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去,明确提出反对意见的李善长瞬间被大臣们包围,开始向李善长询问对策。
“韩国公,这可怎生是好?殿下没把我们当人啊!”
“殿下怎会如此?是不是因为英王殿下所致的?”
“应该如此,英王殿下刚正不阿,他提出的想法,殿下不可能不遵从。”
“就算遵从,也不能这般遵从啊,这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一旦出现问题,我们就要背上一辈子的污点,骂名也在身上,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还不如死了算了。”
“英王此举,是为了让我们以这些人为鉴,让我们不要重蹈覆辙,如果我们心中无私念,又何必畏惧呢?”
“如果是英王,我没意见,可关键是英王只负责出主意,在执行的时候另有他人呐!”
李善长听到大家的讨论默不作声的站着,正如周围官员们说的那样,他并不担心朱瀚,而是担心朱元章,天底下谁不知道朱元章是什么人?现在的警示录只是为了警示贪官污吏,朱瀚的出发点不错,李善长也认同朱瀚这么做。
可问题是……以后朱元章会不会还这般遵守规矩?
万一朱元章大怒之下,把所有官员的一点小错误也记录其中怎么办?
在朝堂上反对朱标,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众朝臣七嘴八舌的请求李善长给想个办法的时候,汤和慢悠悠的走过来,喊了声韩国公,大家看到汤和凑了过来,立刻作鸟兽散。
这是大明最大的特务头子,谁也不想沾上他。
李善长也不想和汤和打什么交道,他觉得汤和这个人充满危险,和他走的太近,会让他在群臣中处于被孤立的地位,这样的人和他多说一句话都得想清楚,以免给自己或者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面对汤和,李善长用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说道:
“不知信国公找我有何要事?”
李善长敬而远之,汤和更不想和李善长有太多牵扯,他直接了当的对李善长道:“韩国公何必揣着明白装湖涂?我们聊的事情,是今天太子殿下说的《警示录》,你担心的事情,英王殿下已经说到了,不知韩国公有没有时间听一听?”
朱瀚说到了?
李善长听到后顿时来了兴趣,对汤和询问道:“英王怎么说?”
汤和:“英王只说了一句话,让我转赠给韩国公:大明已非昨日之大明,陛下外出巡视本土与海外,陛下亦不是曾经的陛下。”
这就是让李善长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要想太多有的没的:“韩国公,《警示录》是为百官敲响警钟而编撰,绝非为一己私利,如果想让《警示录》保持他应有的威慑,哪怕是陛下都不会轻易的让他失去应有的作用。”
听完汤和的话,李善长心中有些不赞同。
就老朱那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天知道他能做出来什么,朱元章自己都不见得能控制他的脾气,其他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汤和是在转述朱瀚说的话,李善长也只能露出虚心的样子:“臣受教了,我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英王殿下的话,争取在下一次朝会时,为太子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朱瀚的意思是,编撰《警示录》的初衷是好的,现在朱元章不在谷内,在考虑对《警示录》的编撰时,可是暂时忽略朱元章,就算以后发生变化,那也是等朱元章回来以后才有的,李善长哪里听不懂朱瀚的意思,这是在逼迫李善长一定要把《警示录》的编撰工作推行下去,如果李善长无法完成,那朱瀚就会找人代替他去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面对朱瀚的逼迫,李善长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朱瀚的想法去做,朱瀚万一发火,可是比朱元章还要难伺候。
李善长的担心,汤和也有,可相较于朱元章,汤和更愿意信任朱瀚,在汤和看来,就没有朱瀚解决不了的事情。
朝堂上的大桉很快要画上句号,可一些官员听说,自己犯的桉子要被编撰到书中,用以警醒世人,有些人的心理防线一下子便坍塌了啊。
如果自己的名字被写到《警示录》里面,那自己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算了,毁灭吧。
也有些官员不想自杀,他们也不想让自己遗臭万年,所以纷纷上奏,说自己为大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朱标不可以卸磨杀驴……但他们的奏折,连诏狱都没有走出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考虑自己的名誉?
狗屁!
进了诏狱只剩下遗臭万年,根本不再有什么名誉!
如今看守诏狱的狱卒,他们也很头疼,每天都要想尽办法阻止里面的人自杀,甚至都要十二个时辰都要有人在旁边看守,生怕出了问题……朱瀚下令,要极力避免官员的自杀行为,并且要以心理辅导为主,让他们放下心中的担子,好好接受改造,争取洗清革面重新做人……
话说的很好听,可这些狱卒哪里有这么好的口才?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官员灌醉,和他们称兄道弟,用这种方式让官员逐渐放下心理负担……
朱瀚在得知这件事后,也不由得摇头苦笑。
狱警团队专业化、有文化化……
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要普及读书的概念,让大家都去上学。
朱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要达到后世的文化普及程度,真的是道阻且长。
如何普及文化知识?
也是普及知识的一部分。
朱瀚拿着繁体字版的鬼吹灯,不由得挠挠头。
这本书挺不错,但里面的一些故事,要通过精简和修改,这件事别人不能做,哪怕交给罗贯中去做都不行,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是飞机,什么是汤姆逊冲锋枪啊。
……
朱瀚在家魔改《鬼吹灯》,恰巧赵敏有事来寻朱瀚,直截了当的对朱瀚说,她想涉及商地产业,从纺织厂中得来的利润,投入到对南城的改造当中去。
房地产……朝阳产业啊。
不得不说,赵敏还真有点做生意的天赋,但就是不知道她是自己想到的,还是通过别人的讲解才意识到的这一点。
询问过一番这才知道,自从建纺纱厂时被沉万三摆了一道,让赵敏深以为耻,所以这些日子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扩展自己的商业版图,然后赵敏就发现,南城的房子盖的很差,有不少地方还是用茅草搭建的。
南城的百姓有钱吗?
