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县尉见虎豹骑军在城外列阵,慌忙道:
“县尊,他们不进城固守吗?”
“辽军野战无敌,本朝多少名将都是能守则守,尽量不与辽人野战。”
“他们这是要拖累我整个武强县送死啊。”
听到这话,周围衙役百姓顿时一阵骚动,纷纷道:
“县爷,快招呼他们进城吧,有这一万精壮,没准咱们县能守住!”
武强县令瞪了那县尉一眼,虽然心里也很忐忑,但还是喝骂道:
“都给我住口,这是卫国公爷的麾下,天下无敌,必能战胜辽人。”
“你们都给我好好守县城,不要给辽人流窜入城的机会。”
河北正经历战事,他还不知道曹斌已经晋爵的消息,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借曹斌的名头安抚百姓。
曹某人虽然曾在汴京声名狼藉,但在河北的名声却一直很好,毕竟曹家祖籍就在真定府。
辽人上次南下,也是曹斌率领大军将辽军击败,把辽帝追得弃军而逃。
这里流传着不少曹斌破辽戏曲和故事,他在这里的名声就算比不上曾驻守三关多年“杨六郎”,也不差多少。
听到这话,百姓们才安静下来,纷纷道:
“可惜曹公爷未曾亲至,否则我大宋必胜。”
县尉看了百姓们一眼,不再说话,只是拉了拉县令的衣角,低声道:
“县尊,请稍稍移步,属下有些话要说。”
待县令随他走进小城楼,疑惑道:
“孙县尉,是守城的人手不够吗?”
说着,他苦笑一声道:
“你好生布防就是了,听军中探子说,辽人这次最少要来三四万人。”
“我等尽量努力尽忠保民罢了,不要太过患得患失……”
听到这话,县尉脸色越发严肃道:
“县尊,此次辽国百万大军南下,非同小可。”
“曹斌的属下与他自己一样妄自尊大,此战已是必败之势,我武强不过区区小县,必不能幸免。”
“县尊,属下记得文相公是您的座师,他老人家一直反对擅开边衅,却被曹斌和朝廷陷害。”
“既如此,您何必还要为这狗朝廷卖命?若县尊愿意,属下保您……到了那边也还是高官厚禄……”
说着,他做了一个开门投降的动作。
他还没说完,却被武强县令跳起来就是一个大逼兜,转身就往门外跑,喊道:
“快来人,速将这投敌卖国奸的贼拿下!”
那县尉虽有些武艺,却没想到县令反应这么快,等他从大逼兜中回过神来,只看到武强县令逃跑的背影。
县尉大惊失色,忙令看守房门的族人阻拦。
只是那武强县令颇得人心,听到他的喊声,门外衙役百姓已经有人闯了进来……
待衙役百姓们将县尉拿下,县令才带着怒容道:
“李县尉,本县知道你家对公爷的新法不满,但这不是你投敌卖国的理由。”
“你说得不错,本县是为文彦博相公感到惋惜,但来到这边境之地,我才知道,卫国公打击辽国乃是出于公心。”
“若本县生在江南之地,不想与辽国开战也有情可原,毕竟不用承受战乱之苦,但这河北百姓就不是大宋子民?”
“他们生在边境,就要天下百姓承受辽人抢掠?就该承受每年十万匹的岁币布帛与用永无止境征兵派役?”
“唐末百多年来,河北之地可曾有一个安心守家的成年男子?”
说到这里,他看着城外已经开始列阵的虎豹骑军,看着目中含泪的县中百姓,感受着空中的烈烈夏风,吐出一口长气道:
“本县只是微末小吏,不经朝廷没有权利杀你,但我会把你交给城外的杨将军!”
“他们也是宋家好儿郎,此时为我县百姓死战,本县绝不会背叛他们……”
听到这话,周围百姓也激动起来,纷纷喊道:
“县爷,辽人不让咱们好活,咱们跟他拼了,不过一死而已,咱们还从没怕过谁!”
“先杀了这狗奸贼……”
县尉看着周围激动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故作大笑道:
“一群愚民,你们懂得什么?与辽人野战?亏他们想得出来,还是以少敌众,宋军必败!”
“我劝你们还是放了我,最少算是一条出路,否则本官死了,大辽铁骑一到,你们也休想活命!”
见他说话越发无耻,百姓们纷纷大骂,只是心中难免悲观,卫国公或许选错了将领……
说话间,只见远方烟尘腾空,人喊马嘶,辽国上万步骑如同百万恶兽奔腾而来,还未到近前,似已有无穷杀气死意笼罩过来,让城头众人呼吸一窒,心头沉重。
“快看,曹公爷的骑兵动了!”
一个衙役突然指着城下叫道。
原来虎豹骑军已用最快的时间,整军备战,列好军阵,此时见辽军露面,杨志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兴奋得变形的狞笑,挥动手中金枪前指,厉声喝道:
“杀!”
虎豹骑军先是小步慢跑,跑出三百米后,开始逐渐加速,剧烈的蹄声如同撕裂天穹的滚滚天雷,速度越来越快,直接向辽军碾压过去。
看着毫不犹豫冲向辽军的虎豹骑军,城墙上沉默了片刻,一位老者突然伤感道:
“无论曹公爷选得将领是否合适,他们都是在为我们而战……”
听到这话,一个年轻人却有些疑惑道:
“我怎么觉着咱们大宋铁骑的样子,才像是去欺负人的?”
听到这话,周围百姓本要怒怼,但看着眼下的战场,却突然结舌,这年轻人似乎说得也不没有道理。
虽然辽军的动静很吓人,但与虎豹骑军动如同山崩地裂的气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虎豹骑军全甲全马,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对比辽人那只有先头几百铁甲,半数骑军的部队,看着确实有点欺负人的感觉。
辽军大将萧奉先其实早已探到虎豹骑军的具体位置,但他并没在意,他的目的是引出曹斌的主力,也并不觉得这一万宋军能对他产生致命威胁。
何况他身后三十里就是萧挞不野的三万精骑,准备随时应。
因此,他直接带领麾下步骑赶了上来。打算先与宋军小战一场,若能吓住对方,或许很轻松就能完成任务。
只是还没等他压住阵脚,对方已经排着密集的阵形,排山倒海一样冲了过来。
“我艹,宋军不讲武德……”
萧奉先完全没有想到,宋军竟能这么快完成整军备战,见此景象,手中画戟差点掉地上,连催战马大喝道:
“快随我冲,冲过一阵就跑!”
他虽不是什么名将,但也谙熟兵法,只一眼就看出虎豹骑不可力敌。
不说那全军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他就没见过何处名家能将骑阵排列地这么密集,这不仅需要马速高度一致,对骑手的要求更是变态。
还没等他喊完,虎豹骑军已在杨志和林冲的带领下,冲入辽国那毫无准备的混乱军阵之中。
霎时间,那场面如同钢锤击瓷,辽军就像那破碎的瓷瓶,散落一地……
听着凄厉的惨叫和漫天飞舞血水,萧奉先心透心酸凉,此刻他已不去想能保住多少残兵了,只想着如何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