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失能四处横跳,仍能保证本部实力,绝非蠢货。
虽然准噶尔部损失惨重,但往北的游牧诸部同样日子不好过,他正好可以吸纳这些散部并入准噶尔部,准噶尔汗国就建立起来了。
阿失停止报复大明,向北收服牧民,壮大自己。
北线压力骤减,王越也将精力放在西域上。
西线的满速儿,也不愿意和范广交战,而是进一步西迁,去当哈萨克部上门女婿去了,顺便吞并哈萨克部。
萨亦德把喀什附近城池的东西全部带走,翻过帕米尔高原,去富饶的中亚去了,主要目的占据费尔干纳盆地。
大明看似得到庞大的疆土,其实全是烂摊子,萨亦德临走前,把沙漠沿线的城池扫荡一遍,损坏沥青路,然后又把富饶的喀什城一把火焚毁,沿途城池全部焚毁后,才迁走。
杨信接手一个超级大烂摊子。
但这不是大明想要的吗?
繁荣的西域,真是好西域吗?
大批大批物资,在官方主持下,流向西域,西域要进入繁重的建设期。
中枢调刘吉、刘珝、尹直三人,共同执掌西域,负责建设。
范广驻扎江布尔,西出的道路没有关闭,大明还有余力西征,甚至也想进入费尔干纳盆地分一杯羹。
他给杨信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拿下要塞山口,随时能挥军西进,进入费尔干纳盆地。
中亚最精华的地方,就是费尔干纳盆地,包括整个西域、乌斯贜在内的精华地带,就是费尔干纳盆地。
比四川盆地还大还富饶,掌握了这块盆地,大明西疆才能彻底封口,也是最有用的地方。
范广想拿下这块盆地来获得国公世券。
但难度巨大,帖木儿帝国虽然衰弱,能征善战的将军还是有的,还有个萨亦德,范广和满速儿交战,深知满速儿的厉害,在萨亦德手上,连杨信都吃小亏。
再说了,这块无比富饶的盆地,是兵家必争之地,谁都想得到,你大明凭什么得到?
得先经营西域,有了通畅的道路,才能挥师西进。
而这期间,范广不打算让萨亦德轻易攻占费尔干纳盆地,大明也插一手,打得越乱越好。
杨信也是这样想的,他想凭此功封国公。
西边战火连天。
内地无比祥和,中枢有条不紊的征兵,北人移去东北,南人移去新七省。
西域供给一千多万吃饭都难,暂时不能移民了。
于谦回程时,游览了甘肃,在甘州上船回京,以前荒凉的甘肃,如今十分热闹。
甘肃种植小麦、玉米、地瓜、土豆、药材,是一个贫困省,供养人口高达700万。
街头巷尾全是孩子的笑声。
都是新生儿,这几年吃得饱了,中枢又不停鼓励生育,今年中枢又下令,年轻夫妻生20个孩子免税。
人口还会暴增,甘肃疆域辽阔,西到青海湖,北到吐鲁番,是整个甘肃。
甘肃很多城市诞生了市民阶层,不靠种地,而是靠做生意、工厂里打工的小市民阶层。
虽然在南方很常见,但在西北却很罕见,西北最富庶的省份就是陕西和山西两省,甘肃算穷地方。
于谦询问后才得知,他们把土地租出去了,自己在城里面打工。
据他所知,甘肃没什么大企业,最大的就是军械厂,是景泰二十年建的,为了攻打西域建的。
小厂子倒是有,却容纳不了这么多城市人口吧?
他派学生出去走访,得知甘肃有全国最大的毛纺厂,甘肃人发明了机械毛纺机,借助原材料距离优势,做出供应全国40%的毛衣。
这些年于谦很少参与朝政,现在才知,低估了甘肃人的智慧。
回京后,他把情况汇报给皇帝。
朱祁钰都吃一惊:“朕也不知道,照您看甘肃是富起来了?”
“日子好过不少啊,老臣仍记得第一次去甘肃时,那地方穷的呀,衣服破得呀,没法看。”
于谦叹息:“二十多年了,甘肃人终于过上好日子了。”
“中枢建设西域的物资,都要经过甘肃转运,这就肥了甘肃,当地小市民,都是去接这些活儿的。”
“西域建设几年,甘肃就会繁荣几年。”
繁荣几年后,厂子会留在甘肃,给甘肃打下了工业基础,甘肃未来不可限量。
说了些甘肃人的生活。
朱祁钰脸上带着笑:“百姓过得好,才不会造反,没看这几年,天下各地造反的人变少了吗?”
