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车,同时伴随着一牛一狗,慢悠悠地在山路上前行着。
艳阳高照,此时天气已经极为炎热,小白狗也睡不着了,吐着舌头嗤嗤地喘气。叶长衫与英平也逐渐感到燥热,时不时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姬阳与似乎与这炎热的环境隔绝一般,未感觉到丁点燥热或不安,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书,额头上甚至连一滴汗水都不曾出现。
英平有些坐不住了,水袋子里的水已然见底,此时的他口渴无比,见姬阳与依旧如此淡定,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叔,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
姬阳与硬生生地回了一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快了’是多久?”
“两炷香的功夫。”
真的?英平有些不太相信,师叔你连头都没抬一下就说‘不到两炷香’,不会是搞个‘望梅止渴’来糊弄我吧?英平有些将信将疑,可除了选择相信也并无他法。
“师叔我有些渴……”英平盯着姬阳与腰间的水袋说道。
姬阳与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将腰间水袋解下,递给英平。
英平笑嘻嘻地接过水袋扒开塞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发现袋里装的不是水,也不知是什么液体,竟然甘甜爽喉,十分解暑,连忙拍了拍叶长衫的身子,说道:“长衫你试试。”
“我不渴。”
叶长衫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三师兄的水袋子。
“不渴也可以喝,真的很好喝!”
看着英平如此强烈的推荐,叶长衫心中有些动摇。他先盯着水袋子,而后又看看姬阳与。英平见叶长衫扭扭捏捏,强行将水袋塞给叶长衫。
叶长衫也不好推脱,缓缓地抬起水袋,小心地喝了一小口。
袋中浆汁一入口,叶长衫顿时感觉精神一振,也不知这是何琼浆玉液,口味真的妙不可言。这股清流流过舌尖,迅速地向舌根流去,一股甘甜的感觉也随之而来,不一会儿口中充满了芬芳气息。当清流流过喉咙,顺流向胃中时,一种清凉的感觉从喉部慢慢向全身扩散,不一会儿,体内那股燥热之感竟褪去大半,此时好像周围的环境也没有那般炎热,叶长衫一时间有种身心愉悦之感,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
叶长衫舔了舔嘴唇,不愿浪费任何一滴这甘甜的浆汁,有些不舍地将袋子递回给英平。
英平看着袋子,好奇地问道:“你不再多喝点儿?”
毕竟这是师兄的水袋子,叶长衫终究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
可英平却实在得很,毫不客气地高声问道:“师叔,我能把这全喝了么?”
“你......”
叶长衫一听顿时脸上一红,从脖子处顺着脊梁到背部一阵鸡皮疙瘩——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偏偏还是自己的兄弟?一时间他大感丢脸。
可姬阳与好像并不在意,只是背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英平见状,朝着叶长衫得意地眨了眨眼,什么叫‘撑死胆大的’?英平倒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随后,只见英平仰起脑袋将袋子举高,‘咕咚咕咚’的大口牛饮,欲将里面的浆汁一饮而尽。叶长衫看着英平贪婪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师兄,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噗——”
英平听到这三个字后一口喷了出来,感情这位师叔自己都不知道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就拿给师弟师侄喝?这也太不负责了吧?
“那...这水袋是哪来的?”
“这是你五师姐给我准备的”
听到‘五师姐’这三个字,叶长衫和英平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好歹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英平用衣在嘴边擦拭了一阵,小心地将塞子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将水袋递回给姬阳与,说道:“原来...原来是五师叔为你准备的啊…...你早说,我就不喝那么多了…...”
“不打紧。”
“打紧......打紧…...”
姬阳与接过水袋,摇晃了一下,感觉到水袋已轻了许多,里面装的东西并没多少剩余,竟然不自觉地微微笑了起来。自打在盼贤村中遇见他以来,叶长衫与英平二人就未曾见他笑过,这时看见姬阳与莫名的笑起来,伴着明亮的阳光,忽然发现,这位寒门三师兄竟也有如此阳光潇洒的一面。
“这下师妹就不会唠叨了吧......”姬阳与忽然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句。
“师叔你说什么?”
