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只能说明白非马,并不能说明白马非马。”赵括摇了摇头。
“白马不过是一个具体的形象,而马是指一个综合的概念。马有白马、红马、黄马等多种形象,当然不等于具体的白马。因此白马非马。”公孙龙又道。
周围人也频频点头,觉得公孙龙说的很有道理。
“先生只说了马非白马,非红马,非黄马。并没有说明白马非马,红马非马,黄马非马,这只是偷换概念。白马,红马,黄马皆是马。子秉先生今天穿着黑色的衣裳,难道明天换一套红色衣裳就不是子秉先生了吗?”
赵括又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公孙龙这套白马非马和赵高的指鹿为马差远了。
人家赵高才是名家扛把子。
众人听到赵括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公孙龙的偷换概念骗了。
众人明白了,公孙龙却愣住了。
“无论穿什么衣服,我就是我,但我是一个综合的概念,穿黑衣服的我是具体的形象,穿黑衣服的我不等于穿红衣服的我,那我到底是不是我……”
“是不是我……”
“我……”
无数嗡嗡嗡的声音在公孙龙脑海中轰炸,公孙龙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表情非常痛苦。
“不好,子秉先生的名家之胆要碎了。”一個门客惊呼。
赵胜刚要让人将公孙龙扶起,不料公孙龙竟然自己坐了起来,嘴角留着鲜血,表情有些狰狞,但目光却极为坚毅。
“白马……”
赵括打断公孙龙的话,说道:“在下听到了先生的白马非马,倒是突然想到一件趣事,想向先生请教。”
“马服子请说。”公孙龙沉声道。
“我们假设子秉先生的速度比乌龟快,如果将一只乌龟放在子秉先生前方一百步处,子秉先生和乌龟同时开跑,那么子秉先生能追上这只乌龟吗?”赵括道。
众人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赵括竟然将公孙龙和乌龟放在一起比较。
公孙龙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你这是在侮辱我,我怎么会追不上一只乌龟。”公孙龙大怒。
“那好,子秉先生想要追上乌龟,就必须达到乌龟的出发点,可是,在子秉先生达到乌龟出发点的时候,乌龟又向前爬行了一段距离了。那么子秉先生又必须要花时间赶上这段距离,可是这时乌龟又向前爬行了……以此类推,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子秉先生永远都无法追上乌龟。子秉先生又为何敢口出狂言,说自己能追上一只乌龟呢?”
赵括笑着说道。
这可是古希腊著名的悖论:芝诺的乌龟,困扰了人们多年,甚至比公孙龙的白马非马还要有名。
“哈哈哈,追不上乌龟的公孙龙。”贲忍不住哈哈大笑,刘平连忙用胳膊捣了他一下。
平原君和门客纷纷陷入沉思,明明事实上公孙龙肯定能追上乌龟,但按照赵括所说,确实永远也追不上。
而且越想越觉得赵括说得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我输了……我明日便将家中钱粮全部捐出去,到马服子府中为奴。”
公孙龙缓缓起身,目光呆滞,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马服子,明明实际上公孙龙能追上乌龟,但为什么听了您的话之后,越想越觉得您说的是对的,公孙龙永远追不上乌龟,这是怎么回事啊。”
待公孙龙走后,一个门客行礼道。
“很简单,因为这个问题限制了一个条件,就是公孙龙到达乌龟的上一个节点,这个条件看似没什么问题,其实是个陷阱。”
“公孙龙到达上一个节点的时候,乌龟又向前爬行了一段距离,所以公孙龙永远无法追上乌龟。这句话转化一下,其实是说,公孙龙在到达乌龟的上一个节点的时候,永远无法追上乌龟。但是乌龟是动的,所以这句话其实就是说在公孙龙在追上龟之前,永远无法追上龟。看吧,这就是一句废话。”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和公孙龙的白马一样。偷换概念而已,将本来的‘到达上一个节点’,换成了‘永远’。到达上一个节点的时候无法追上乌龟,变成了永远无法追上乌龟。”
后世芝诺的乌龟在网上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还有人从数学角度,用所谓的二分法解读,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很多人都饶了进去。
其实芝诺的乌龟只是和白马非马一样的诡辩而已,只要抓住他设计的陷阱,自然就能够看明白。
“这就是诡辩论,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错说成对的,而本身却没有任何意义。”
“辩论的目的,是为了区分不同类别的东西,使它们不相侵害。分辨不同的概念,使它们不相混淆。抒发自己的意旨和一般概念,表明自己的观点,让别人理解,而不是困惑迷惘。”
“如此,辩论的胜者能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胜者也能得到他所追求的真理,这样的辩论是可以进行的。如果向公孙龙一样用繁文缛节来作为凭据,用巧言饰辞来互相诋毁,用华丽词藻来偷换概念,吸引别人使之不得要领,就会妨害治学的根本道理。这样的辩论即便是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赵括说道。
“马服子大才。”包括平原君在内,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地向赵括行礼。
赵括的这番话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七国,名声瞬间暴涨,甚至有盖过四公子的趋势。
无数人上门拜访,争先恐后,想要成为赵括的门客。
甚至还有要拜赵括为师的,找赵括辩论的,不胜枚举。
在赵奢去世后,马服君府再次变得门庭若市。
“马服子放心,我一定会说服赵国贵族为前线将士捐赠粮食,绝不让前线战士饿着肚子作战。”
平原君保证道。
“多谢平原君。”赵括行礼道。
宴会结束之后,平原君亲自将赵括送出府。
望着赵括的背影,平原君缓缓说道:
“此子有马服君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