“不能只让朝廷富,权贵富,也得让百姓跟着富,藏富于民,藏富于天下,才是朕要做的事。”
“郡王,朕打算进一步解绑大明,鼓励手工业、小商贩的发展,进一步免税,这些才是真正受益于黎民百姓的事。”
于谦却摇摇头:“陛下呀,现在就很好了,中枢只负责矫正大方向,不随便插手地方,就很好了。”
“百姓怕的不是走错路,而是怕官府瞎指挥。”
“中枢决策是好的,可地方执行人是什么素质?他们能把好政策真正落实吗?”
“老臣看是不能的。”
“这个冬天,供应西域的粮食,都有人敢伸手,朕看这吏治,还要整顿。”
于谦着实生气。
开春后,运送到西域的粮食,有生虫子的米,摆明了有人动手脚了。
这可是救命粮啊,是支撑前线战争的粮食啊。
朱祁钰脸色阴沉起来:“朕说了一万遍了,都察院、监察司都是吃屎吗?”
“让李实、钱溥滚过来!”
于谦还在添火:“军纪司也不咋地,西域的军粮也不对劲,若非老臣看到了,指不定被谁糊弄呢!”
朱祁钰面露凶狠:“朕几年不杀人,忘了朕是什么皇帝了吗?”
很快,白发苍苍的李实和钱溥进来。
看见皇帝脸色不虞,心头咯噔一下,跪伏在地:“拜见陛下。”
朱祁钰不吭声。
过了半晌,朱祁钰才幽幽道:“你们眼中还有朕啊?”
“陛下,此言是何意啊?”李实没明白,皇帝这邪火哪来的?
旋即看到端坐的于谦,立刻明白是粮食调包的问题。
“陛下,此事真不怪都察院,去年就有御史禀报的,当时中枢为了加快支援西域速度,压住了御史的谏言。”李实表示自己很清白。
钱溥也立刻道:“监察司也有禀报的。”
“那是朕的不对了?”朱祁钰又往门口看了一眼:“陈文呢?”
冯孝翻个白眼,您没说宣陈文啊。
立刻打发人去宣。
陈文进来,看见李实和钱溥跪着,心里纳闷。
“你这天官做得很舒服啊?”
一听这话,陈文就知道是陈米调包的问题,立刻磕头道:“陛下,邢郡王上疏后,吏部就派清吏司的人下去查了,涉事人员已经抓捕了。”
“剥皮!”
朱祁钰陡然爆喝:“全家剥皮!”
“前线的事也敢耽误?九族都该死!”
“京察是怎么查的?”
“是不是这满朝堂上都是害群之马啊?”
“去年谁负责西北京察的?全部革职!负责甘肃京察的,全部处死!”
“中枢负责京察的官员,全都吊起来,抽十鞭子!”
“当不好官就给朕滚!不要鸠占鹊巢,当着官不干人事!想赚钱去经商,别来当官!想偷懒就去死,大明不养闲人!不养废物!”
“立刻重启京察,再查一遍!”
“今年的京察朕来亲自盯着,所有怀疑对象,小到地方的一个最低级的小吏,大到中枢的阁部重臣,查出一个是一个!”
“定任务!查不出来,审查的官员就抓起来,鞭死!”
朱祁钰发火:“朕倒要看看,官员里究竟有多少害群之马?”
陈文瑟瑟发抖,十年了,没见过皇帝这般愤怒。
那个支配朝堂恐惧的皇帝又回来了。
“老臣遵旨。”陈文哆嗦。
“还有,无能的官吏,连续三年考核政绩平平的,统统捉拿,鞭死!”
“中枢不养闲人!不养废物!”
“当官就有当官的样子,拿出真本事来,给大明效力,没真本事抓紧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天下各省,立刻清查!”
“先自查,然后中枢再查!营私舞弊的,一概同罪!不管是谁,全都杀!”
朱祁钰面容凶厉:“令厂卫派番子下去查,一个官员一个官员的查!”
于谦觉得皇帝过火了,这么查的话,估计团灭。
他不知何时离开凳子,也跪在地上。
“邢郡王起来。”
朱祁钰收着火:“伱们几个滚出去跪着,别在这碍朕的眼,担不起这个担子,就抓紧滚!担得起,就好好干!”
