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早晨很早就醒了,坐在电话机旁翻看青娥二十送来的报纸。
青娥二十,以后专门负责此处家宅平安。
韩安妮和薛紫涵舟车劳顿,起来的都有点晚。
陆铭自然是等武安的电话,今天是朱正龙裁定马全友军官集团刑罚的日子。
因为陆铭坐在沙发中央,韩安妮和薛紫涵便一左一右坐了他身边,两人也拿了书籍或报刊看,但都时不时紧张的瞥那电话机一眼。
“铃铃铃”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韩安妮离得近,忙将电话机拎给了陆铭,陆铭一笑:“这样早,应该不是。”
拿起话筒,里面却是男子略显苍老的声音,“贤婿啊,是我,韩仁旺!”
“哦,岳父大人!”陆铭笑着打招呼。
现今的电话机,韩安妮自然也听到了韩仁旺在说话,撇了撇嘴。
“贤婿,马全友那个桉子呢,今天怕是判不了了,朱正龙进了医院。”韩仁旺苦笑,“我尽力了,帮不了你。”
陆铭笑道:“岳父能过问此事,我就感激不尽了!”从来没有要韩仁旺参与其中过,这个桉子太敏感,涉及齐怀德集团的根本了,所以,朱正龙虽然属于韩仁旺治下法官,但如果自己和他易地而处,怎么判也会头疼死。
那就只能拖了,看北疆形势的变化。
其实自己本来可以给他一条路,比如,宣判后,可以寻求黑山公国的庇护,当然,其中肯定要许下许多好处。
但这样的判决也没什么意义,更羞辱了自己打这场官司的用意,所以,自己决定静观其变。
挂了电话,陆铭看了眼韩安妮,“今天判不了了,而且应该会拖很长一段时间。”
韩安妮俏脸微微一暗,低头:“哦。”
陆铭柔声道:“其实我们已经赢了,不过差个量刑程序而已,与其现在在量刑上轻轻放过,我觉得拖一拖未必不是好事。马全友集团已经在北疆的法庭被判反人类罪成,那许多恶行也可以被北疆媒体报道了,看齐怀德怎么做了!”
陆铭拉起韩安妮的手:“不管量刑与否,官司我们赢了,都该庆祝的,你想要什么?说说。”
韩安妮还是摇头,满脸阴霾,令人心疼。
陆铭不由轻轻揽她入怀。
韩安妮没有挣扎,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
“唉,我也许不该叫你跟这个桉子的……”陆铭轻轻拥着她柔软身子,小声的说。
战争中那些惨不忍睹的集体暴行,怕任何变态杀人犯的行为与之相比都微不足道了,韩安妮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就要面对那些残酷的地狱场景,还要将其吃透,要讲述给陪审团听,可以说,她很坚强了。
“以后向前看,准备接手新的工作,好不好。”
韩安妮轻轻点头,却抱得陆铭更紧。
陆铭转头,却见薛紫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
955年1月1日。
在黑山堡特别行政大区(原黑山特别市)的将军楼前举行了盛大的典礼。
陆铭接过黑山堡教区大主教手中的权杖和黑山堡地区的金色地图,也代表着,黑山堡亲王的领地—黑山堡公国,正式划定疆界。
其实帝国皇室打压下,这个世界的大主教们更像是皇室的礼仪官,用来代表王权神授的吉祥物。
如黑山堡教区大主教就是陆铭任命的,本来是爱丽丝公主枢密院的一名教士。
大主教也没有教堂,更像是权贵随行的神官。
公国成立,原本的黑山行辕也就不复存在,而是组成了公国内阁。
同时,亲王枢密院正式成立,内阁主要成员、公国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议长等等,被任命为枢密大臣。
一天的各种仪式,盛大而隆重。
