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北方武学的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个军中山头。
而皇帝最信任的武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臣以为宁远伯合适。”胡濙道。
没错,皇帝要扶持的就是范广。
这两年范广护驾,勤勤恳恳,有苦劳没功劳,没法晋爵。
主持武学事,就是让他建立军中山头,这次武学考生,都是他的门生。
“范广拱卫朕左右,看着诸将在外立功,立功晋爵,他只能守着朕,这次就让他来主持。”
范广感激地谢恩,说了些肉麻的表忠心话。
别看他只是伯爵,若非这几年皇帝需要他拱卫,否则也是一位国公。
“武学事,结束后,范广就去宁夏掌军。”
朱祁钰压压手,不听劝谏:“先听朕说完,朕知道,不能再开一条战场了。”
“不是去打东察合台汗国。”
“但原杰上疏说,瓦剌东迁,和边疆都有摩擦。”
“朕下了中旨,告诉他务必忍耐了,近几年都没有大仗要打的。”
闻听皇帝这么说,朝臣顿时放下了心。
大明已经两线战线了,大明后勤十分吃力的,国内还有旱灾,日子不好过。
别看东北取得了胜绩,其实兀良哈的根基尚在,不容马虎,这场战争是漫长的消耗战,苦熬着,看谁先退出东北。
“范广,去宁夏,一是征兵待战,二是怀柔胡虏。”
“大明和瓦剌确实有仇怨。”
“但瓦剌已经不复存在了,仇怨也该过去了。”
“应该收胡兵为己用。”
“你也不用担心无仗可打,宁夏天天都打仗,和东察合台汗国,也经常有战争。”
“朕命你为云凉总督,节制两地大军,授虎威将军。”
虎威将军是正二品将军,在总兵之上。
“臣谢主隆恩!”范广恭敬磕头,心中炽热,终于要放出去建功立业了。
方瑛都当上了国公,给他几年,他也能当上国公。
“既然说到了战争。”
“就说说这些年的战争吧。”
朱祁钰道:“诸卿皆知,很多战争,不是朕想打的。”
“比如平柬之战,抗击东南联军之战,甚至吐鲁番之战,都不是朕想打的。”
“但没办法。”
“大明丁口太多,不解决,朕寝食难安。”
“朕又是个急性子,慢慢解决又觉得太慢。”
朱祁钰道:“结果就捅了马蜂窝,东南夷视大明如仇寇,想再占一地,难之又难。”
“昨日梁珤的奏疏,送到宫中来。”
“朕看完,也深感无奈,东南夷恐明之甚,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以后再想占据一国,怕是要一个人一个人的杀了,杀完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这话又引起一片热议。
阁部、乃至民间都在热议此事,平柬之战,彻底吓坏了东南夷,所以才有了东南联军反明之战,攻打渤泥、吕宋两国,遭到前所未有的抵抗。
“李东阳给朕上了封奏疏,朕看完也在反思。”
“秦汉以来,汉人就一直在开疆拓土。”
“自太祖皇帝开始,大明一直在对外扩张,但这个扩张,是稳步的、是缓慢的、是皆大欢喜的。”
“到了景泰朝,才变的。”
“是朕把大明带偏的吗?”
“朕反思很久,发现并不是的,大明对胡虏、异族、和东南夷,全然是三种不同的态度。”
“先说漠北诸族,基本是有打有和,能怀柔就怀柔,能收服就收服,军中有多少胡族将军?各族的都有,蒙人、女真、回回、索伦等在朝为官的也不少吧?”
“大明虽搞屠杀,但没有屠过一国,而且是能收服就收服,尽量怀柔为己用。”
“对境内的异族,那苗人、彝人、壮人、瑶人,朕待之如亲子,多少百姓都羡慕嫉妒恨呢。”
“就说那两广军、贵州军,多少人封爵了?多少人在宫中拱卫朕?”
“今年平定贵州土司,那些俘虏都编入军中了,哪个杀了?连修路都舍不得用,用的都是从印度买来的奴隶。”
“当年的广西军百万之众,现在谁不是心向大明?谁不是朕的死忠?”
朱祁钰说着,百官斟酌着,微微点头。
皇帝最妙的是,用广西军打交趾,用贵州军打东南夷,用蒙人打女真,用女真打蒙人。
这样做,必须得有两个依仗,一是汉军足够强;二是皇帝足够有钱。
“唯独东南夷,大明对他们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过人。”
“所以才有了安南之屠、占城之屠、柬埔寨之屠。”
“才让东南夷起兵反抗,才让大明无法再轻松获得东南夷的疆土。”
“这才是根结所在。”
“别说朕,朝野上下,有人把他们当成人吗?”
“估计是没有吧?”
朱祁钰道:“咱们对北疆、西南疆、南疆的人,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所以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朝臣也在思考。
是啊,是从何时将东南夷不当成人的呢?