陈文三人抹了抹额尖的汗水,确定了,皇帝还是那个皇帝。
刚出去,就传来皇帝的吼声:“让军吏司、北镇抚司主事的都给朕滚过来!”
“朕对他们优容,他们当朕是病猫吗?”
朱祁钰十分生气:“用陈米糊弄前线军卒,他们吃坏了肚子,谁来开疆拓土?那帮蛀虫吗?”
“再去查!那些陈米是从哪流出来的?”
“所有涉事人,全部诛九族!剥皮!”
“钱溥,滚进来!”
钱溥一哆嗦,立刻进来,跪在大殿:“陛下,微臣在。”
“即日起,监察司给朕清查天下军粮数目,还有军械厂也要查,朕倒要看看,什么蛀虫敢动朕的东西!”
“抓到一个剥皮一个,挂在当地,永远不许摘下来!”
没有蛀虫那是做梦。
主要是军械厂,如果一查,估计能让天下十几个军械厂停摆。
能揪出几万个硕鼠。
钱溥却知道,这是文官插手进入军方的好机会。
这也是皇帝让文官去查武将的原因,他们会往死里撕咬武将的,如果不咬,皇帝就换一批狗。
“微臣遵旨。”钱溥自然答应。
朱祁钰气冲冲坐在御座上:“朕再不动手,都以为朕残了呢?哼,朕倒要看看,谁是硕鼠!”
于谦却想到另外一层,内帑没钱了。
内帑的钱,供应民间足足十年,有个金山估计也花没了,而且这些年钱是往死里造。
那些大仗看似打得容易,其实是中枢钱粮供得足足的。
估计皇帝迟迟不收朵思都司,就是因为没钱了,那地方太穷了,估计还得砸进去上亿。
“陛下息怒。”于谦给皇帝找个台阶下。
朱祁钰喝了口茶,平复心情:“朕本不想生这些闲气,但地方实在不让朕省心。”
“把地图呈上来。”
冯孝太了解皇帝了,皇帝就是缺钱了,所以要杀一批硕鼠,内帑确实钱不多了。
内帑现在的来源,主要来自婆罗洲和吕宋的金矿,开采量20%入内帑,50%入户部,其余则是开采公司赚的钱。
而皇帝花钱,又大手大脚的。
皇家商行也有钱,但皇帝会用这笔钱做投资,鼓励民间搞发明,所以说皇帝是真没什么钱。
国库和银行有钱,但这笔钱不是皇帝说动就动的。
很多项目,朝廷百官都不愿意投,皇帝一意孤行,就得从内帑掏钱,这些年皇帝为什么硬气,就是内帑钱多。
现在少了,得想办法开源啊。
“郡王,莫斯科公国派使者出使大明,这事您知道吧?”朱祁钰站在庞大地图前,用剑指着莫斯科公国的地方。
莫斯科公国现在是开拓期,伊凡三世迎娶了拜占庭末代皇帝侄女索菲娅·帕列奥罗格为后,正在统一罗斯地区的进程中。
“老臣知道,使团是范广迎进来的。”于谦道。
“其国国王伊凡写信给朕,邀请大明瓜分金帐汗国的遗产。”朱祁钰让人把密信拿上来,让于谦看。
于谦看完,眉头紧锁:“这个莫斯科公国好大的野心啊?”
“范广所在的地方,就是金帐汗国下面的哈萨克汗国。”
“但哈萨克太弱了,被范广欺负,现在被满速儿欺负,准噶尔部也想分一杯羹。”
“可以说金帐汗国衰落到了极致。”
朱祁钰笑道:“若论强弱,肯定是新崛起的莫斯科公国更强,衰落的金帐汗国最弱。”
“朕想和金帐汗国做贸易,把库存的火器全都卖给他们,让他们去和基辅罗斯诸国去狗咬狗。”
“若莫斯科公国再邀请大明,大明就高价卖给他们火器,让他们打去。”
“但这样做,大明需要有一支强兵,驻扎在这里,谁不听话就打谁。”
于谦捋着白胡子,咂摸皇帝的话,缓缓道:“他们有什么是大明看得上的吗?”
“钱呗。”朱祁钰道。
“若仅仅为了钱,不划算。”
于谦摇头:“若老臣执掌莫斯科公国,不会去撕咬金帐汗国。”
“您看地图,金角银边草肚皮,莫斯科公国会往北,一直打到尽头,这样就有了天然后背,就能集中兵力往西或者往东。”
“老臣猜测,这个伊凡国王,应该是试探大明的态度,不是真的要瓜分金帐汗国。”
“而且,凭他们区区小国,凭什么去瓜分庞大的金帐汗国呢!”
