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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柒佰肆拾捌回 雄军合流决战时

    数日功夫,吕方、郭盛二人风尘仆仆归来,报称金军在武州掠得无数百姓,依托长城前后,大兴土木,造筑堡垒无数,彼此依托,气势磅礴,显然所图非小。

    宗泽听罢皱起眉头,找来舆图细看半晌,失惊道:“不消说了,定是金人于阴山中新觅了道路。贤孙婿,可令人去探看那完颜希尹部可有动作。”

    武松不敢怠慢,连忙令人去探看一回,回报道:“只余空寨,内中并无一个兵马。”

    宗泽苦笑道:“那便越发确凿了。哎,不料你千辛万苦打下这杀虎口,如今倒是成了鸡肋!吾只恨那金酋,何其好命也……”

    说着把头连摇几摇,忽地身形一侧,径往地面便倒。

    所幸武松在侧,一把及时抱住,只见老头儿牙关紧咬,气息近无,面颊额头火烫一片,不由大惊,连忙传请安道全来救命。

    安道全飞奔而来,一诊脉象,不由摇头长叹道:“老将军是有年龄的人,前番受了箭伤不曾将养,苦守云州日夜鏖战,身子骨已然大损,如今急火攻心,旧伤新病齐发,端的凶险无比……”

    宗允儿听到此处,惊呼一声,便要软倒,武松连忙扶住。

    安道全也唬了一跳,连忙加快语速:“好在安某在此,谅无大碍,不然再拖延几日,便是油尽灯枯、药石难医也。”

    说罢连忙从药囊里配些药物,令人去煎,又让抱了宗泽去榻上。取出金针,缓缓救得醒转,再把煎好的药汤喂下,这才稳住了病势。

    关胜听得安道全一番言语,心下难过,低头叹道:“都是吾等无用,以致于老将军这般年纪,还要操劳……”

    武松安慰他道:“关兄,金狗势大,换了谁人都难比你做得更好,却休要多心。”

    又来到宗泽榻旁,见他神智倒是清楚,心下安慰,走到榻旁坐下,故作昂扬之态,笑呵呵道:“祖父,其实何必忧虑?孙婿既能打下他杀虎口,自能打下他的新路口,若怕他从长城来袭,且学那死鬼撒改,也筑堡垒隔绝长城,令偏将镇守。我自引大军,径直去武州杀他。”

    宗泽见武松气量沉雄,大觉欣慰,轻拍其臂,笑道:“昔年打虎好汉,如今已为家国栋梁也。”

    武松拉住宗泽的手,微笑道:“既然小子已成栋梁,祖父正好可以安心养病。明日我便领军出发,军中许多伤兵,都随祖父去云州调养。”

    宗泽听罢,把头一摇,话还不及出口,宗允儿泪盈盈上前来,拉住他另一只手,撒娇道:“爷爷,你孙女婿是家国栋梁,爷爷还有什么不安心?纵然不安心,还有伱孙女这名满天下的女将军,阿骨打那老贼,岂及得上你孙女婿,便算及得,他老婆难道竟能比过你孙女?爷爷只顾放心将养便是。”

    按理说,宗允儿也是当了娘的人,但在宗泽眼中,大抵还是当初不爱刺绣爱学武的小女孩儿。

    一时间,满脸刚毅线条都化成了柔和笑纹:“罢了,罢了,既然如此,老夫便享你们小两口的福气,回云州将养罢了……”

    直到说给老曹听时,老头儿脸上笑纹犹未退去。

    曹操听他细细说完,不由笑道:“老将军有此佳孙女、佳孙婿,可效谢公高坐,待小儿辈破敌归矣。”

    他这般一说,宗泽反把笑容收敛,叹道:“谢公雅量,吾不能及。我同金人几番交手,才晓得果然如狼似虎,善战异常,这些时日常常后怕,若非你目光高远,早早聚集起这些豪杰,他一旦灭辽南下,宋室如何能当?只怕天下百姓,都要受他荼毒……”

    老曹却并未就势吹擂,摇头开解道:“老将军多虑也,世间纵无武某,我华夏巍巍河山,我汉家亿万儿郎,其中难道便无英雄?自有人秉天命而生,挽狂澜于既倒。”

    宗泽一皱眉:“你说来说去,还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如今天下豪杰,舍你之外,谁能称得上秉天命而生、救济苍生?”