是释奴令之后吧,皇帝最先宣扬的思想,他们不是人,只有在华夏疆土之内的人才是人。
这种思想,经过反复渲染、宣扬,已经在民间生根发芽了。
看看都察院,渤泥、吕宋之屠,有人上疏叱骂残暴吗?似乎真的没有,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陛下,这是都察院御史李东阳的奏疏?”李贤发现一个绝世天才。
太监将一本奏疏,送到李贤手中。
李贤看完,文采斐然,见解深刻。
“贺喜陛下得麒麟才子!”李贤仿佛看到了,李东阳拜相之日。
朝臣都传阅这道奏疏,都啧啧称奇。
“陛下,您觉得国朝对东南夷过于蔑视,莫非是要改变对东南夷之策吗?”余子俊问。
“不改。”
朱祁钰站起来:“既然朕改名为大明帝国,那么就要展示出大明的霸气来!”
“他们不死,大明丁口何处安置?”
“他们的存在,挤压了大明存在的空间!难道他们还有必要存在吗?”
“说来说去,是他们占据了膏腴之地,这就是原罪!”
又话锋一转:“但是,朕最近看了篇文章,觉得有点意思。”
“是浙江人谢恩,写的一篇文章,朕下旨传阅天下了,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
谢恩靠这篇文章,谢家不但没被移民,谢恩还被录入军机处。
“陛下说的是谢恩的民族论?”白圭对这篇文章赞不绝口,是以记得清楚。
“没错,就是这篇民族论,让朕对谢家高抬贵手,甚至还破格录他入军机处。”
朱祁钰道:“大明强压东南夷,已经让东南夷催生出民族这个概念。”
“诸卿,朕问问伱们,咱们是什么人啊?”
当然是汉人了。
“这就是民族啊。”
朱祁钰道:“朕为何要强制天下人用汉姓、说汉话、穿汉衣,甚至不停在模糊民族的概念,就是让大明人全部是汉人,汉人,也是大明人。”
见朝臣满脸懵,这个概念秦汉时候就有了呀。
有什么问题吗?
“李贤,朕问你,汉人和蒙古人,有血仇吗?”朱祁钰问。
李贤猛地一怔,旋即骇然:“陛下的意思是,若以民族论,那么东南夷就和大明有了血仇,解不开的私仇,以后想吞并占领就越来越难,除非杀光最后一个人。”
朱祁钰点头:“不止国外啊,国内呢。”
“你们想想,大明是单一民族国家吗?”
“东南夷朕不看在眼里,那么国内呢?朕能置之不理吗?”
绝不是啊!
华夏自古就是多民族国家呀。
现在看似大统一的大明,也是个火药桶啊,只要有心人煽动起来,那么大明就烽烟四起了。
“所以呀,这个东西要不得。”
“也绝不可以让天下人产生什么民族论调。”
“这天下只有大明人,和大明之外的人。”
“没有什么汉人,瑶人,壮人,苗人,只有一样的汉,明!是自己人!”
朱祁钰是看过答案的,为什么殖民最后都失败了,因为民族觉醒了呀。
所以朱祁钰对他们赶尽杀绝,让这片土地上,只有单一的大明人。
就算有一天分裂出去了,根子是不会变的,他们照样会祭祀他华夏列祖列宗。
“再想想,朕做的事。”
朝臣顿时恍然,原来皇帝这么有远见啊。
“诸卿,这也是朕为何大费周章,几百万几百万的往外面移民。”
朱祁钰道:“李贤,朕问你,为何朕对三地百姓,持有不同看法,原因何在?”
李贤略微思考,眼睛一亮:“陛下是在用人。”
“漠北诸族,骑兵甚强,他们能产出最好的骑兵;而且,明人适应不了大草原,就算去了也会被胡化,还不如养着他们,把他们养成汉人便是。”
“西南土人,皆是最强山地兵,大明征讨安南、占城、柬埔寨、渤泥、吕宋,他们居功至伟,是以陛下对他们格外优待。”
“而东南夷土人,性格懒散,难为强兵,又不事生产,有些甚至不曾开化,所以陛下不愿意背负这等包袱,这才下了屠杀令。”
朱祁钰开心地笑了起来:“知朕者,李贤也。”
“没错,朕用的是人之能!”
“不看地域,不看族群,只看能力。”
“所以朕对不同地区的人,用法是不一样的,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这件事,算是第九件事。”
朱祁钰笑道:“既然说开了,就展开了继续细说。”
“说到这用人啊。”
“朕在想,能否征西夷入朝为官呢?”