金帐汗国,可是蒙古四大汗国中最大的,虽然叫金帐汗国,其实拆分出来四个大汗国,无数个小汗国。
朱祁钰皱眉:“您的意思,这是试探?”
“是试探,这位伊凡国王不简单啊,莫斯科公国怕是要崛起了。”于谦看人很准。
“现在的大明,金帐汗国是吃不下的。”
朱祁钰实话实说:“但这块肥肉,朕不吃心里痒痒,睡不着觉。”
“那就让他们往死里乱,乱到一锅粥,过些年朕再直接收入囊中。”
于谦很无语,皇帝对土地太贪婪了。
试探问道:“您是想变成内地,还是分封出去?”
“朕还没想好。”朱祁钰避而不谈。
就是想变成内地了?
那疆土太广袤了,东西几万里,南北几万里,怎么管?终究是要分封出去的。
“陛下,您为何看重这个莫斯科国王呢?”于谦问。
这些年,来大明出使的国家很多,但能被皇帝格外看重的很少很少,就连法兰西皇帝,都被皇帝笑话为井底之蛙。
“莫斯科距离大明太近了,所以朕格外重视。”这个解释很牵强。
因为这是恐怖的苏俄啊,不害怕就怪了。
于谦却笑道:“老臣能让这个公国消失。”
“您说说。”朱祁钰眼睛发亮。
“如您所说,和金帐汗国贸易,和他们签订和约,划定土地,规定国境线,保证大明不再西进,然后和他们贸易。”
“而唯一的要求,就是覆灭这个莫斯科公国,要伊凡国王的头颅,才能签订和约。”
“另一边,咱们派使臣去基辅罗斯,表明愿意和他们贸易,但需要两国接壤,让他们往东打,大明往西打。”
“如果伊凡国王不上当,就以天子之令下旨,覆灭此国;若伊凡国王愿意和大明贸易,就让他们和金帐汗国狗咬狗。”
于谦是真坏啊。
和约签了也没用,等大明要西进的时候,什么也挡不住。
“明日早朝上议一议。”朱祁钰觉得不错,大明才是天下霸主,想弄死一个小国,不就是抬抬手指头的事嘛。
但基辅罗斯,可不止有一个公国,有很多公国的,莫斯科公国被灭后,还会有新的公国成为霸主,统一罗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让四夷馆回信给伊凡,让他进献一万个美人。”
皇帝对引进女人,极为上心。
而在印度。
来到印度十二年的陈嘉猷,足迹遍布整个印度之后,终于决定回国。
他们要带回国的东西,总共有175船,已经运送回国的东西,高达3000船。
以书籍、种子、种畜、药材、佛教物品为主,还有少量的黄金,以及各国、各土人首领的馈赠。
跟着陈嘉猷回国的,有很多印度高僧,他们愿意去大明辩经礼佛。
陈嘉猷随身携带的,都是珍贵的书籍,以及很多文物,这些文物混在粮食里上船。
梁珤亲率水师,驾驶着19艘宝船来接。
陈嘉猷登上宝船时,心里极为唏嘘,他出访印度的时候,大明正在吞并安南,而今,大明已经是印度洋上的霸主。
来往船支,都要经过大明同意。
印度洋也不叫印度洋,而叫大唐洋。
梁珤清楚,皇帝极为重视陈嘉猷返回大明,这些年陈嘉猷在印度,带回来无数印度宝物。
最后一船,则是堪称国宝一级的文物,务必宝船运送,必要的时候,要随时登岸,攻打罗第王朝,带回使者。
这些年,陈嘉猷的团队,高达17000人,其中七千汉兵两千印度兵,八千学者,这里面多是印度人,明人不足千人之数。
这些印度人,都是各行各行的佼佼者,陈嘉猷吸引他们来大明,希望他们为大明效力。
使团不止收购民间的书籍、文物,还会盗墓。
当然了,陈嘉猷从来没盗过墓,使团也从来没有过,但他们会收拿出来的东西,高价收。
十二年时间,陈嘉猷把整个印度都翻了一遍。
罗第国王也觉得大明过分了。
但被陈嘉猷给教训了,很多小国,也被陈嘉猷给打了,消息传到大明,大明还派人击沉印度出航的船支,把印度困在大陆上。
虽然是搞外交,更多的是战争。
大明能源源不断从印度购买粮食,再进行商品倾销,这个过程绝不是谈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葬身在印度的明人,就超过七千人,这些年水师源源不断派人上来,大明吃不下印度的疆土,但印度诸国,都被大明揍过一遍。
所以陈嘉猷在印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印度的书籍,被陈嘉猷一扫而空,并招揽能力卓越的人去大明,尤其印医,被招揽走很多。
宝船在汪洋大海上行驶,陈嘉猷看着波澜壮阔的美景,胸中升起豪壮之气:“这广阔的海洋,都是大明疆土!”
