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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北复开

    “是,敢叫老先生知道,昨夜跪在家父灵堂前,半夜睡觉疑似受了凉,染上风寒感冒。”余华点了点头,尊敬说道。

    “发烧吗?温度是多少?喉咙痛不痛?”老中医闻言,点头示意知晓,接着询问病情。

    “呃……发烧,温度不知道,这个,您不需要把脉之类的吗?”听到老中医这番话,余华有些懵逼,这西医问诊程序是什么情况?

    这,说好的中医号脉问诊在哪里?

    “你伤寒感冒把什么脉。”

    老中医失笑摇头,随后从兜里取出一根温度计,递向余华:“把温度计放到腋下,等五分钟取出来。”

    “好的。”余华嘴角抽了抽,心中想要体验中医号脉的念头破碎,默默接过温度计,塞到腋下。

    时隔百年,检查感冒发烧的方式,竟是一模一样。

    “老先生,刚才那位先生是谁?”趁着等候温度计测温的空隙,余华向正在撰写药方的老中医询问道。

    方才听了两人对话全过程,余华基本猜测那位年轻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华罗庚,不过还想要确定一下。

    老中医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说道:“华罗庚先生,国立清华大学副教授,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经常来拿药,算是老相识,”

    “27岁的清华副教授……”余华暗暗咂舌,他知道这是位大牛,但没想到人家27岁就已担任副教授。

    等等!

    不止如此,余华忽然想起来了,隶属清华体系的华罗庚1937年回国之后,立即就被国立清华聘请担任数学系正教授。

    换句话而言,人家是27岁的正教授。

    “怎么,你想考清华?”老中医见到余华这幅模样,笑了笑:“国立清华可不好进。”

    清北复开,民国四大名校。

    这是民国时期教育体系金字塔顶端的四所大学,每年报考学生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然录取者寥寥一两百余而已。

    考取难度,完全不逊色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

    余华诚恳点头,毫不遮掩心中目标:“想考,正所谓,不想当将军之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考清北之学生不是好学生。”

    老中医闻言,猛地停笔,抬头注视着余华,心中惊讶:“你这娃儿,能说出这句话,有志气。”

    不想考清北之学生不是好学生。

    此话,大志向,大自信,大心胸。

    老中医完全没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余华,能说出这种话来,非常人之语。

    “那小子就借您老的吉言。”余华笑了笑。

    “观你两年上学之印象,不如今朝之一语,余桦小子,你日后定有一番作为。”老中医仔细打量余华之面容,印堂饱满,剑眉星目,眉宇间蕴有英气,似如骄阳,忍不住赞叹道。

    悬济堂开在这里已有数十年之光景,自打两年前余清河一家搬到此处,老中医便天天看着余桦上学读书,本以为是名普通学生,未曾想今日一谈,竟是一块被埋没的真金。

    听到老中医这番评价,余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您老过奖了。”

    “温度计拿来。”

    老中医一笑,并不多语。

    余华取出温度计,双手递去,老中医接过看了一下,三十八点九度,旋即给余华抓了三副中药,嘱咐饭后服用,连喝三天。

    “老先生,多少钱。”余华询问道。

    “要什么钱,给钱就生分了,回去吧,娃儿,你是好样的,你父亲也是好样的,没给咱们中国人丢脸。”老中医笑着摇头,挥了挥手。

    “谢谢,方才忘了问,您老贵姓?”闻言,余华错愕,沉默一秒,轻声道谢,没想到会因余清河抗日将士身份而免去诊费,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手中这三幅中药,再加上诊费,少说两块大洋起步。

    一块大洋在这个年代,绝非小数目,按照高中历史老师描述,民国大洋实际购买力极高,与人民币比例一般在50:1—100:1区间。

    就因为余清河的缘故,等同于上百块钱人民币的诊费,轻飘飘就给免了,对此,余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免贵姓谭,名怀仁。”谭怀仁捋了捋胡须,笑道。

    余华拱手道谢:“多谢谭老。”

    “去吧。”谭怀仁挥了挥手。

    道谢过后,告别老中医谭怀仁,余华拿起三幅中药离去。

    “步履稳健,全无市井气息,不拘小节,是个人中之龙啊。”望着余华离去的背影,谭怀仁端起桌面的茶杯,抿了一口。

    ……

    出了悬济堂的门,提着三幅中药往馄饨摊而去,早餐没吃,余华肚子有些饿了,到了记忆之中的馄饨摊,老板正在忙着和面,一名小女孩帮着忙,三张桌子,最里面那张坐着一位西式装扮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正吃着馄饨,面容似乎有些享受。

    余华好奇一看,顿时怔了一下,里面坐着的正是华罗庚。

    有缘。

    “可是华罗庚先生?”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忍着发烧带来的晕厥之意,余华深呼吸一口气,上前而去,尊声道。

    遇到闻名华夏的顶尖数学家华罗庚,怎么也要上前打个招呼。

    耳边传来声音,吃着馄饨的华罗庚抬头,见到身穿西式羊毛大衣有礼有节的余华,有些面生,疑惑道:“你是?”

    “先生好,小子余桦,是一名北平四中的学生,刚在悬济堂碰巧遇到了先生,从谭老那里得知先生身份,未曾想又在此处碰见先生,桦曾读过先生《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之论,又闻先生在英国剑桥学习,屡发论文,名动世界数学界,心生膜拜。”

    余华以学生姿态站着,背脊挺直,面容真诚,细细讲述原由和情况。

    “来,先坐,北平四中的学生,你喜欢数学?”华罗庚听闻此语,来了兴趣,示意余华同桌坐下,询问道。

    往日里能来见他的学生百不存一,今日街上吃碗老北京的馄饨,居然碰到了一位膜拜他的学生,还是北平四中。

    有趣。

    着实有趣。

    清华园里的学子们大多效仿文人作风,最喜鲁迅,好做文章,搞运动,论批判,研究各种主义,对数学这一追溯本源之道毫无兴趣。

    作为以理学闻名全国的国立清华,对数学和自然科学感兴趣的学生十不存三,其余皆是文学院学生。

    饶是理学院,亦有太多喜好文人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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