    老曹哈哈大笑。

    随即又摇头道:“哎!只叹秦明、薛永、陶宗旺、焦挺这几个弟兄,竟从此阴阳两隔。秦明一身肝胆,最是刚烈,薛永、陶宗旺亦是老实忠厚,凡事用心,他们随我多年,不曾享得福禄,倒先自捐躯,怎不令人伤怀。”

    说话之间,又想起山前七州所折的弟兄,不由垂落两行英雄泪。

    宗泽叹息一声,劝他道:“将军难免阵上亡,我辈男儿,马革裹尸,亦是不负此身。且待太平日时,立庙祭祀英灵,让他们得享万世香火,名声标于史书,也不枉做这一世好汉。”

    曹操含泪点头,见宗泽说话多了,精神有些萎靡,就势告辞,转去看望石宝。

    石宝得了安道全及时救治,性命无碍,只是此刻咽喉伤口处兀自肿起老高,说不出话来,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老曹推门而入,石宝皱眉看来,眼中陡然放出神采,忙不迭指手画脚,神情甚是激动。

    老曹连忙扶住他:“兄弟,你有甚么话说,但写下来无妨。”

    便让人取来纸笔,妙在石宝会写字,连忙写下歪七扭八两行字迹:哥哥,那些太监骚哄哄,我要宫女。

    老曹看了莞尔,唤人来一问,却是回到云州后,萧瑟瑟听说老曹麾下大将受伤,立刻派了十余个细心妥帖的太监,昼夜轮班,伺候照料。

    只是太监既然去了那话儿,便有漏尿之憾,身上果然容易留些骚气。

    老曹当即令人送了太监们回宫,传话萧瑟瑟,捡那颜色好、心细良善的宫女,选了二十人伺候石宝。

    不多时,宫女就位,石宝眼神流连忘返,面上喜笑颜开,老曹这才放心离去。

    是夜,老曹夜宿皇宫,萧瑟瑟许久不见他,婉转缠绵之态,自然不必多说。

    次日日上三竿,老曹精神洋溢出宫,也不多拖延,传令点起三军,带领一众兄弟,开往武州战场。

    此时离武松袭破杀虎口一役,已过二十日,金兵以长城为依托,修建起七八座城堡,十余万大军驻扎其中。

    武松和云州军会师后,拥军五万,却也不敢冒进,只堵在大道上立寨,双方交战数场,各有死伤。

    曹操麾下,亦是五万人马,及至开到武州,武松众人大喜过望,欢天喜地来迎。

    远远一见曹操,武松当先下马,关胜等紧随其后,就路上拜倒一片,武松声音如雷霆一般,高吼道:“末将武松,拜见元帅!”

    身后关胜、杜壆等人亦齐声叫道:“末将等拜见元帅。”

    声音汇聚如洪流,在群山间滚滚闯荡,一时数十里外,都能听见隐隐回音。

    老曹眉毛一挑,倒没想到武松来了这一出。

    他自醒觉以来,立足江湖,成就基业,因此同众人一向都是哥哥弟弟称呼,纵使打下了半片天下,也不曾改变初心。

    吴用、李助等多次提及,说这般称呼虽然亲切,却是失之草莽,未免减了威严,老曹却都置若罔闻,只以“日后再说”四字推搪,却不料今日武松先斩后奏,带众人改了称呼。

    曹操还没说话,身后吴用半睁半闭的双眼蓦然睁开,在晁盖脸上扫了一扫。

    晁盖正想着今天大军会师,该如何大摆筵席方显喜庆,忽见吴用满眼深意看他,先自呆了呆,随后福至心灵,“哎呀”一拍手,滚鞍下马,就老曹身后跪倒,抱拳高唱:“末将晁盖!拜见元帅!”

    方七佛、卢俊义等均是一愣,但下意识都下马拜倒,一时间又是数十人齐声高吼:“末将等拜见元帅。”

    曹操回身,眼神扫过众人,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高声道:“罢了,军法森严,这般称呼无妨,只是汝等兄弟记住,我与兄弟们相识于微末,彼此间肝胆相照,无论你们称我元帅,还是甚么,这份情谊,永无更改。”

    他本不是婆妈之人,自家亲兄弟一番好意,自然生受,只是这一番话,说的也是情真意切,众人听在耳里,都觉心肝滚烫,不约而同吼道:“谢元帅!谢哥哥!”