有。
但不多。
一旦自家多几张嘴吃饭,那么这家人就没办法拿出钱财来盖房子。
他们没有钱,但赵敏又钱啊!
赵敏有朱瀚做靠山,无论是买入还是卖出,她的货款银两向来结算的很快,沉万三投资进来的钱还没花多少呢,赵敏记住了朱瀚说过的话,钱放在手里只是一堆没用的金属,只有流通起来才能称作为钱。
钱是一种工具,衡量国家信用的一种工具。
赵敏可以把钱投出去,对南城进行改造,百姓们没有钱……那就慢慢还嘛,在自己工厂打工,也不需要缴纳利息,每个月用工资的一半来还钱就是。
没有利息的房地产商人,这算什么房地产商?
朱瀚听完赵敏的计划后,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要改造南城,自己掏钱往外花不说,还不要利息,你这是当老板呢,还是当大善人呢?”
“什么大善人?在商言商,我又不傻。”
赵敏对朱瀚小觑自己很是不满,对朱瀚解释道:“百姓如今的房子,只是一个平房,占地面面积比较大,而且还住不了多少人,我准备把每家每户改造成二层或者三层的小楼,上面住人,下面放东西,再给他们来上一个院子,这就足够了,把房子盖高,缩减院子的面积,我就可以腾出来一部分地方改造成商贸街,让商铺进驻,再说了从老百姓身上能刮下来什么油水?要找还得找那些有钱的商人,我能从他们身上赚到的更多。”
“好。”
朱瀚看着赵敏,对她询问道:“既然你都有这么一个完善的想法了,那你去做不就好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水泥和钢筋……这两个盖房子用的东西,我要用。”
赵敏看着朱瀚,娇滴滴的说道:“我找不到其他人,只能来找你了啊。”
“要钢筋水泥啊,这好说……沙子什么的都好说。”
朱瀚笑眯眯的看着赵敏,对她说道:“不过你也知道,这钢筋水泥可都是紧俏的商品,没有官府的相应批文,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当做商用的,你难道要不劳而获吗?”
“死鬼!”
赵敏主动贴到朱瀚面前,千娇百媚的在朱瀚额头上点了一下,然后说道:“吹灯!”
“吹什么吹?开着!”
朱瀚抱着赵敏就往里屋走,里屋是私密房间,哪怕点着蜡烛也不会被外人看到,赵敏死死抱住朱瀚的脖子不松手,开心不已。
一阵小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屋中,桌子上的《鬼吹灯》文稿簌簌作响。
而在里屋,一声声死鬼让人不由感到目眩神迷。
……
第二天一早,朱瀚想多眯一会,不想起床,赵敏倒是从内而外的透露着水嫩,去吃饭的时候,刘三娘看着千娇百媚的赵敏,心中不由得骂了一句‘狐狸精’,然后更是直截了当的对她提醒道:“你倒是克制些,每次回到家都要夜夜笙歌。”
赵敏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刘三娘说的有道理,但这种私底下的事,总不能在饭桌上说啊。
“哟,你还不好意思了么?”
刘三娘白了眼赵敏,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赵敏倒是来了兴趣,对刘三娘说道:“姐姐,夫君又学到了不少新的招式,我等下细细与你说,妹妹不在家的时候,你正好也试试。”
“……我不听,我不听。”
刘三娘那叫一个恼!
我让你节制些,你却要把我一起拉下水?
朱瀚晚起了一会,但外面有人却不想让他晚起,李善长一大早就来找他,无奈的朱瀚只能起床迎接,李善长见到朱瀚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英王,若非心中焦急,我也不会再这个时候来打扰您,还请见谅。”
朱瀚却摆摆手道:“老李,咱兄弟说这个就生分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你是为《警示录》来的?”
“是。”
李善长点点头,对朱瀚道:“信国公把您的话已经转与我,但我心里还是不太确定,想来请教英王,还望英王为老朽解惑。”
“好说,好说。”
朱瀚点点头,对李善长说道:“其实,我放心的让标儿去编撰《警示录》,就是在考虑清楚我哥应有的反应后才下的决定,如今我哥已经到了海外,海外将领多奢靡,金银和美人每个人都占有很多,陛下却没有对他们进行斥责和贬谪,这说明我哥如今不再那么的小家子气,况且《警示录》是怎么用的?这是一柄有威慑力的利剑,那老李你说,剑在什么时候最有威慑力?”
李善长眼睛里散发着精芒:“……没有落下的时候才最有威慑力。”
“这就对了嘛,你都明白的道理,我哥会不明白?他的脾气老李你是知道的,无论再怎么暴怒,他都不会失去理智,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朱瀚说完,看到李善长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老李,你来找我,是担心那些在诏狱中的官吏吧?你担心他们出来后背负骂名,就此一蹶不振是吗?”
李善长点点头,对朱瀚道:“不知英王有没有办法,给他们一线希望?他们违背了律法就要按照大明的律法进行处置,可……要给罪不至死的人一线希望啊,还望英王殿下海涵,给他们一线生机。”
朱瀚看着李善长表露出来的意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只要再编撰一本《悔过录》,只要他们改过自新,我们就可以为他们正名……当然,这个正名很苛刻,我们不可能然每个有罪过的人都能写入《悔过录》中。”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李善长喜上眉梢,对朱瀚躬身拜谢:“臣代那些诏狱中的官吏,感谢英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