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白梦今坐在院子里闲坐。
凌步非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不进屋?」
白梦今晃了晃手中茶水:「今天喝得有点多,先散一散。」
「哦。」凌步非干巴巴应了声,心里还惦记着他们说的那件事。
其实,在这二十年里,他已经想了无数遍了。孤独的时候,等得难受的时候,他都会想,要是她醒了,那就成婚吧!这么多年,心意已经无需解释。
但是这种事,他一个人想不管用,总得两个人意向一致才成。
凌步非有时候觉得自己摸不透她的心思。明明她比自己还年幼,但是心里总像是装着很多事。那些事让她有一种疏离感,但又让她显得格外神秘。
要不要说呢?伴侣之间应该坦诚相对,自己有意向,应该向她明确表达的对吧?可要是她拒绝怎么办?会不会给两人造成隔阂?
凌步非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试一试。
「我想去溟河看看。」他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了白梦今的话。
凌步非只能先把话咽下去,问:「怎么了?」
白梦今转头看着他:「了解一下形势。」
「哦。」气氛已经破坏,凌步非觉得自己还是先不说了。
他的思路拉回来,说道:「如果你想去的话,不妨过阵子。等我手头的事忙完,也该去溟河巡视了。」
白梦今点点头:「行。」
有凌步非同行,自然更好。她沉睡的这二十年,他逐步拿到了宗主实权,有他在,许多机密都可以接触得到。
——回想起来,当初这步棋走得很对。不管她是加入丹霞宫还是无极宗,想从一个普通弟子走上高位,需要的时间很长。而凌步非就是那条捷径,让她可以省却很多时间和精力,直达目标。
「你想成婚吗?」她忽然问。
凌步非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上白梦今的目光,他才确认自己真的听到了。
可能是他愣的时间太长,白梦今直接答了:「应师兄说的也对,抽空成个婚不难。我们名分定下,我就可以直接拿你的名头做事了。」]
「……」凌步非滚烫的心稍微冷却了一些,他说,「宗主令在你手上,你现在就可以做的。」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白梦今摊手,「你看这次去玄炎门,我就没法直接代表无极宗。」
凌步非彻底冷静了,答道:「你睡太久了,大家还不太熟悉,过阵子他们就习惯了。」
这话不能说有错,不过,白梦今还是察觉到一点什么,敏锐地盯着他:「你不想成婚?」
「当然不是!」凌步非脱口而出。他想成婚,但不是这样的成婚啊!但这个话要怎么跟她讲呢?这些年两情相悦,他以为她明白的。
「我只是不想勉强你。」凌步非低下头,「你才醒,好多事情可能还不适应。」
这倒也是。白梦今揉了揉额头:「我沉睡的这段时间,变化太多了,我心里有点没底。」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吐露为难,凌步非心软下来:「你不要逼得自己太紧,这些事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行,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这句话让白梦今怔住了,涩声道:「我……把它当成一个人的责任?」
「是啊!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绷得太紧了,好像有任务在身一样。」凌步非察言观色,「梦今,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白梦今听着他柔声的话语,对上他关切的眼神,不由道,「我只是怕来不及……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正在滑向深渊?魔界,溟河,还有无面人……他们本来不
应该这么早就出事的。」
凌步非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疑惑地说:「什么叫不应该这么早?你知道它一定会出事?」
白梦今不知道该怎么说。前世直到千年后,局势才发展到不可收拾,今生却莫名加快了这么多。这让她有一种危机感,天道把她扔来千年前,允许她改变历史,但又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制衡。
她不会有前世那么多时间了,她改变得越多,世界滑落的速度就越快。
「这不是必然的吗?」她一语带过,「如果不是被我们发现,无面人只会暗中发展,玄炎门的事甚至不会发生。」
凌步非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没被发现,更是一件坏事。我们不知道暗中有这个敌人,只会被逐步分化、瓦解,等到最后无力反抗。现在的局势明显对我们有利,无面人死了两个化神,再加上崔掌门的元神被擒,他们想要魔宗驻地也没拿到,我们站在优势一方,你不要这么忧虑。」
白梦今被他安慰到了。想想看,冷秋风虽然入魔,但有她的及时介入,现在有了一具伪淬玉之体,不会再被人利用了。
崔心碧活着,陆傲霜保留了元神,将来还有复生的希望,显然比前世强多了。
至于周月怀,虽然她们做不成最好的朋友,好歹也建立了友谊,完全有理由密切关注她的情况,一旦不对立刻示警。
总而言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说来说去,是她情绪受到了影响。在玄炎门偶遇岑慕梁和宁衍之师徒,再加上周月怀,不可避免让她想起了前世受过的伤痛,带了悲观的情绪。
其实她何必惦记着过去?岑慕梁没有给她的亲情,无极宗的师长们给了。宁衍之或许曾经存在过的爱情,现在实实在在地握在她手里,只是换了另一个人。周月怀不再是最亲密的朋友,但姬行歌、应韶光他们的情谊也不是假的啊!
想到这里,白梦今心里一轻。
「你说的对,我是太紧张了。」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轻声说,「身为当世唯一一个不算入魔的魔修,有些事落在我的身上。也许这些事很难,但现在有很大的希望。我会做好它的,让它知道我没有白白来过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