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半个时辰后,信郡王鄂扎被屠莫从粮仓的水缸里揪了出来,成了明军的俘虏。
鄂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敢说话。
当他被揪出来之后,发现战争已经结束,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八旗子弟哭丧着脸,唯唯诺诺,而见到鄂扎之后,更是有八旗子弟大骂道:“鄂扎,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你这个废物,皇上、安王爷真是瞎了眼,让你当先锋!”
鄂扎有心反驳,但却没有任何理由。
“叫嚷什么!”
一个明军士卒见那八旗兵还敢嚷嚷,当即一脚将其踹倒,而那八旗兵立马闭口,不敢说话。
接着,明军士卒便对着屠莫喊道:“陛下龙撵到了,速速将这建奴押去见陛下!”
屠莫闻言,立马就点头哈腰,对着那伏波营士卒殷勤地问好:“好嘞,好嘞。您吉祥,您忙。”
而一旁已经割了辫子的爱新觉罗·并毕见屠莫如此,不由瞪大了眼睛:“屠莫……咳咳,屠将军,你不是满洲营提督、辽东将军吗?怎么对一个明军还这般……”
“伱懂个屁!那是俞将军的伏波营,可是陛下的精锐!八旗那点人,在伏波营面前如土鸡瓦狗!”
屠莫冷哼一声。
而听到屠莫这般说,并毕还是没搞懂为什么一个辽东将军要对正卒点头哈腰,但看屠莫的架势,并毕也不敢说话了,同时在心中默默将这一点记下。
你屠莫能当狗,我并毕为啥不能?
什么?
你说你是瓜尔佳氏?
我并毕还是爱新觉罗呢!
并毕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绝大的野心。
在北京城,那些老不死的天天说自己是败家子儿,八旗的脸、爱新觉罗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现在他要证明,他不是败家子!
屠莫为范文程,自己也可以当洪承畴嘛!
以后在大明官运亨通,谁敢说自己是败家子?
深吸一口气后,他便跟在屠莫的身后,一起押送着鄂扎,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主帐而去。
刚一入帐,便察觉到一股压力袭来。
“奴才叩见陛下,吾皇圣躬安!”
屠莫当即叩首下拜,表示尊敬。
而并毕也在一旁如此,同时也在心中吐槽康熙。
人家大明的皇帝都御驾亲征了,你干嘛去了?
而朱厚熜看了一眼两人之后,便点了点头,接着便道:“平身吧……此人便是多铎之孙,伪清的信郡王鄂扎?”
听到朱厚熜的话语,站在朱厚熜左右的大将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鄂扎,尤其是提着尚善脑袋的赵永,铠甲上的血迹尚存,当真是如修罗恶鬼,令人胆战心惊。
鄂扎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哪儿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啊?当场就吓傻了,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起了京观的恐怖场景,连忙跪下道:“本王就是鄂扎,愿降、愿降!”
显然,这个爱新觉罗没有上一个爱新觉罗脑袋灵活。
上一个爱新觉罗融入的非常快,都称奴才了,这个还搁这儿本王。
而朱厚熜听到了鄂扎的话语,当即轻轻一笑,接着便道:“多铎的后代,不错。”
说罢,朱厚熜又叫道:“陆炳!”
“臣在!”
陆炳当即上前,铿锵有力道。
“多铎,手上沾染无数汉人鲜血,此人后裔,朕绝不允投降!”
朱厚熜冷声道:“将此人拖下去,千刀万剐!”
“来日崇祯朝的多铎伏诛,自然也是同等待遇!”
而听到了朱厚熜铿锵有力的声音之后,陆炳毫不犹豫,直接道了一声‘是’,立马有两个锦衣卫上前,把目光惊恐的鄂扎给拽住,直接朝着外面拖去。
而鄂扎发出如杀猪般的嘶吼声,接着便大喊道:“不能杀我!我是信王、我是信王啊!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陆炳见状,毫不犹豫的转头,对着朱厚熜恭敬道:“陛下,臣近些天来未曾动过手,请陛下恩准,凌迟此贼,由臣动手,以免技艺生疏。”
听到陆炳的话语,朱厚熜点了点头:“准奏。”
“谢陛下!”