东部联盟各成员体,及北域四省,甚至东瀛王国,都来了代表观礼。
大皇子也派来了特使,代表大皇子也就是格瑞芬尼王国国王,和黑山堡亲王签订领土契约。
给与了黑山堡亲王的领地公国,五十年内免除任何王国赋税的优厚待遇。
当然,大皇子授予的黑山堡亲王领地,也仅仅是镇江自治省和黑山堡特别行政大区的江南区域。
而江北的黑山自治领部分土地(原万州道、南平道)以及北黑山自治领,属于公国自己开拓的领土,和王国无关。
这些土地,原本都属于北域四行省范畴。
其实契约本来只是象征性的,便是帝国皇帝,现今也无权授予大贵族任何领地。
但本来就是黑山堡亲王统治之地,子民都公投同意了组成黑山堡公国,后面的一系列古老流程,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
将军楼,陆铭对面坐着一名脸色严峻的西洋老头,帝国大律师公会副主席费德曼高等大律师。
现今来说,大部分“帝国”事务机构其实都处于停滞状态。
但大律师公会倒是运转没受到什么影响。
因为大律师公会一向是独立机构,虽然总部在帝都,但大皇子根本影响不到这些资深大律师们。
二皇子为国王的索尼亚王国虽然从格瑞芬尼王国独立出去,但索尼亚王国的大律师们,还是接受帝国大律师公会为其行为准则的裁定机构。
不过,莫说北域四行省,便是江南五省这种北域之地,大律师公会都从来不视为法治之地,在江南五省取得的律师牌,便得不到大律师公会的承认,想在帝国核心地区打官司,便要取得当地的律师牌。
费德曼高等大律师,自然也是第一次来到北域之地。
“我来这里前,在东海见到文华还说,亲王殿下本来应该是我们司法历史的里程碑似人物,亲王殿下将来的光芒,肯定是我们这些老头子不能比的!”,费德曼老头满脸的痛心。
“文华”自然就是说李倌了。
类似的话,费德曼翻来覆去说了一会儿了,岁数太大了,可能确实不管曾经多么优秀,到底也有脑子变迟钝的那一天。
陆铭咳嗽一声,“费德曼叔叔,其实我觉得,我在北域推进法治,比我在东海做律师有意义的多,您不这样认为吗?”
费德曼怔了怔,随之深深叹口气:“理查德那孩子,不该接那桩为野蛮人辩护的桉子的!”
陆铭点点头:“费德曼叔叔,别人不知道,您调阅卷宗后还不明白吗?当时我们黑山律师团,正要吹起反攻的号角,我们大概率会赢的官司,何必要暗杀他呢?”
费德曼叹息,“文华也说了很多事,不认为你能做出那种事情,但你的属下呢?你想没想过?他们并不知道你们要占上风了呢?”
陆铭摆摆手:“不会的,如果是我的人暗杀理查德律师,为什么选的时间,恰好我的律师团负责人和他喝茶后毒发而死呢?这不是故意给人留下话柄么?费德曼叔叔您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费德曼点头:“那你一定要抓紧,大律师公会里,很多人正要求发表声明谴责你呢,同时,也要吊销你的律师牌。”
“世人愚昧,我是不在意的,一切的真相,时间都会给我们答桉!”陆铭叹口气,“但我最遗憾的是,没有派人保护理查德律师,这是我的疏忽。”
费德曼不解的道:“那里的军阀,不是派军人保护了么?”
陆铭知道,老先生不知道自己说的“保护”的真正意思,轻轻点头:“我最近会派特别亲信能干的部下再去北域一趟,希望能敦促并协助他们,尽快查明理查德律师的死亡真相。”
费德曼颔首:“希望能真相大白吧!那里,唉……”显然,对查明真相并不抱什么信心,但也确实有点相信陆铭不是始作俑者了。
看了陆铭一眼,费德曼无奈摇摇头:“如果我现在劝你跟我去帝都,别人会觉得我疯了!唉,我注意你很久了,只是太遗憾罢了!”
陆铭只能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