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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十三件大事

    主持北方武学的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个军中山头。

    而皇帝最信任的武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臣以为宁远伯合适。”胡濙道。

    没错,皇帝要扶持的就是范广。

    这两年范广护驾,勤勤恳恳,有苦劳没功劳,没法晋爵。

    主持武学事,就是让他建立军中山头,这次武学考生,都是他的门生。

    “范广拱卫朕左右,看着诸将在外立功,立功晋爵,他只能守着朕,这次就让他来主持。”

    范广感激地谢恩,说了些肉麻的表忠心话。

    别看他只是伯爵,若非这几年皇帝需要他拱卫,否则也是一位国公。

    “武学事,结束后,范广就去宁夏掌军。”

    朱祁钰压压手,不听劝谏:“先听朕说完,朕知道,不能再开一条战场了。”

    “不是去打东察合台汗国。”

    “但原杰上疏说,瓦剌东迁,和边疆都有摩擦。”

    “朕下了中旨,告诉他务必忍耐了,近几年都没有大仗要打的。”

    闻听皇帝这么说,朝臣顿时放下了心。

    大明已经两线战线了,大明后勤十分吃力的,国内还有旱灾,日子不好过。

    别看东北取得了胜绩,其实兀良哈的根基尚在,不容马虎,这场战争是漫长的消耗战,苦熬着,看谁先退出东北。

    “范广,去宁夏,一是征兵待战,二是怀柔胡虏。”

    “大明和瓦剌确实有仇怨。”

    “但瓦剌已经不复存在了,仇怨也该过去了。”

    “应该收胡兵为己用。”

    “你也不用担心无仗可打,宁夏天天都打仗,和东察合台汗国,也经常有战争。”

    “朕命你为云凉总督,节制两地大军,授虎威将军。”

    虎威将军是正二品将军,在总兵之上。

    “臣谢主隆恩!”范广恭敬磕头,心中炽热,终于要放出去建功立业了。

    方瑛都当上了国公,给他几年,他也能当上国公。

    “既然说到了战争。”

    “就说说这些年的战争吧。”

    朱祁钰道:“诸卿皆知,很多战争,不是朕想打的。”

    “比如平柬之战,抗击东南联军之战,甚至吐鲁番之战,都不是朕想打的。”

    “但没办法。”

    “大明丁口太多,不解决,朕寝食难安。”

    “朕又是个急性子,慢慢解决又觉得太慢。”

    朱祁钰道:“结果就捅了马蜂窝,东南夷视大明如仇寇,想再占一地,难之又难。”

    “昨日梁珤的奏疏,送到宫中来。”

    “朕看完,也深感无奈,东南夷恐明之甚,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以后再想占据一国,怕是要一个人一个人的杀了,杀完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这话又引起一片热议。

    阁部、乃至民间都在热议此事,平柬之战,彻底吓坏了东南夷,所以才有了东南联军反明之战,攻打渤泥、吕宋两国,遭到前所未有的抵抗。

    “李东阳给朕上了封奏疏,朕看完也在反思。”

    “秦汉以来,汉人就一直在开疆拓土。”

    “自太祖皇帝开始,大明一直在对外扩张,但这个扩张,是稳步的、是缓慢的、是皆大欢喜的。”

    “到了景泰朝,才变的。”

    “是朕把大明带偏的吗?”

    “朕反思很久,发现并不是的,大明对胡虏、异族、和东南夷,全然是三种不同的态度。”

    “先说漠北诸族,基本是有打有和,能怀柔就怀柔,能收服就收服,军中有多少胡族将军?各族的都有,蒙人、女真、回回、索伦等在朝为官的也不少吧?”

    “大明虽搞屠杀,但没有屠过一国,而且是能收服就收服,尽量怀柔为己用。”

    “对境内的异族,那苗人、彝人、壮人、瑶人,朕待之如亲子,多少百姓都羡慕嫉妒恨呢。”

    “就说那两广军、贵州军,多少人封爵了?多少人在宫中拱卫朕?”

    “今年平定贵州土司,那些俘虏都编入军中了,哪个杀了?连修路都舍不得用,用的都是从印度买来的奴隶。”

    “当年的广西军百万之众,现在谁不是心向大明?谁不是朕的死忠?”

    朱祁钰说着,百官斟酌着,微微点头。

    皇帝最妙的是,用广西军打交趾,用贵州军打东南夷,用蒙人打女真,用女真打蒙人。

    这样做,必须得有两个依仗,一是汉军足够强;二是皇帝足够有钱。

    “唯独东南夷,大明对他们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过人。”

    “所以才有了安南之屠、占城之屠、柬埔寨之屠。”

    “才让东南夷起兵反抗,才让大明无法再轻松获得东南夷的疆土。”

    “这才是根结所在。”

    “别说朕,朝野上下,有人把他们当成人吗?”

    “估计是没有吧?”

    朱祁钰道:“咱们对北疆、西南疆、南疆的人,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所以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朝臣也在思考。

    是啊,是从何时将东南夷不当成人的呢?

