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孚脸色一变,连忙拉住孩子,低声说道:“快进屋躲起来。”
没有一个草原上的胡人不认识赵飞骑,因为不认识的已经死了。
当年赵武灵王带领赵飞骑纵横草原,所过之处,要么臣服,要么毁灭。
被征服的林胡、楼烦等部落都出了不少骑士跟随赵飞骑作战,充当赵飞骑的扈从。
战场上他们只要跟着赵飞骑往前冲就行了,不需要任何思考,反正不会输。
赵飞骑吃肉,他们跟着喝汤,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等到后来武灵王去世,他们这些扈从就被遣散回来了。
他们意识到,新的赵王没有武灵王的胆魄,不敢任用他们这些胡人。
他们心中虽有不甘,但是也不敢反抗,不要说整个赵国,就是随便一个郡都能将他们碾压。
只能继续回到草原放牧,过回以前的生活,直到现在。
孩子似乎意识到事情不对,飞快钻进帐篷中。
看到赵飞骑停了下来,罗孚连忙迎了上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里是白羊部落吗?”荀以问道。
“在下正是白羊部落首领罗孚,不知上官有何要事?”罗孚恭敬地说道。
作为部落之长,必然会说赵国话的,不会说的要么变成肥料,要么被淘汰了。
“你们白羊部落曾经派了近百名扈从跟随我赵飞骑作战,战死过半,这些年在我赵国与匈奴的战争中也屡次帮助我赵国,付出颇多。我们大王有感白羊部落之功,故赐白羊部落一个入邯郸学院学习的名额。这是通知书。”
荀以取出一张卡片扔给罗孚,他实在想不明白,赵飞骑中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获得名额,凭什么这些贱胡能够获得读书的机会。
就因为投降的快?
“通知书?邯郸学院?”罗孚感到这些名字好陌生,自己从来没有听过。
至于当今赵王是谁,他就更不知道了。
甚至赵武灵王之后,赵国换了几个君主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前几年赵国南部发生了大战,从北疆抽调了不少人过去,连匈奴南下都顾不上。
直到刚刚才从商人口中得知大战打了好几年,现在已经打完了。
罗孚实在难以想象,什么规模的大战需要打几年。
“不错,过段时间会有人过来统计户籍,到时候你只要拿着户籍和通知书便可以去邯郸学院读书了。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去,不做强求。看你还算好说话,提醒你一句,你们整个胡人,名额只有一百五十个。”
荀以大声说道,至于罗孚听不听就不关他们的事了,他巴不得有人不听话,甚至挑起战争,这样他们就可以立功了。
最近没有战事,他们都沦为送信的了,每一个赵飞骑心中都憋了一股气!
“读书?让我们去读书?”罗孚有些不解,心中又非常高兴。“多谢上使,小的一定会去。”
“嗯。”荀以掉头准备回去复命。
“上使稍等,小的在部落中备下薄酒,上使可否等会儿再走?”罗孚连忙说道。
“也好。”荀以想到所有通知书都已经送出去,于是点了点头,大步径直朝帐篷中走去,如同主人一般。
罗孚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赵人理所应当高人一等。
“马就交给小的吧,小的部落虽然贫苦,但还有一些上好的马草。”罗孚俯身说道。
“不用了。”荀以冷声说道,将战马留在帐篷外能够看到的地方。
罗孚顿时不敢继续说话,在他们这些胡人心中,每一个赵飞骑都是杀人狂魔,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我敬您。”酒宴上,罗孚举杯说道,一饮而尽。
荀以看着碗中有些浑浊的浊酒,眉头微微一皱,不过想到地处北疆,有酒喝就不错了,也没有出言呵斥。
两名侍女依偎在荀以身旁,一个为他夹菜,一个为他斟酒。
酒过三巡之后,罗孚开始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因为不是什么机密,荀以也没有隐瞒。
罗孚这才知道赵国最近一年多竟然发生这么多大事。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可以像赵人一样吗?”罗孚激动地说道。
他一点不排斥融入赵国,甚至觉得非常荣幸。
胡人没有文字,语言也是在不断向赵人靠拢,更没有所谓的民族情怀和国家意识。
什么?
你说文化灭亡?
不好意思,我连文化都没有,哪来的文化灭亡?