这话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姚夔立刻站出来:“陛下,大元时色目人占据朝堂之上,高人一等,太祖建立大明后,色目人才变少。”
“老臣不是反对色目人,而是色目人和咱们长得不一样。”
“老臣觉得难以彻底汉化,而且明人对色目人深恨之。”
文武之中的色目人后代不少,陈友就是。
但他们的祖先,在大元是二等人,所以汉人恨死他们了。
“汉化不是问题。”
王复开口:“反倒是,会让汉人血统不纯,这是最大的问题。”
朝臣吵了起来,大多数人认为用色目人为官不合适。
朱祁钰也在深思,他要用人之能,大明的工业化进程,急需要大批欧罗巴的人才襄助。
这些人才来了,必然会吸引更多的西夷进来。
刚开始好控制,过个几十年,西夷和大明人混居。
胡濙轻咳一声,示意噤声:“陛下,您为何要用西夷人啊?”
“朕觉得西夷人的机械、造船方面比大明先进,所以朕想引进一批西夷人来大明。”朱祁钰直言不讳。
胡濙笑了起来:“陛下,工匠乃小道,用不着给官做吧?”
“赏一些钱财,实在有才华的,就给个小官当当嘛,不至于跃居朝堂之上吧。”
没等皇帝开口,李贤却道:“老太傅,陛下担忧的是百年之后,若大批西夷进入大明,生根发芽,会吸引更多西夷来的,到时候咱们是接纳,还是不接纳呢?”
胡濙笑道:“陛下、首辅,你们这是杞人忧天了。”
“他们掌握先进的机械、造船之法,咱们就差到哪去了吗?”
“咱们的人就不会学吗?”
“学会了就给一笔钱财,打发他们回国便是。”
“哪还用得上一百年啊,十年咱们就学会了,没等他们大批进来吸血呢,就把人赶走了呀。”
这话让朱祁钰和李贤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老太傅看得通透。”
“朕还在犹豫呢,该不该引进一批人才进来。”
“经老太傅这么一说,引进来。”
“让他们给国朝卖命,然后赶走。”
胡濙见皇帝煞有介事的样子,轻笑道:“陛下,您不必心思这么重。”
“大明之强,在于包罗万象。”
“不管长成什么样的人进来,十年之后,必会汉化,打心眼里把自己当成明人。”
“这是汉文化的优越性。”
这是大明的自信,强大的文化自信。
“那这事就定下来,和西夷商议,招募一批人才来大明。”朱祁钰道。
朝臣对这点并没反对,这是小事,皇帝是被答案吓到了,但别忘了,这是汉人最伟大的时代,这种伟大还要持续二百年呢。
“梁珤的军报,诸卿都看了吧?损失肯定大了些,银子确实没少花。”
“但收获也不小,梁珤将两国扫净后,得金银珠宝钻石,价值近六千万两。”
“两个小国,就赚得盆满钵满。”
大明不产钻石,但晋朝就已经有外国进献钻石了,所以百官并不陌生,家里都有。
朱祁钰脸上带着笑:“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虽然后续占领难度太大,起码这一波咱们赚了不是?”
“还是按照老法子分配。”
“年前,去河北、河南征一批人,趁早送去吕宋和渤泥,跑马占地。”
“新移民的地区,就不要征人了,两湖、山东都不征人,尽量维持地方安定。”
预计是征一千万。
但不可能一口气征走,而是一点点征,送去集训,然后再征,再练,再征的。
圣旨前天就传下去了,福建已经组织人南下了。
“交趾的奏疏,已经三路伐老,明年雨季来临之前,老挝也就平定了。”
朱祁钰对老挝不感兴趣,这是个太穷的地方了。
兵还不凶,修路去吧。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第十件事。”
“是宫中的事。”
“朕离京两年多,很多宫娥到了年纪,耽搁了出嫁。”
“朕会多备一份嫁妆,到了夫家不能给气受。”
“朕知道你们都互相订好了夫家,下朝后传一句话,就说耽搁了好日子,可以怨朕,但不能给她们气受。”
“在宫中伺候过朕的,都是有功的,你们家中是娘家,宫中也是她们的娘家。”
“若谁跑到宫中哭诉来,朕可给她们做主啊。”
朝臣哭笑不得,这是为自己闺女撑腰,骂着人家爹。
不过,也松了口气,这些娇惯了的大小姐,竟还让皇帝很满意,是好事的。
“这几年,朕在宫中设了女学。”
“请了些闺阁诸葛来讲学的,朕还编纂了教本。”
“宫娥们都在女学里学过习的,偶尔朕还给她们讲过课。”
“这件事诸卿可知道?”
还真不知道。
皇帝在内宫的事,密不透风,除非皇帝想泄露,不然泄露出一丝一毫,都知监天天都会查,查到的后果会很惨。
“臣等谢陛下教谕之恩!”朝臣跪伏在地。
本以为女儿进了火坑,谁知道是进了金山啊,皇帝亲自授课,这是大靠山啊。
“朕在想啊。”
“男人能读书,女人怎么不能读书呢?”
