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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复生(三)

    有时候,比约恩会想念极限战士——听上去很不可思议,是不是?但他没有在开玩笑,而且,就算以玩笑的标准来说,一名鲁斯之子想念极限战士这种事也根本不好笑。

    所以,阿泽克·阿里曼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们习惯设立一个相同的标准,并用无数个这样的标准来量化任何事。过去我不喜欢这样,老瞎子,但我现在必须承认,他们的做法也不无理由。”

    在凛冽的寒风与浓烈的血腥味中,孤狼面无表情地吐出了这句话。盲者站在他身后,倚着手杖站得笔直,同样的面无表情。

    六十五名符文牧师正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绘制阵法,准备仪式。就连奥恩·恶冬也加入其中,忙活着查缺补漏。他过去其实并不如何精通仪式方面的东西,奈何时间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无情.

    “但是,在灵能与法术的世界中并不讲究理性与标准。”盲者谨慎地说道。

    “那也总好过看着这帮人为了不同的图案相互咒骂!”比约恩咆哮起来。“我宁肯代表狼群去和后勤部扯皮一整天,也不愿意在这儿看他们像卖菜似的大吵大嚷,为了一根线条的位置吵到快要动手!”

    阿里曼摇摇头,破天荒地再次用上了昔日千子们惯用的学术口吻。

    “符文牧师们的传承方式是一种不太标准的学徒制,年轻的有天赋者会依照每个大连战斗风格的不同而在老牧师的手底下学习、成长.只有那些尤其天赋过人的才能正式出师。换句话来说,他们平日里施法多半都是凭感觉,而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比约恩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不怀好意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低声开口:“我说,瞎子——”

    “——不。”阿里曼说道,顺便回身一肘,毫不犹豫地顶开了比约恩,让他捂着心口呲牙咧嘴。

    “我还没说什么呢!”

    “而我说了,不。”阿里曼摇摇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掺和进去。”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场驱邪仪式。”盲者尤其严肃地握紧他的手杖。“而且它的场地在芬里斯——这代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其性质出现巨大的变化。”

    “哪怕是一点来自千子的指导与帮助都不能有?”比约恩貌似不死心地问,语气非常耐人寻味。

    盲者抬手,将手杖举过头顶,表情已变得难以捉摸。孤狼哈哈一笑,赶忙后退几步,远离了此处仪式场。

    只是没走几步,他便撞上了一小队野狼,和一个被他们半护送半看守在队伍中央的阿斯塔特。后者脸色苍白,走起路来摇摇欲坠。

    他身上披着一件明显来自狼群的毛皮斗篷,下身则胡乱套着条厚裤与一双厚底长靴,缠绕着血淋淋绷带的胸腹就那样暴露在恐怖的低温之中。

    这对他的伤势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他不是芬里斯人,并不懂得要如何在这个世界里呼吸——这点只需看看他四周的野狼和他的脸就能明白。

    狼群在呼吸间几乎不吐出任何白雾,而此人的口鼻部位已经挂满了白霜。

    “孤狼。”一个声音用咆哮般的音量呼唤他。“他坚持要来见你。”

    比约恩不说话,只以手势作答。几个来回下来,这队护送者们便对他锤锤胸甲,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伤者,后者强撑着姿态站在原地,已经被芬里斯这超自然的寒冷冻得肌肉僵硬,但仍然试图抬手比出天鹰礼

    他的固执让比约恩几乎笑了出来。

    孤狼摇摇头,低骂一声。

    “跟我来。”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了一处位于仪式场边缘的洞窟。它的入口处遍布一种特殊的发光苔藓植物,这让其内免于后天布置光源照射。同时,这些特殊的苔藓还能锁住温度。

    伤者一瘸一拐地踏入洞穴,立刻便感受到了其内的特殊——那陡然上升的温度让他情难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鲁斯说你和我一样,是个军团时期的老古董。本来我还有点不太信,但看到你这幅死倔死倔的模样”比约恩耸耸肩。“好吧,欢迎来到第四十个千年的芬里斯,军团老兵。”

    伤者困惑而警惕地看他一眼,随即开口:“你也是?”