以前他们不是没有想过真正融入赵国,问题是赵国看不上他们啊,有用的时候就招过来用用,用完了就如同扔一块破布扔了,他们也不敢反抗。
“不错。我们大王说,登记户籍之后,你们便算是我赵人,以后不仅子嗣有机会入我邯郸学院学习,你们这些部落也有机会迁往中原。愿意留在北疆的,大王会安排人员来教导你们赵话和礼仪。”荀以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上使,那小的可以将部落迁入中原吗?上使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让赵国为难,这些牛羊就当是小的献给赵国的,只要赵国能赐给我们一些土地,让我们能种地就行了。”罗孚说道。
和放牧相比,无疑是种地的产出更加稳定。
如果是大部落首领,罗孚可能还会留恋草原,但是他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上面还有很多大首领,和整个楼烦部落的楼烦君。
反正都是给别人当孙子,那为什么不直接给赵国当孙子呢!
“这次名单上没有你们,不过我听说这里也是可以种地的。”荀以指着脚下说道,他出身荀家,与荀子同族,对一些事情了解的比较多。
“那……还是算了吧。”罗孚为难地说道。
如果让他去中原种地他倒是愿意,中原之富庶早已深入人心了,每一个胡人都拥有一个中原梦。
至于在北疆种地,那还是算了吧。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他还能不知道这片土地是什么样?长草倒是能长的不错,长粮食?还不如放牧呢!
“北疆真能种粮食,我们大王说的。”荀以拍着胸脯说道。
他觉得赵括说的就肯定是对的。
不过罗孚很显然没有这个觉悟,对于他来说,赵括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罗孚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罗孚首领,罗孚首领!”
“上使稍等,好像有人找我。”罗孚拱手说道,起身朝外面走去。
“我和你一起。”荀以说道。
“上使在此歇息便可。”两名侍女如同美女蛇缠了上来。
“哼!”
荀以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一股杀气从身体中散发出来,侍女脸色一白,吓得瘫坐在地上。
“罗孚首领,我听说赵国派上使来了,不知可否请出来一见?”
帐篷外,聚集着两三百骑,为首头戴毡帽,满脸胡须的男人大声问道。
“上……上官,这……这不是小的喊来的。”罗孚连忙解释道。
不管是赵飞骑,还是面前的襜褴部落,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我就是赵国上使,不知你是何人?”荀以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我听说,白羊部落获得了入邯郸学院学习的名额?我襜褴部落远比白羊部落强大,为何没有名额?”男子大声质问道。
荀以走到战马前,翻身上马,长刀指向男子,即便一人面对数百胡人,他都没有丝毫畏惧,他知道自己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赵国,只要他今天回不去,这里所有胡人都会为他陪葬!
“我是问你是何人?”荀以沉声问道。
“请赵使先回答我的问题。”男子说道。
“蹬蹬蹬!”
又有数骑从远处赶来。
“怎么回事?”霍寒声问道。
“胡人欲反。”荀以二话不说,就将帽子扣在了襜褴部落的头上。
至于是不是真的反,重要吗?
“吹哨,集合。”霍立刻喊道。
“诺!”
随着一声号响,又有数骑从不远处冲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从地平线赶到了这里。
十五名赵飞骑,如同千军万马般站在一起。
“杀!”
霍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铁蹄踏空,大刀一挥,寒光乍起,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出一尺多高,将地面染红。
襜褴部落首领致死都没明白,自己不过是拒绝回答名字而已,为什么就被杀了?
赵人难道就这么不讲理吗?
讲理?
不好意思,面对胡人从来不需要讲理,讲的是刀箭。
谁的刀硬,谁的箭锋利,谁讲的就是道理!
赵飞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噗!”
一连串的血花飞溅,如同妖艳的彼岸花在草原上盛开。
在首领被杀的那一刻,所有胡人纷纷转身朝后方逃遁,或者跪地求饶。上百胡人,竟然无一人敢抽出武器反抗!
赵人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几代胡人早就被赵人杀的胆寒,有敢反抗的早就远遁草原,或迁往其他地方,剩下的都是臣服于赵国的胡人。
一个冲锋,胡人已经倒下近半。
“尔等欲反?”
浑身浴血的霍犹如从地狱中走出,刀尖上鲜血还散发着热气,一滴一滴滴落,仿佛他们的心在流血。
胡人再一次感受到了赵人的强大!
“我……我们……只是想问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学院读书。”一名胡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旁边罗孚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十五,仅仅十五个赵飞骑,便杀的近三百名胡人不敢反抗。
“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的,永远别想伸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