    是释奴令之后吧,皇帝最先宣扬的思想,他们不是人,只有在华夏疆土之内的人才是人。

    这种思想,经过反复渲染、宣扬,已经在民间生根发芽了。

    看看都察院,渤泥、吕宋之屠,有人上疏叱骂残暴吗?似乎真的没有,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陛下,这是都察院御史李东阳的奏疏?”李贤发现一个绝世天才。

    太监将一本奏疏,送到李贤手中。

    李贤看完,文采斐然,见解深刻。

    “贺喜陛下得麒麟才子!”李贤仿佛看到了,李东阳拜相之日。

    朝臣都传阅这道奏疏,都啧啧称奇。

    “陛下,您觉得国朝对东南夷过于蔑视,莫非是要改变对东南夷之策吗?”余子俊问。

    “不改。”

    朱祁钰站起来:“既然朕改名为大明帝国,那么就要展示出大明的霸气来!”

    “他们不死,大明丁口何处安置?”

    “他们的存在,挤压了大明存在的空间!难道他们还有必要存在吗?”

    “说来说去,是他们占据了膏腴之地,这就是原罪!”

    又话锋一转:“但是,朕最近看了篇文章,觉得有点意思。”

    “是浙江人谢恩,写的一篇文章,朕下旨传阅天下了,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

    谢恩靠这篇文章,谢家不但没被移民,谢恩还被录入军机处。

    “陛下说的是谢恩的民族论?”白圭对这篇文章赞不绝口,是以记得清楚。

    “没错,就是这篇民族论,让朕对谢家高抬贵手,甚至还破格录他入军机处。”

    朱祁钰道:“大明强压东南夷,已经让东南夷催生出民族这个概念。”

    “诸卿,朕问问伱们,咱们是什么人啊?”

    当然是汉人了。

    “这就是民族啊。”

    朱祁钰道:“朕为何要强制天下人用汉姓、说汉话、穿汉衣,甚至不停在模糊民族的概念,就是让大明人全部是汉人,汉人,也是大明人。”

    见朝臣满脸懵,这个概念秦汉时候就有了呀。

    有什么问题吗?

    “李贤,朕问你,汉人和蒙古人,有血仇吗?”朱祁钰问。

    李贤猛地一怔,旋即骇然:“陛下的意思是,若以民族论,那么东南夷就和大明有了血仇,解不开的私仇,以后想吞并占领就越来越难,除非杀光最后一个人。”

    朱祁钰点头:“不止国外啊,国内呢。”

    “你们想想,大明是单一民族国家吗?”

    “东南夷朕不看在眼里,那么国内呢?朕能置之不理吗?”

    绝不是啊!

    华夏自古就是多民族国家呀。

    现在看似大统一的大明,也是个火药桶啊,只要有心人煽动起来,那么大明就烽烟四起了。

    “所以呀,这个东西要不得。”

    “也绝不可以让天下人产生什么民族论调。”

    “这天下只有大明人,和大明之外的人。”

    “没有什么汉人,瑶人,壮人,苗人,只有一样的汉,明!是自己人!”

    朱祁钰是看过答案的,为什么殖民最后都失败了,因为民族觉醒了呀。

    所以朱祁钰对他们赶尽杀绝,让这片土地上,只有单一的大明人。

    就算有一天分裂出去了,根子是不会变的,他们照样会祭祀他华夏列祖列宗。

    “再想想,朕做的事。”

    朝臣顿时恍然,原来皇帝这么有远见啊。

    “诸卿,这也是朕为何大费周章,几百万几百万的往外面移民。”

    朱祁钰道:“李贤,朕问你,为何朕对三地百姓,持有不同看法,原因何在?”

    李贤略微思考,眼睛一亮:“陛下是在用人。”

    “漠北诸族,骑兵甚强,他们能产出最好的骑兵;而且,明人适应不了大草原,就算去了也会被胡化,还不如养着他们,把他们养成汉人便是。”

    “西南土人,皆是最强山地兵,大明征讨安南、占城、柬埔寨、渤泥、吕宋,他们居功至伟,是以陛下对他们格外优待。”

    “而东南夷土人,性格懒散,难为强兵,又不事生产,有些甚至不曾开化,所以陛下不愿意背负这等包袱,这才下了屠杀令。”

    朱祁钰开心地笑了起来:“知朕者,李贤也。”

    “没错,朕用的是人之能!”

    “不看地域,不看族群,只看能力。”

    “所以朕对不同地区的人,用法是不一样的,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这件事,算是第九件事。”

    朱祁钰笑道:“既然说开了,就展开了继续细说。”

    “说到这用人啊。”

    “朕在想,能否征西夷入朝为官呢?”

