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明环顾四周,随后疑惑地询问道:“没有他杀的痕迹?”
“没有!死者身上并未寻得其他勒痕、伤口,也并无中毒迹象!”
“哦?这就奇怪了啊…...”
左公明托腮自言自语道。随后,左公明走上前去粗略检查一番尸体,而后又看向黑乎乎的屋子走了进去。
小屋不大,就是最普通人家那种,屋内十分空阔,一桌一椅子一柜,其他便再无东西。
左公明四处查看一下,他打开窗户探头检查一番确定四周没有人逃跑的踪迹,最后将注意力集中于那个锁着的小柜子上,他唤来两个官兵指了指柜门上的锁。官兵心领神会抽出腰间的佩刀便向锁上砍去。
‘哐当——’
看似坚硬的锁头便被锋利的刀刃砍断,一个小小的方盒出现在几人眼前。此盒一眼看去虽觉得普通,但不知怎的却隐隐透出一股肃穆的气息,让人敬而远之。
官兵回头看了看左公明,左公明示意他们把盒子带过来。似乎被这股气息所震慑,官兵小心地将盒子捧在手心慢慢地递于左公明面前,生怕一个闪失将盒子打翻在地。左公明接过盒子,带着疑惑而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盒盖刚打开一指距离时一只猛兽状的物体闪入他的视线中,左公明手指一抖、双眼一瞪——
‘吧嗒’
盒盖从手指滑落回原位发出清脆的响声。
左公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双眼!盒子里装的东西所关乎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重大!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串连在一起,他彻底明白了所有!他紧紧地将盒子握在手里有些紧张地左右撇了一眼,小心地将盒子收入袖中,可他仍旧觉得不放心,于是又把盒子从袖中拿出,最后放入胸口才觉得稍微安心一些。左公明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忐忑的心境,而后他强作镇定地走出屋外,高声说道:“来人啊!继续搜!一定要将脏物搜到!另外将此人带回府衙验尸!”
妇人一听又要将丈夫的尸体带走又要搜脏物,立马抱着左公明的大腿直呼:“冤枉啊——大人——”
官兵赶忙上前将妇人拉开,左公明并未理会在一旁悲痛欲绝的母子,继续高声说道——
“本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错放任何一个贼人!若是清白之身本官自然会还他个公道,可若搜出脏物,那本官定会秉公执法——”
这几句话左公明说得极其大声,是对着手下的官兵说的,也是对着脚下的妇女说的,同样是对着院外看热闹的百姓说的,又像是对着其他什么人说的。
此时院里院外除了这对母子的嚎哭声已没有其他的嘈杂声,左公明环视四周,将官袍一抖大步走出院子,围观的百姓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似乎这位面相和善的官员比那些拿着兵器面目凶狠的官兵威严数倍。
“回府——”
左公明高声喊道,众官兵得令便推搡着围观的百姓让出一条道来。
......
京兆府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北走着。
一路走来左公明都有些恍惚,他时不时地抬起手摸摸胸口那个盒子,仿佛只有确定这个小盒子还在自己身上他才安心。
一路上他心中一直在分析着这件事,心中几个疑问一直困扰着他,其中最大的困扰不是已经发生的种种,而是即将发生的一切——
自己应该如何处理怀中的这个东西?
这东西可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捧着也不是、扔在一边也不是,原本十分有主意的他此时脑中乱作一团,左思右想都捋不出个头绪。
正当左公明陷入左右为难之地时,忽然一队人马从东面杀出,拦在左公明的面前将他们的去路挡住。左公明抬头一看,只见铁戈带着神策营的兵马杀来。毕竟是军中的兵,这一队人马带着重重的杀气,看着气势似乎比京兆府的官兵还要横、还要凶。
就算这些官兵平日里可以横着走,但看着这样一队气势比自己凶、身材比自己精壮、人马比自己多的军爷,他们心中不禁犯起怵来,与此同时也不自觉地退缩几步,紧紧靠在一起。
只见铁戈驾着马慢慢走到左公明跟前,双手一揖恭敬地说道:“左大人好不给面子,既然得知了贼人的消息为何不通知下官一声?”