“哈哈哈,大明的海洋,可不止这么点!”
梁珤十分自豪:“大明的大唐洋,西起非洲的马达加斯加,东到东南夷诸国,皆是大唐洋的范围内。”
“而倭国以东,无限的海洋,那是大明洋,那里的船支永远行驶不到尽头,全是我大明的海上疆土!”
“陈大使请看。”
“过往的船支,必须悬挂大明龙旗,给大明缴纳赋税,任何不交、少交赋税的船支,我大明皆有权力击沉!”
梁珤神情豪迈:“陛下一句话,就能让正片海洋发生大海啸,就能击沉所有国家的船支。”
“以前的万国来朝算什么!”
“现在,万国皆要臣服在我大明的脚下!”
陈嘉猷抽抽嘴角,我在印度都听到你的名字,你梁珤就是海洋里的强盗,什么都抢,一点道理都不讲。
可不是整个海洋听你的吗?
万国的船支,都被击沉过,我听说最奇葩的事,因为有一艘船支,经过时,你正在撒尿,把尿吓回去了,你就派兵攻打人家船支,掠夺货品后,把船上的人都杀了。
都说你是海上的魔鬼。
梁珤很喜欢这个称呼,我就叫魔鬼侯,哈哈哈。
穿过马六甲,就进入了大明的内海,马六甲以东全是大明的内海。
途径婆罗洲,进入炎海(南海),因为很多印度学者没坐过船,晕船实在厉害,只能在广州下船,坐江船回京。
使团分成两拨,一拨乘坐海船去天津,带着船上的宝物,从天津回京。
陈嘉猷必须得带着印度学者,从广州下船,他们换了小船,走小船穿过零丁洋。
在零丁洋里,领略了港澳繁华,深圳、珠海、东莞的繁华,一路在广州停泊,所有人下船。
此时天已经黑了,有官员在码头等待使团下船。
“天呐,这就是大明?”
那些印度学者,下船时映入眼帘的是巨型灯塔,这座灯塔全高150米,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点火台,里面储存巨量的煤油,昼夜不停燃烧,千里之外,都能看到这座灯塔。
灯塔是用青砖、混凝土堆砌而成的,上面还有一个妈祖娘娘的庙宇,以及一个文天祥庙宇,香火不断。
这座灯塔,是大明最高的灯塔。
灯塔对船支航行有着重要导向作用。
大明开海之后,陆陆续续,在所有沿海城市、大明岛礁,皆要建造灯塔,指引船支回航。
根据工部景泰二十二年底的数据,大明总共有2731座灯塔,最高的150米,最矮的30米,散布在大明岛礁之上。
预计景泰四十年,大明所有岛礁,就都能建成一座灯塔。
陈嘉猷看着那灯塔愣了片刻,然后满脸自豪道:“这就是大明!天下最强大的大明!欢迎你们来到大明!”
负责接待的驿站官员,已经备好了马车。
“前面为什么都是火?是着火了吗?”一个印度学者眺望不远处的番禺县城,十分吃惊。
“这位先生,那不是火,什么我们城市的路灯。”
“你会说印度话?”那印度学者十分惊异,他可没说汉语呀。
“当然,我们很多官员都精通多国语言,您看,码头上也有很多路灯,您注意看就知道了。”
印度学者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是明亮的,抬头一看,整个码头,都悬挂着路灯,照亮这一片地方。
太神奇了,大明真的有钱,蜡烛随便用?
那官员看到陈嘉猷穿着官袍走过来,立刻小跑过来,跪地行礼:“下官番禺县县丞俞经,参见陈大使。”
“免礼。”陈嘉猷穿的是新官袍,是梁珤带过来的是,皇帝亲赐的。
“故少傅俞公(俞山),是你什么人?”