    这话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姚夔立刻站出来:“陛下,大元时色目人占据朝堂之上,高人一等,太祖建立大明后,色目人才变少。”

    “老臣不是反对色目人,而是色目人和咱们长得不一样。”

    “老臣觉得难以彻底汉化,而且明人对色目人深恨之。”

    文武之中的色目人后代不少,陈友就是。

    但他们的祖先,在大元是二等人,所以汉人恨死他们了。

    “汉化不是问题。”

    王复开口:“反倒是,会让汉人血统不纯,这是最大的问题。”

    朝臣吵了起来,大多数人认为用色目人为官不合适。

    朱祁钰也在深思,他要用人之能,大明的工业化进程,急需要大批欧罗巴的人才襄助。

    这些人才来了,必然会吸引更多的西夷进来。

    刚开始好控制,过个几十年,西夷和大明人混居。

    胡濙轻咳一声,示意噤声:“陛下,您为何要用西夷人啊?”

    “朕觉得西夷人的机械、造船方面比大明先进,所以朕想引进一批西夷人来大明。”朱祁钰直言不讳。

    胡濙笑了起来:“陛下,工匠乃小道,用不着给官做吧?”

    “赏一些钱财,实在有才华的,就给个小官当当嘛,不至于跃居朝堂之上吧。”

    没等皇帝开口,李贤却道:“老太傅,陛下担忧的是百年之后,若大批西夷进入大明,生根发芽,会吸引更多西夷来的,到时候咱们是接纳,还是不接纳呢?”

    胡濙笑道:“陛下、首辅,你们这是杞人忧天了。”

    “他们掌握先进的机械、造船之法,咱们就差到哪去了吗?”

    “咱们的人就不会学吗?”

    “学会了就给一笔钱财,打发他们回国便是。”

    “哪还用得上一百年啊,十年咱们就学会了,没等他们大批进来吸血呢,就把人赶走了呀。”

    这话让朱祁钰和李贤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老太傅看得通透。”

    “朕还在犹豫呢,该不该引进一批人才进来。”

    “经老太傅这么一说,引进来。”

    “让他们给国朝卖命,然后赶走。”

    胡濙见皇帝煞有介事的样子,轻笑道:“陛下,您不必心思这么重。”

    “大明之强,在于包罗万象。”

    “不管长成什么样的人进来,十年之后,必会汉化,打心眼里把自己当成明人。”

    “这是汉文化的优越性。”

    这是大明的自信,强大的文化自信。

    “那这事就定下来,和西夷商议,招募一批人才来大明。”朱祁钰道。

    朝臣对这点并没反对,这是小事,皇帝是被答案吓到了,但别忘了,这是汉人最伟大的时代,这种伟大还要持续二百年呢。

    “梁珤的军报,诸卿都看了吧?损失肯定大了些,银子确实没少花。”

    “但收获也不小,梁珤将两国扫净后,得金银珠宝钻石,价值近六千万两。”

    “两个小国,就赚得盆满钵满。”

    大明不产钻石,但晋朝就已经有外国进献钻石了,所以百官并不陌生,家里都有。

    朱祁钰脸上带着笑:“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虽然后续占领难度太大,起码这一波咱们赚了不是?”

    “还是按照老法子分配。”

    “年前,去河北、河南征一批人,趁早送去吕宋和渤泥,跑马占地。”

    “新移民的地区,就不要征人了,两湖、山东都不征人,尽量维持地方安定。”

    预计是征一千万。

    但不可能一口气征走,而是一点点征,送去集训,然后再征,再练,再征的。

    圣旨前天就传下去了,福建已经组织人南下了。

    “交趾的奏疏,已经三路伐老,明年雨季来临之前,老挝也就平定了。”

    朱祁钰对老挝不感兴趣,这是个太穷的地方了。

    兵还不凶,修路去吧。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第十件事。”

    “是宫中的事。”

    “朕离京两年多,很多宫娥到了年纪,耽搁了出嫁。”

    “朕会多备一份嫁妆,到了夫家不能给气受。”

    “朕知道你们都互相订好了夫家,下朝后传一句话,就说耽搁了好日子,可以怨朕,但不能给她们气受。”

    “在宫中伺候过朕的,都是有功的,你们家中是娘家,宫中也是她们的娘家。”

    “若谁跑到宫中哭诉来,朕可给她们做主啊。”

    朝臣哭笑不得,这是为自己闺女撑腰,骂着人家爹。

    不过,也松了口气,这些娇惯了的大小姐,竟还让皇帝很满意,是好事的。

    “这几年,朕在宫中设了女学。”

    “请了些闺阁诸葛来讲学的,朕还编纂了教本。”

    “宫娥们都在女学里学过习的,偶尔朕还给她们讲过课。”

    “这件事诸卿可知道?”

    还真不知道。

    皇帝在内宫的事,密不透风,除非皇帝想泄露,不然泄露出一丝一毫,都知监天天都会查,查到的后果会很惨。

    “臣等谢陛下教谕之恩!”朝臣跪伏在地。

    本以为女儿进了火坑,谁知道是进了金山啊,皇帝亲自授课,这是大靠山啊。

    “朕在想啊。”

    “男人能读书,女人怎么不能读书呢?”