看着一脸冷峻的铁戈,左公明丝毫不示弱,不管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连人带物安全地、完整地回到府衙,所以面对此时咄咄逼人的铁戈,他没有任何理由退让。
“铁大人,本官奉旨办案无须通知任何人。”
“哦?方才下官给左大人的建议...左大人是不打算接受了?”
“本官自有主张!”
“既然左大人不仁,那就莫怪下官不义!”
“左大人这‘不义’之举...到底是代表校事府...还是神策营...还是常将军呢?”
“下官没功夫与左大人废话!”铁戈面无表情地向着身后一挥手,喊道:“将左大人请到神策营喝喝茶——”
说罢,身后那群兵便一拥而上,也不顾京兆府的官兵阻拦便冲上前去,抓住左公明的马缰便向外扯。这些兵大多是常之山的亲兵,很多都是从关内带过来的,这些兵是常年与关外蛮人真刀真枪干的,动起手来自然不会留力气,根本不是这些府衙的衙役可比的。
“铁戈你大胆——来人啊!给本官将这些兵匪制住!这里是王都!不是关内!不是他常之山说怎样就怎样的地方——”
左公明死命地抓住马缰以免自己被甩下来,可任凭他如何叫唤,手下的官兵根本没有与这帮兵匪较量的勇气与实力,不过几个来回就都被制得服服帖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见左公明的部下已被控制住,铁戈走上前去,亲自接过左公明的缰绳,彬彬有礼地说道:“恕下官无礼!左大人,请吧——”
“你要带本官去哪——?”
左公明眼见形势不受自己控制,顿时感到十分无奈,看来不光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这着这样凶悍的兵,就连官府都说不清!
虽然态度不容置疑,但铁戈仍保留明面上的客气,他微笑道:“常将军在大营内准备了上好的茗茶,就等左大人前去品尝——”
“哼!本官与常将军素不相识,他何故请我喝茶?”
“常将军素闻左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心生敬意,故特派下官前来相邀——”
“你——”
见左公明的部下以及其本人已被控制,铁戈重新换回那副好性子。他对着手下招了招手,准备将左公明‘请走,可就在众将拉扯着左公明向城门走去的时候,忽然又一队人马走了过来!只见那队人马同样来势汹汹,尤其是带头的那个,身材高大得像个巨人,面容更是极其凶恶、丑陋,仿佛是深山老林里野狼化成的妖魔一样,让人看了就有一股惧怕的心理。
由于这股人马来得太过张扬,正在拉扯的双方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那里,而当左公明与铁戈看清来者的那张面庞时,眉头皆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连这人也来凑热闹了?
原本已明朗的局面,又不知会向何方发展,铁戈面色阴沉,拉扯马缰的手也渐渐停住。望着由远而近的十二卫大统领他心里十分没底,这人要是横插一杠,自己恐怕……
宁仇栾带着十二卫的禁军浩浩荡荡地走到众人面前,他将现场扫视一遍,而后看也不看铁戈一眼,向着马上的左公明行礼问道:“左大人遇到了麻烦?”
铁戈心中一沉,暗自直呼不妙,他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躲回屋子甚至将窗户都关上,实在有爱看热闹的只得通过门缝、窗户缝中偷偷观看,原因很简单——宁仇栾来了!
且不说宁大统领的凶悍的外貌与阴戾的性格,单单就是天玑强者这一点,普通小老百姓有几个不惧的?万一当场大打出手殃及池鱼这可不划算。
禁军十二卫的侍卫跟在大统领后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们原本就是甘戎的部下与宁仇栾是老同事,此番宁大统领从牢狱中特赦回到禁军这些人开心还来不及,当夜便乱醉一宿。宁仇栾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加之又是天玑强者,是以长安以内、皇宫以外当真可以横着走谁也不怕。有这样一位大哥带着,这些禁军的心气与气焰可谓膨胀与嚣张到了极致——
神策营的人?莫说神策营的士兵就算常将军亲至那又有何惧哉?至于京兆府,那就更没放在眼里了,区区左公明无靠山无背景,能泛起什么水花?
