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西宫别苑。
段云袖与姐妹们正在产房外焦急等候。
下午,夏侯青衣就开始生产,众人和产婆忙里忙外。
不能言语的产妇,生产的风险性更高。
众人陪伴夏侯青衣久了,懂不少夏侯青衣的手语,但此时的产妇哪有余力给她们打手势呢……
段云衣办完公事回来,也满是担忧。
今天是梁萧正是册封武王的日子,若是夏侯青衣有个三长两短,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梁萧。
随着产房里隐约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女太医黄盈满头大汗走了出来,欣喜汇报。
“恭喜!!男孩,九斤四两,母子平安!”
由于夏侯青衣即将册封公主,又是梁萧的未婚妻,却未婚先育,黄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是好,便只能如此汇报。
“男孩!”
众人又惊又喜。
段云衣,沐琴雪,诸葛芸,眼里浮现几分羡慕。
早先,梁萧在燕州的时候就和她们说过,众人无论母子还是母女,在他心里的地位都会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作为娘亲的她们,姐妹和睦,作为孩子的他们,兄弟姐妹团结友爱,同心为国,才是他最在乎的。
她们深信不疑,毕竟梁萧一直在用实际行动证明,本该是正室的段云袖也鼎力支持。
但放在大周,长子的诞生总归意义不同,而且还是个九斤四两的大胖小子。
根据梁萧转述,武圣老爷子梁萧刚出生的时候是九斤五两。
不过,夏侯青衣能冒着这样的风险,毅然决然为梁萧生儿育女,在众人看来也算是老天有眼。
不管怎样,梁家有后,众人梳洗过后,小心翼翼进入产房,照看夏侯青衣。
“可惜,哥哥还要大半个月才能回京。”江拂雪遗憾不已。
段云袖柔声安慰道:“母子平安就好啦~萧哥哥就算回来,也会等青衣姐姐坐完月子才能成婚。”
段云衣立即让玄卫加急送信去燕州,给梁萧报喜。
当夜,燕州兰陵侯府,婚房里。
梁萧看着床边的新娘,心事重重。
她的一双玉手无处安放,时而十指紧扣,时而换手对握。
看在眼里,回想公孙月往昔盛气凌人、骄横嚣张的模样,梁萧柔情一笑,揭下盖头,惊艳地看着眼前的新娘。
她嫁衣如火,头戴凤冠,流苏也随着新娘的紧张而微微颤动。
眼前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红唇轻启,原本白皙如玉的娇颜已如天边晚霞。
这是她今生最美的模样,与往日截然相反。
她痴痴地与梁萧对视,美眸噙泪。
恍惚间,梁萧似有所悟。
这份心痛,是如此的清晰。
“月怜……”
梁萧坐下来,握住她的手。
公孙月投入他的怀抱,柔声回应。
“嗯~”
“咱们成亲了,要开开心心的,倘若不能,想哭便哭,不碍事的。因为,终有一天你我必能重聚,白头偕老。”
梁萧的轻声安慰,终于让公孙月泪如决堤。
“你为什么要答应呢,你就不怕万一……”
“万一你从此有去无回,让你成为我的软肋?”梁萧微笑道。
“嗯……”公孙月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梁萧安慰道:“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病危的可是你爹,不得不信,我又怎能让自己的妻子冒着背负不孝之名,难过一辈子的风险呢?”
公孙月紧紧偎依在他怀里,满心愧疚与难过,不知如何倾诉。
“你是我梁萧认定的妻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永远拆散你我。”
梁萧斩钉截铁的誓言,让公孙月心里一慌。
“不管发生什么,你、你千万不要自己来巴蜀找我,如今你可是大周国祚与军民福祉所系,不可因为我一个人……”
梁萧握紧了她的手,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放心,如今国家强大,就算你爷爷和剑族再有万般不甘,也不敢公然造反。未来你我重聚,只是大势所趋而已。”
公孙月稍感心安。
“倒是你,我也要你应允我一事:无论发生何事,都该保护好、照顾好自己,比起你能回到我身边,其他的一切,对你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闻言,公孙月抬眸凝望梁萧,见他一脸认真,更是心疼。
“答应我,好么?”
听着梁萧的轻声细语,公孙月含泪点头,颤声道:“来京城之前,我因为小妹之事对你怨念深重,初见时,仍是满心算计……我亏欠你太多,本不该得你这般宠爱!此生是还不完了,若有来生,我便仍是月怜,做你的奴婢,任劳任怨,只全心全意侍奉你,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梁萧听她誓言铿锵有力,连忙打住。
“傻瓜,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生离死别之事呢。今生你我白头偕老,有无来世,无关紧要。”
公孙月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喜欢,紧紧抱着自己的郎君,生怕他就此消失。
他已是国之柱石,绝无仅有的一字并肩王,谈笑间数十万敌寇灰飞烟灭。
也只有她和姐妹们知道,他本质上仍是侠骨柔情。
“谁说来世不重要啦!前世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要做你的月怜!”
怀中新娘如释重负的撒娇,终于让梁萧欣慰一笑。
“好,生生世世,我的月怜……”
不等他说完,少女便已献上香唇……
红帐渐渐落下。
婚房外,星月璀璨依旧,万紫千红依旧。
不同的是,少女已然蜕变……
这一夜,狄安娜和李心文辗转难眠。
公孙无极守着自己的老母亲剑无忧,听她讲话,试着察言观色,希望能捕捉点有用的信息,能让自己的三妹留下来。
婚房里,公孙月躲在被窝里。
“大坏人……”
已经下床的梁萧心疼地为她整理凌乱的青丝。
公孙月又悄悄从被窝里探出螓首,见他看着自己,顿时娇羞万分。
自己终究还是嫉妒夏侯青衣,学了夏侯青衣……
“哎呀,你你你、你干嘛啦……”
见梁萧正在用剪子剪下留有自己落红的被单一角,公孙月羞得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