    见朝臣反应很大,朱祁钰压手:“朕打算在宫外设女学,挑一个私密的地方,不许男人进入即可。”

    男女大防真的可怕,朱祁钰也没法改变。

    风气的变化,得慢慢来。

    “当然了,这是对民间开放的。”

    “官宦家中的女儿,都在宫中上女学,朕亲自教导。”

    “姚夔,朕问你,你小时候是令堂教导更多,还是令尊多呀?”

    朱祁钰见朝臣不以为意,才发问。

    姚夔微微一愣:“老臣儿时,父亲在外忙公务,是母亲教导的多。”

    “李贤,你呢?”

    肯定是母亲啊,父亲哪有功夫管孩子呀。

    “诸卿,你们也都是母亲教导居多吧?”

    “长大了,入学堂了,才是老师教导,对吧?”

    “真正影响人一生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朕这话,诸卿承认吧?”

    朱祁钰看见朝臣陷入深思,便道:“所以朕觉得,女子当入学,学好了,才能好好的教育孩子。”

    “孟母三迁,岳母刺字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不必朕重复说了吧?”

    “倘若天下母亲,皆是孟母、岳母,那么天下人才会有多少呢?”

    朝臣醍醐灌顶。

    皇帝是让女子学习后,教导儿女成才,这可是关系着千家万户的大好事。

    马文升率先道:“依陛下之言,若女子读书,便能更好的教养孩童,可是,民间穷苦,又重男轻女,男孩尚且读不了书呢,何况是女孩了?”

    “确实是这个理儿。”

    朱祁钰笑道:“可不做是一回事,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朕的意思是,让礼部出一些书籍,让儿童能看懂,起码认识几个字,女孩也要认识几个字。”

    “教育是大计,可以慢慢来嘛。”

    “先把官宦家中的女子,教导好了,久而久之,天下百姓不就都识字了吗?”

    大明的识字率是很高的,民间也有非常浓郁的向学之风。

    “臣等没有意见。”朝臣也都开始深思。

    在宫中教导,皇帝会给女儿们灌输什么思想呢?

    聪明人也明白了,他们在算计皇帝的同时,皇帝却早早抓住了下一代人,这些宫娥释放出去,她们学的是皇帝编纂的教本,延续的是皇帝的思想。

    几代之后,皇帝就会成为新圣,如孔孟那样的人物。

    皇帝的心思是真深啊。

    “第十一件事。”

    “就是瘦马案了。”

    朱祁钰脸色又绷起来:“朕当初掏钱养孤儿的时候,就担心地方做手脚。”

    “结果,不是做手脚,而是把朕当傻子糊弄!”

    “若非爆发了养济院瘦马案,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虽然惩处了地方,但中枢是瞎子吗?”

    “还是可着朕一个人糊弄?”

    朱祁钰忽然发怒。

    朝臣跪在地上,太阳已经出来了,照耀在百官身上,却感受不到暖意。

    皇帝离京之后,发生了五大案,到现在五大案都没查出个所以然。

    像瘦马案,查到了张永,还怎么查?

    “今天是朕回来的第一个大朝会,朕给你们留点面子。”

    “回去后自查,快点把五大案给朕结案。”

    “朕要看到真相!”

    朱祁钰道:“孤儿,还是全部送入京师,朕来养着,不分男女,女孩多朕也养得起。”

    “重男轻女,民间要杀一杀这种风气。”

    “从朕下旨不许溺婴后,这些刁民竟开始把女婴送到养济院,让朕来养了,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脑子是灌屎了吗?”

    “这样生而不养的刁民,夫妻统统拆分,一南一北去移民。”

    虽然皇帝正在气头上。

    马文升迎头而上:“请陛下息怒,臣有几句话要说。”

    “说!”

    马文升磕了个头,直言不讳道:“陛下养婴儿,能养一时,难道能养一世吗?”

    “现在大明钱粮充裕,以后早晚有不充裕的时候。”

    “斗米恩,升米仇。”

    “若民间形成这种风气,会有更多的弃婴,送入中枢来,让陛下来养着。”

    “而且,这些人长大了怎么安置?是当皇亲安置?还是当成普通小民分地安置呢?”

    “他们自小就被陛下您养着,生活衣食无忧,八成要养出一身贵气,这样的孩子放去民间,岂不会自觉高人一等,然后祸害地方?”

    “您这不是养了一群孩子,而是养了一群祸星啊。”

    “而过几年,民间百姓发现有这等好事,必然蜂拥而至,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会大量弃婴,让您来养着。”

    “因为这是富贵,比苦读、打仗来得更容易的富贵。”

    马文升说得很深刻。

    朱祁钰陷入深思,他本想用这些人去基层,为他掌握基层去。

    可马文升这么一说,这样养养大了也是贪污犯,反而会祸乱大明,给朱祁钰整不会了。

    “马卿有何高见?”朱祁钰的怒火止住了。

    朝臣看着马文升,纷纷侧目,厉害啊。

    让皇帝息了怒火,还转移了矛盾,这一手玩的好。

    马文升略微整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回禀陛下,臣以为,可养,但不能富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来历身份,也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攀附皇权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让他们知道感恩,感恩皇恩,是陛下您把他们养大的。”

