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江冷，江风如刀。
清水河上一条孤独的帆船，乘风破浪驶往保定府方向。
这个季节远行，其实更适合走陆路。但是孔方带着一千斤水泥一百斤细盐，如果用马车运走陆路，需要好几辆马车，速度还慢。
走水路是冷了些，但是方便，快捷，安全。
昨晚方世清已经率县兵出发，天未亮已经抵达红松林，今晚再行军一夜，就能抵近老虎口。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他心急啊。
方世清是首次独自带队剿匪，她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孔方却是顾虑重重。
或许老虎口的山匪不如朱重九山匪凶悍，但是他们占有地势之利。方世清是离境远程作战，劣势在于到目前为止，她们还没有得到关于老虎口山匪的详细情报。
最关键的山寨地形图、山匪布防图，她仍然没有掌握。
在出发前，他是千叮咛尤嘱咐，在得到这两份图之前，千万不可冒然行动。
但愿这个虎妞能听进自己的嘱咐。
他最担心的就是她听不进劝。
以她的性格，她真有听不进劝的可能性。
愁啊。
万一剿匪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啊。
然后他又想到严松。
虽然在向山阳县发出公函之前，他已经算到严松会虚以委蛇，但是真正收到他回函之时，他还是动怒了。
甚至动了杀心。
你特委官匪一家老子管不着，但是你的手不该伸错方向，对吧？
当即，他就下令方世清率领县兵连夜出发。
可惜不管严松如何不堪，他终究是朝庭命官，不可能直接向他动刀子。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上一千斤水泥，一百斤细盐，当然还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金光闪闪的金砖，还有几轴字画。
方世怡说字画都是真迹，价值不菲。
但是他不会心疼，因为他看不懂，再者它们原主是朱世昌，他只是借花献佛。
他顺流而下，直奔保定府。
目标正是保定知府唐伯龙。当然不是给他做寿，而是为了即将发生的战事。
他不会明确告诉唐伯龙，他要跨县剿匪。
官场中人讲究心照不宣。
他不需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只是寄希望他万一剿匪出现纰漏，即使唐伯龙不能出手庇护一二，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孔方不仅带了大兴朝最新潮的重礼，怀里还揣着洛先生的亲笔信。
洛先生不仅是当朝大儒，还是他唐伯龙同窗好友的父亲，面子应该会有。
此刻，他站在甲板上，县兵队小队长周渔陪伴左右。
江风似刀。
周渔感觉好冷，脸象被刀刮一样疼。但是他似乎没有知觉。
大人站着不动，周渔也不敢离开半步。他带领一个班的县兵，负责保护大人人身安全，水路虽然比陆路安全，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
“喂，你不冷吗？”
曾发誓余生不进清河城的方世铂，昨天被方世清从方家庄拎回清河城，负责贴身保护孔方。
西门飞雪被抽调去对付毛老八，方世怡要管理方家大小事务、主持县兵日常工作，脱不开身。
方世铂自然就是孔方贴身保镖的不二人选。
他虽然还是小屁孩，但是战斗力不输周渔再加一个班县兵。他本来就是孔方的小跟班兼保镖，谁料这次他竟然想撂挑子，结果挨了方世清一顿皮鞭后就改了初衷。
清河县又不是刀山火海，去就去呗！
他边擦泪，边跟阿贵交接细盐作坊事宜。
方世清出发后，他对孔方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不顺眼。
这小白脸儿不仅抢走他心爱的女人，还离间他眼大姐的关系，害他挨了一顿抽，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刚上船时他就想要不要半道将小白脸儿丢河里喂王八。
但是他又想起大姐出门前的嘱咐，如果小白脸儿路上出事，他要加倍承受惩罚。
再想想，算了。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最憋屈的是大姐对他不好的时候，自己天天盼着大姐对他好些，还为他抱不平；现在大姐对他好了，把他当宝贝了，他又跟他抢女人。
他还要给他免费当保镖！?
心想他一个外姓小白脸儿凭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呢？
他外面那么多女人，让他找那些女人保护好啦。
他还曾几次想向大姐告发他外面有女人。但是他仔细一想，好象他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在外面有女人。好象都是那些女人一厢情愿，他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于是，他又盼着孔方在男女作风上出错。
所以他最终下定决心跟在他身边。
世上没有不偷吃的猫，只要他敢偷吃，他就一定能找到证据！
“世铂，你这孩子越来越没礼貌了！老子有名有姓就是不叫喂，公开身份是你姐夫!”孔方扭头训斥。
他当然明白方世铂心里有刺。
他感觉心好累。
的，姐夫与小舅子争风吃醋！
网文敢这么写吗？
但是所谓的争风吃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问题是方世铂这小子竟然还给他摆脸色，你说他冤不冤？
自从和方世清缓和关系后，他也不再怕方世铂的麒麟臂了。
有靠山的男人，腰杆子是相当坚硬滴！
所以他毫不客气训斥。
小朋友要讲文明有礼貌，幼儿园老师没教你吗？
“你……”
方世铂被孔方训斥已经相当恼火，他竟然还当自己是小屁孩!
特么的既然把老子当小屁孩，干毛还要老子给你当保镖啊？
雇佣童工不犯法吗？
他想暴走，想将孔方踹下清水河，但是耳边不断响起方世清的警告，他最终无奈选择放弃。
哼，躲在女人身后狐假虎威算什么男人？
他扭头就走，回船仓躺尸去。
孔方再回头，身后已经没有方世铂身影，他耸耸肩，挺无奈的，熊孩子的世界无人能懂。
晌午，帆船已驶出清河地界。
响水县。
它嵌在清河县与保定之间，三十里水路，走完了就到保定府。
但这三十里水路是高风险河段。因为这里河湾众多，河宽水缓，还有数条支流岔河，优越的地理环境，成为滋生罪恶的温床。
再往前驶十里，随着一阵锣响，前方大约一百米处一艘木船驶出湾道，挡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