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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是不是很感动?

    这么突然的吗?

    前一嘴还在悲天悯人,下一句却是勒索利益……

    他是怎么好意思的?

    保脱秃花感觉有点晕乎乎的,低头望着案上酒盏,难道是我喝醉了?

    释利诃梨有点恍然,果然宴无好宴,原来燕王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也对,所谓贼不走空,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一趟,要是不弄点好处,回去怕是也不好交代。

    只不过这要钱的理由,是不是太奇葩了一点?

    什么鬼的维和,又没请你来。

    本来我们打得开开心心,眼看就要摘下胜利果实了,你突然横空出世硬插一脚……

    我没怪你冒昧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拿这事让我报销开支?

    释利诃梨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做出试探,“殿下,这恐怕不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孤率大军为贵国消弭战火,拯救无数生命财产,现在只不过是让贵国承担一下耗费,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总不能让孤做了好人好事,还得自掏腰包吧?”

    赵孟启脸色黑了几分,斜眼看着释利诃梨,仿佛在看一只白眼狼,“虽然宗主有帮助藩国的义务,只是付出总得有个限度,这大军在外的日子长了,开支激增,消耗的可都是我朝民脂民膏,若不给个交代,我朝上下肯定就不乐意。”

    不乐意就别来啊?

    释利诃梨腹诽着,随即打了个激灵,“殿…殿下,您说的大军在外日子长了,是几个意思啊?您难道还打算在鄙国长驻?”

    “当然啊,维和,孤可是认真的,现在你们是暂时消停了,可若是不把内争的病根去除,指不定孤前脚带着大军一走,你们就又打起来了,黎民百姓又要遭殃……所以,总得留个三五月,确保贵国稳定和谐了才能放心离开。”赵孟启语重心长。

    “三…三五个月!?”

    释利诃梨实在是掩饰不住惊讶,搜肠刮肚道,“殿下负天下大任,肯定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小占城实在不值得殿下蹉跎时间,何况…何况听说蒙古人对上国虎视眈眈,想必上国国内更需要这些精锐大军吧……鄙国这点矛盾其实也好解决,只要殿下调停后,相信没人再敢乱来的。”

    赵孟启把玩着青瓷酒壶,悠悠然道,“跟你直说吧,孤发展海贸,除了为我朝增收外,更是要从海外购买战马,以提升军队作战能力,所以这海贸兴衰,对孤,对大宋都非常非常重要。”

    “如果你们占城安分点,聪明点,孤确实没必要劳师动众走这一趟,奈何……既然来了,那孤就得一步到位,拔除所有对海路畅通的阻碍。”

    “接下来的几个月,正是海路繁忙之时,关系着海贸是否能重新繁盛起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孤不能容忍有人破坏,自然得在此坐镇……”

    此时就快六月了,后面两三个月就是西南季风期,去年出海的那些宋朝商船已经开始回航了。

    可以预见,经过宋商的宣传招引后,肯定会有许多外国商船蜂拥前往泉州。

    等到十月份时,季风转向,将会有比去年多十倍以上的海船下南洋而来,不止有泉州的,还会有广州的。

    乍一看,去年出海商船的数量不少,已经超过历年来的规模,实际上距离赵孟启的目标还有很远。

    只不过是时间仓促,能动员筹集到的货物船只就那么多,而且也有先探探路,试一试的意思。

    到了今年,大宋境内各路客商都在向泉州广州汇聚,带着满满的期待准备参与到大海贸中,所以这才是大海贸正式开展的第一年。

    以后吃肉还是吃糠,就看这个开门红不红,因此赵孟启会竭尽全力来保障通商顺利。

    释利诃梨之前就知道燕王很重视海贸,但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个‘重视’有多重。

    于是他权衡了一会后说道,“其实海贸一事,不止对上国有利,同样让鄙国兴旺起来,外臣也认为是该好好清剿海寇了,鄙国过往的表现太令殿下失望,所以殿下要亲自坐镇也确实有必要……”