    “他们想往上爬,就得从泥里一点点往上爬,比普通人更难,这样才能磨砺出真正的人才。”

    “男婴好办,只是那女婴,养大了也只是嫁出去而已。”

    马文升觉得女婴没用。

    甚至,颜色好的,还会蛊惑君上,这是大忌,要防着的。

    最好全都送去百姓家中,爱怎么养怎么养。

    “就是说朕别把他们当人养,他们爹妈都不要他们,朕把他们当成人,反而会助长人的贪念。”

    “让他们从泥里来,到泥里去,再凭本事从泥里长出来,晋升之路比普通人更难。”

    “那样才能为朝廷所用,对吧?”

    朱祁钰觉得也对,宝剑锋从磨砺出嘛。

    他们本该死了的人,被皇帝养大了,又有一条出路,就得比普通人出头更难,否则世界就乱了套了。

    还有一点,米粮开支太大了,毕竟要养几十万,乃至一百多万个孩子,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必须得省着花,不饿死就行。

    “微臣是这样想的。”马文升其实想说,该放在南京养,放在北方吃饭成本太高。

    朝臣见皇帝怒气消了,也开始商议,查缺补漏,朝廷不是缺工匠吗,让这些孩子都去当工匠。

    就是女婴没法安置,倒是可以养大了当宫女。

    问题是宫女现在都是显贵家中的姑娘去当的。

    “女婴,朕有个想法。”

    朱祁钰让朝臣起来,道:“之前靖江王进献的童女,都在跟谈妃学医,朕南行路上,也是她们随驾侍奉的。”

    “民间很缺医者的,朕打算让她们全部学医。”

    “高门显贵之中,多少妇人有病,不能见男医?民间也是这样,女医更稀缺。”

    朝臣还是觉得供养成本太高了。

    长大、学医,谁掏钱呀。

    “除了医者外,朕在想,教育的问题,能不能妇人来做启蒙。”

    朱祁钰没想太多,继续道:“朕之前说了,母亲启蒙之妙处,若这些女婴长大后,学得知识,然后为天下孩童启蒙,诸卿意下如何?”

    就是说,培养几十万小学女老师。

    “供养之资就不必说了,既然收了就得养,尽量压缩成本便是,能少花就少花。”

    若无旱灾,朱祁钰也不会说这句话。

    百姓家中都吃不上饭,这些孩子能吃一口饭不饿死,就是好事了,若还不知足,直接杖毙了事。

    “这件事没议完,诸卿也都想想,反正这些孩子长大,还很长时间,慢慢想吧。”

    “送孤儿入京的数目,也纳入京察,送的越多评级越差,不许害死婴儿,否则直接处死。”

    其实,朱祁钰还想培养女锦衣卫,派出去执行任务。

    但成本确实太高了,得好好思量思量。

    说完养济院的事。

    朱祁钰道:“诸卿手中的汤婆子没温度了吧?给换一换,让尚食局上茶水,都活动活动,别冻坏了。”

    不知不觉,已经说了两个时辰了。

    “下了朝,尚食局准备了饭菜,用完了再回去。”

    朱祁钰也喝几口茶,短暂休息几分钟,又道:“第十二件事。”

    “刑部。”

    “立刻出台,各行各业相对应的法律。”

    “大明以法治国,太祖的大诰,就是基本法,再不停修补法律、法条,以此为准绳。”

    “中枢、地方官吏,皆以法律、法条治理国家、地方。”

    “朕在江南的时候,状师、律师越来越多,朕觉得很好啊,有法可依是好事。”

    “法家思想,也要适应这个时代,形成新时代的大明法律,以此治国、治理地方、管护百姓。”

    俞士悦浑身一震,他果然赌对了。

    他把五大案越查越浑,显然是皇帝想要的局面,所以皇帝让他再理发,这是加大他的权柄。

    “微臣立刻着手准备。”俞士悦磕头。

    朝臣有点没明白,皇帝忽然搞什么法律治国,深层次目的是什么呢?

    倒是李秉最先明白过来,这是要收税用的,保护专利用的,限制商贾用的,甚至也是用来限制士绅的。

    “宗录司司正上疏朕,希望国库出资捐庙。”

    朱祁钰看向李贤:“这道奏疏,内阁看了吧?”

    李贤出班:“回禀陛下,老臣已经驳斥回去了。”

    “李卿做的对。”

    朱祁钰去看宗录司的司正宋旻,宋旻浑身一颤,他是景泰二年进士,在军机处担任两年行走,皇帝看重,才去宗录司的。

    “微臣有罪,请陛下宽恕。”宋旻跪伏在地。

    “你也没错。”

    朱祁钰让他起来:“宗录司,执掌天下宗教,重之又重。”

    “各教肯定是想攀附皇权,而使其成为当朝显教,人之常情。”

    “但是!”

