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干啥呢?这些人前几日不就判了么?还有那王捕头等人,他们报什么案啊?他们还能有什么冤屈不成?”
“可不是,平时这好处也没少拿啊!”
“就是好处拿多了,说不得遭了什么报应了呢?”
……
听着周遭百姓一顿议论,王捕头等人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若是换在以前,他们这些官差定要上去给那些贱民俩嘴巴子,让他们在爷爷们面前嚼舌根!
可今时不如往日,一想到自己昨日所经历的噩梦,他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啊?本府不是命你带队押送这些贼人前往流犯汇集地,交给负责流放他们的官差去流放之地么?”
门前的闹剧不知持续了多久,那冯知府这才穿好官袍从衙门里走出来。
近日青州税收渐长,又有不少贵人富商前来孝敬他,以至于他人看着都圆润了不少。
可这再滋润的日子,也架不住有人三天两头来这府衙门前闹事啊!
之前苏家那三个女人还能说是无知,这才跑到门前给他难堪,可王铁柱这是做什么啊?
他怎么也算是他这个知府一手培养起来的,怎么也跟着那些外人胡闹呢?
“回,回大人的话,咱们是,是来府衙报官的……”
被冯知府愤怒的盯着,以前的王捕头肯定会立马磕头告罪,可现在的他却只能硬着头皮上。
“报官?你们报什么官?”
闻言的冯知府都懵了,可他到底是官,反应还是很快道:
“有什么你们现在就随本府进衙门里说,别都堵在这儿给本府丢人现眼!来人,立刻把他们给本府带进来!”
然而还不等冯知府身边的差役动作,那五贼之首便以磕头如捣蒜道:
“大人,冯大人,小的有话要说,小的们之前在公堂上说了谎,小的们根本就不会弄苏家的钥匙,是有人给了小的们钥匙啊!”
哗!
那贼头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吃瓜这一爱好一向是刻在人们骨子里的,因此原本要走的人都被贼头这话给吸引过来了。
“苏家那钥匙是有人给他们的?那不大发了!难道是有人要害苏家?”
“这事儿谁知道呢!咱们可别乱猜了,还是听听那贼怎么说吧!”
“在理在理!”
见一众百姓跟着议论起来,冯知府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苏家这事儿里有没有隐情他不知么?
他再怎么也是从芝麻小官一点点爬上来的,见过的案子没有一百也有一千,要不是有人给他打了招呼,他就是为了苏家以后的孝敬,那也是要为苏家人做主的。
而眼看这事儿都被他给拦下来了,这五人也按例流放了,他们怎么还回过头来自告呢?
“胡言乱语!本府念在你几人并非惯犯,这才在牢中对你们网开一面!你们若再在这儿胡搅蛮缠,就别怪本府对你们不客气!”
无论如何他是不想翻眼前这个案子的,毕竟这是给他自己添麻烦。
可他不想那贼头却急了:
“回大人的话,小人绝没有胡言啊!这钥匙真是别人给我们的,对方还给了咱们一百两银子,说那就是她苏家三人的买命钱!眼下银子还藏在我们几个家中,您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啊!”
在贼头说出此话之后,其身后的四贼也跟着疯狂点头,更有一人补充道:
“这事儿就是那李三疤找咱们做的,咱们也是家中实在过不下去了,不然也不会拿命接这活儿啊大人!”
“你们说谁?李三疤?”
冯知府原本要怒骂的声音止住……
对啊,上头那位要做事怎么可能派他们自己人?
就算这下面人将其他喽啰供了出来,这事儿也是不打紧的。
于是冯知府立刻大手一挥道:
“去,把那李三疤给本府带来!”
“是!”
