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益州名军白水军?
赵云心里评判了一下,只觉得对方比辽东的胡人还要好打。
而这群益州兵即使已经成为降兵,但看向自己等人的眼神里还是写满了敬畏和不可置信。
赵云心里摇头,只觉得这益州兵想要拉出去打曹贼的话,训练起来一定颇费心力。
赵筰则是感觉重新认识了这位庞羲太守。
昨天还忧虑的满嘴冒泡甚至,私下和亲随商量要是投降刘璋能不能活命。
现在就在赵云身前谄媚献语名将之词,处处以刘皇叔之臣自居,心忧大汉。
呸!赵筰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随即凑到赵云跟前挤开庞羲,义正词严道:
“既有如此大胜,筰愿快马加鞭回江州为将军报捷!”
赵云不言语,看着战场沉默一下低声道:
“云自有亲兵报捷不需赵太守劳累……只是有一不情之请。”
“我那几位骑士跟随多年……”
“定然找一风景秀丽之处妥善安葬!”赵筰拍拍胸脯,只觉得这也是自己的荣幸。
赵云摇头:“不需大办,等败了曹贼,云还要为他们迁坟回北地。”
赵筰心中钦佩,正色答应下来。
……
“翼德单刀赚高沛,子龙冲阵斩杨怀!”
“白水军与白水关尽破,刘季玉如今真成成都牧守了!”
两份战报几乎同时一前一后送到了江州城府,庞统激动的手舞足蹈。
刘备含笑将两份战报一一阅览后,笑道:
“翼德临阵颇有急智,子龙骁勇不减,可喜可贺。”
庞统一本正经道:
“主公可知子龙将军如何大胜?”
刘备洗耳恭听。
“盖因子龙将军让张翼领大军慢行,自己率百骑踏阵。”
“若是由子龙将军亲帅大军,胜的绝无这般轻松!”
说着说着庞统自己笑起来,刘备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自己揉揉脸,刘备询问庞统:
“既如此,士元下一步该如何做?”
庞统回过神来,从书案的最下面抽出一页纸叹道:
“为主公取益州前,从未想过竟能如此顺利。”
根据阆中与白水关两处的战况,庞统推演了几种情况:
“此前想过,最坏情况是子龙将军与白水军相持,翼德将军攻白水关不下。”‘
“如此就需要主公引兵压成都,如此方能打破僵局。”
“但如今既然两处皆大胜,便该……”
庞统详细述说,心里只觉得这本该属于孔明的配置用起来就一个字儿:
爽!~
……
九月初的成都酷暑稍解,但这点气温上的下降并不能缓解这座城池笼罩的压力。
法正百无聊赖看着面前杯子里的茶水,看着茶叶在热水中沉浮,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现在成都之主的命运。
事实上这样悄摸的碰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初在那刘备占据了江州城之后,在场的人便达成了一个共识:
“来自于荆州的乱臣贼子正在朝益州逼近!”
随后他们便各自散去,有人去劝谏州牧,有人去审时度势,也有人如法正这般人心思动。
而随着战报一封封送入成都,这间茶楼的碰头也变得愈发频繁。
“卑鄙无耻的窃国之盗与叛贼庞羲联合!”
“织席贩履之徒使诈斩杀了杨怀将军。”
“刘备已经以重兵占据了白水关。”
“刘皇叔正在朝成都进发。”‘
法正冷眼旁观,但心底对于刘皇叔的手段颇为满意。
最近成都开始流行一种巴掌大小的檄文,体积小,字数少,容易携带也容易销毁。
法正自己私下已经收集了好些张,基本上每一封檄文就只说一件事儿。
《刘璋欺庞羲》《庞羲好治民》这两个是最近的,大概就是说了下庞羲对于刘璋平定赵韪之乱的帮助,以及如今刘璋的恩将仇报。
法正不信这玩意儿,但他知道成都内百姓绝对相信:都写在纸上了还能有假?
另外的一些檄文就比较诛心了:《刘焉谋反》、《刘璋逼反张鲁》、《刘璋暗投曹贼》、《刘焉擅杀朝廷使者》等等。
这些个被翻出来的陈年旧事,百姓虽然不太明白,但关于张鲁之母和刘焉等这些抓眼球的事儿,百姓纷纷表示:
俺有一友甚爱观之,恨其短恨其少也。
也因此百姓们从自己的角度捋出来了逻辑:这刘皇叔要来找州牧讨说法呢!