    “从即日起,不许国库、内帑出资建庙,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是一概不允许的。”

    朝臣微微侧目,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京中僧侣极多,皇帝这些年也没少建庙,忽然就停止了,意欲何为?

    “刑部出台法律,不管前朝后宫,都断了出资建庙的心思。”

    朱祁钰语气严厉:“信教者,皆是化外之人,信仰即可,何必贪图俗世繁华?”

    朝臣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警世后世之君,尤其是后宫,后宫已经有了捐庙之风,这股风不能起。

    “但是。”

    朱祁钰话锋一转:“不是朕要革除某教,只是皇家不捐庙而已,朝中诸卿愿意捐庙,以个人名义去捐,朕是不反对的。”

    “而且,各教的庙该建还是建,朕是支持多多修缮庙观的,但这个钱,朕觉得应该是信徒出。”

    “既然信仰,就虔诚一点,该掏钱掏钱,该建就建,到时候让朕题字写碑,朕也乐意至极。”

    摆明了就是皇帝不掏钱,你们愿意掏,朕还支持。

    冯孝一翻白眼,您是真抠儿啊。

    但这是不是一种风向呢?他该不该捐庙了呢?

    “但中枢规划好的庙观,继续建,该出的钱还是出的,以后再规划的,中枢就不掏钱了。”

    “而且,取消各教僧侣的耕田,一切都取消。”

    “圣旨传下去,有的自己献上来,没有的去登记,千万别逼着朕动刀子,到时候没命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朱祁钰要对僧田动手了。

    朝臣倒是想劝,看皇帝这样子,是铁了心要动的,江南的钱抠完了,该抠庙观的钱了。

    北直隶的庙观,早就被黑冰台给抠光了。

    皇帝是四处得罪人啊,但估计也是最富的皇帝。

    “以后,各地赈灾,不能只靠中枢来赈济。”

    “要靠天下人的力量,一起赈济。”

    “天下各教,皆是劝人向善的教派,那么就该出一份力,捐钱的捐钱,出力的出力,别一天就养着身板子念经,那样修不到最高境界,也见不到佛祖道尊真主。”

    “多多帮助百姓,多行善事,这才是真谛。”

    “各教僧道没钱的,到灾区去,帮帮忙,出一把子力气,比念一万遍经文还有用呢!”

    皇帝这话说得太损。

    这是要折腾死各教信徒啊。

    “还有天下商贾,要养成心中向善的好习惯,天下有灾有难了,都要伸出援助之手。”

    您就直接说摊派得了。

    朝臣都疯了,教徒、商贾都出了,士绅能不出吗?

    等于说,地方发生灾情,就让各教、商贾出,因为你们的教义让人行善啊,轮到你头上了,你不行善还信个屁啊。

    皇帝是有的地方特别大方,有的地方又特别抠门。

    有的时候还特别损。

    这么折腾下来,还俗的僧道肯定不少。

    “还有,各派经书,必须要维护朝廷统治,经文中带有反明思想的,一概删除、焚毁,关闭寺庙,处死僧道信徒!”

    “经书必须是汉文经书,其他文字经书必须翻译过来,不许学习其他文字的经书。”

    “所有经书,必须有大明地图……”

    “宋旻,具体的你再查缺补漏,教派可以有,但存在的意义是维护大明的统治,否则就不需要存在了。”

    皇帝把这话说到明面上了,就是要大改,各派宗教都得改。

    汉文这一块,针对的是喇嘛教。

    “当然了,捐庙之事,朝廷不设限制,有钱就多建,没钱就少建,弄不到钱朕也没辙,自己想办法去。”

    朱祁钰又加了一句话:“宗录司是大事,宋旻你这个司正,务必要做好。”

    “陛下教训的是。”

    宋旻冷汗涔涔:“微臣精通六种语言,对各教经书皆读过,各教宗师级人物,皆在宗录司任职,参与编纂新经书。”

    这一点朱祁钰还是放心的。

    “从印度带回来的佛教东西,要建塔封存,不要就放在一个地方,全国各地的寺庙都可以存放。”

    话说一半,胡濙就有不同意见:“陛下,老臣读过回回经文,那圣城只有一地。”

    “老臣觉得,佛教的圣城,应该是京师,而非他地。”

    李贤又反对:“若天下僧人来京师朝圣,京师人口还会增加,对京师而言是负担,而非好事。”

    “不如择一地建立佛宗圣城,让人去此地朝圣便是。”

    支持李贤的人多。

    京师人口不能太多,不然不安全。

    “择哪里建城呢?”朱祁钰想到了东北,东北有粮,有海,还是平原,建设难度低。

    最关键的是,冷、远,去的才是真信徒,不去的都是假的。

    “老臣觉得长安合适。”李贤认为关中更安全。

    朱祁钰立刻否决:“长安不行,长安生态脆弱,再加上那么多僧道到长安去,长安就更乱了。”

    “可长安位于关中的中心,有雄关拱卫。”李贤考虑的是安全。

    “李卿,佛宗圣地,谁会派兵攻打呢?想太多了吧?”朱祁钰点他。

    被攻打跟你有什么关系?