    “比约恩。”

    伤者再明显不过地愣了一下,直至数秒钟后,他那一片混乱的头脑方才将他所知的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东西传递至知觉之中——于是,伤者满怀困惑地啊了一声。

    他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比约恩迅速地挑起眉,显得有些惊奇。

    “你以前是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过日子,朋友?”孤狼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居然没听过我?好吧,我倒也不是想以此为荣或自夸什么,但帝国这万年以来可没少把我们这群老东西拉出来当典型宣传.你不会像你的那几个老兄弟一样,也跑去种地了吧?”

    “老兄弟?种地?”伤者愕然地看着他。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比约恩愈发惊奇了。“他们当初被雄狮找到的时候可是都快带着当地人一起种地自给自足了”

    “.恐怕我对你口中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比约恩头领。”伤者勉强开口,神情仍徘徊在警惕和困惑之间。

    “那你这一万年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比约恩反问道。

    闻言,扎布瑞尔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捂住伤口,疲惫地靠在了墙壁上,洞窟内的温度让他的脸稍微有了几分血色,但总体来说仍然不太像是一个活人。

    “我被一个异形俘获了。”扎布瑞尔简短而直接地开口。“它似乎以收藏我们为乐,许多人都和我一样,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它袭击并带走,在静滞力场内一无所知地度过了这一万年的时光.所以我的确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比约恩头领。”

    “这不要紧。”孤狼无所谓地摆摆手。“至于那个异形.哼,好吧,我们暂时先不提它。谈谈你吧,老兵,你知道你被什么东西袭击了吗?”

    “装甲车?”扎布瑞尔问。

    比约恩哼笑一声:“不错的回答,但我们管那东西叫呼尔-哈尔——翻译成高哥特语就是暴风雪中的怪物。你运气实在是太差了,才能撞上这种畜生.而且你还赢了它,了不起,老兵。”

    “总之,说回正题吧。你现在还是个重伤者,按道理来讲,我应该把你打昏了然后扔回去,但我猜,你是绝对不可能躺下来好好休息的,是吗?”

    扎布瑞尔以无言的沉默作答,比约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倒也并不意外。

    “鲁斯是否有告诉你,我们要进行一场驱邪仪式?”

    “是的,他有说。”扎布瑞尔低声回答。“另外.可否得知他现在身处何处?”

    “他回到全父身边了。”

    “.我很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他会回来的,现在来谈谈你站在这儿的原因吧——雄狮死了,你明白吗?”

    扎布瑞尔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他沙哑地回答:“我明白。”

    “但他是一名基因原体,是全父的儿子之一,他的命线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地断在这里”比约恩摇摇头。“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现在把那斗篷扣上,跟我来。”

    话音落下,他大步走出洞窟。寒风呼啸,灰白色的雪花像是某物被焚烧后遗留下来的灰烬般从天而降。

    扎布瑞尔做好了抵抗寒意的准备,却没想到雪花落在面上激起的感觉竟然是灼烧般的疼痛.他愣住了,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灼烧之痛轻而易举地唤醒了他因伤势而变得迟钝的感知,迫使他嗅闻到了正在空气中逸散的刺鼻草药气味。

    扎布瑞尔没办法分辨出其中具体成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着的力量——或许是他此前和灵能与亚空间一类的东西打交道太多次了,他竟听见了风中传来的些许絮语

    他听不懂那口音浓重的芬里斯方言,却可直接领会其意思。

    比约恩恰到好处地哼唱起来,古朴的语言从他嗓中嘶哑地绽放。曲调明明柔和哀伤,可字与字的停顿之间却充斥着怒火与杀戮的冲动。

    “群星移位,暴风呼嚎,擦亮战斧,为盾牌上油,在冬日的清晨中呼唤狂怒.以鲜血为誓,吾等将闯入死界,誓要将那蒙尘已逝之人从累累白骨中带起。”

    他仅唱了这么一段,像是在起头,而那灰白色的雪花所构成的幕布后已传来低沉的呼嚎。每一声都像是战吼,每一字都犹如战鼓的咆哮。

    扎布瑞尔仅剩下的那颗心脏开始快速跳动,由不得他自己控制,热血便迅速涌起.