见朝臣反应很大,朱祁钰压手:“朕打算在宫外设女学,挑一个私密的地方,不许男人进入即可。”
男女大防真的可怕,朱祁钰也没法改变。
风气的变化,得慢慢来。
“当然了,这是对民间开放的。”
“官宦家中的女儿,都在宫中上女学,朕亲自教导。”
“姚夔,朕问你,你小时候是令堂教导更多,还是令尊多呀?”
朱祁钰见朝臣不以为意,才发问。
姚夔微微一愣:“老臣儿时,父亲在外忙公务,是母亲教导的多。”
“李贤,你呢?”
肯定是母亲啊,父亲哪有功夫管孩子呀。
“诸卿,你们也都是母亲教导居多吧?”
“长大了,入学堂了,才是老师教导,对吧?”
“真正影响人一生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朕这话,诸卿承认吧?”
朱祁钰看见朝臣陷入深思,便道:“所以朕觉得,女子当入学,学好了,才能好好的教育孩子。”
“孟母三迁,岳母刺字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不必朕重复说了吧?”
“倘若天下母亲,皆是孟母、岳母,那么天下人才会有多少呢?”
朝臣醍醐灌顶。
皇帝是让女子学习后,教导儿女成才,这可是关系着千家万户的大好事。
马文升率先道:“依陛下之言,若女子读书,便能更好的教养孩童,可是,民间穷苦,又重男轻女,男孩尚且读不了书呢,何况是女孩了?”
“确实是这个理儿。”
朱祁钰笑道:“可不做是一回事,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朕的意思是,让礼部出一些书籍,让儿童能看懂,起码认识几个字,女孩也要认识几个字。”
“教育是大计,可以慢慢来嘛。”
“先把官宦家中的女子,教导好了,久而久之,天下百姓不就都识字了吗?”
大明的识字率是很高的,民间也有非常浓郁的向学之风。
“臣等没有意见。”朝臣也都开始深思。
在宫中教导,皇帝会给女儿们灌输什么思想呢?
聪明人也明白了,他们在算计皇帝的同时,皇帝却早早抓住了下一代人,这些宫娥释放出去,她们学的是皇帝编纂的教本,延续的是皇帝的思想。
几代之后,皇帝就会成为新圣,如孔孟那样的人物。
皇帝的心思是真深啊。
“第十一件事。”
“就是瘦马案了。”
朱祁钰脸色又绷起来:“朕当初掏钱养孤儿的时候,就担心地方做手脚。”
“结果,不是做手脚,而是把朕当傻子糊弄!”
“若非爆发了养济院瘦马案,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虽然惩处了地方,但中枢是瞎子吗?”
“还是可着朕一个人糊弄?”
朱祁钰忽然发怒。
朝臣跪在地上,太阳已经出来了,照耀在百官身上,却感受不到暖意。
皇帝离京之后,发生了五大案,到现在五大案都没查出个所以然。
像瘦马案,查到了张永,还怎么查?
“今天是朕回来的第一个大朝会,朕给你们留点面子。”
“回去后自查,快点把五大案给朕结案。”
“朕要看到真相!”
朱祁钰道:“孤儿,还是全部送入京师,朕来养着,不分男女,女孩多朕也养得起。”
“重男轻女,民间要杀一杀这种风气。”
“从朕下旨不许溺婴后,这些刁民竟开始把女婴送到养济院,让朕来养了,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脑子是灌屎了吗?”
“这样生而不养的刁民,夫妻统统拆分,一南一北去移民。”
虽然皇帝正在气头上。
马文升迎头而上:“请陛下息怒,臣有几句话要说。”
“说!”
马文升磕了个头,直言不讳道:“陛下养婴儿,能养一时,难道能养一世吗?”
“现在大明钱粮充裕,以后早晚有不充裕的时候。”
“斗米恩,升米仇。”
“若民间形成这种风气,会有更多的弃婴,送入中枢来,让陛下来养着。”
“而且,这些人长大了怎么安置?是当皇亲安置?还是当成普通小民分地安置呢?”
“他们自小就被陛下您养着,生活衣食无忧,八成要养出一身贵气,这样的孩子放去民间,岂不会自觉高人一等,然后祸害地方?”
“您这不是养了一群孩子,而是养了一群祸星啊。”
“而过几年,民间百姓发现有这等好事,必然蜂拥而至,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会大量弃婴,让您来养着。”
“因为这是富贵,比苦读、打仗来得更容易的富贵。”
马文升说得很深刻。
朱祁钰陷入深思,他本想用这些人去基层,为他掌握基层去。
可马文升这么一说,这样养养大了也是贪污犯,反而会祸乱大明,给朱祁钰整不会了。
“马卿有何高见?”朱祁钰的怒火止住了。
朝臣看着马文升,纷纷侧目,厉害啊。
让皇帝息了怒火,还转移了矛盾,这一手玩的好。
马文升略微整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回禀陛下,臣以为,可养,但不能富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来历身份,也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攀附皇权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让他们知道感恩,感恩皇恩,是陛下您把他们养大的。”
“他们想往上爬,就得从泥里一点点往上爬,比普通人更难,这样才能磨砺出真正的人才。”
“男婴好办,只是那女婴,养大了也只是嫁出去而已。”
马文升觉得女婴没用。
甚至,颜色好的,还会蛊惑君上,这是大忌,要防着的。
最好全都送去百姓家中,爱怎么养怎么养。
“就是说朕别把他们当人养,他们爹妈都不要他们,朕把他们当成人,反而会助长人的贪念。”
“让他们从泥里来,到泥里去,再凭本事从泥里长出来,晋升之路比普通人更难。”
“那样才能为朝廷所用,对吧?”