随着官府开始抓人,有人买凶杀苏家三人的事儿也在城中传开了。
五贼供述了自己被买凶的事儿,王捕头几人则说自己也收了李三疤的钱财,让他们帮着照管这五贼。
这也是那五贼在牢中过得好,一路上也没被官差打骂的原因。
而等那位出了名的流氓地痞李三疤被抓后,这件事便更加劲爆了。
“你们猜怎么着?这事儿居然是苏老夫人那儿子干的!没错就是那苏泉!想不到吧,他竟拿着他老娘给的银子,反过来买凶要杀他老娘亲妹和外甥女呢!”
“真的假的!他如今过得也不差吧,这媳妇儿子热炕头的,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泉是被苏老夫人三个逼出去的!他以前可是苏家的一家之主,如今的苏家日进斗金,他见了能甘心?”
……
外界对此众说纷纭,但那前往苏泉家抓人的官差却扑了空。
苏泉根本就没在家中,不止是他,他那夫人云香与儿子苏桦也同样不在。
不过如今官府要抓的是苏泉,云香与那苏桦在不在倒也没什么妨碍。
而据一众官差走访询问,那苏泉竟是已经收拾东西出城去了。
“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这么快的消息,咱们都才听说他就跑没影儿了。”
隔壁那撞见过苏泉的老婆子砸吧着嘴,明显对这事儿意犹未尽。
“你们问那母子俩啊?那俩一早就出去了,是啊,走的比那苏泉还早呢。”
于是府衙官差又急急忙忙带人出城,开始追寻苏泉逃离的方向。
唯有早就派人注意着苏泉这边的祁霄与凤曦知道,苏泉其实是被人带出城的。
只不过那带他的人在暗处,他则是以自己的腿走出城后,这才跟对方汇合离开的。
对此凤曦只有一句话要讲:
“阎王要他三更死,他倒好,他非要提前到二更。”
在凤曦看来苏泉已然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虽说他买凶杀人是受人挑唆,可这事儿却的确过了他的手。
而上头的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可不就得把他这条线断了么?
众所周知在保守秘密这件事上,一向只有死人最安全。
反正苏泉买凶杀人之罪一定,至少都是个流放三千里,且流放之地只会比之前的五个贼人更加苦寒。
而以他那卧床多年的破身体,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到流放地。
如此一来谢晚吟等人给他弄个自知脱罪无望,所以在官府抓住他前畏罪自杀,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且以谢家大房的实力,不将他做成自杀,而只是病故其实也不是不行。
总而言之,凤曦觉得苏泉此行怕是凶多吉少咯。
“怎么?曦儿是动了恻隐之心,想救他苏泉于水火了?”
修长指尖捻起少女一缕青丝,祁霄眸色幽深语带调侃。
而后他便毫不意外的收获了一个来自凤曦的,大大的,写着你是不是个白痴的白眼儿。
“这般恩将仇报无情无义的老登,他就是被谢晚吟的人弄死也是他自己活该,我家又不住海边,我管那么宽作甚?”
“倒也是。”
祁霄低笑。
反正苏泉一看也是个不知道内幕的,就算他们救下他,用他指认谢晚吟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与其关注苏泉这个又蠢又坏的家伙,还不如看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下方那正鬼鬼祟祟,带着自家儿子苏桦扣响一处大宅后门的云香。
“谁要见我?”
大宅之中,谢晚吟眉头紧蹙。
今儿个一早她便听说了五贼与几名捕头自告,说苏家之事另有隐情的消息。
按理说云香撺掇苏泉给了那些人不少银子,她们这边也曾以苏泉名义帮着打点,那些人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反水。
可事实是这些人就是反了,且还集体堵在府衙门前告状,一来就给她弄了个大的。
如今苏泉买凶杀他老娘的事儿已在青州府城传开,苏泉这步棋直接就被搞废了。
且为了不牵扯自己,她还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个蠢货解决掉……
好在蠢货就是蠢货,一听她派去的几人是去保护他的,苏泉立刻就跟着走了。
想必再过几日,府衙就会发现在城外病死的他了。
倒是云香与那苏桦恰巧一早出了门,估摸着是在街上听了什么风声,直接便没回家在外躲了起来。
如今倒好,竟趁着夜色跑到她这儿来了。
“小姐,咱们要放她们进来么?”
