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汴京,暑气已消,天高云阔,正是闲游行猎的好时节。
这一日清晨,天波府大门刚刚打开,杨八姐就身着劲装,跨弓骑马,径自带着两个女兵闯入院中,嚷嚷道:
“娘,我夫君借了御用猎场,打算行猎几日,要我来邀你们一同前去。”
此时,佘太君等人刚刚吃完早饭,正一边逗弄小继宗,一边讨论朝堂上的事。
听到了院中杨八姐的叫喊,佘太君无奈地摇头叹息道:
“本以为八姐出嫁以后,能变得端庄稳重一些,没想到她越活越糟糕,还不如从前。”
“亏得俊才也是个跳脱的小混蛋,也算是找对了人,不然老身真担心,有一天她会被休出夫家……”
说到这里,她有点哑然,反倒把自己说笑了。
五娘感叹了一下,难得开口道:
“我倒羡慕八姐,斌哥儿不同俗流,在娘家时,她有老太君和大嫂操心。”
“出嫁后又有斌哥儿疼爱骄纵,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
说着,她反倒伤感起来。
前些日子,她听到一些关于杨五郎未死,出家为僧的流言,虽不太相信,但难免有些幽怨。
正说着,杨八姐已翻身下马,风风火火地疾步走进了屋里:
“娘,吃完了就快准备吧,曹郎邀请了很多勋贵与同僚呢。”
佘太君被她吵得心烦,不想开口说话,大娘只好开口解释道:
“八姐,现在朝中有人弹劾咱们杨家,虽然应该不会有大碍,但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若抛头露脸,引起言官注意,又说咱们结交朝臣,岂不是罪上加罪,更加被动?”
“倘若因此让太后不快,本来没有麻烦,也会引起麻烦了。”
说完,她又苦笑着劝道:
“你也劝劝俊才,他现在身居高位,万众瞩目,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杨八姐大大咧咧地抱住老太君的胳膊,转头对大娘笑道:
“弹劾就弹劾呗,曹郎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了,太后私访都是文彦博和李公亮撺掇。”
“咱们杨家只是吃点挂落而已,曹郎说,杨家不仅无过,反而有救驾功……”
老太君摇摇头,还是有些忧虑:
“俊才太小看那言官了,俗话说众口铄金,就算咱们没有错,也要当心流言。”
“若流言成虎,太后也很难只凭公心判断对错……”
杨八姐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可没骗你们,这件事太后全听曹郎的,她都已命政事堂草拟嘉奖圣旨了。”
“更何况,也有好些言官主动带着奏章找过曹郎,说要替曹郎弹劾那些没事找事的人。”
说完,她用力拽着佘太君的胳膊道:
“娘,去吧,去吧,就算你不想活动,也要心疼诸位嫂子啊。”
“她们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么憋闷难受啊。”
听到这话,佘太君也放松喜悦起来,又带着点艳羡道:
“以往遇到这种事,咱们这些秉着忠直的将门总是要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唯恐被天家误解。”
“俊才虽是个没正经的,却能先后得到先帝与太后宠信,无论哪朝都能如鱼得水,比咱们强多了。”
说着,她扫了诸女将一眼,见大部分都露出些跃跃欲试的表情,无奈地点点头道:
“好了,别拽我了,愿意去就去吧。”
三娘听到佘太君松口,早已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高兴道:
“嘿嘿,好长时间不带兵,我骨头都生锈了,还是斌哥儿厉害,天家猎场,说借就借。”
“五妹,别磨磨蹭蹭了,咱们快去准备弓马猎装。”
五娘本正看着佘太君欲言又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娘强行拖了出去,只剩下满脸无奈。
穆桂英见她们三三两两地前去准备,对佘太君道:
“老太君,桂英留在家照顾继宗吧。”
佘太君和霭地笑道:
“继宗交给老身就行了,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吧。”
八姐摆手笑道:
“都去,都去,孩子交给奶娘不就行了?”
见杨八姐笑得得意,穆桂英想到潘太后私访时对曹斌的态度,有点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当娘的倒比我们还心大……”
金梁桥西侧北巷。
这条巷子只与卫国府隔着一道汴河,曹斌为常卿怜置办的外宅就在这里。
吃过早饭后,曹斌刚从卫国府溜达过来,正歪在榻上与常卿怜喝茶闲聊,就听到门子来报,有辽国客人前来拜访。
曹斌似是早有所料,直接把人叫了进来。
“小人拜见公主、曹公爷!”
那人也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果然就是私访时,曾提醒刺客来袭的异族汉子。
常卿怜却有些诧异,忙坐直身子,紧张问道:
“你是母亲派来抓我回去的?”
那汉子行了个叉手礼,连忙道:
“公主不必担心,这次小人来访,除了替长公主看望公主,主要是有事与曹公爷商议。”
常卿怜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曹斌,方犹疑道:
“你回去告诉我母亲,我是自愿来大宋的,不准她用此事向曹郎提条件。”
她不知道辽国的现状,以为耶律观音奴派人过来,是想用她出逃的事胁迫曹斌,索要好处。
那汉子连忙摆手道:
“公主误会了,长公主派小人入宋,只是担心你与曹公爷的安全,防备陛下的刺客。”
曹斌闻言却笑了起来,轻轻拍着常卿道:
“看来你母亲倒转了性子,还挺关心我这个女婿,感动!”
那汉子讪笑了两声,转头看向曹斌道:
“因为公主出逃的事,陛下与长公主有些失和,太后又病情加重,几乎不能理事。”
“长公主麾下的镇南谍报院,被陛下觊觎,掌事稍有阻碍。”
“想着公爷在大宋也有不少政敌,处处受制,处境艰险,不如与长公主守望相助,两厢得便……”
听到这话,曹斌有些无语。
他派人救回常卿怜时,就料到耶律观音奴会与辽帝爆发矛盾,本还想借机给辽帝制造一点麻烦。
没想到自己那便宜岳母这么没用,这才几年时间,就被辽帝斗得势危了,不争气啊!
他才不信耶律观音奴只是掌事稍有阻碍,若只是稍有阻碍,就不会只有一个手下勉强混进辽帝派出的刺客了。
想到这里,曹斌不由摸了摸下巴。
耶律观音奴愿意合作倒是个好事,可以先让她拿出点诚意给自己白嫖一波,或许能为辽帝弄出个大乐子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