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嗖嗖嗖”窜出了客厅,叼起银如意,返回到朱祐樘面前。
它把银如意放在朱祐樘脚下,摇着尾巴以示讨好。
常风心中暗笑:取物这种小把戏,还难不倒我家虎子。
朱祐樘大喜:“果然是一条有灵性的名犬啊!”
萧敬在一旁补了一句:“殿下说的是。虎子太有灵性了。”
“它也算是锦衣卫的一员。它虽无品级,却比锦衣卫的指挥使还要听话!”
萧敬这张嘴够损的,直接将锦衣卫头子万通,跟一条狗相提并论。
如今万贵妃命不久矣,贵妃党很难有翻盘可能。平日里对万通毕恭毕敬的高官们,此刻也开始当着太子的面挖苦起万通。
刘珝笑道:“万指挥使可没虎子一般的忠诚。”
刘吉轻笑:“对,万指挥使还赶不上一条狗呢!”
一众高官跟着哈哈大笑。
朱祐樘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随后朱祐樘道:“只听说虎子在抄家时,善于寻找赃银。没想到,这柄金如意它也能给孤叼回来。”
一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
金如意?太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吧?明明是白花花的银如意啊!
常风心想:可能是太子口误?
没想到,朱祐樘继续说:“这柄金如意是十两赤金打造的。常风,孤将它赏给虎子。”
“户部刚报上来开春《价著》。猪肉是十文钱一斤。你把这柄金如意换成钱买肉。孤赐虎子狗生之年,餐餐吃肉。”
朱祐樘言之凿凿,非说银如意是金的。
常风反应了过来:太子莫不是在学指鹿为马的故事,试探群臣?
常风能想到这一层,厅内厅外一帮两榜进士出身的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
万安首先发言表明态度,他信誓旦旦的说:“殿下。这柄金如意做工真是精细啊!所用黄金,臣猜测是莱州金!不然成色不会如此纯正。”
“金灿灿的,简直能晃瞎凡夫俗子的眼!”
刘吉也表态:“首辅错矣。工部宝泉局铸造皇家赏赐用的金如意,用的都是云贵金。我看这一定是云贵金所铸。”
刘珝不甘示弱:“不管是莱州金还是云贵金。太子殿下待一条忠犬都如此仁爱。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今后追随太子治理天下。太子定会以仁心开创大明新盛世!”
五位尚书连声附和:“对对!臣等效忠殿下之心,如这柄金如意一般赤诚。”
连刘秉义也附和:“小婿家的忠犬得了殿下赏赐的金如意,不知它前世积了多少德呢!”
一堆朝廷里的骑墙派,都通过指银为金,表明了自己服从朱祐樘的态度。
然而,他们把朱祐樘当成了赵高,未免太小瞧朱祐樘了!
朱祐樘不光是在试探骑墙派的态度,更是在试探群臣中谁是真正的刚正不阿!
刚刚被朱祐樘提拔成户部尚书的李敏一直没有说话。
此刻他终于憋不住了:“诸位阁老,部堂。你们.......”
“明明是殿下看错了。那是一柄银如意。你们随声附和是金的。”
“你们这是在逢君之恶!盘古开天地分黑白。黑白分明,金银亦是分明。”
“太子说如意是金的。你们就随声附和.......这不是颠倒黑白嘛?你们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嘛?”
“我相信,如果此时王恕、马文升两位先生在,也一定会指出储君的错误!金就是金,银就是银!”
刚刚掌管了十二团营的悍将叶广也站了出来:“诸位阁老。什么又是莱州金,又是云贵金的?”
“咱老叶虽然是个泥腿子出身。可在辽东靠着砍女真人的脑袋,也赚过几百两雪花银!”
“金子、银子咱老叶还是分得清的!明明就是银如意嘛!”
朱祐樘转头望向常风:“新郎官,你说这是金如意还是银如意?”
常风本来想说“金如意”,以示对朱祐樘的服从。
可是,他想到了怀恩前段日子给他写的一封信。信里有四个字他印象深刻。这四个字是“侍储以诚”。
想到此,常风答:“禀殿下。臣认为李部堂、叶提督说得对。金就是金,银就是银。这分明就是一柄银如意。”
(注:提督并非清代专属官名。叶广职五军营提督武臣,敬称为“叶提督”。”
朱祐樘道:“说得好!分明就是银如意!”
“诸卿。这世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孤错了,你们不能随声附和!”
“像李敏、叶广、常风那样,大胆指出孤的错误,才是为臣之道。”
“孤以后是要重用你们的。这样的错误,孤不希望你们再犯。”
朱祐樘这是在画大饼。为了能顺利登基,他会跟纸糊三阁老等人虚与委蛇,表示以后会接着重用。
等登基之后,他会立即让纸糊三阁老等庸臣滚蛋。
这倒不是朱祐樘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主要是: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大明?
朱祐樘又道:“李敏、叶广、常风直言不讳。乃诸卿楷模。萧敬,赐他们三人每人一柄金如意!”
“诸卿需知,坦诚如金啊!他们以赤诚待孤,孤深感欣慰!”
萧敬给三人颁了赏。
朱祐樘又道:“有时候啊,有些人还不如虎子忠诚呢。哦,孤没指桑骂槐的骂诸卿。孤指的是掌控厂卫的那几人。”
“常风,今日你成婚。孤单独给虎子赐一桌酒宴。它......能吃熟食吧?”
常风答:“能吃。多谢殿下给虎子赐宴。”
不知不觉,吉时已到。
常风和刘笑嫣拜了天地、高堂、储君,最后对拜。
喜婆子引着这对新人入了洞房。
喜宴开席!
徐胖子很喜欢恶作剧。负责引礼的他,故意领着常老侯爷来到了虎子那一桌。
常老侯爷心中暗道:这......这.......当初我家开席,让常风父子坐了小孩那桌。
今日常风竟让我坐狗那桌?
太阴损了吧?
可是太子亲自道贺喝喜酒,常老侯爷总不能拂袖离去。
他心一横:罢!老子忍了!
正要坐到虎子身边。徐胖子却扬了扬手里的席单:“哎呦。老侯爷见谅!我看错啦!哪能让您跟狗一桌呢。”
“您在勋贵的第四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