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桢还好一些,他前世虽是北人,但坐过不少次船,游泳技术也还行。
老九等亲卫就不行了,纯正的西北旱鸭子。
这辈子坐过的船,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最关键的是,在河里坐船与海上不同。
在岸上时只觉风平浪静,可上了船后,却发现整艘船随着海浪不断起伏,幅度虽小,可架不住密集啊,一波接着一波。
老九一个踉跄,赶忙抓住甲板的护栏,稳固身形。
匡子新见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先前老九那一刀,给他整的有些不自信了。
要知道,当初海老虎手下上百号水贼,他自问战力能排上前二,结果在对方手中,却差点被一刀斩了。
眼下对方的表现,让他重拾了信心。
陆地俺不行,但到了海上,匡子新觉得三招之内,能解决掉对方。
领着韩桢来到水军前,匡子新介绍道:“这位便是韩县长。”
闻言,一众水军纷纷躬身:“见过县长。”
“嗯。”
韩桢微微颌首,问道:“这些将士都是你在海老虎麾下的弟兄?”
匡子新答道:“回禀县长,有几个是,剩下都是招募的精壮渔民。渔民常年出海打鱼,对大海与海船熟悉,操练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短时间内便能形成战力。可若是招不通水事之人,最起码要半年时间,来适应海上生活,至于作战,那更是得等一年后了。”
“不错!”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匡子新的方法,正中他的下怀,只需操练两三个月,这帮渔民便能迅速形成即战力。
事实上,如今海上的海贼,都他娘的是渔民。
平日里拿着网捕鱼,机会来了,便聚在一块儿,合伙干一票。
包括匡子新,以前也是渔民,渔民日子本就辛苦,出海捕鱼等同于把脑袋别在腰上,能否安然回来,全看海龙王心情。
结果,赵宋朝廷还盘剥的厉害,这几年又是加税又是收丁身钱。
同样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那还捕个屁的鱼,匡子新干脆投了海老虎,当起了水贼。
看着眼前的百余名水军,韩桢问道:“我青州军的待遇,你们可清楚?”
一众士兵面色茫然地摇了摇头。
见状,韩桢转头问道:“你招兵的时候,如何说的?”
匡子新挠了挠头,讪笑道:“俺只说能吃饱饭,不用交税。”
韩桢闻言,朗声道:“入我青州军,月俸五百文,一日三顿干饭,三日一顿肉食。上阵杀敌另有赏赐,斩首一级赏钱四贯,先登陷阵夺旗斩将二十贯起步,上不封顶。钱,我有的是,官儿我也不吝啬给,有本事就在我这赚个百十万贯,讨个官儿,封妻荫子。没本事,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一席话,直听得一众水军士兵们两眼放光,心潮澎湃。
本以为来当兵,只是混个温饱,躲避税务和徭役,没成想待遇竟这般好。
韩桢喊道:“老九!”
“末将在!”
老九稳住身形,抱拳应道。
韩桢吩咐道:“去取铜钱来,给将士们发俸禄。”
“得令!”
老九说罢,三两步下了战船,骑上战马扬长而去。
听到要发俸禄了,士兵们一个个面露惊喜。
不多时,老九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辆牛车。
“随我取俸禄!”
韩桢大手一挥,率先走下船。
士兵们纷纷跟上,来到码头之上。
黄灿灿的铜钱,在刺目的阳光下格外喜人。
每人五百文,一文都不少。
士兵们捧着沉甸甸的铜钱,看向韩桢的眼神彻底变了。
韩桢负手而立,笑问道:“都领到了钱罢?”
“领到了!”
“多谢县长。”
“县长仗义。”
一众士兵们喜笑颜开的说道。
缓缓收敛笑意,韩桢面色郑重,厉声道:“领了钱,入了军籍,那便是我青州军的兵,伱们需要做的,就是服从,操练,杀敌!若有人偷奸耍滑,触犯军令,就莫怪我不讲情面了!”
众人面色一变,扑面而来的煞气,让他们一阵心惊肉跳。
恍惚中,他们有种错觉,彷佛面对的是一头蛮荒猛虎。
韩桢继续说道:“稍后军中会颁布军法十律,所有人必须背诵,烂熟于心。听明白了吗?”
“明白。”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韩桢皱起眉头,猛地爆喝一声:“听明白了吗?”
“明白!!!”
一众士兵们被吓了一跳,齐声高吼。
“不错,还算有点精神。”
韩桢微微一笑,吩咐道:“准你等一日假,把俸禄拿回家,明日卯时来军营报到。”
“是!”