陆炳立马对着朱厚熜行礼,紧接着便转身,跟着那两名锦衣卫及鄂扎一同出去,同时对鄂扎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
而鄂扎一阵冷颤,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了。
不过无论他如何后悔,也没有用了。
在帐外,很快便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屠莫面色如常,而并毕则是有些胆战心惊。
朱厚熜倒是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当一回儿,接着便道:“此战赵将军首功、俞将军次功,而屠莫生擒贼首,也算是功劳一件。待打入北京城后,朕一同嘉奖。”
“谢陛下!”
在一阵谢恩之后,朱厚熜接着又道:“此战生得俘虏五千人,割辫投降者,唯有七百。诸位怎么看?”
说罢,朱厚熜将目光定格在屠莫,以及跟随屠莫一起进来的并毕身上。
朱厚熜自然已经有想法了。
不投降还能怎么说?
杀了完事儿呗。
他可没时间慢慢改造,兵贵在于神速,岳乐的部队距离此处只有一两日的路程,朱厚熜自然要抓紧时间,迎战岳乐,怎么会去给这四千个满洲八旗兵做思想工作?
而且,这可是八旗兵!
就算是时间充裕投降了,朱厚熜也不会把他们当人用,更不要说没投降了。
但朱厚熜现在提出来,便是想看看自己养的狗会怎么说。
屠莫闻言,想了想,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新来的并毕便已经心一横、一咬牙,直接站出来,对着朱厚熜邦邦磕头,然后进言道:“奴才爱新觉罗·并毕,拜见圣天子,圣天子降世,实乃我辈建奴蛮夷的福分也!”
“至于这些冥顽不灵的建奴,奴才斗胆进言,当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建奴如何对待我大明军民,我大明当以血报之!先杀了这些冥顽不灵的镶白、正白,等攻克北京,北京内城之中当十日不封刀,连屠三次也!”
听到并毕的话语,朱厚熜眼前不由一亮,接着便赞许不已。
这位更是满奸中奸!
满清的北京,分为内城和外城。
内城,自然是满洲所居之所了,内城之中汉人不得踏足,否则杀无赦。
而外城则是汉人居住之地,同样也是各种茶楼酒肆之地,当然也有不少胡同,住着八旗子弟。
不过总体而言,内城全满洲,而外城则是部分满洲。
好好好,真是条好狗啊!
屠莫一条狗在,总要给他上点压力,免得这家伙给自己搞一套什么‘曲线救满’,有竞争才是好事。
朱厚熜当即笑道:“善,朕封尔为满洲宁古塔将军,建奴营提督,督建奴营诸军事!”
什么所谓的满洲宁古塔将军、满洲辽东将军,都是朱厚熜随口说的官职,没有品阶,属于是一个好听的称谓。
等结束康熙朝的战乱之后,看其二人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然后再行赏赐。
并毕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谢万岁爷,万岁爷真乃上古至今唯一圣君也!就算是尧舜禹汤也难抵万岁爷一根毫毛!”
而屠莫听到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俺答’竟然这么狠,提出了屠满城的建议,一时之间也是愣住了。
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地位似乎受到了冲击,危机感促使着他当即摇尾道:“陛下!奴才附议!必须要给这些建奴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了!”
“奴才提议,征讨之中,若逢满城,可令当地被欺压的汉家百姓来复仇,如此一来,陛下既可得民心,又能报血仇!而包衣奴才中有冥顽不灵者,可剥夺其汉家身份,发配其入满洲建奴之中,同满洲建奴一起砍头!”
