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老曹领兵一万八千,浩浩荡荡开出洛阳。
宋帝赵桓亲自送至城门,依依洒泪,牵着袖子道:“哥哥此去,万千小心,朕的指望,全在哥哥身上也。”
曹操笑道:“陛下宽心,武某此去,定当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宋室,还于旧都——必不叫陛下失望也。”
又看向赵构、张邦昌两个:“九皇子,张宰相,本帅此去,西京安危,全仗你二人。”
当初黄河畔初见,赵构见曹操傲慢,做了出头鸟指责他,先后吃了焦挺几个大耳贴子,打得自始至终不敢露面,如今大约心里创伤平复了些,听说曹操要去夺汴梁,主动提出自家领兵,镇守西京。
曹操也不同这少年计较旧事,夸赞几句,留了五千兵马让人守城,赵桓又让新任宰相张邦昌出面辅佐。
张邦昌此前乃是中书侍郎,因有劝进之功,又有汴梁守皇城的战绩,更有自镇江府逃回洛阳的耿耿忠心,深得赵桓信赖,提拔为文官之首。
两个都晓得老曹如今权势滔天,老老实实应了,曹操勉励几句,率军出发。
他麾下战将,除了扈三娘、时迁、史文恭、公孙胜、戴宗几人外,又添得刘延庆、王文德、张俊、凌振四将,以及张邦昌走后门塞进来的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两个。
原来当初张邦昌逃去镇江府,被降为城门吏,怒逃西京,因道路迢迢,生怕遭遇强人,遂哄了二张兄弟及“鳄霸”罗鄂同往。
及至西京面圣,张邦昌毫不犹豫,占了张叔夜的功劳,口口声声说守把皇城苦战多日,全是自己定策领兵,哄得赵桓大喜,以为他是文武双全的大才。
张邦昌牛皮吹下,生怕二张泄露,正欲寻个去处远远打发了他,恰好曹操归来,要出兵征战,连忙找到门上,声称二张乃是忠良之后,又有关张之勇,死活要举荐给老曹听用。
至于罗鄂,他自信可以收为己用,自然不会推荐。
老曹往昔,亦曾听过张叔夜的名头,晓得此人乃是当世干吏,便对两位张公子先存几分好感,又懒得拂了宰相的面皮,当即召来一见,嚯!这兄弟二人,生得又高又壮,拧眉瞪眼,雷神一般威武。哪似文臣世家子?分明武勋将门郎!
哥哥张伯奋,使两柄赤铜溜金大瓜锤,弟弟张仲熊,使一口厚背薄刃雁翎刀——
这口刀老曹看着眼熟,想了一回,却是同当初曾氏五虎中,大胖子曾参所使兵器相似,虽是单刀,却又长又大,足有四五十斤分量,若是撞阵,一刀下去,怕不人马俱碎?
其实张叔夜本人,也不是纯粹的书香门第,他自幼好谈兵法,年纪轻轻,便以父荫做了兰州录事参军,御羌有功,陆续升迁,官运颇是亨通,又赐了进士出身,若不是后来其从弟得罪蔡京被牵怒,只怕早就入了中枢。
至于张家两兄弟,没有传承其父文才、兵法,一身武艺,倒是青出于蓝。
曹操同他两个交谈几句,看出兄弟二人都是憨肚直肠的性子,愈发喜欢,便让他两个随在自己身边,暂任副将军职。
不料兄弟二人听说,顿时发作,哥哥叫道:“咦?你这大元帅,个头矮便罢了,眼界怎地也窄?看不出我兄弟乃是顶好的先锋官?你用作区区副将,岂不是埋没了人才?”
弟弟更是指着其他众将:“伱看这些将领,老的老,矮的矮,白的白,瘦的瘦,还有女子、道士,你不用我两个做先锋,却待用谁?”
曹操顺着他手一看,嘿,果然哈,刘延庆、王文德挺老,时迁小矮个,凌振白,戴宗瘦,公孙胜一身道袍,扈三娘娘们一个。
他是真正宰相肚肠,岂会和两个憨汉置气?哈哈一笑,指着张俊、史文恭道:“张俊兄弟西军悍将,史教头名震江湖,我用他们不行么?”
兄弟两个嘻嘻一笑,指着张俊道:“你问问他,敢不敢同我们争先锋?”
张俊脸色一红,扭过头去。
老曹一看,心中有数,他们来了西京后,怕是和张俊较量过,张俊自认不敌。
便扭头看向史文恭,史文恭一笑,牵过雪骕骦,翻身上马,横持鬼哭枪,呵呵笑道:“要做我哥哥帐前先锋,先赢了我史文恭。”
张伯奋大喜:“好,我和你打!”
张仲熊一扯长兄:“不!我和他打!”
两个互不相让,彼此撕扯,史文恭不耐烦起来:“咄!主帅帐前,岂可无礼?你两个别啰嗦,一起来吧!”