    而比约恩竟抽出了腰间战斧。

    雪花扑面而来,孤狼神色如常地挥斧,刻满符文的刃面残忍地撕扯着那愈发厚重的雪幕,钢铁与雪花交织碰撞之间,所发出的声响竟沉闷如在劈砍血肉。

    “这是什么?!”扎布瑞尔大声地问,声音却仍被寒风压过。

    “驱邪。”比约恩低沉地回答。

    他似乎所言非虚,尽管他斧刃上的那些符文没有一个亮起,但劈砍血肉时发出的闷响声却无有间断。他们脚下的路正愈发灰白、厚重,积雪堆满了肉眼可及的每一个角落,踩上去的感觉犹如正踏着尸体前行。

    扎布瑞尔后背涌起阵阵寒意

    诚然,他已经历许多难以言说的恐怖,但那些和眼下的情况是不同的,至少他认为,芬里斯和那些地方应当有所不同——他万万没有想到,第六军团的母星上竟然也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

    而事实就是事实,仪式已然开启。

    浓烈的熏香味伴随着比约恩劈开最后一道雪幕的动作,迅疾地冲入了扎布瑞尔的鼻腔。

    刹那之间,他的嗅觉便好似经历了导弹袭击,那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大脑,也迫使他已经感到些许混乱的头脑迅速恢复清明。

    扎布瑞尔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竟是一个深坑,一块漆黑的石台立于中央,莱昂·艾尔庄森那被呼尔-哈尔毛皮所包裹着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其上。

    许多个白色的身影在他身边绕行,他们都戴着面具,或骨制或木制,样式古朴,涂抹着可怕的图案与血迹般的暗红色。

    一台无畏则立于深坑最后,惨白色的探照灯刺破了雪幕,照于比约恩与扎布瑞尔身前,形成一条不宽亦不窄的小路。歌声回荡,无有间断,而寒风刺骨,仿佛身处地狱。

    “这仪式要如何进行?”扎布瑞尔忍不住询问。

    比约恩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他身侧。暗黑天使回头看去,看见一个跛脚的、拄手杖的人。那人的穿戴打扮与野狼别无区别,都遍布饰物、绳结与毛皮,但他的脸却让扎布瑞尔愣住了。

    “阿泽克·阿里曼。”跛脚的人对他点点头,并自我介绍。“看样子你以前曾见过我。”

    “他以前倒是比我知名——顺带一提,他瞎了。”比约恩在他耳边不怀好意地低声提醒。“而他恰好是你的主治医生。”

    “我只是眼睛瞎了,那不代表我真的看不见东西。”跛脚之人缓缓反驳。“至于现在,回到正题上来吧.这场仪式的关键在于驱除雄狮尸骸中遍布的邪力,第一军团的扎布瑞尔。”

    “你的原体流干了血,某种东西曾试图在此刻趁虚而入,尽管没有成功,但也留下了属于它的力量。我们要将它留下的东西赶出去,让雄狮重获人类的身份。”

    扎布瑞尔满头雾水,根本搞不懂这些专业知识到底是在描述什么。阿泽克·阿里曼的话在他听来和谜语实际上差不了多少,但他十分擅于捕捉重点。

    “在那以后呢?”暗黑天使满怀希望地问。

    阿里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反倒从怀中掏出一条漆黑的布带,系在了自己的眼眶上。这个多此一举本该招致比约恩的嘲笑,但孤狼并未这样做,反倒如他一般,闭上了眼睛。

    一抹光辉于他们眼前绽放,然后迅速扩大,熊熊燃烧,通天彻地,比太阳更炽烈。

    一个声音缓缓传至他们耳边。

    “告诉他,莱昂·艾尔庄森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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