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货郎那里买的几样种子,早就发芽长大。
长出一片韭菜,十几棵可以包芯的大白菜。
包芯大白菜属于北方蔬菜,耐存储,在小山村也属稀罕菜,此地并没有人家种过。
前几个月刚出芽时,这些菜就被樱宝移栽出去,栽种在自家院子的那一小片菜地里。
韭菜长大被割过两茬,用来炒鸡蛋吃,味道很是鲜美。
如今大白菜长有两尺多高,原先每棵铺展很大一片,后来春娘用稻草绳将它们一个个裹缠起来,好让它们更好的包芯。
这些天下雪,春娘已经将大白菜全部砍下来,堆放在屋子里。
另两包番邦种子,也已经长出来。
竟然是十几棵棉花树,还有几株不知名小藤蔓。
樱宝上辈子第一次看见棉花,是在都督府的花园里,被当成观赏花木。
棉树开的花很好看,颜色粉红艳丽,因是番邦品种,在府中花园种了一大片。
只可惜这些花木生长期只有一年,花败结果后,它的枝叶便枯萎。
当年樱宝在府中还算自由,因对棉花树的棉絮感兴趣,便经常去采摘。
最后竟摘了一小筐,揪掉里面的棉籽后,还用这筐棉絮给自己做了个棉袄子。
后来才知道,有好多贵族农庄里也种了这种棉树,采下来的棉絮可精贵了,可以用来纺线织布。
如今她这十几棵棉树已经开花结果,果实炸裂开,露出大朵雪白的棉絮。
樱宝将这些棉絮全部采下来,堆在一个篮子里,满满一小篮。
已经枯萎的棉杆被她连根挖出,堆在一旁留着烧炕用。
棉籽被剥出来,又被再次种了下去,全都种在黑土里,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出芽。
等明年春天,她家应该就有大批棉种啦。
如今大黔朝的棉花种植还没普及,即便是十几年后,依然集中在少数贵族世家的庄园里。
这会儿估计连贵族也没几家种植。所以她必须把握时机,让自家先种出棉花来。
要知道,当今市面上的布匹大部分是麻布与葛布,少部分是世家贵族才能用的丝绸与绢布,还有就是用羊毛兔毛等杂七杂八毛绒纤维纺织成的厚绒毯布。
即便姜家现在已经有不少银钱,但裘被与褥子里面也只是塞了一些芦苇或被捶松散的稻草与麻丝,盖在身上勉强能御寒。
至于棉衣,有钱人就用动物毛与鸭毛填充,或直接用动物毛皮做大氅。
大多数穷人还只是填充毛刺刺的芦苇与麻绒稻草等。
如今自己有幸得到番邦的棉种,不种出来真对不起老天对她的垂青。
“噹!噹!噹!噹!”
“各家各户听着!朝廷政令,每户上等田补纳稻米两升!下等田补纳一升,七日内必须缴满,违者按罪民论处!”
带着斗笠的乡丁敲着铜锣一遍遍喊话,从所有村民家门口走过一圈,这才转去下一村。
乡丁走后,村民纷纷走出家门,怨声一片。
“果然又要征粮,还让不让人活了?”
“天啊,咱家就剩二三百斤粮,这要是都交出去,咱一家也别活了。”
“我要去问问村正,这可让咱们怎么活啊。”
有好几个村民还掩面痛哭起来。
“走走走,咱们都去陈三友那里问问,这才几天啊,又征粮。”
于是,几十个村民来到陈三友家,七嘴八舌抱怨。
“他三叔,咱家哪里还有粮啊,上回纳税,咱们把多半粮食都卖出去了,现下只剩两石多点儿,咱一家七八口人,就指着这点粮食过冬,你能不能去跟里正说说,咱们明年再补不行吗?”
“是啊三友,你就去说说呗。”
“咱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陈三友被吵得脑袋都大了,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们听我说,这是朝廷下达的政令,我一个小小村正能说什么?”
“可你也是为朝廷办事的啊,陈三叔,你不能不管咱们啊。”
“是啊,三友你去里正那里问问吧,咱们把粮都交出去,一家老小都要饿死…”
“村正,你不能不顾咱们死活呀。”
“呜呜呜呜…他三叔,求你帮咱们说说吧…”
“陈三叔,只有你能跟里正说上话的,你去跟他商量商量不行吗…”
众人七嘴八舌吵的陈三友心烦意乱。他沉着脸道:“既然你们不满意我这个村正,正好明年我的任期满了,你们爱选谁选谁吧。”
他受够了这种折磨。每年都来这么几回,陈三友早已心力交瘁。
催不上税粮被里正斥责,催逼太紧又被乡民骂,哎,他都半截身埋土了,何苦还要遭这份罪。
姜家兄弟也听到乡丁的催粮声,盘算一下自家该交的数量,忍痛量好足额粮食,用板车送去镇上。
姜三郎一共六十亩田地,二十亩上等田,四十亩下等田,这其中就包括北地的桑榆田,南山的旱地。
可不论这些田种是不是种粮,只要你的财产登记册里有这么多土地,就必须按亩纳赋。
这次补征,姜三郎一共要交出八十升粮食,也就是小二百斤。
家里仓储一下子就去了两大麻袋的稻米,他心痛到滴血,可又不能不交。
这几天,征粮的乡丁每天都敲着锣喊话,喊了五六天后,村里仍有不少村民交不上粮。
次日一大早,孙里正带着十来个乡丁开始挨家挨户的收缴。
冷冽寒冬,那些被收走粮食的村民哀嚎一片,趴在雪地上痛哭流涕。
有人捶胸顿足悲痛欲绝,身旁孩子们也哇哇大哭,好不凄惨。
樱宝牵着呦呦看着这一幕,也觉心里沉重。
这些村民仅剩的口粮被收走,也不知往后日子该怎么过,一家老小要如何挨过整个寒冬。
其中一户最是悲惨,家里好几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三,最小的才三四岁。
上辈子,这户男人被迫大雪天出去砍柴卖钱,结果挑着柴禾下山时,不小心摔下斜坡,被柴禾戳中大腿,几天后才被人发现已经冻死在山上。
后来这家女人也上吊自尽,留下四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村里流浪,东家讨一口西家给一瓢,最后只活下两个大点的孩子。
眼看悲剧再次上演,樱宝只觉得心口堵的慌。
蔫蔫回到家,将呦呦关进鹿棚,樱宝回屋上炕,进洞府重新种粮。
原本她不想种的,因为太累,可今日这一幕让她心悸,意识到米粮的重要性。
无论啥时候,粮食都不能缺。
从现在开始,必须存一大批米面在洞府里,她才能心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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