    灭佛,也是引起佛教仇恨,到时候你再建佛,好处岂不就来了?

    “那就建在河北。”李贤觉得也对。

    “河北不行,就建在辽宁吧。”

    朱祁钰道:“辽宁近海,又有充足的粮食,交益之地的僧人去朝圣,可乘船去,不用走几万里。”

    “阁部挑一个地方,建立城池,让天下僧人去朝圣便是。”

    也不听劝,直接定下来。

    朝臣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还是皇帝坏,让人跑那么远去朝圣,不去的就有问题,这是朝廷下次搞钱的借口。

    朱祁钰还想建一座万国城。

    把攻克的都城,仿制出来,然后存放各国掠夺来的珍宝。

    现在不是时候,他已经让人把焚毁的都城地图都画好了,等以后用来仿制。

    “那建城、建庙费用谁拿呀?”耿九畴觉得不该动国库的钱。

    “户部出呗,难道还打朕的内帑的主意?”

    朱祁钰没好气,旋即灵机一动:“让天下僧人出,这是佛宗圣城,天下僧人、居士,一人捐一毛钱,都够建造了,别什么都指着中枢掏钱,中枢的银子那么好收的吗?”

    还得看您啊!

    耿九畴给他点赞:“依陛下之意。”

    “以后这等事,都得让他们自己去搞钱。”

    “不是涉关家国大事,别总想着让朕掏钱,朕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说回喇嘛教。”

    “截止到景泰十二年,在漠北建了1700座喇嘛教。”

    “效果显著啊。”

    朱祁钰道:“朕在想,佛教和道教,能不能分出一个支脉,效仿喇嘛教,和他们教义一样呢?”

    他不满喇嘛教不肯汉化,所以就放进去两条泥鳅,让他们卷起来,逼着喇嘛教汉化。

    “漠北建了佛教、道观近千座,但信徒寥寥。”

    “应该重视起来呀,教义得适应环境,不能让朕的钱打水漂吧?”

    朱祁钰道:“宋旻,这件事也交给你,年前朕要看到章程,年后就推行,朕给你两年时间,若佛道两教的信徒人数还这么少,朕可就要唯你是问了。”

    “微臣必让陛下满意。”宋旻觉得不是事。

    “起来吧,以后阁部做事要灵活,多动动脑子。”

    朱祁钰道:“说到喇嘛教,就得说说乌斯贜了。”

    “以后征战,都要招募佛兵。”

    “宫中轮值,也要招佛兵下山。”

    “加强乌斯贜和内地的沟通,彼此互相见面,才能熟悉嘛。”

    “贵州平定了,四川年后就拆分,调何文渊回京入阁,年富任重庆省督抚,韩雍任四川省督抚。”

    “四川省要西扩,再扩充原本面积那么大的地盘。”

    这是议过的事情,无需赘言。

    姚夔发声:“陛下,现在不是开战的良机,朵思已经撤了都司,想再扩入进来,怕是要打仗啊。”

    “打仗也无妨,韩雍、年富都是能打仗的。”

    “就算打,也是小打,扩充势力而已,把乌斯贜东部的精华部分,全部吞进去。”

    “然后就派官员上乌斯贜,管理事务。”

    朱祁钰道:“在山脚下多多练兵,两年内入藏。”

    乌斯贜边境已经练了几年了,韩雍去了就能用。

    “再说说第十三件事。”

    朱祁钰道:“得说说边疆省份了。”

    “先说贵州,贵州刚刚荡平,要多派奴隶去修路,把路全部修通,不要管奴隶的死活,景泰十三年,必须修通路。”

    “王伟上了奏疏,说印度诸国都愿意做奴隶贸易,人有多是,每天都在往大明运。”

    “不止印度,东南夷诸国都在卖奴隶,别看他们和大明打得厉害,其实都在和大明做贸易。”

    “还有就是采油厂。”

    “明人不够,就多多派奴隶去挖,不管奴隶死活,朕要多多的沥青,要快速修沥青路。”

    “姚夔,还是你主持,多配奴隶过去,玩命用。”

    姚夔抽了口冷气,这速度还嫌慢呢?

    各采油厂,一年死了十几万奴隶,还觉得慢呢。

    “婆罗洲发现了石油,就派人去挖,先运去交趾,可交益两省先用。”

    “再派人出去买,大食就有石油,让他们往大明运。”

    “边疆要快速修通沥青路,尤其是交益,有了沥青路,雨季也挡不住大明出兵的道路了。”

    “路要做好维护,不掏钱的都不许上去,绝不许破坏,破坏的一概处死!”