朱祁钰觉得也对,宝剑锋从磨砺出嘛。
他们本该死了的人,被皇帝养大了,又有一条出路,就得比普通人出头更难,否则世界就乱了套了。
还有一点,米粮开支太大了,毕竟要养几十万,乃至一百多万个孩子,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必须得省着花,不饿死就行。
“微臣是这样想的。”马文升其实想说,该放在南京养,放在北方吃饭成本太高。
朝臣见皇帝怒气消了,也开始商议,查缺补漏,朝廷不是缺工匠吗,让这些孩子都去当工匠。
就是女婴没法安置,倒是可以养大了当宫女。
问题是宫女现在都是显贵家中的姑娘去当的。
“女婴,朕有个想法。”
朱祁钰让朝臣起来,道:“之前靖江王进献的童女,都在跟谈妃学医,朕南行路上,也是她们随驾侍奉的。”
“民间很缺医者的,朕打算让她们全部学医。”
“高门显贵之中,多少妇人有病,不能见男医?民间也是这样,女医更稀缺。”
朝臣还是觉得供养成本太高了。
长大、学医,谁掏钱呀。
“除了医者外,朕在想,教育的问题,能不能妇人来做启蒙。”
朱祁钰没想太多,继续道:“朕之前说了,母亲启蒙之妙处,若这些女婴长大后,学得知识,然后为天下孩童启蒙,诸卿意下如何?”
就是说,培养几十万小学女老师。
“供养之资就不必说了,既然收了就得养,尽量压缩成本便是,能少花就少花。”
若无旱灾,朱祁钰也不会说这句话。
百姓家中都吃不上饭,这些孩子能吃一口饭不饿死,就是好事了,若还不知足,直接杖毙了事。
“这件事没议完,诸卿也都想想,反正这些孩子长大,还很长时间,慢慢想吧。”
“送孤儿入京的数目,也纳入京察,送的越多评级越差,不许害死婴儿,否则直接处死。”
其实,朱祁钰还想培养女锦衣卫,派出去执行任务。
但成本确实太高了,得好好思量思量。
说完养济院的事。
朱祁钰道:“诸卿手中的汤婆子没温度了吧?给换一换,让尚食局上茶水,都活动活动,别冻坏了。”
不知不觉,已经说了两个时辰了。
“下了朝,尚食局准备了饭菜,用完了再回去。”
朱祁钰也喝几口茶,短暂休息几分钟,又道:“第十二件事。”
“刑部。”
“立刻出台,各行各业相对应的法律。”
“大明以法治国,太祖的大诰,就是基本法,再不停修补法律、法条,以此为准绳。”
“中枢、地方官吏,皆以法律、法条治理国家、地方。”
“朕在江南的时候,状师、律师越来越多,朕觉得很好啊,有法可依是好事。”
“法家思想,也要适应这个时代,形成新时代的大明法律,以此治国、治理地方、管护百姓。”
俞士悦浑身一震,他果然赌对了。
他把五大案越查越浑,显然是皇帝想要的局面,所以皇帝让他再理发,这是加大他的权柄。
“微臣立刻着手准备。”俞士悦磕头。
朝臣有点没明白,皇帝忽然搞什么法律治国,深层次目的是什么呢?
倒是李秉最先明白过来,这是要收税用的,保护专利用的,限制商贾用的,甚至也是用来限制士绅的。
“宗录司司正上疏朕,希望国库出资捐庙。”
朱祁钰看向李贤:“这道奏疏,内阁看了吧?”
李贤出班:“回禀陛下,老臣已经驳斥回去了。”
“李卿做的对。”
朱祁钰去看宗录司的司正宋旻,宋旻浑身一颤,他是景泰二年进士,在军机处担任两年行走,皇帝看重,才去宗录司的。
“微臣有罪,请陛下宽恕。”宋旻跪伏在地。
“你也没错。”
朱祁钰让他起来:“宗录司,执掌天下宗教,重之又重。”
“各教肯定是想攀附皇权,而使其成为当朝显教,人之常情。”
“但是!”
“从即日起,不许国库、内帑出资建庙,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是一概不允许的。”
朝臣微微侧目,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京中僧侣极多,皇帝这些年也没少建庙,忽然就停止了,意欲何为?