陈嘉猷觉得此人长得像俞山。
“正是家祖。”俞经回禀。
“怎么不是驿站的人来接?”陈嘉猷皱眉。
“回大人,布政使大人闻听有很多印度学者入京,这是盛事,就派下官来亲自迎接。”
陈嘉猷知道他不是投机就行,让他安排吧。
“陈大人,您知道什么是不夜城吗?”那个印度学者没搞懂,那跳动着的火焰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陈嘉猷也不知道啊,按理说,晚上应该星斗满天,哪有什么火光,火多贵呀,士族都舍不得用。
可这灯塔,是昼夜不停的燃烧,那得多费蜡烛啊。
入京一定要请奏陛下,大明虽强盛,但也不能这般铺张浪费。
“这位先生,我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明白,入了番禺,你就知道了。”俞经见惯了老外震惊的模样,并不稀奇。
人全部下船,上了马车。
“这马车怎么一点都不晃荡啊?”别说印度学者懵逼,他陈嘉猷也懵逼啊。
“陈大使,咱们脚下的是沥青路,若非借您回京的光,下官都走不起这沥青路。”
俞经打趣,把沥青路的原委说了一遍。
“十二年没回国了,大明变化竟这么快?”陈嘉猷发现马车也是铁皮车厢,窗子是玻璃窗,里面茶具一应俱全,还有一个恭桶。
“这马车是我能坐的吗?”陈嘉猷担心违制,他可不想奔波十二年才回国,一个违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大人,这马车不违制的,陛下的御驾比这豪华万倍。”
俞经笑道:“这马车很朴素的,连普通富户家的都不如。”
“真的?”陈嘉猷是懵逼的。
“自然,因为来人太多了,下官从其他县城调来的马车,可以说是招待不周。”
这还招待不周呢?
“琉璃多贵呀?怎么给马车用呢?”陈嘉猷都不敢碰,担心自己手脏,弄埋汰了,他赔不起。
“大人,您离开大明太久了,大明现在和以前大大不一样了。”
俞经可不敢嘲笑这位。
这位从印度搞回来的好东西很多,他怕是能凭此奇功,直接入阁部担任重臣。
“你跟我说说,大明哪不一样了?”陈嘉猷好奇。
“大人,下官没法说,您还是慢慢看吧,下官若是说呀,一个月都说不完。”俞经仿佛在说,就想看您笑话。
惹得陈嘉猷哈哈大笑。
俞经玩笑后,开始说着大明的变化,一样一样说,陈嘉猷的嘴巴就没合上过,这是我的大明吗?
到了安置的地方,是一座三层小楼。
这是隶属于驿馆的招待所,也叫宾馆,这宾馆是私有的,官方安置在这里,是要付钱的。
主要县和县之间往来,平时不用招待这么多人,也没必要维持这么大的宾馆费用,有一个小招待所就足够应付了。
“这是大明的国都吗?”
印度学者看着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宾馆,外面有雕塑,有灯光,全都看傻了。
还有人对着小楼叩拜,嘴里喃喃自语,这是神的手笔吗?
俞经有些无语:“这只是我们县城的宾馆而已,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就启程去广州。”
“你没骗我?这不是你们的国都?”那学者纠缠不休。
陈嘉猷笑着摆摆手:“骆石永,这怎么可能是大明的国都呢?这只是大明的县城而已,像这样的县城,大明有上万个。”
“下官纠正您一下,大明县城一共有17482个。”俞经笑道。
嘶!
所有印度人,全都惊到了,大明这么多这样的县城,真的假的?
更多的是不相信,这样的城市还不是大明的首都?
陈嘉猷失笑,自豪感油然而生。
第二天,有奴隶侍奉他们洗漱,印度学者对这些奴隶是认识的,都是印度人嘛,就是语言不通。
没错,印度没有统一的语言。
“陈大使,我们是要大明的首都吗?”骆石永不停问。
“这里距离京师很远很远,我们要先去广州,做好备案,才能进入大明。”
中午的时候,骆石永想去番禺转一转。
印度学者们只是从使团口中知道大明,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使团口中的大明。
“下官这就安排。”俞经道。
俞经是景泰二十年进士,是从吏员一步步升到了县丞,他可没借用祖父的权势,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经过昨天交流,陈嘉猷得知俞经的医术和书法造诣惊人。
两人交流之后,赫然发现,俞经竟精通多国医术,俞经的医术是在太医院学的,当时他在宫中当侍卫,那时候学的。
俞经却说,大明精通医术的官员很多。
番禺只是一个县城,却极为繁华,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把这些印度人都看傻了。
他们心里只生出一个念头,这里一定是大明的都城。
用过午饭后,启程去广州。
抵达广州时,天还没黑,最先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座琉璃佛塔,仿照南京大报恩寺,建造的一座佛塔,这里面藏着很多经书。
印度人看傻了,很多佛教僧人,对着佛塔叩拜哭泣。
陈嘉猷也懵了,他离开大明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佛塔呢!