“没什么,驶过这个弯就差不多到了。”
叶长衫与英平伸长了脖子,向远处望去。不一会儿,只见群山环绕的山脚下,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一座双层四合院静静地坐落在那里。
寒门,就静静地坐落在此处。
……
估摸着两炷香的功夫后,牛车行驶至了大院前。
姬阳与将老黄牛身上的车套解开,把车子靠在草棚子里,拍了拍老黄牛的身子说了声——
“去吧。”
这只老黄牛好像真的听懂了姬阳与的话语一般,“哞”的一声便向林中走去。
叶长衫与英平站在门前,想着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师兄师姐、师叔,两位少年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这些师兄师姐、师叔无一不是人中龙凤,马上要见传说的骄子,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没人敢上去将这门推开。
姬阳与看着二人傻愣着站在门口,也不管二人便将门推开走了进去,喊到:“都出来吧,人我给带回来啦——”
姬阳与感觉到身后没点动静,回头看向二人,只见二人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跟着进来,十分不解问道:“愣着干什么?进来吧。”
叶长衫与英平只得定了定心神,向院子里走了进去。
当二人踏入院子,里面的一切给二人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或许是方才在山腰上远看的缘故,并未觉得这个院子有多大,可此时置身其中,却忽然觉得这个院子无比的宽广。
院子里、阁楼的窗台上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一眼望去姹紫嫣红,绿意盎然,真可谓‘满园春色’。也不知是谁如此妙手将这些花草照料得如此好,若是折鹤兰见了,定然要与这栽花之人好好探讨一番。
看着这鲜艳无比的大院,叶长衫感到一丝异样——虽说院中满是花草,但是却出奇的干净,地面上连一片树叶、一片花瓣甚至一丁点泥土都看不到,想来定然是有人将这里精心打扫过,否则怎会如此干净?
“你俩来啦?”
未等叶长衫、英平二人将院内景色欣赏够,听见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只见文君臣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看见两位少年站在门口,他快步走上前去将二人的手腕牵起,向院中拉去。
“小师弟和小师侄来啦?”
一声清脆而又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位女子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叶长衫与英平回头看去,只见一绿衣女子正看着他俩。
见两人回头,这位绿衣女子也对着两人笑了起来。这女子虽谈不上美艳,但却给人清秀甜美的感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判若两人——两个小酒窝挂在白净的脸蛋上,不大不小的红唇此刻弯成一道美丽的弧线,皓齿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洁白,一双明眸与崔青蓝比起来显得没那么大,但却比她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温柔。他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眉目间透露着一股暖意,仿佛可以治愈世间的一切,让人见了好不舒坦,好像能被这笑容感染,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方才在楼上修理花草,没下来迎接你们。”
此时二人的注意力落到女子的声音之上,这女子的声音确实好听,俩人心里都希望这女子多说两句,好再听听这百灵鸟般的声音。
“这是五师妹,名叫子春。”
“五师姐(叔)好”
二人同时鞠了一躬,乖巧地问了声好。
与此同时,英平心中便琢磨了起来——
原来这位就是人们口中的子春姑娘?那日在太学院内韩春荣说将韩巳韩公子比下去的那位稷下学宫的学姐,虽说二人不知韩巳是何方神圣,但观察那日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反应,想来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吧……能将韩公子比下去,也不知这位师叔有什么能耐......
不过这位师叔笑起来真的好看,一个美字不足以形容这春风般的笑容,声音也是好听呐......
哦!好像三师叔袋子里的那东西就是这位师叔调制出来的,看来真是人美又能干呀......
英平刚回想起那袋子甘甜可口的液体,便听见子春的声音传来——
“给你调的那袋浆汁喝完了没?”
子春转身对着姬阳与问到,原本清澈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狡黠,甚至这口气有些、有些像平日里伊鸿雁对英平说话的样子。
英平听到五师叔的语气,忽然感到有些紧张,毕竟那袋子里的东西被自己喝了大半。
“喝完了。”姬阳与依旧惜字如金,但此时却好像生怕这位五师妹不相信自己一样,又补了一句:“不信你看看。”
“别骗人,拿出水袋子来!”子春似乎与姬阳与很是熟稔,不等他将腰间水袋取下,自己便伸手将水袋拿了过来。子春轻轻摇晃了一下,确认了水袋中浆汁所剩无几后,笑容重新爬上眉梢,说道:“天气炎热、路途又漫长,这浆汁喝了才解暑。”
见师叔未再追究,英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英平还在思绪当中时,又听见一声浑厚地声音从后院传来,这人嗓门极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俺来了——俺来了——劈柴没听到,嘿嘿——”
只见一黝黑的汉子从后门跑过来,身上穿着麻布衣服,肩上还挂着一条汗巾,额头上满是汗滴。t看到两位干干净净的少年站在院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用汗巾将额头上的汗随便擦拭了一下,从水缸里弄了些清水洗了洗手,再在麻布衣服上抹了两下,最后走到二人面前,举起手挥了挥,朝着二人弯了弯脖子点头。
“大樑你来了!”见这位黝黑的汉子来到跟前,文君臣向着两人介绍:“这是老六!”
“嘿嘿,你们好,俺叫成达樑,在这里排行第六。”
“六师姐(叔)好”
二人又是鞠了一躬问了一声好,听六师兄(叔)自我介绍,原来这就是那位让韩春荣耿耿于怀的成达樑呀!看他这样子憨厚老实,与那韩春荣的气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难怪韩春荣会如此耿耿于怀。
就在这时,一位青衣小厮拿着扫帚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二人定睛一看大感吃惊——这人不正是复试时候山下四合院里的那青衣小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