“刑部出台法律,不管前朝后宫,都断了出资建庙的心思。”
朱祁钰语气严厉:“信教者,皆是化外之人,信仰即可,何必贪图俗世繁华?”
朝臣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警世后世之君,尤其是后宫,后宫已经有了捐庙之风,这股风不能起。
“但是。”
朱祁钰话锋一转:“不是朕要革除某教,只是皇家不捐庙而已,朝中诸卿愿意捐庙,以个人名义去捐,朕是不反对的。”
“而且,各教的庙该建还是建,朕是支持多多修缮庙观的,但这个钱,朕觉得应该是信徒出。”
“既然信仰,就虔诚一点,该掏钱掏钱,该建就建,到时候让朕题字写碑,朕也乐意至极。”
摆明了就是皇帝不掏钱,你们愿意掏,朕还支持。
冯孝一翻白眼,您是真抠儿啊。
但这是不是一种风向呢?他该不该捐庙了呢?
“但中枢规划好的庙观,继续建,该出的钱还是出的,以后再规划的,中枢就不掏钱了。”
“而且,取消各教僧侣的耕田,一切都取消。”
“圣旨传下去,有的自己献上来,没有的去登记,千万别逼着朕动刀子,到时候没命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朱祁钰要对僧田动手了。
朝臣倒是想劝,看皇帝这样子,是铁了心要动的,江南的钱抠完了,该抠庙观的钱了。
北直隶的庙观,早就被黑冰台给抠光了。
皇帝是四处得罪人啊,但估计也是最富的皇帝。
“以后,各地赈灾,不能只靠中枢来赈济。”
“要靠天下人的力量,一起赈济。”
“天下各教,皆是劝人向善的教派,那么就该出一份力,捐钱的捐钱,出力的出力,别一天就养着身板子念经,那样修不到最高境界,也见不到佛祖道尊真主。”
“多多帮助百姓,多行善事,这才是真谛。”
“各教僧道没钱的,到灾区去,帮帮忙,出一把子力气,比念一万遍经文还有用呢!”
皇帝这话说得太损。
这是要折腾死各教信徒啊。
“还有天下商贾,要养成心中向善的好习惯,天下有灾有难了,都要伸出援助之手。”
您就直接说摊派得了。
朝臣都疯了,教徒、商贾都出了,士绅能不出吗?
等于说,地方发生灾情,就让各教、商贾出,因为你们的教义让人行善啊,轮到你头上了,你不行善还信个屁啊。
皇帝是有的地方特别大方,有的地方又特别抠门。
有的时候还特别损。
这么折腾下来,还俗的僧道肯定不少。
“还有,各派经书,必须要维护朝廷统治,经文中带有反明思想的,一概删除、焚毁,关闭寺庙,处死僧道信徒!”
“经书必须是汉文经书,其他文字经书必须翻译过来,不许学习其他文字的经书。”
“所有经书,必须有大明地图……”
“宋旻,具体的你再查缺补漏,教派可以有,但存在的意义是维护大明的统治,否则就不需要存在了。”
皇帝把这话说到明面上了,就是要大改,各派宗教都得改。
汉文这一块,针对的是喇嘛教。
“当然了,捐庙之事,朝廷不设限制,有钱就多建,没钱就少建,弄不到钱朕也没辙,自己想办法去。”
朱祁钰又加了一句话:“宗录司是大事,宋旻你这个司正,务必要做好。”
“陛下教训的是。”
宋旻冷汗涔涔:“微臣精通六种语言,对各教经书皆读过,各教宗师级人物,皆在宗录司任职,参与编纂新经书。”
这一点朱祁钰还是放心的。
“从印度带回来的佛教东西,要建塔封存,不要就放在一个地方,全国各地的寺庙都可以存放。”
话说一半,胡濙就有不同意见:“陛下,老臣读过回回经文,那圣城只有一地。”
“老臣觉得,佛教的圣城,应该是京师,而非他地。”
李贤又反对:“若天下僧人来京师朝圣,京师人口还会增加,对京师而言是负担,而非好事。”
“不如择一地建立佛宗圣城,让人去此地朝圣便是。”
支持李贤的人多。
京师人口不能太多,不然不安全。
“择哪里建城呢?”朱祁钰想到了东北,东北有粮,有海,还是平原,建设难度低。
最关键的是,冷、远,去的才是真信徒,不去的都是假的。
“老臣觉得长安合适。”李贤认为关中更安全。
朱祁钰立刻否决:“长安不行,长安生态脆弱,再加上那么多僧道到长安去,长安就更乱了。”
“可长安位于关中的中心,有雄关拱卫。”李贤考虑的是安全。
“李卿,佛宗圣地,谁会派兵攻打呢?想太多了吧?”朱祁钰点他。
被攻打跟你有什么关系?