“大人,这座佛塔是景泰十九年开始建造的,耗时三年竣工,耗资300万两,主要来自各界的捐赠。”
“捐赠?”陈嘉猷没明白。
“陛下严旨,宫廷不许斥资建造庙观等物,但允许来自社会各界捐赠,对此中枢鼓励支持。”
“那这塔是捐赠?这么有钱?”陈嘉猷没明白,花这么多钱建个塔,事后不会被清算?
俞经笑道:“这算什么有钱呀,在广州也就算个普通商人,何况这是很多人共同捐赠的,宫中有太监,朝堂有官员都凑钱了的。”
陈嘉猷想问,皇帝没动心思?
皇帝什么德性,老臣谁不知道啊,没薅羊毛?
沥青路走到尽头,俞经亲自去结算高速费,马上就要进城池了,不能用马车了。
“这是广州城?”陈嘉猷张大了嘴巴,他离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广州城不小,但没这么大!
就这一面城墙,看都看不到尽头!
印度人都看傻了,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城大人多!
印度人也多,但不穿衣服的人多,也许是热吧。
而明人,不说穿得多华丽,起码个个衣装整洁,走路昂首挺胸,若遇到熟人会拱手行礼,小声聊天。
城门是巨大的。
能允许八辆马车同时经过。
广州挨着百越之地,遍地都是建筑原材料,扩大城池很容易,而且广州地处海洋沿线,必须是要有城墙的。
城门口有碑文,城门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是字,上面誊写着大明的法律条文,严令所有人遵守。
而城门口的石碑,则是每一条法案实行后,都会在城门口立下石碑,让天下人遵守。
进入城池,城池内和城池外场景截然不同。
城池内,遍地是叫卖声,沿着城墙,是一条巨长的商业街,有栅栏阻拦,两头有出口,里面卖的东西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还有很多女人在里面叫卖,甚至还有个少女,主动过来揽客,大大方方道:“几位大人,我家新进了印度红茶,要不要过来品尝一番?”
陈嘉猷傻傻地看向俞经,这少女怎么能见人呢?她想不想嫁人了?
“我们还有公务在身,今日就不去品鉴红茶了,改日再去。”俞经拱拱手。
那少女轻轻一礼,便去邀请其他人。
有个印度人见这少女水灵,偷偷吞了口口水。
那少女忽然看过来,凶巴巴道:“再看姑奶奶,把你狗眼睛抠出来!”
而这少女一嚷嚷,城门楼上有守城官兵快步跑下来:“陈四妹,怎么了?”
“他看我!”那少女陈四妹理直气壮道。
俞经立刻过来,解释道:“本官是番禺县丞,此人是印度人,刚来大明,不懂大明的规矩,这些人是要入京拜见陛下的。”
一听是拜见皇帝的,那官兵气势一弱。
陈四妹却不听那些:“他能见陛下,我也能见陛下,要不我就不做生意了,和你们一起入京,去面见陛下,看看陛下是给我做主,还是给你们做主!”
俞经无语,让那个印度人过来,跪下给陈四妹赔礼。
印度人都懵了,你们女人抛头露面还不让人看了?若在我们那块,就不是看了,而是……
“陈姑娘,这事怪我,没让他们看法律条文,就领他们进来了,您看怎么才能高抬贵手。”
俞经姿态放得很低。
陈四妹也见好就收,哼了一声:“以后再敢瞎看,就把他眼珠子抠下来。”
“不劳您动手,我就动手。”俞经陪着笑脸。
陈嘉猷都看懵了。
这是大明吗?
俞经可是进士,是县丞啊,怎么对一个女人如此和颜悦色?