染香见自家小姐眉眼疲惫,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
苏家之事多番受挫,她们小姐这明显是不高兴了。
“我本就要找到她二人,确保他们将这一切烂在肚子里。如今倒好,他们竟自己送上了门。见,怎么不见。”
有了谢晚吟的允许,染香那边立刻就派人将云香母子接了进来。
而云香一进屋子便跪倒在了谢晚吟跟前,声泪俱下道:
“谢小姐明鉴,我等一直都是听您安排办事的,绝没在里面做什么手脚,您可一定要相信我等啊。”
云香这上来便拉着儿子卑躬屈膝的模样,的确让谢晚吟放松了不少。
她就怕对方上来就哭喊,暗示自己知道的不少,让她一定要保他们。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云香二人身上的香味有些重,但闻着却又让她有几分舒服,似乎连疲惫都缓解了不少。
于是谢晚吟便对身边的染香抬了抬眼,示意她替自己出言。
“云香夫人放心,咱们小姐知道你与桦少爷是一片忠心,如今这火反正也没烧到你二人身上,你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着染香便向豆蔻使了个眼色,豆蔻立刻便从里屋取来了两盘白花花的银锭子,笑着端到了云香母子跟前。
“此番你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拿着吧,就当是咱们小姐赏你们的。”
云香微惊,那跪在她身后的苏桦则直接瞪大了眼睛。
他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贵小姐一个抬手便是这个数。
而他以前在陈家的月例那是远远比不上的……
可以说,这一刻他心中对谢家及眼前美人的向往已到达了顶点。
然而与他极快便接过银子道谢不同,云香脸上的笑却浅淡了一瞬间。
作为一个能在苏家陈家游刃有余,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她可不是什么只有脸蛋的傻女人。
这些世家大族她虽见得少,可对他们的手段还是有些了解的。
如果她们一进来谢晚吟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甚至是命人对她二人拳打脚踢的话,她或许还会相信对方是要留她们一命。
可如今对方不仅不怪罪于她们母子,还给她们这么两大盘银子,说什么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对此云香心里可没有半分感激,只有抑制不住的冷笑。
赏钱?
不,这是她们母子的买命钱。
可她会甘心去死么?
不,就算她死她儿子也不能死!
“云香夫人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嫌弃晚吟给的少了么?”
见云香愣神,一直没有伸手去接那盘银子,谢晚吟终是有些不耐烦的开了口。
她可没那么多时间与云香二人周旋,于是直接对云香道:
“如今府衙差役都在搜捕苏泉,找不到苏泉定是要来找你二人的。今夜你们且在我府中休息,等明儿城门开了我便安排人送你们出去避避风头吧。”
谢晚吟这话说的温和,半点没有要难为云香二人的意思,听在旁人耳中更是句句为云香二人考虑。
闻言的云香自是立马拉着儿子磕头道谢,可一根手指却在儿子手心刮了三下。
与此同时确定她二人不足为惧,在香味中彻底放松,以至于有些困顿的谢晚吟也抬眸,示意染香去让人给他们安排房间了。
但也就在染香快要走到房门前时,云香与苏桦却突然起了身。
只见他们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直接便对着谢晚吟与豆蔻的面门招呼了过去。
自知今日不成功便成仁,云香也没去确认自己撒向谢晚吟的粉末有没有完全起效,转身便将一块帕子捂在了背对着她们的染香口鼻上。
“唔!”
由于她按的极紧,猝不及防的染香只来得及低低呜咽一声,便被帕子上的浓香药晕了过去。
或许是老天保佑,另一边被大量粉末砸中的谢晚吟与豆蔻竟也双双晕了过去。
对此在房顶蹲着看完全程的凤曦歪了歪头,终是有些不确定道:
“这什么?能豆偏逢能豆对,恶人自有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