这话,把一旁的俞大猷、赵永都给看惊了。
彼此之间对视一眼,陷入了怀疑。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朝鲜人冒充满洲吧?
而主位之上的朱厚熜不由感叹一声。
果然还是本族人对本族下手最狠啊。
“你二人说的不错,兵贵在于神速,此番俘虏五千余满洲,投降者不过七百,除却割辫者,其余尽数坑杀!”
朱厚熜毫不犹豫,同时又吩咐道:“这件事,让满洲营来做。今番投降的这七百八旗兵,编入建奴营吧。”
屠莫闻言,竟当场大喜,对着朱厚熜叩首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一旁的并毕却没有什么神色,只是谦卑无比。
接着,屠莫便欢天喜地下去选址坑杀了。
看到这一幕,朱厚熜十分满意,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大大的英雄。
这样做,实在是大大促进了民族大融合!
要是未来真有什么所谓的历史课本,估计自己直接就成大融合第一人了。
定了定心神之后,朱厚熜环视一眼四周的诸位将军们,接着便开口道:“登州水师要到了,希望诸位将军尽早打通港口,同水师共击建奴!”
“接下来,便是如何应敌,诸位将军可有良策?”
……
“都给我动起来!”
“挖好坑,埋尸体!”
“都不要偷懒,你们这群狡诈的建奴,要是敢偷懒,就打死你们!”
“……”
皮鞭挥舞,被扒了甲胄,脑后只有一根猪尾巴的八旗兵们全都被动员起来,开始在四周挖坑。
看管他们的,则是早早投降的满洲营,以屠莫为首,各个耀武扬威,稍有不如意,便用鞭子抽打他们,令这些从北京享福来的八旗老爷们苦不堪言。
当然,这四千多人不全都是八旗兵。
其中有一半都是这些八旗子弟的家生子,他们家的包衣奴才。
八旗出征便是这样,每个八旗子弟都带一到十个不等的汉人包衣奴才,用于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给他们填沟壑。
这些包衣奴才平日里吃穿都比普通的包衣好,因此他们对主子那是格外的忠诚。
主子不降,他们也不降。
挖坑时,一个老包衣偷偷拉住一个看上去仅有十六七岁的满洲少年,对着少年尊敬的低声道:“小主,要不咱们降了吧,您金枝玉叶,可吃不得这种苦啊。”
“呸!”
那满洲少年闻言,当即狠狠地淬了口痰,吐在了这老包衣的脸上,接着便狠狠地怒斥道:“爷们我可是皇室!怎么能学屠莫那个畜生一样,当了叛徒、满奸?那不是丢老祖宗的脸?”
说罢,这满洲少年又吆喝一声:“老少爷们儿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极!”
“谁说不是呢?咱们额头通天嘞!懂不懂什么叫通天纹啊,那些汉人连通天纹都没有,那多不地道啊!等爷们回北京去,一定狠狠地杀些汉人,吐了心中这股子怨劲儿!”
周围的人当即嘿嘿笑着响应。
而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屠莫皱着眉头,勃然大怒,当即甩着皮鞭,对着这几个起哄的八旗兵抽去,瞬间引得一阵惨叫。
“都给本将军搬尸体、挖土坑,要是磨蹭了,你们就给本将军躺进去!”屠莫冷声道。
听到屠莫的话语,这些八旗子弟当即噤声,心里却对屠莫怒骂不已,手底下的动作倒是麻利了起来。
很快,一个个大坑都被挖好,而大营之中的尸体,也开始搬了起来。
这些八旗子弟却惊人的发现,周围的满洲营已经围了上来。
而满洲营的兵自然是不够的。
更远处的,则是已经架好了的伏波营。
“主子,不对劲儿啊。”
那老包衣见到这种情况,悄悄地凑到满洲少年身边,对着满洲少年低声道:“当年老奴我跟随肃王爷一起打明军的时候,肃王爷来不及处理明军降兵,就是这般对待明军的……”
满洲少年倒是不太明白老包衣的意思,接着便问道:“怎么对待?”