最后俞经买了些红茶,此事才算作罢。
“大人您不知道,咱这大明呀,谁都能惹,唯独不能惹女人!”俞经也很憋屈,和陈嘉猷聊天太开心了,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也没想到印度人这么不守礼呀。
你看看大明人,哪有人盯着个女人看的。
陈嘉猷使团十二年没回国了,看见少女都是低下头的,不敢看人家正脸的,这是礼。
民间百姓也没有人盯着女孩脸看的,多无礼呀。
大明每一座城门上,都详细写着大明法律条文,尤其是保护女子的法律,写的极为严厉。
前两年,还有人在门口念,现在大家都懂法了,也就自己去看了。
“都先出来,看完大明法律条文再进城。”俞经可不想玩心跳了,那位陈四妹真敢上京告御状,皇帝就敢把他们全杀了!
那些印度人更懵逼,对大明的好感瞬间暴跌。
陈嘉猷看完法条,张大嘴巴:“陛下是说,男女平等?”
“所以呀,那少女做生意,我们这些大男人是绝不能盯着她看的,这是犯法了,她可以看我们,我们不能看她。”
这一点陈嘉猷不反驳,大明本就有这个礼法,连自己女儿成年后父亲都不能这样看。
“这女子保护法实行一年多了,近来出来女子出门的不少,没看那守城官兵,闻听女子的声音,立刻下来吗?这要是闹到黑冰台那里去,可不管咱们有理没理,直接抓了阉割。”
那印度人一哆嗦,这大明太残暴了。
陈嘉猷脑子嗡嗡响。
“都看完了吗?一定要按照法律要求的做,大明以法治国,一切都是以法条为核心的。”
俞经确认之后,才引领着印度使团进城。
在街上来回行走的女人不少,却没有任何人故意去看她们,甚至主动给她们让出一个空间来。
为了自己的小宝贝,也是疯了。
好在这些出来逛街的,多是成婚的,夫家也是比较开明的,不开明不行啊,法条写的清清楚楚,严惩恶婆婆。
“法条不止城门口有,广州城太大了,分为不同的区,每一个区都一处碑文区域,法条还写在那里。”
陈嘉猷听着俞经讲解,眼珠子瞪得溜圆,这还是我离开大明时的那个大明吗?
广州城实在太大了。
步行去官邸,走了四十分钟,也看不到官邸的影。
“广州城多少人?”陈嘉猷问。
“景泰二十年统计过一次,那时候是470万人,现在估计有600万人了吧。”
俞经苦笑:“广州不是大明人口最多的城市。”
“什么?这么多人还不是?”陈嘉猷听到这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造反。
可看着人流不息,车水马龙的,一片祥和繁荣,哪有半分造反的意思。
广州城肉眼可见的治安好。
全国没有一座城市治安不好的,官员都有移民任务,巴不得有小偷小摸的。
而且,朝堂把半大小子都征走了,正是打仗斗殴的年纪,他们走了,治安更好。
“不说全国,广东人口最多的是香港,不算奴隶,人口在630万左右,第二是深圳,人口620万,第三才是广州。”
俞经道:“流动人口根本没法统计的。”
陈嘉猷目瞪口呆:“那全国人口最多的是哪里?”
“第一是上海,人口800万,第二是南京,人口770万,第三是杭州750万,第四是苏州720万,第五是常州710万,第六是北京700万。”
“这么多人?”陈嘉猷瞪圆眼睛,都不敢相信。
俞经苦笑:“现在百姓日子过得好了,不愿意在田间地头劳作,都愿意做城里人。”
“城里人?”陈嘉猷没这个概念。
“是呀,就是不回乡村种地了,就在城里吃饭,买粮食买菜吃。”
“怎么可能?都不种粮食了,地岂不荒了?哪有这么多粮食卖给他们呀?难道全靠从印度进口吗?不行不行,我到京师后,一定要奏报给陛下!”
陈嘉猷觉得这不是乱套了吗?
士绅士绅,必须要有地,再有士,耕读传家,耕在读前面,土地多重要啊,种地是天大的事啊,怎么能不种地了呢?
“大人,您先别激动。”俞经苦笑着解释。
不是不种地,而是让奴隶种地,他们在城里享受。
“那不都成权贵了吗?大明能养活上亿权贵吗?”
“都不种地了,都去当权贵了,那天下不乱套了吗?”
“那些种地的岂不要造反吗?”
陈嘉猷反应很大:“此事我必须禀报陛下,请陛下圣裁。”
俞经抽抽嘴角,这就是皇帝一力推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