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警察总署署长办公室。
署长刘新等听着面前年轻人的絮絮叨叨,很有些无奈。
但旅帅有话,南平一体官员,见到这位张专员便如同旅帅亲临。
可听着这家伙大谈什么执法权力的约束变革等等,实在头疼,半个字都不想再进自己耳朵,听得人头皮发麻生理不适,老子的人怎么执法用你来管,什么服务民权什么的,你天真不天真,幼稚不幼稚,都是同道中人,你装什么大瓣蒜?
“张专员,这样吧!”等对方刚刚说到一个段落,刘新等忙插话,赔笑的脸都太过僵硬有些疼了,毕竟对方是“太上皇”,心里可以不将他当回事,但面上一定要极为尊重。
“我委托我们的林副署长,陪您到处转转,看看他们是怎么执法的,然后呢,咱们有哪里不足,再听您的建议。”刘新等心里打定主意,这家伙迈出这个门后,自己再见他一次就是脑子有包的龟孙子,以后只要他想见自己,自己肯定不在就是。
陆铭笑笑:“好啊,就是不知道麻烦不麻烦林副署长。”
“不麻烦,不麻烦!”刘新等笑得像个弥勒佛。
……
林副署长叫林汉山,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热情的将陆铭迎进了办公室。
“张专员,这是北域天山含雪茶,是天山北面山坡的茶哦,每年茶农去采北坡的茶都有死伤,能不能采到还另说!在北域,也是稀罕物。”林汉山泡的茶好似一种洁白的小花。
陆铭笑笑。
脑海里浮现出一排排文字。
林汉山,男,五十三岁,高宝山手下旧派功勋之一。
但十几年前高宝山集团刚刚控制南平之后,没收本地私人银号时,林汉山暗中将金库里金条二一添作五,只报了一半的数,被高宝山发现,险些将其枪毙,后来侥幸留了一命,传闻是他夫人陪了高宝山一晚,但陈年旧事,已经不可考。
林汉山也真是坚毅,被高宝山发落做了个普通巡警后,就真的去做臭脚巡了,而且,这一巡街,就是十余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但去年,他被重新启用为警察总署副署长,源自高宝山的生日宴,谈起了一些逝去的老朋友,跟他打天下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那种,很多人都不在了,由此,想起了林汉山。
又恰好巡警们镇压苦力们讨薪时,闹了个大事件,高宝山便重新启用了林汉山。
当时可能本来的用意是用林汉山替换时任署长,可最后接替署长之位的却是另一名副署长刘新等。
好似是有人在高宝山前,说了林汉山许多坏话,令他心中又有了疑虑。
想着,陆铭摇摇头,只能说,高宝山确实不复创业时的决断力了,如此反反复复,最后只会人心不稳,当然,本身也可能是高宝山的用人权术。
“张专员,这茶品着如何?”林汉山赔着笑问。
陆铭笑笑:“我们去各个分署看看?”
“当然没问题,不过专员,咱们去看了,又有什么用呢?”林汉山看了眼陆铭神色,“我不知道专员到底是什么用意,如果是为了将来陆将军全面接收南平道做准备,想搞清楚警署的情况,要我说,也大可不必。”指了指自己脑子,“一切,都在卑职这里装着呢。”
哦?陆铭笑笑,但没有说话。
“专员,我也绝不是怕惹火上身,我想,专员在此,也是高帅的试金石,除了陈荣富,其他南平大员,如果和专员来往频繁,怕会记上小本本里,属于迟早被剪除的对象。刘新等要我陪专员,又何尝不是想将我往火坑里推?”林汉山笑道:“也就陈荣富,肯定会想尽办法结交专员,这也是他的工作。”
林汉山指了指自己办公桌,“那下面的窃听器现在虽然开着,但有干扰,听不清我们说什么,专员的住所,也要当心些,南平大员每个都被窃听,也各个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我想,专员大概也避免不了这待遇。”
陆铭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轻轻点头:“多谢你提醒。”有驼龙和大小果检查,自己自然不怕家里被人安了窃听器,何况自己谈正事,从来不会在家中。
“专员,有什么安排,您尽管开诚布公,我会尽力配合您!”林汉山看着陆铭,“我想,专员手上肯定有我的情报,那些多半都不假。”
陆铭笑笑:“我能有什么安排呢?去各处警署走一走,是我现在的安排。”
林汉山轻轻叹口气,“看来专员还是信不过我。”
这时,外间好像突然有紧急奔跑的声音,很杂乱,有人大声喊着什么,又赶紧压低了声音,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林汉山办公桌上的电话铃急促的响起来。
林汉山走上两步拿起话筒,听着里面所说,脸色微微一变,他看向陆铭,“东线第三团哗变,程大岁的部队趁机发起了全面进攻!南平城里,也有传单,有暴徒袭击东瀛人社区。”
“我现在要去开会,您稍等!”林汉山拿起警帽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陆铭,“您,您好像并不意外?”
电话铃突然又响起来,林汉山去接了,好像有些意外,“是,他在这里,旅帅……”又闭了嘴,就听对面说,显然是高宝山打来的电话。
“高帅现在就要见您!”林汉山挂电话,摇了摇头。
陆铭笑笑:“看来我每时每刻的行踪,高旅帅都清楚的很呢!”
“这些不过是表层的东西,而专员知道的,了解的,对这里时局变化的预估……”林汉山突然不再说下去了,“总之,专员如果看得起我,认为我这老骨头还有可用的地方,请尽管吩咐。”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初始的自信。
陆铭已经站起身向外走,到了门前脚步微微一顿,说道:“改天咱们再谈。”随后,迈步走了出去。
林汉山轻轻颔首,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脸上不动声色,同样走出办公室,和陆铭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奔向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