比例录取。
“礼部准备吧。”
朱祁钰站起来:“朕这大殿暖不暖和?”
“陛下,这暖气片甚是好用,老臣家中也加装了,在外面烧煤即可,屋里没那么多黑烟了。”
李贤笑道,这暖气片是皇帝在六月时候传旨,让宫中加装的。
朱祁钰走下来,看着玻璃窗,透过窗子看不到外面:“诸卿家中,都用玻璃窗了吗?”
“回陛下,如今小玻璃便宜,但大玻璃还是比较贵,是以家中大玻璃少,小玻璃多。”李贤回禀。
朱祁钰笑道:“朕这玻璃呀,花了17万两啊。”
“陛下,当时价格确实高。”李贤回护了一句。
“现在需要多少钱啊?”
乾清宫的玻璃,是五颜六色的,半透明,又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这叫防偷窥。
总不能让人偷窥皇帝在里面做什么吧?
李贤看向耿九畴。
耿九畴咬牙道:“回陛下,现在也需要七八万两银子。”
“两年不到,亏了十万两?”
朱祁钰语气玩味。
朝臣心中惴惴,难道要肃清贪腐吗?
朱祁钰环视一周,嘴角翘起:“什么东西不贬值啊?亏了就亏了,以后赚回来便是。”
“诸卿可否学西学了?”朱祁钰走回丹墀,坐在御座上。
肯定是学了的。
毕竟都是爱书的人,翻译过来就看看呗。
“诸卿怎么看西学?”朱祁钰肃然道。
白圭率先发声:“所谓西学,包括大明外的各国之书籍,如今在大明泛滥的,多以印度、大食、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意大利等国书籍最多,其他国家的书籍不多,或者雷同的多。”
“其中,印度、意大利等国,以数算、医书更厉害,大食书籍驳杂,但融贯东西,值得阅读。”
“论文化,各国皆不如我国。”
“而论数算、医学、会计、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机械等小道,我天朝确实不如他们。”
在这一点上得承认,不如就是不如,学就是了。
朱祁钰微微点头:“接着说。”
“陛下曾经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
“臣却觉得,这句话有误,当是以中学为本,融以西学,将其他诸道,汇入儒道之中,集大成最后炼化成一道。”
白圭的见解,在报纸上早就刊登了。
却很多人不认同,更多的人认为大明已经是最强的了,没必要学这些小道。
还有的人,认为可以全盘西化。
朱祁钰微微凝眉:“白卿的意思是,学以致用,化为己用。”
白圭点头。
“各地的报纸,朕都看的。”
“在西学冲击下,儒学竟出现了颓势,这是朕没想到的。”
“所以民间出现了很多焚毁西学,闭关锁国的说法。”
朱祁钰缓缓道:“朕觉得,有这想法的人,都是懦夫!没什么出息了。”
“江南有这种想法的,朕都移去交趾了。”
“那些懦夫是跟不上朕的脚步的。”
“朕为什么重视西学呢?”
“归根结底,就是有些方面,大明的确不如人家,但没什么丢人的,反而那些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的人,才更羞耻、更丢人。”
“不如他们,咱们就学嘛。”
“比他们强的,就继续发扬光大呗。”
“华夏就是这一点点,建造起来的,并辉煌了五千年的!”
“就说西葡两国,来的人不足一千人,却能打下一个又一个殖民地,你们说说,难道不该咱们学习吗?”
朱祁钰道:“还有印度的外科医学,大食的外科医学比他们还厉害,成吉思汗的军中,就有大批军医,西方的外科医学,更厉害。”
“咱们军中,军医水平多烂,不用朕说了吧?”
“天文历法呢。”
“景泰历,编纂几年了?才初步编纂成功,距离完全成功,还得需要多久呢?大明这么大,一个历法能通行全国吗?朕觉得不能!”
“民间的发明就不说了。”
“今年遍布各地的钟楼,人家一百年前就有了。”
朱祁钰道:“所以朕说,要学。”
“白卿说的更好,以中学为本,融以西学。”
“为什么诸卿就没想过,将这些东西,融入儒学之中呢?”
朱祁钰凝眉:“朕在南京,移民的时候,南孔入宫求朕,说南孔对大明的忠诚云云。”
“朕考校他们几句话,却答不上来。”
“你说说,朕该生气呢?还是无奈呢?”
“孔圣人的话,朕都懂,他们却不懂,一天天干什么吃的?”
提及南孔,朝臣可就惊恐了。
皇帝在南京,一口气将南孔全都移走了,一个人都不留,千年家当,一分钱都没带走。
就是因为南孔,没通过皇帝的考校。
皇帝认为,南孔人不学无术。
但他不教育,把人移走,眼不见心不烦。
“老太傅当时劝朕忍一忍。”
“朕怎么忍?”