“若时间空余,那么这些明军都会被编入绿营,裹挟着百姓,一起怼堆人头,去破城池。”老包衣道,“若是时间不空余……那就原地杀光,一个不留。”
听到老包衣的话语之后,满洲少年一阵惊愕:“你是说……这些明军想要杀了爷们?!”
“主子放心,老奴我……”
这老奴还没说完,便见满洲少年惊恐不已,主动大喊大叫道:“我愿降,我愿降啊!别杀我,别杀我!我愿降!屠莫,屠莫!救救我,我错了,当年在胡同里,我不该抢了你的小翠,给我一次机会吧,屠莫!”
吓人。
真的很吓人。
谁不怕死啊?
大家已经不是黑水边上的渔猎民族了。
进了关,当了人上人,享受了花花世界的美好之后,八旗子弟已经没有了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反而被荣华富贵腐蚀之后,已经开始怕死了。
从悍不畏死到不敢死、很怕死,只需要一代人的时间。
大部分不降者都以为自己会被抓去当苦力,到时候找个机会逃走便是,多大点事儿啊。
但现在,他们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严重了。
满洲少年是第一个,紧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大家惊恐不已,但没有任何作用。
屠莫目光阴冷,望着这些八旗子弟,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快意,接着便下令道:“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一瞬间,箭矢如雨。
“屠莫,你这个叛徒走狗,爷爷我咒你不得好死!”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
伴随着半个时辰的痛骂与惨叫声后,坑里只剩下尸体了。
“填坑!”
……
八旗主力,安亲王岳乐指挥所在。
岳乐忧虑不已,他心中隐隐总感觉是有大事发生了,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原本信心满满的他,现在忧愁万分。
他想过了八旗子弟素质下降了,但没想到……下降的这么严重。
不仅仅是将军的指挥有问题,就连兵员的素质都出现了大问题!
弓马还算娴熟,但耐力却差了不止一筹,若是长久对峙行军,军心必崩!
速战,用这样的兵,只能速战!
岳乐感到有些忧愁。
眼前的是曾经被灭过一遍的明军,而更远处,还有台湾、还有三藩。
现在的八旗,还能战吗?
难不成,真的要指望汉军和绿营来打仗吗?
一时之间,岳乐下定决心。
绝对不能让鄂扎这样的功勋之后来带兵了。
就算是力排众议,也得将当年入关的老人提拔为主将,不能用过去的经验,以身份视之了。
希望镶白旗、正白旗能够尽快抵达预定地点吧。
就在岳乐如此设想之时,却听到一阵马蹄声,费扬古策马赶来,神态慌张,连忙下马,甚至走路时还摔了一跤。
“费扬古,何事如此慌张?”
岳乐见此,大惊,连忙询问。
费扬古,乃顺治帝最喜欢的董鄂妃的弟弟,也算是皇亲国戚。
不过费扬古的军事天赋很高,让岳乐很欢喜,因此常常传授其兵马韬略,希望在自己死后,费扬古这样的年轻将领能够挑大梁。
而听到岳乐这么问,费扬古三步变作两步,直接上前,对着岳乐低声道:“大将军,刚刚得到消息,镶白、正白两旗被贼明突然袭击,全军覆没,逃回来的不过几十人!”
“这个消息已经被末将压下来了,大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听到费扬古这个消息之后,岳乐忽然有些耳鸣,精神一阵恍惚,险些晕倒。
下一刻,岳乐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便悲愤道:“鄂扎小儿,坏我大事!”
“费扬古,速速带领镶黄旗骑兵前去试探,不可与贼军交战,以试探情报为主!”
“传令全军,改道遵化,分镶蓝、正蓝旗去玉田,分镶红、正红旗去丰润,互为犄角,令包衣营于周围修建工事,速速让图海来见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