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曦始终那样柔和,提醒着万物需要复苏并且生长。
嬴政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
睡眠的时间虽然有限,可嬴政并未觉得困倦,反而觉得全身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看向身侧的南苏公主,冰肌雪颜尽收眼底,嬴政心中不由得又莫名生出一丝无名之火,可出于对南苏公主的怜惜,嬴政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不知是过于困倦,还是颇为劳累,南苏公主睡的很是安稳。
嬴政想起了昨日与吕不韦约定好了,要去文擂居与司马鸿会面,便掀开被子想要起身。
还未起身,嬴政的腰间突然被一双滑柔的细手所环绕。
“南苏,你醒了?”嬴政回过头问道。
“王上,你要出去么?”南苏公主的声音也同样柔滑。
“嗯,寡人要同吕相邦去一趟文擂居。”嬴政握住南苏公主的手,说道,“待寡人回来,咱们一同去给王祖母请安。”
南苏公主笑了笑,说道:“是去复命吧,王上。”
“复命可不敢说。”嬴政笑嘻嘻的说道,“王祖母的命令,是给她生一个曾孙,你确定马上就能怀上么?”
“这…谁能说的准啊,王上。”南苏公主娇嗔道,“再说了,就算是有了,也不一定是公子啊,也有可能是公主嘛。”
嬴政看了看南苏公主的肚子,说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寡人的骨肉,嬴姓的子孙,王祖母都会喜欢的。”
“臣妾倒是希望是个公子,这样的话,他将来就能帮助王上统兵作战、强大秦国了。”南苏公主像是在憧憬美好的未来,那眼眸一眨一眨,更加的迷人。
“寡人也希望你能生下个公子,这样的话,以后他就能保护你。”嬴政说道。
“王上,不如你给咱们未来的公子取个名字吧。”南苏公主说道。
宫中的女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赶紧生个公子,尤其还是秦王的第一个女人,还没等怎么样,南苏公主就计划着给孩子取名字了。
“嗯,让寡人想想。”嬴政说道。
南苏公主眼神灼灼地看着嬴政。
嬴政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如,就叫他扶苏吧。寡人方才说了,让他来保护你,所以取你名字中的一个字,来给他取名字。”
“扶苏…扶…苏…”南苏公主念叨着。
嬴政微笑着看着怀中的南苏,柔情似水。
念叨了两遍后,南苏公主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又一侧身,行起了跪拜大礼:“谢王上赐名,南苏定不辱王恩,早日为王上诞下公子扶苏。”
南苏公主冰雪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哪会不明白嬴政起的这个名字的意义,若是她真的生下一个公子,那么日后,无论是王后之位还是太子之位,都是非她们母子莫属。
嬴政赶紧去扶南苏公主,然而入眼一片火辣,却比昨晚看的更要真切,不由得心头又燃起一团火焰,瞬间便由扶改成了抱。
刚打开的被子又转眼被合上了。
幸好,门外少了几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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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被嬴政留在了古承宫,与吕文吕武一起安置从景窑过来的工匠。
嬴政只带着李斯来到文擂居。
吕不韦、司马鸿、司马杰已经到齐了,正等着嬴政。
几个人施礼之后,纷纷落座。
嬴政率先问道:“你们已经聊了一会了?”
吕不韦拱手说道:“王上,老臣也是刚刚进门,只与司马父子打了个招呼。”
“那便不用寡人介绍了,咱们随意一些,都不是外人。”嬴政笑着说道。
“看来王上今天心情甚好啊。”吕不韦同样笑了笑说道。
“嗯,寡人今日的心情本就不错,现在见到司马父子,当然心情更好,呵呵。”嬴政并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
司马鸿拱手说道:“草民何德何能,担不起王上如此挂心。”
“之前在蒙府见到先生,却并不知道先生乃是司马错前辈得后人,真是失敬,快对寡人说说,当年司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嬴政有些急切地说道。
司马鸿微微点头,说道:“当年,白起逐渐势起,立功无数。祖父已近暮年,所以便向王上的先祖昭襄王提出隐退,而先王也同意了祖父的提议。于是祖父便将草民的大伯留于朝中,成为了白起的副将。”
“你说的大伯,可是司马靳?”吕不韦问道。
“正是。”司马鸿看着吕不韦说道,“而祖父与先王早有约定,除了大伯一脉,司马家再与朝堂没有任何瓜葛,从此完全隐匿于乡间田野之中。”