朱祁钰站起来,目光凶厉:“老祖宗的东西,他们都不学了,反而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享受这人间富贵?”
“凭什么?”
“朕当时就说一句话,拆分移走,朕不想看到他们。”
“朕后来了解得知,南孔还算好的呢,北孔,十几万人,能背下论语的,有几个?”
“这样的蛀虫,养着他们干什么?”
“这就是朕要说的!”
“停下脚步,就会腐朽,要不停的往前走,去探索!去开拓!去创新!才能延缓腐朽的脚步!”
“不要想着,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享受富贵!”
“没人能享受得了几百年富贵!”
“早晚是要被杀的!”
“儒学也是!”
“不进步就得淘汰!”
“今天朕能扶持儒学,明天就有人推翻儒学!”
“你们自己不努力,朕玩命扶持也没用!早晚有更好的思想,替代你们!”
皇帝带着怒气,朝臣虽没跪着,却都在思考。
儒学会淘汰吗?
以前认为绝对不能,但随着西学涌入大明,连带着的还有大量景教书籍,连带着伊教也有复苏之势,还有长袖善舞的喇嘛教,都在压缩儒教的生存空间。
“天下变了!”
“要用新的眼光看待问题!”
“以前,朕会说去开拓海洋吗?就算朕说,谁会听?还只会笑话朕,夜郎自大!”
“现在呢!大明开始征服海洋!”
“项忠提出的海权论,朕觉得非常好!”
“各种发明在民间诞生,难道还能像以前那样,把他们挡回去,踩在泥里,不允许那些东西出现吗?”
“做这些,不就是为了维护儒学正统吗?”
朱祁钰冷笑:“可时代变了!你们维护也没用了!朕维护也没用了!”
“天下变了,朕得变,你们也得变,儒学也得变!诸子百家都得变!”
“所以,以后不要想着压谁,要思变!”
“不止是儒学要思变,法学要思变,思想要思变,天下要思变!”
“朕要看到圣人的诞生!”
“朕要看待百家争鸣!”
“朕希望探索出一条,适合大明走向更深远的道路!”
“明白了吗?”
朱祁钰当头棒喝。
朝臣跪伏在地:“陛下圣明。”
“陛下之言,如洪钟大吕,臣回家便思索思想之事,如何才能让思想跟着浪潮走。”白圭立刻道,言语中带着得意。
皇帝同意他的学说,那么就证明,他的学说会成为显学。
朱祁钰点点头:“白卿这句话说得对,思想要跟着浪潮走,思想要不停变化,这才符合人性嘛!”
“就说说诸卿,你们的想法,是不是一秒钟一样?”
“从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就开始压制人的思想,让人的思想变得一成不变。”
“朕知道,这里面有好处。”
“但这种好处,用了两千年了,用光了,用没了。”
“现在得变了,新思想适应新时代,才能历久弥新!”
朱祁钰算把朝臣震到了。
皇帝离京两年,再见竟变成这样,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倒是朝臣都在思索。
“朕让尚食局准备了晚宴,诸卿去偏殿休息一番,然后把家人宣进宫来,女眷去皇后宫中饮宴,诸卿就在乾清宫里饮宴。”
过了好半天,朱祁钰才道:“诸卿执掌中枢,劳苦功高,这场宴会,是朕感激诸卿。”
朝臣赶紧说不敢,却还在思考皇帝说的变。
以前真的不敢说变,因为儒家思想就是在压制人性、改变人性,把人捆绑在土地之上,虽然好统治,却会逐渐失去开拓之心的。
好处确实有,也很大。
坏处同样有,也很大。
朱祁钰认为的变,是在儒教思想上,进行推陈出新,再在儒教思想上,进行百家争鸣。
“一路奔波,朕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开大朝会。”
朱祁钰道:“在大朝会上,朕和诸卿好好聊聊,朕还有很多话要跟诸卿说,比如朕想征召一批外国人入朝为官,想派人去学习他们的文化,有很多事朕想听听诸卿的意见。”
“都去休息吧,大朝会上再说,到时候让满朝文武都来,都讨论讨论。”
“未来该怎么走,朕也不知道。”
“未来的路在何方,朕需要你们和朕一起在探索,去思考,去走下去!”
朝臣谢恩后,去偏殿休息。
朱祁钰也活动活动,奔波实在是累挺,然后把董赐宣进来,询问皇家商行的情况。
而偏殿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该怎么变,如何变,在哪方面变,变到什么程度?
今天皇帝这番话,必然会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
但皇帝没说一定变,而是在讨论着该怎么变,这就把决定权交给天下人了,天下人一起摸着石头过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