张家兄弟不由大眼瞪小眼,一个道:“哥哥,他说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一个道:“兄弟,我也不知你听错了没,我反正似乎是听错了。”
随即一起看向史文恭:“罢了,你这厮把话慢慢再说一遍。”
史文恭淡淡道:“少废话,你两个一起上罢。”
张家兄弟顿时大怒:“这厮竟敢小觑我二人?”
气愤愤的,各自上了坐骑,大吼一声,两柄锤子一口刀,齐齐杀向史文恭。
史文恭看他两个出手,功架精严,眼前不由一亮,那杆枪“┗|`O′|┛嗷呜吼吼吼~~”一声怪啸,早荡出枪影漫天。
张家兄弟都大奇,异口同声叫道:“呀!哥哥/兄弟,他这枪竟会叫呢。”
莫看他口中啰里啰唆,手下却分毫不慢,锤如云,刀如风,看得老曹神情一紧:怪不得张俊不敢吭声,这两个汉子傻呵呵的,武艺却当真厉害!
史文恭也是识货的,丝毫不敢怠慢,一条枪使发了,鬼啸之声荡人心魄,那两兄弟亦不折半点锐气,一面大呼小叫,一面刀锤相加,两下里叮叮当当,打得激烈异常。
扈三娘等人看了都喝彩,本来见这二人太憨,还有些小觑他,如今才晓得人家的确有真才实学。
但见三匹马走马灯般飞转,马上战将你来我往,大斗四五十合,曹操生怕有个闪失,忍不住叫道:“罢了,且都收手!”
史文恭听见,使一招“游龙出海”,荡开对方兵刃,拍马跳出战团。
那两个兄弟齐叫:“还没过瘾,如何便停?”
扈三娘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又不是敌人,难道要分出生死才过瘾么?快下马说话。”
两兄弟这才不情不愿下马,看向老曹,一个道:“元帅,你这部将当真厉害。”另一个却摇头:“不过他的马也忒好,兵器也古怪,不然未必能抵住我兄弟携手。”
曹操笑道:“你二人的兵器,何尝不是出自名家?且不必说了,你兄弟这般武艺,果然做得先锋。本帅便与你们一千兵马,替大军做先锋开路。”
兄弟二人大喜,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道:“哥哥,这个元帅,却是个识英雄的。”另一个道:“不错不错,兄弟,你我却要好好替他效力。”
史文恭也自莞尔,摇头笑道:“这兄弟两这般性情,竟能把武艺练到如此境地,也可谓出奇。”
于是老曹出兵,果然让他兄弟领军先行,自己带着中军随后。
渡过洛水,一日功夫,抵达永安县,看那城上所打,乃是“刘”字旗号。
原来金兵主力去后,余下人马,分为两股,一股是耶律延禧所领“山后军”,一股是刘豫所领“忠义军”,彼此不能相容,干脆分了家,耶律延禧占了郑州,刘豫却占了永安、巩县、汜水几个县城。
刘豫侄子刘猊,引兵五千屯扎于此,见了二张所领先锋不过千人,欺他兵少,又自恃武艺过人,大开城门杀出。
指着大喝道:“俺正要引了大军去打洛阳,不料你这些宋狗,倒先来犯俺疆界,俺叔父乃是大金国亲封的汴梁王,你等识相的,早早投降,不然俺若出马,你等死无全尸。”
张伯奋咳嗽一声,正待答话,张仲熊却策马直冲出去。
刘猊冷笑道:“匹夫,便先杀了你立威!”
当下打马出阵,手舞一口大刀,当头就砍,张仲熊挥刀磕开,顺势便捅,刘猊只觉虎口一震,暗叫:好大气力!
他双手举刀下劈,对手单手持刀硬磕,显然力气远大过自己,当下拍马跳开,使出一套精细的刀法,要来个以巧破拙。
不料张二公子这口刀,实受过高人传授,右手狂舞之余,左手不时按住刀背发力,四十余斤的五尺重刀,使得花样百出,便似四五斤的单刀一般。
两个斗到十合上下,刘猊手臂都酸麻了,丢个解术,策马就走。
张二公子策马紧追,两人马头衔着马尾,直装进忠义军阵中,张二公子挥刀左砍右杀,顿时撞乱了阵势,大公子张伯奋见了大喜,忙挥军杀将上来。
刘猊只得回身再战,张仲熊却不理他,一人一刀,径直杀穿了阵势,撞入城门里去。
刘猊大惊,咬牙喝道:“他们不过千把人,合力杀光他们。”
他此刻晓得了张仲熊勇猛,存心先把宋军大队杀败,再慢慢对付这员孤将。
不料张伯奋挥着一双锤子冲杀在前,那两柄锤,便似平地卷起一阵风暴,当面兵马,顿时血肉横飞。
刘猊震骇道:“官家如何有这么多猛将?”
说话间,张伯奋已杀到面前,刘猊只得咬牙交战,伯奋左锤一扬,荡开对手长刀,就着马势一冲,右锤抡起,噗哗!早把刘猊的脑袋,打成了一块碎豆腐。
及至老曹到时,只见城门大开,门前乱哄哄跪着四千余人,却是刘猊一死,麾下军士便尽数投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