看着这班人马趾高气昂的模样,左公明一时也琢磨不清他们的来意,他略带警惕地回答道:“本官正在此地办案,不想被铁大人拦住请去喝茶,难道宁统领也要请本官去喝茶?”
宁仇栾对这些文官向来不屑一顾,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讲起话来也文绉绉的,他不懂左公明口中的‘喝茶’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依旧耐着性子看向左公明。
让左公明回府——方才宁仇栾接到了王少惊的口信,口信短短几个字简单明了,他不懂这些,也不愿意去懂,对于他来说只要照办就是了。
宁仇栾看着被神策营拿下的京兆府官兵心中猜测出了个大概,他拨开挡在身前的禁军侍卫说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此话很明显是对着铁戈一行人说的,铁戈看了看宁仇栾身后的那些侍卫说道:“宁大人,我们神策营的事…...不归十二卫管吧?”
“原本我与一干弟兄正在南门巡视,听到这里动静有些便过来瞧瞧,这不?见左大人似乎遇到了些许麻烦就想着能不能帮一帮。”宁仇栾难得地露出好脾气说道。随后,他转头看着左公明问道:“左大人,是不是这样?”
左公明看着宁仇栾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此人的‘恶名’他早有耳闻,当年连皇后娘娘的凤辇他都敢搜,后面又因犯了奸污良家少女的案子又被抓进牢里,这样一个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可此时他却跑来替自己解围,若此人真是仗义出手倒还好,可这点儿杀出来个程咬金......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不过眼下情势紧急,自己恐怕也顾不了那么多!左公明如今只想着能够从混乱中脱身赶紧回到府衙,就算宁仇栾是带着目的前来此时他也顾不了这么多,面对他人伸出的‘友谊之手’,左公明这次选择将其握住。
“宁统领来得正好!本官奉旨查案行过此地,不想却遭这些兵痞百般阻挠,不但打了本府的官兵,还欲将本官胁走!若非宁统领到来恐怕本官早已被他们强拉走!”
“光天化日、皇城脚下竟有这事?”宁仇栾一脸不信地说道。
铁戈一脸阴沉地看着宁仇栾,低声道:“这是常将军与左大人的私事,宁大统领...请行个方便。”
宁仇栾俯视着铁戈没有回答,铁戈身材也不矮,可站在宁仇栾面前他的身形可以用‘纤细’来形容,像是一只遇到野狼的家犬一般。不得不说被这样一位天玑强者居高临下地盯着,心中很难不犯怵,面对这样一股威压,铁戈的背后隐隐渗出一些细细的汗珠。
街道上一片安静,大白天的竟是没有一点声响,落针可闻。没有任何推搡与打斗,可此时的气氛却比刚才紧张千百倍。
“让路——”宁仇栾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如同他的面貌一般,听着令人十分不适。
铁戈回过神,他望着宁仇栾蔑视的眼神,问道:“宁统领是管定了这事?”
“让路——”
同样的两个字再次从宁仇栾嘴里说出,只是这次他的口吻夹杂着一丝暴戾与蔑视,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耐心似乎瞬间被耗尽,只怕面前这些人要是再不遵从他便会毫不客气地出手。
事不过三,性格如此这样简单粗暴的人更加如此。铁戈深知此行必将无果,他转身捋了捋马儿的鬃毛试图安抚方才同样受惊的它。而后,向着左公明一抱拳说道——
“左大人——告辞!”
说罢,铁戈一挥手便带着军士不甘地离开。
见铁戈带着神策营众人离开,京兆府的官兵纷纷从地上爬起赶忙回到左公明的身边。左公明转身下马,走到宁仇栾身前虔诚一揖。
“宁统领,本官在此多谢了——”
宁仇栾看了看左公明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以示回应。随后转身吆喝了一声,禁军侍卫们便嘻嘻哈哈地跟着他向城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