一番恩威并重后,这些士兵被彻底拿捏,心中对韩桢又惧又敬。
全程旁观的匡子新,心中不由惊叹。
到底是能打下山东之地的豪杰,手段就是不一样,相比之下,海老虎简直就跟小孩过家家一般。
瞥了眼箩筐里剩余的铜钱,约莫还有十几贯,韩桢吩咐道:“匡子新,命你为水师教头,暂代旅长一职,这些钱赏你了。”
“多谢县长!”
匡子新躬身道谢。
遥遥看向远方大海,韩桢说道:“说说海上的情况。”
匡子新默默组织了一番语言,答道:“禀县长,如今海上水贼势力繁多,只胶州湾这一片海域,就约莫二十余个,但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还有些海贼,是商船伪装的,平日里老老实实经商,可若是遇到落单的船只,便会摇身一变成为水贼,进行劫掠。”
韩桢又问:“高丽与倭国呢?”
“这两国也有水贼,但数量稀少,且实力极弱,根本不敢劫赵宋的商船,只能寻自家商船动手。他们的海商也穷的很,没甚油水可捞。”
匡子新语气中带着嘲讽和鄙夷,显然看不上这两国。
事实上,这两国在两宋期间,确实如此。
高丽国力弱,主要敌人是金人,绝大多数精力也都放在了防备金人上,且造船技术落后。
倭国倒是有些底子,不过如今正值平安时代,天皇被幕府架空权利,而源氏为了稳固统治,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商人想做贸易,都得偷偷摸摸,一旦被逮住就是个死。
这种情况下,哪还有什么水师和水贼。
不过对韩桢来说,却是好事一件。
周边海上力量都弱,等他的水师组建之后,便能称霸海上。
念及此处,韩桢好奇道:“如今海战是甚么样?”
匡子新回忆道:“目前海战都是接舷战,两船靠近后,先来一轮火箭,趁乱接舷强攻。”
这会儿的战舰就那么点大,而且海贼用的战舰,其实都是商船改造的,三十来米长,根本放不下投石车这类大型军械,了不起有两架三弓床弩,就已经是极限了。
弓弩这些只作为骚扰,真正分胜负,还得看接舷战。
韩桢说道:“我方才观你操练,并无军阵可言,反倒匪气十足。”
匡子新赶忙解释道:“县长,海上与陆地不同,甲板拢共就那么大的地方,根本铺不开阵型,接舷战更多的是依靠士兵个人勇武。”
韩桢轻笑道:“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闻言,匡子新沉吟道:“卑下当初在海老虎手下时,就思考过。甲板狭窄,哪怕是赵宋的神舟,也无法铺开大规模军阵,所以卑下准备以三人为一小队,一人持盾主防,一人持刀主攻,另一人持长枪辅助,再以三小队为一小旗,三小旗为一总旗。”
“若场面混乱,则以小队或者小旗为主,分而歼之,若敌方防守严明,则合为总旗剿之。”
老九挑了挑眉,诧异道:“三才阵?倒是有些西军花装的味儿了。”
战阵之法的原理,都是相通的。
西北多山地,大规模野战铺不开,不利于纯队发挥,同时骑兵薄弱。
于是以小规模遭遇战的花装,应运而生。
而船上空间更为狭窄,哪怕是神舟的甲板,也就十几米宽,三才阵反而是最适合的。
“不错!”
韩桢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军械上呢?”
匡子新答道:“铁甲沉重,行动不便,且海上潮湿,极易生锈腐烂。卑下觉得,纸甲最好,皮甲次之。此外,接舷混战之时,长刀劈砍多为不便,可给士兵额外配备一尺长的匕首,作为近身搏杀的兵器。”
老九疑惑道:“身着纸甲若是落入海中,岂不是瞬间成了秤砣,沉入海底?”
匡子新神色怪异道:“纸甲是以细绳串联,落入海中,只需用匕首割断细绳,便能轻易脱下纸甲。”
“……”
老九面色一红。
韩桢问说:“我准备建造三艘神舟作为战舰,你可有甚建议?”
闻言,匡子新顿时双眼一亮,兴奋道:“神舟作为战舰自然是极好的,一艘神舟,再配备三艘客船,一艘拖拽船,一艘火船,就是一股极其强悍的战力。横扫胶州湾附近的海域,根本不成问题。”
瞧瞧!
这才是干大事儿的人,用神舟当战舰,这份魄力和豪气,让匡子新敬佩不已。
要知道,一艘神舟造价可不便宜,再算上船上的军械等设备,价格不会低于二十万贯。
一旦沉了,二十万贯可就打水漂了。
韩桢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一艘神舟,配五艘功能船,这他娘的不就是航母打击群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