    曹操大笑,挥手道:“都起来!”

    众人这才起来,前后拥到一处,许多好汉互相本来交好,却是经久不曾相见,此刻哥亲弟热,好不快活。

    晁盖一迭声道:“伙头军何在?快快先进营寨,安排宴席。”

    这边大军进了营寨,还未安顿妥当,伙头军们火热刀快,正自忙得热闹,便听营外鼓声震天,片刻便有小校来报:“金兵开来了数千骑,在营外叫嚣辱骂。”

    曹操霍然而起:“必是我等方才动静太大,这厮们欲给我一个下马威!且出寨与他会一会。”

    当即点了五千军,大开寨门,背着寨子立成阵势,一众兄弟,雁翅排开,老曹金盔金甲,佩刀横槊,大模大样来到军前。

    便见金兵阵前,一身金甲的完颜阿骨打傲然而立,见得曹操出阵,眼神中有些复杂,点头道:“果然是你来了,武使者,一向久违。”

    曹操笑一笑,淡然道:“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武某如今却不是使者了,乃是总督天下兵马扫北大元帅。”

    阿骨打摇一摇头:“呵呵,我同宋国皇帝通信,并未听他说封了你此职。”

    曹操笑道:“武某大好男儿,统领汉家群英,来同阁下逐鹿北国,所承者,天下汉人之共望也,此元帅之职,天地所授,民心所向,何用赵家封任。”

    阿骨打听罢,哈哈大笑:“说来说去,原来是个反贼!”

    曹操把马鞭一指:“你完颜家世代做得辽国官儿,你爹你祖父,都是辽国的节度使,你家吃人家的骨头,替人家守着北门,然而一朝得意,竟也称孤道寡,本就是大反贼一个,如今岂有面皮指摘武某?”

    阿骨打勃然大怒,一双老眼,射出恶狼般寒光:“武植!当初相逢,朕便该杀了你!”

    曹操悠然笑道:“武某当初甘冒奇险,跋涉数千里观汝女真虚实,便是算定天命不在女真!不然吾等夺你女儿、抢你马场,你为何杀不得我?”

    话音落处,周通忽然大叫道:“岳父,小婿今日也随主帅来此讨伐你,小婿心善,不忍坏了亲戚间颜面,你不如早早投降,小婿替你求情劝主帅不杀你如何?”

    完颜阿骨打本来还待和老曹周旋几句,打击对方名不正言不顺,以瓦解他兵将们军心,不料老曹一句不让也还罢了,周通这厮也来鼓弄唇舌,不由大怒,暴喝道:“匹夫安敢辱我!谁人去替我拿了周南蛮的人头!”

    一声令下,渤海猛将大抃拍马而出,耀武扬威道:“周通南蛮,有卵子的上前受死。”

    关胜等人齐声低呼,指着道:“元帅,此人便是害秦明的仇人。”

    曹操听了一震,周通本待出门,闻听此话,忙把缰绳一勒,哈哈大笑道:“周某戟下,不斩无名下将,你莫要管我等家务事,若要厮杀,让我岳父自己来。”

    这时武松低喝道:“高宠,我兄长在此,正要看你本事!”

    老曹一奇,他本来正在想该当派谁出战,毕竟对方杀了秦明,武艺必然极高,那么只有方七佛、卢俊义、武松等寥寥几人出马,才最妥当,不料武松一开口,居然举荐别人。

    忍不住望去,却见一员年轻小将奔到自己面前,满脸激动:“元帅,末将愿去战那金狗!”

    老曹一打量,见他金盔金甲,玉树临风,威武不凡,忍不住心中欢喜,开口道:“你便是高宠?我自宗老将军处,久闻你的好名,这金将是个善战的,你若要出战,须多加小心。”

    其实他内心里,隐隐觉得高宠太过年轻,但是素晓得自家二弟是不说虚言的,他既举荐,便有倚仗。

    高宠白净面皮,早已涨红,抱拳道:“末将必然不辱使命!”

    一提缰绳,飞马而出:“那金狗,某家高宠来也!”

    这正是:

    两阵相交王对王,今朝魏武斗金皇。悠悠千载双雄主,天下如棋战意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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