“司马错老前辈颇有先见啊,这样做,既不至于全家被牵连,也不会让先王产生误会。”吕不韦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司马鸿笑了笑,说道:“至于大伯他们一家的事,后来想必你们都知晓了。而祖父带着二伯,姑姑,和草民的父亲则隐居了起来。一旦有战事,或者遇到饥荒,祖父便领着父亲他们四处救济灾民,若是有灾民活不下去了,祖父便给他们一些钱财,而那些灾民作为回报,便将自己的土地回赠祖父,然后举家迁移。一来二去,祖父所积累的土地逐渐多了起来,而且各处都有,于是祖父便将那些灾民召集起来,让他们耕种这些土地,并且还发给他们薪俸。”
“怪不得近些年民间一直在流传司马家行善积德的事。”吕不韦面露疑色道,“但是,司马错老前辈如此盛名,可民间却并未传说做善事的司马家,便是远离朝堂,隐居起来的司马错将军啊。”
司马鸿说道:“当时祖父已年迈,出头露面的事也大多是父亲,而家父之前一直居于乡野,从未在朝堂出现过,更何况,祖父既然想要隐匿,又怎么会不小心谨慎。”
嬴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司马杰对他说过,司马家的各处的耕地是如何得来的,而他也确实没有想到司马家行善的源头竟是司马错。
“依老夫看来,司马家这些年积累的土地,若是加在一起,都快赶上一个诸侯小国了吧,哈哈。”吕不韦笑道,“司马错前辈果然高明,不要赏赐而隐退,最后却过上了与封赏一样的日子。”
司马鸿有些尴尬道:“吕相邦说笑了。”
“老夫开个玩笑,司马先生不要介意。”吕不韦依然笑道,“看来老夫要学学司马前辈咯。”
司马错:“……”
“仲父不要岔开话题,听司马先生接着说吧。”吕不韦的话颇有意味,嬴政苦笑道。
吕不韦收住了笑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马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后来,祖父年迈,在长平之战的前夕,便过世了。而后来,白起被昭襄王刺死,大伯司马靳受了牵连,朝中的司马家族,便就此断绝。所以,父亲便更加不为朝堂所知了,唯独与朝中的一个人有所联系。”
“寡人大致猜到了。”嬴政说道。
“蒙骜老将军。”吕不韦捋了捋胡子,说道。
“王上与吕相邦果然猜到了。”司马鸿点头说道,“其实,并非是父亲,而是祖父与蒙老将军一直在暗中保持着联系,并且告诫蒙骜将军与白起保持距离,最后又定下了舍妹与蒙武的亲事。”
“这老臣可就不明白了。”吕不韦一副疑惑的表情道,“告诫蒙骜将军疏远白起而避祸,却让自己的儿子跟着白起而送命,这是为什么?”
嬴政也是略有所思。
“草民年轻的时候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后来却逐渐理解了祖父的做法。”司马鸿顿了顿,说道,“如果所有的人,都远离白起,那么表面上可能是孤立了白起,但手握重兵的白起,势必会有反心,而那样的话,便会令秦国大乱。但若有人在白起身边,既帮助白起作战,又监督着白起的动向,便会尽可能的有利于先王对白起的控制。所以,祖父便留大伯于朝上,并且放置在白起的身边。”
“可是最后,却葬送了司马靳一家的性命。而保住了朝中的安稳,和更多将军的性命。”嬴政感叹道。
吕不韦点了点头,说道:“司马错前辈,可真是有所担当啊,竟然为了大秦的社稷,而宁可牺牲了自己的儿子。”
“倘若祖父并非年迈,相信祖父会牺牲掉自己,而不是子嗣吧。毕竟白起在当时很难控制,若是力不从心,反到适得其反。”司马鸿说道。
“是司马靳将军代替司马错前辈做了司马家该做的事,宁可搭上性命,也要保证王室的权力。”嬴政颇有些伤感地说道。
“毕竟纵观古今,又有几个白起,就说他杀人成性的这件事,老夫就不赞同。”吕不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战场上杀人,那是功勋,可是杀掉降兵甚至是百姓,那便有失道义,更为列国所不耻,幸亏如今大秦国力强盛,否则列国还不早就群起而攻之。”
“想必祖父也是早就看到了白起的结局,才会制定出了这一系列的计划,而这一切,除了司马家,谁都不得而知。”司马鸿说道。
“你所说的计划,包括与蒙家结亲吗?”嬴政看着司马鸿问道。
“说出来,王上可能不会相信,就连蒙武都不知道舍妹的具体身世,而舍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且从未在蒙府提起过。吾等司马一族,并不想在文韬武略上有何建树,但也不会完全弃朝堂于不顾。司马家还有土地,粮食,银钱,在大秦真正遇到国难之时,司马家定会站出来,为大秦尽一份薄力。”这番话,司马鸿说的斩钉截铁。
“好!”嬴政叹道,“寡人今日看到了司马家几世对大秦的忠心,实属难能可贵。”
“若不是犬子在文擂居为王上办了些事,想必这些话,可能最后都会烂在草民的肚子里,司马家本都不是喜欢邀功之人。”司马鸿说道。
司马杰看了看司马鸿,欲言又止的样子。
“既然司马杰为王上出力,你并没有反对,这说明你们司马家族已经不想再隐匿下去了,那么王上何不也重用一下司马鸿呢。”吕不韦对嬴政说道。
“寡人正有此意。”顺水推舟的本领,嬴政已经驾轻就熟了。
“既然司马家如今的土地甚多,那么寡人就命司马鸿为督粮司,负责税收与军粮的征收,仲父,你看可否?”嬴政问向吕不韦。
“王上圣明。”吕不韦说道。
“那司马鸿与司马杰父子二人的官位,这便算是定了。”嬴政说道。
“谢王上厚爱!”司马父子齐身拜礼道。
看来启用一些自己信任的人,也没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