    “这海路情况恶劣,其中鄙国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而且上国大军留在鄙国,也确实能维持太平安定,按理说,鄙国确实该承担适当的支出。”

    释利诃梨先把姿态放低,一副深切认识到错误,也十分愿意悔改的模样,然后又继续道,“只是鄙国地狭贫瘠,物产稀少,一穷二白的,又才经历内乱,官库空空如也,根本拿不出钱啊。”

    赵孟启扬眉,“呵…没钱?没钱你们还养那么多军队?就这么大点地方,所有军队加起来得有十几二十万吧?没事还隔三岔五打仗,今天跟安南打,明天跟真腊打,实在打不动外面了,就窝里斗,自己人跟自己人打……”

    “一边说自己穷,一边却总想着抢别人的,这不劳而获的思想要不得啊!要我说,你们要是安分点,完全不需要养这么多军队,大可让这十几二十万青壮去种地打鱼做工,创造的财富绝对比抢来的要多得多。”

    释利诃梨苦着脸,“就算鄙国不去打别人,可也不能不养军啊,不然怎么抵御敌国?”

    他心里其实想说的是,你说得倒是好听,那怎么不把你宋国的军队裁减?

    赵孟启轻声嗤笑,“军队多就能抵御了?这几十年可都没见你们赢过几次吧?再说了,把邻国都处成敌国,不都是你们占城人爱惹事挑衅么?几十年前,连我朝都被你们寇掠过。”

    “不过以后你们大可放心,孤既然来了,那就会把好人做到底,保证会彻底协调好你们三国的关系,让你们相亲相爱不再起兵戈,所以就没必要保持那么庞大的军队规模了,正好,你们刚打了一场内战,算是裁减了很大一部分,再随便消减一些,只需要保留个两三万人就足够了,到时候孤会帮你们训练出一支少而精的军队,省下一大笔军费,不就有钱了么?”

    释利诃梨心中暴走,让我们裁军省下军费,然后拿去给你们宋朝养军?你是真的很会啊!

    至于协调三国关系也只有一半可信,毕竟现在的真腊对宋朝还是比较恭谨的,大概会接受燕王做和事佬,但安南可就没那么听话了。

    占城和安南的恩怨,有历史原因,不过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安南本就狼子野心,一直在向外扩张。

    而安南东临大海,西边是群山,北边是目前已经衰弱却依旧惹不起的宋朝,剩下最佳扩张方向就是占城了,怎么可能因为燕王几句话就乖乖放弃呢?

    只是释利诃梨现在想要争取燕王的支持,也硬气不起来,只能弱弱地婉拒着。

    “殿下,就算把所有军队裁光,鄙国也拿不出钱啊,您看要不这样,以后鄙国向上国朝贡时,每年额外增加十万贯钱,以作孝敬……”

    这话就有点岁贡的味道了。

    十万贯对占城来说可是不小的数目了,只是赵孟启还看不上眼。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而且朝贡那都是让你们占便宜,要不要恢复,还得看你们将来的表现呢,但眼下,你们得拿出诚意来吧?怎么,左上卿觉得没办法办到?”

    说着,赵孟启扭头看向站在旁边一直插不上嘴的保脱秃花,“那右上卿你呢?能办到么?”

    “能能能!”保脱秃花哪管那么多,先抢着应下再说。

    释利诃梨急了,“殿下!殿下!外臣没说办不到啊。”

    赵孟启转回头,略带诧异,“哦?没说么?”

    释利诃梨可不想再给保脱秃花插嘴的机会了,咬咬牙道,“殿下,您说说这开支具体数目是多少?”

    他决定认了,也知道不出点血是打发不了燕王了。

    只要燕王能支持自己能坐上王位,花点钱也算是值得的,总有法子赚回来。

    “那孤得算算啊……”赵孟启捏着手指,认真算起了账,“孤麾下军队,单就军饷,平均每人每月就是五贯,五万人就是二十五万贯,维和期暂定三个月,那就是七十五万贯,其它开支肯定是比军饷要高的,三个月下来,两三百万贯的开支是要的,孤看你们穷,只能自己吃点亏,你们只出个一百万贯就好了……”

    听了这话,释利诃梨瞠目,保脱秃花结舌。

    这哪里是什么军队啊,分明就是吞金兽,军饷居然给五贯!?