灭佛,也是引起佛教仇恨,到时候你再建佛,好处岂不就来了?
“那就建在河北。”李贤觉得也对。
“河北不行,就建在辽宁吧。”
朱祁钰道:“辽宁近海,又有充足的粮食,交益之地的僧人去朝圣,可乘船去,不用走几万里。”
“阁部挑一个地方,建立城池,让天下僧人去朝圣便是。”
也不听劝,直接定下来。
朝臣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还是皇帝坏,让人跑那么远去朝圣,不去的就有问题,这是朝廷下次搞钱的借口。
朱祁钰还想建一座万国城。
把攻克的都城,仿制出来,然后存放各国掠夺来的珍宝。
现在不是时候,他已经让人把焚毁的都城地图都画好了,等以后用来仿制。
“那建城、建庙费用谁拿呀?”耿九畴觉得不该动国库的钱。
“户部出呗,难道还打朕的内帑的主意?”
朱祁钰没好气,旋即灵机一动:“让天下僧人出,这是佛宗圣城,天下僧人、居士,一人捐一毛钱,都够建造了,别什么都指着中枢掏钱,中枢的银子那么好收的吗?”
还得看您啊!
耿九畴给他点赞:“依陛下之意。”
“以后这等事,都得让他们自己去搞钱。”
“不是涉关家国大事,别总想着让朕掏钱,朕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说回喇嘛教。”
“截止到景泰十二年,在漠北建了1700座喇嘛教。”
“效果显著啊。”
朱祁钰道:“朕在想,佛教和道教,能不能分出一个支脉,效仿喇嘛教,和他们教义一样呢?”
他不满喇嘛教不肯汉化,所以就放进去两条泥鳅,让他们卷起来,逼着喇嘛教汉化。
“漠北建了佛教、道观近千座,但信徒寥寥。”
“应该重视起来呀,教义得适应环境,不能让朕的钱打水漂吧?”
朱祁钰道:“宋旻,这件事也交给你,年前朕要看到章程,年后就推行,朕给你两年时间,若佛道两教的信徒人数还这么少,朕可就要唯你是问了。”
“微臣必让陛下满意。”宋旻觉得不是事。
“起来吧,以后阁部做事要灵活,多动动脑子。”
朱祁钰道:“说到喇嘛教,就得说说乌斯贜了。”
“以后征战,都要招募佛兵。”
“宫中轮值,也要招佛兵下山。”
“加强乌斯贜和内地的沟通,彼此互相见面,才能熟悉嘛。”
“贵州平定了,四川年后就拆分,调何文渊回京入阁,年富任重庆省督抚,韩雍任四川省督抚。”
“四川省要西扩,再扩充原本面积那么大的地盘。”
这是议过的事情,无需赘言。
姚夔发声:“陛下,现在不是开战的良机,朵思已经撤了都司,想再扩入进来,怕是要打仗啊。”
“打仗也无妨,韩雍、年富都是能打仗的。”
“就算打,也是小打,扩充势力而已,把乌斯贜东部的精华部分,全部吞进去。”
“然后就派官员上乌斯贜,管理事务。”
朱祁钰道:“在山脚下多多练兵,两年内入藏。”
乌斯贜边境已经练了几年了,韩雍去了就能用。
“再说说第十三件事。”
朱祁钰道:“得说说边疆省份了。”
“先说贵州,贵州刚刚荡平,要多派奴隶去修路,把路全部修通,不要管奴隶的死活,景泰十三年,必须修通路。”
“王伟上了奏疏,说印度诸国都愿意做奴隶贸易,人有多是,每天都在往大明运。”
“不止印度,东南夷诸国都在卖奴隶,别看他们和大明打得厉害,其实都在和大明做贸易。”
“还有就是采油厂。”
“明人不够,就多多派奴隶去挖,不管奴隶死活,朕要多多的沥青,要快速修沥青路。”
“姚夔,还是你主持,多配奴隶过去,玩命用。”
姚夔抽了口冷气,这速度还嫌慢呢?
各采油厂,一年死了十几万奴隶,还觉得慢呢。
“婆罗洲发现了石油,就派人去挖,先运去交趾,可交益两省先用。”
“再派人出去买,大食就有石油,让他们往大明运。”
“边疆要快速修通沥青路,尤其是交益,有了沥青路,雨季也挡不住大明出兵的道路了。”
“路要做好维护,不掏钱的都不许上去,绝不许破坏,破坏的一概处死!”