虽然成都内也张贴了布告,刘璋怒斥其为污蔑,但寥寥数张布告比起来人人兜里都有几张的巴掌大檄文,只能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对茶楼内的吵吵嚷嚷充耳不闻,法正知晓他们表面上吵吵,私下里还是会拼尽全力在刘皇叔面前留个印象。
这段时间不断有大族的家仆偷偷用绳索系了溜到城外不知所踪,多半都是为了去寻刘荆州。
有传言说成都城东的守军靠收好处已经购了两套宅院了。
法正颇为羡慕,但也颇为欢喜。
成都已经死气沉沉太久了,这种有意思的事儿上次发生都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了。
哦对了,上次见到的宪和先生倒是颇为风趣,不知道能不能在刘皇叔那里为自己说上话?
以及,不知道刘皇叔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他忠实的成都?
法正望眼欲穿,但刘备反而走的更慢了。
从江州到阆中不过花了十天,随后又花了五天到梓潼,再花八天到涪城。
绵竹守将李严倒戈来降,导致刘备接下来走的更慢了。
一方面是主动放缓速度,一方面也是因为主动前来表忠心的人确实有点多。
不少前来归附的豪强甚至自带干粮主动护卫,一时间刘备声势愈发浩大。
绵竹之后便是雒城,刘备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因为守将是刘璋之子刘循。
有这层关系在,刘备还是觉得不去雒城自讨没趣比较好,干脆绕过去得了。
结果还没走到雒城呢,刘循就已经被捆好放在了刘备面前。
刘备眨眨眼睛,看着一旁满脸写着“快夸我”的雒城大族,最终还是给了一些赏钱和允诺打发走。
竟这般容易?刘备只觉得犹如梦中不太真实。
直到刘循的怒骂声让他回过神来。
“堵上嘴。”刘备摇摇头,随即仔细打量了一下刘循自语道:
“这倒算得上是一件好礼物。”
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刘循闻言心肝儿一颤。
刘循在脑袋里给自己想的诸多剧本并没有实现,他被一队士卒看护着要送往成都,而这个队伍的负责人是简雍。
“必不辱使命!”简雍拱拱手,意气风发。
“宪和不要逞口舌之利。”刘备不放心的叮嘱。
雒城距离成都已经很近,故而全力奔驰只消一天,简雍就已经看到了成都。
刘循被刘璋的人接走,简雍则是直接被带到了刘璋面前。
此前简雍并没见过刘璋,此刻在面前才得以仔细打量。
最大的感受就是贵气逼人,锦袍珠冠,面宽少赘肉,气弱少威仪。
像个富家翁多过于像个州牧。
而且刘璋的态度也很是平和:
“刘玄德对益州势在必得?”
简雍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主公欲兴汉讨贼,故而欲取汉地而拒贼。”
刘璋哼了一声:
“倒是好手段,如今天下皆言我刘璋乃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简雍犹豫了一下,最终缓缓起身昂首道:
“莫非不是?”
“刘益州食汉禄为汉臣,如今国家危难不思报国,反而对国贼一味苟全以图富贵,州牧莫非是忘了自己何姓?岂非不忠?”
“父为家君,君为国父,君父同伦,如今君父有难而州牧视而不见,岂非不孝?”
刘璋脸色涨红,简雍昂首,已经做好了被推出去斩首的准备。
但刘璋最终颓然陷入椅子里,小声道:
“那也不该将家事宣扬天下……”
简雍自当没听见,那些小纸片做是做了,但承不承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番犹豫过后,刘璋还是主动问道:
“若是……若是……”
简雍善解人意:“若是州牧愿推举玄德公为益州牧,则玄德公自然不侵掠成都,不扰益州之民。”
刘璋仍旧眼巴巴看着简雍,简雍也笑道:
“将军的印信,家财,宅邸,玄德公自亦分文不取。”
刘璋松了一口气,只说了三个字:
“那便好。”
这边算是基本敲定了。
敲定意向的下一步就是走程序了,于是先书信往来,随后互派使者。
最终刘璋主动出城迎接刘备走程序。
于是在九月底,刘备在赵云的护送下,正式进入成都。
百姓们夹道欢迎看乐子,毕竟此前看到的各种消息里,这位刘皇叔兵秉公平执正义。不得好好看看是长得什么样子?
站在车上的刘备笑的很勉强,他仔仔细细看着房屋低矮,道路坑坑洼洼的路面,浑浊的城河,不由得感慨:这是成都?
虽然也没指望有如后世那般繁华,但为什么甚至感觉还不如江陵城呢?
刘备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刘季玉对这儿的治理呢?
同车的庞统也是感慨万千:
我庞士元到成都竟是花了两辈子?
法正也和百姓一样在路旁看热闹,看到此景法正在心里补了一句:
大汉刘皇叔在今日抵达了他忠实的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