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存在?”
梁渠竖起耳朵,用勺子舀起一个虾球放进苏龟山碗里。
龙女搬上板凳,好奇旁听。
龙人一族历史远不如人族长久,且没有规律记载历史的习惯。
大多时候,大泽里的种种异象,或许还没岸上的人族清楚。
苏龟山今个心情不错,吃下梁渠递来的虾滑,没卖关子。
“云上仙岛,传闻为皓月之上,天人相争,崩裂开来的一小块碎片。”
皓月?
梁渠忍不住抬头。
六月五。
月亮不圆。
一抹弯钩散发清冷银辉,映得庭院如有水银流淌。
云上仙岛,竟是打出来的月亮碎片!?
一时间,深深的敬畏涌上心……
“别看了,骗人的,说出来给你听个乐呵。”
梁渠:“……”
苏龟山正色道:“所谓仙岛,本质为一整块的地心悬石,不受万力加身。
一路往西,天山山脉附近尤其之多,素有浮岛三百之美称,常有人去观摩,试图领悟灵相。
区别在于,云上仙岛这块悬石大得离奇!我当年逆流而上去天山附近瞧过,整個三百浮岛加起来,或许能有云上仙岛那么大。”
“那为何仙岛会消失?”
“说来话长。”苏龟山把鸡肉裹上酱汁,“总而言之,云上仙岛本来没什么奇特之处,悬石少见,却不是没有,种种神异,皆为后来演变。
其演变之始,全得从一条蜃龙将仙岛改造为行宫,吐雾炼化说起……”
蜃龙!
真有这玩意!
苏龟山有问必答,让梁渠生出知识欲满足的快感,当即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舅爷,不是说唯有大江大河方能诞生真龙么?这蜃龙……”
“谁告诉你蜃龙是龙的?”苏龟山嗤笑,“江淮大泽妖庭四柱,曾经的东蛇如今蜕变成蛟,它是真龙吗?
蜃龙带龙字,然同真龙完全无关,它属蜃族,而非龙族!
从血脉亲疏上看,比江淮蛟龙都有不如,可谓风马牛不相及!
虾蟹鼋鼍,气聚蜃楼,蜃本雉化,来自山丘。
蜃与蛇交,即生蜃龙,其头无角,背生红鬃。
无论从诞生方式,亦或体征表现,全与真龙截然不同。
唤其为蜃龙,单是因为它看上去像龙,吞云吐雾,故人们称之为龙!”
梁渠恍然。
恰巧长得像啊。
苏龟山继续道:“真龙自江河生,属于共识,你既见过云上仙岛,目睹过龙人收拢长气,冥冥之中有无察觉?”
梁渠挠头:“察觉什么?”
“所谓天地长气,实则为万物升降循环,勾连天地灵机所演化。故大江大河,奔流不歇,此等万物循环剧烈之地,极易诞生天地奇种!
自然,真龙成因更为复杂,有一无二,反复往生,且唯大江大河方出,海中不存,但肯定同此有关联!”
梁渠想起自己总结的浪头理论,不禁点头。
构成长气的“水”到处都是,但多无法利用,唯有流动起来,且多种因素下有“大风”,方能推“水”化“浪”,显化成气。
真龙诞生,规模大抵为必要条件之一,却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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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那为何云上仙岛不再?”
梁渠念头稍止,拉扯回话题。
“这就更有的说了。”苏龟山摆动出五根鸡骨头,平行罗列,用筷尖一一指代,“大顺之前是为大乾,大乾之前为大煌。
仙岛消失一事,极其久远,要追溯到大煌之前的之前,名为大离一朝说起。
大离太祖,盯上了仙岛,确切来说,不是仙岛,而是那条把仙岛当玄兵炼化的蜃龙本身。
其为寻求长生,晚年听信方士所言,意图借由蜃龙天赋神通,吐雾造梦之能,构建出一个梦境皇朝,得以实现永生不灭。
这并非异想天开,宗师死亡即可留下残念、执念,武圣,乃至武圣之上,更不必说。
环境合适,说不得真能成功,让大离太祖实现开天辟地,生造净土之举。
可要实现此等不可思议之事,显然不是蜃龙出个把子力气即能办到,把命填进去都不太够看。
总之,种种利害关系催发,双方打了一架,把仙岛给打崩了。
蜃龙濒死,不甘心就此消亡,让大离太祖得逞,联合蜃族大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残破的云上仙岛彻底拖入梦境,化实为虚。
至此我们再找不到云上仙岛,许多蜃族也一样。
唯有天地潮汐起落之际,云上仙岛方有片刻浮现,形成海市蜃楼般的天地奇景,供人观瞻,且模样完整,应当为虚实之间,蜃龙所补全。”
苏龟山详略得当,梁渠知晓前因后果,立即明白为何蜃族祖地一个蜃族没有。
感情自己人一样找不到!
说来也是。
要是寻常蜃族能找到,大离太祖必然会通过此方法,找到濒死蜃龙,间接达成目的。
泽鼎牛逼!
蛇妖自己没掌控的【冥水祸毒】,阿威吃个毒囊,进化时就能把其中特性挖掘出来,炼成天赋。
换做寻常蜃族进化,估计压根挖掘不出来这份【梦蝶】天赋!
苏龟山把骨头丢给乌龙,抬眼道:“你小子,整天不想着好好修行,总琢磨有的没的,云上仙岛和你有关系?爱听故事不成?”
梁渠咧嘴:“亲身经历过云上仙岛,见其栩栩如生,好奇得紧。”
苏龟山摇摇头,目光重落到沸腾的铜锅里。
“这鸡不错,明天又吃这个。”
“舅爷喜欢就吃!”
梁渠陪苏龟山吃喝一阵,回屋睡觉。
明天六月六河神祭,有的他忙,得早点休息。
翌日清晨。
紫气东来,雄鸡报晓。
龙女轻叩窗棂,唤醒梁渠。
梁渠翻身起床,打开衣柜,挑挑拣拣,选中一套黑色带红边长服,稍显庄严肃穆。
穿戴,洗漱,让龙女帮忙扎好头发。
梁渠来到塘边,圆石上睡觉的老蛤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沧寿。
同为寻宝异种,老乌龟和老蛤蟆本就水火难容,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自从异象一事后尤甚。
总之,池塘里极难看见两者身影共存。
“阿水,梁主祭,整好了没!磨磨唧唧!”
项方素的大嗓门穿透三进庭院传到梁渠耳边。
“来了!”
梁渠收拾妥当,迈步跨出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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