道路是中枢掌控地方的命脉,绝不能丢。
以后还要多修,路越多,中枢掌控力越强。
“广西和交趾,交趾和新益州,云南和交趾,这几条路必须要快速彻底打通,要有很多条路,互通的,河路也要修,修出几条河来,互相连接。”
说完了交益之地。
“说到甘肃,就要说说陈友了。”
朱祁钰目光扫视一圈:“陈友拿下了吐鲁番,这是功,人没了,朕也赏了侯爵了,此案就盖棺定论。”
“若没有东南夷反明,早就拿下吐鲁番了,甚至已经打垮了东察合台汗国了。”
“如今寇深在甘肃做得不错,一手打一手抚,互通贸易,勉强维持和平,不错了。”
“宁夏也是,原杰做得不错。”
“西北战争不断,这是没办法的事,是大明挑起的战争,如今又没兵可派。”
“但建设不能停下。”
“寇深上疏,哈密已经几乎完成重建了,朕打算移几万人过去。”
“还是以征兵的方式,移半大小子过去,半兵半民。”
朱祁钰道:“甘肃狭长,不易治理,但这是西域要道,明年开始要先修沥青路,务必修通。”
“热河已经建造完毕了,沥青路也修过去了。”
“边境虽受胡族袭扰,但都不太成气候,反而被热河兵压着打。”
“但是,瓦剌东迁,要防备瓦剌袭击热河,要做好防御。”
热河这个省,是拔地而起的省份。
耗时四年,建造完毕。
只是无险可守,以前草原上没有强敌,也就无人能打破热河的防御,如今瓦剌回来了,就有危险了。
“柳溥吞并了车臣部,做的不错,从车臣部里征兵,等开春就上草原上劫掠去。”
朱祁钰道:“热河做好防御,蒙古都司也要建设起来。”
“整个漠北的土地,朕都要!”
以前说这话,朝臣都觉得皇帝疯了,这些破地有啥用,早晚都得放弃。
现在却觉得真香。
能种玉米、土豆、地瓜、花生等新作物,还不香吗?
“说到辽宁,就得说鞍山铁厂了,朕觉得人手不够,加大力度去采矿,四处都缺铁,远远承担不了用铁量。”
“还是那句话,人不够用就用奴隶,玩死里用奴隶,朕有多是!”
朱祁钰道:“冶铁技术,给朕不停革新,朕对现在的铁很不满意,远远没达到朕的目标。”
“兀良哈被赶走了,吉林抓紧建设,把土地开垦出来,朕要一个大粮仓,彻底稳固后方的大粮仓。”
“黑龙江的大规模移民不用着急,先一点点移民过去即可,先怀柔各部,一边打击他们,一边贸易,一边抽丁。”
“遍地都在打仗,哪哪都需要战兵。”
“越过蒙古都司,去和北面的野人联络,让他们归附,然后抽丁。”
说来说去,就是要兵。
议了三个时辰。
朱祁钰也觉得十分疲累,大朝会结束后,朝臣进偏殿用膳,他也回乾清宫吃饭了。
“传旨各宫,晚间举行家宴。”
刚刚回宫,朱祁钰忙得不行。
所有官员,都要单独诏见,听各个衙门主事官员详细奏报,事无巨细的聆听,然后还要开大朝会,议事。
这样才能把两年多发生的所有事,连到一起。
后宫同样重要。
到了晚间,孙太后因为哀伤生病,没有前来,吴太后倒是欢天喜地的来了。
唐皇后领着各宫嫔妃,一起拜见。
长子朱见淇今年四毛岁了。
像模像样的叩拜。
到了今年,他已经有十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了。
乃母子抱着孩子,在旁侍奉。
“今天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朱祁钰并不十分严肃。
唐皇后面泛桃花,她已经是两个儿子的母亲了,朱见淇的太子位也稳固。
一番寒暄之后,朱祁钰举起酒杯:“皇后,这两年你操持后宫,辛苦你了。”
“都是陛下赐福,臣妾不觉得累。”唐皇后脸上带着笑。
“你们也辛苦了,朕不在北京,你们也跟着操持这个家,都辛苦。”朱祁钰举杯敬其他留守嫔妃。
酒过三巡。
“朕有几句话想说。”
朱祁钰放下筷子,所有嫔妃也跟着放下筷子:“固安到了婚嫁的年纪了,朕准备正月里为你准备大婚。”
“女儿全听父皇吩咐。”
固安老实多了,但眉宇间带着生疏之意。
“固安懂事了。”
朱祁钰笑道:“你是长姐,弟弟妹妹们都需要你照料呢。”
“朕不打算给你建公主府了。”
一听这话,固安心里一沉,她早想出去过了,她不管驸马如何,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再看别人脸色生活。
“公主府里面规矩多,朕不想让朕的女儿,出了宫还受约束。”
固安心中微微放心,但她明显感受到皇帝不疼爱她。
“方瑛家中有钱,朕让他给你们小两口建个宅子,这算是方家的家产,你住着也不用受宫中管教。”
“而朕呢,把建造公主府的钱折现,给你做嫁妆,到了自己小家里,怎么支配,你说了算。”
还能这样?
嫔妃纷纷讶异,有点分不清,皇帝是讨厌固安,还是更疼爱固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