    知道你大宋有钱,可败家也不能这么败啊!

    有这五万人的军饷,咱都至少能养百万以上的大军了。

    赵孟启见这两人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的表情,就撇撇嘴道,“不信?这可都是有账册的,要不要找来给你们看看?孤还不屑于在这上面骗你们……孤麾下可都是精兵,如果对上你们占城兵,一打五或许不一定,但一百胜五百,一千胜一万那是绝对的,不相信的话,咱们可以立即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真刀真枪战上一场?

    输赢先不论,这不等于撕破脸了么?

    释利诃梨连连摇头,“相信,相信,外臣绝对相信殿下的话,而且殿下只要一百万贯确实是很仁义的,只不过……只不过这一百万贯,真是拿不出来啊,就算砸锅卖铁,就算把佛誓城里的人都卖了,也拿不出来!殿下,真不是外臣哭穷,占城的情况摆在这里,去哪里找一百万贯啊?”

    保脱秃花这时候干脆紧紧闭上嘴,不敢吱声。

    佛誓城内的浮财被他搜刮过一遍,自然很清楚一百万贯是多么可望不可及的数目。

    赵孟启皱起眉,假做深思,想了好半晌才说道,“占城真就穷到这个地步了?举国上下连一百万贯都凑不出来?……好吧,还是孤高估了你们,难怪你们占城人那么喜欢当强盗,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哦……那这就有点难办了……”

    看他似乎有些动摇,释利诃梨连忙说道,“殿下,外臣绝对愿意支付这一百万贯,只是一下子不可能拿出这么多,能不能宽限一下,比如每年付十万贯,共十年结清?”

    赵孟启笑了,“哟,你还真是个大聪明,都知道分期付款了……但你得知道,欠钱是要付利息的,十年下来,本息合计可就得翻倍了。”

    释利诃梨一晃,差点没站稳,“这…这……”

    “别这这那那的了…”赵孟启敲了敲案几,然后摸着下巴说道,“一百万贯真心不多,分到将士们手里,没人也不过才二十贯,都不够娶个媳妇,但孤也知道,一百万贯对占城来说,有些沉重,如果加上利息,那说不定利滚利永无止境了,孤也不想担上那放贷的恶名。”

    释利诃梨与保脱秃花不约而同地疯狂点头,“殿下英明……”

    正想着这年轻的燕王会不会动了恻隐之心,主动削减一些时,就听赵孟启继续说着。

    “这样,孤倒是你们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接受?”

    释利诃梨疑惑道,“什么法子?请殿下明示。”

    赵孟启清了清嗓子,“海贸发展起来,占城就是重要中转地,不过你们占城人实在不懂经营,所以为了大家都好,孤觉得不如你们拿出几个港口,租借给我朝使用,也不要多,三个就行,每个每年租金一万贯,先租十年,这样就给你们抵销了三十万贯了……”

    “至于剩下的七十万贯嘛,其实你们占城还是很适合种植水稻的,就是你们农业技术太拉胯,人也太懒惰,倒不如让我们宋人买下来种,到时候一样给你们交税,对官民皆利,你们还可以卖地卖房子给我朝商人开工坊店铺,这样你们既卖到了钱,也多了税源,还繁荣经济提升民生……”

    “还有,你们占城有那么多游手好闲的人,这次内乱后,又有许多人断了生计,不如把他们都组织起来,送到琼州做工,工钱丰厚,而且琼州官府还会按人头付给你们占城官方介绍费,一个人一贯钱,这钱跟白捡似的,还能消除国内各种隐患危机,这样的好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怎么样?孤对你们这么好,你们是不是很感动?”

    占城两大权臣此刻有些麻,还有些晕,本能觉得这里面有很深很深的坑,但一时间还没想太明白。

    所以,不是很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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