    道路是中枢掌控地方的命脉,绝不能丢。

    以后还要多修,路越多,中枢掌控力越强。

    “广西和交趾,交趾和新益州,云南和交趾,这几条路必须要快速彻底打通,要有很多条路,互通的,河路也要修,修出几条河来,互相连接。”

    说完了交益之地。

    “说到甘肃,就要说说陈友了。”

    朱祁钰目光扫视一圈:“陈友拿下了吐鲁番,这是功,人没了,朕也赏了侯爵了,此案就盖棺定论。”

    “若没有东南夷反明,早就拿下吐鲁番了,甚至已经打垮了东察合台汗国了。”

    “如今寇深在甘肃做得不错,一手打一手抚,互通贸易,勉强维持和平,不错了。”

    “宁夏也是,原杰做得不错。”

    “西北战争不断,这是没办法的事,是大明挑起的战争,如今又没兵可派。”

    “但建设不能停下。”

    “寇深上疏,哈密已经几乎完成重建了,朕打算移几万人过去。”

    “还是以征兵的方式,移半大小子过去,半兵半民。”

    朱祁钰道:“甘肃狭长,不易治理,但这是西域要道,明年开始要先修沥青路,务必修通。”

    “热河已经建造完毕了,沥青路也修过去了。”

    “边境虽受胡族袭扰,但都不太成气候,反而被热河兵压着打。”

    “但是,瓦剌东迁,要防备瓦剌袭击热河,要做好防御。”

    热河这个省,是拔地而起的省份。

    耗时四年,建造完毕。

    只是无险可守,以前草原上没有强敌,也就无人能打破热河的防御,如今瓦剌回来了,就有危险了。

    “柳溥吞并了车臣部,做的不错,从车臣部里征兵,等开春就上草原上劫掠去。”

    朱祁钰道:“热河做好防御,蒙古都司也要建设起来。”

    “整个漠北的土地,朕都要!”

    以前说这话,朝臣都觉得皇帝疯了,这些破地有啥用,早晚都得放弃。

    现在却觉得真香。

    能种玉米、土豆、地瓜、花生等新作物,还不香吗?

    “说到辽宁,就得说鞍山铁厂了,朕觉得人手不够,加大力度去采矿,四处都缺铁,远远承担不了用铁量。”

    “还是那句话,人不够用就用奴隶,玩死里用奴隶,朕有多是!”

    朱祁钰道:“冶铁技术,给朕不停革新,朕对现在的铁很不满意,远远没达到朕的目标。”

    “兀良哈被赶走了,吉林抓紧建设,把土地开垦出来,朕要一个大粮仓,彻底稳固后方的大粮仓。”

    “黑龙江的大规模移民不用着急,先一点点移民过去即可,先怀柔各部,一边打击他们,一边贸易,一边抽丁。”

    “遍地都在打仗,哪哪都需要战兵。”

    “越过蒙古都司,去和北面的野人联络,让他们归附,然后抽丁。”

    说来说去,就是要兵。

    议了三个时辰。

    朱祁钰也觉得十分疲累,大朝会结束后,朝臣进偏殿用膳,他也回乾清宫吃饭了。

    “传旨各宫,晚间举行家宴。”

    刚刚回宫,朱祁钰忙得不行。

    所有官员,都要单独诏见,听各个衙门主事官员详细奏报,事无巨细的聆听,然后还要开大朝会,议事。

    这样才能把两年多发生的所有事,连到一起。

    后宫同样重要。

    到了晚间,孙太后因为哀伤生病,没有前来,吴太后倒是欢天喜地的来了。

    唐皇后领着各宫嫔妃,一起拜见。

    长子朱见淇今年四毛岁了。

    像模像样的叩拜。

    到了今年,他已经有十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了。

    乃母子抱着孩子,在旁侍奉。

    “今天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朱祁钰并不十分严肃。

    唐皇后面泛桃花,她已经是两个儿子的母亲了,朱见淇的太子位也稳固。

    一番寒暄之后,朱祁钰举起酒杯:“皇后,这两年你操持后宫,辛苦你了。”

    “都是陛下赐福,臣妾不觉得累。”唐皇后脸上带着笑。

    “你们也辛苦了,朕不在北京,你们也跟着操持这个家,都辛苦。”朱祁钰举杯敬其他留守嫔妃。

    酒过三巡。

    “朕有几句话想说。”

    朱祁钰放下筷子,所有嫔妃也跟着放下筷子:“固安到了婚嫁的年纪了,朕准备正月里为你准备大婚。”

    “女儿全听父皇吩咐。”

    固安老实多了,但眉宇间带着生疏之意。

    “固安懂事了。”

    朱祁钰笑道:“你是长姐,弟弟妹妹们都需要你照料呢。”

    “朕不打算给你建公主府了。”

    一听这话,固安心里一沉,她早想出去过了,她不管驸马如何,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再看别人脸色生活。

    “公主府里面规矩多,朕不想让朕的女儿,出了宫还受约束。”

    固安心中微微放心,但她明显感受到皇帝不疼爱她。

    “方瑛家中有钱,朕让他给你们小两口建个宅子,这算是方家的家产,你住着也不用受宫中管教。”

    “而朕呢,把建造公主府的钱折现,给你做嫁妆,到了自己小家里,怎么支配,你说了算。”

    还能这样?

    嫔妃纷纷讶异,有点分不清,皇帝是讨厌固安,还是更疼爱固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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