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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奇人也

    张煦拉开车帘。

    “那拜托梁先生好好照顾小石头了。”

    “请世子妃放心。”

    世子妃欠身一礼,承诺下午再来,登上马车,告辞离去。

    越王船队明日即走,适才拜师,自然尽可能先让师徒二人熟络感情。

    让龙女看顾好温石韵,别跑到院外头。

    梁渠和师兄师姐脑袋凑出圆圈,共同围观难得一见的玄黄牌。

    玄黄牌非常轻,暗金色。

    整体呈方形,两侧弯曲,像块弧度没那么大的圆瓦片。

    向长松用力一捏,坚硬无比,指头发白没一点印子。

    卓绍琴一掌拍下爪子:“小心捏坏,换不出玄黄气怎么办?”

    向长松:“……”

    欲言又止,其后放弃。

    卓绍琴是师姐,没得反驳。

    曹让问:“三师兄,玄黄牌用什么材质做的?”

    陆刚拿起瞧一瞧,观摩色泽,轻敲两下,凑到耳畔听音色。

    “大概是逍遥金,轻且硬,常用来造贵人马车车轴,单这一块要小千两白银,价值不菲。”

    “奢侈。”

    天下第一中正平和气,晋升宗师,得寿三百的关键就赤裸裸的放在眼前。

    无价之宝!

    “玄黄牌加十个大功……师父有十个大功么?”徐子帅抬出头问。

    “劳你关心。”杨东雄没好气,“过去参军回来,留有几个备用着,前年抵抗鬼母教,朝廷记我一功,去年参与对付鬼母教宗师,我拿四個。”

    徐子帅讪笑两声:“忘记师父是沙场老将。”

    俞墩道:“如此说来,十个大功是小事,一缕玄黄长气板上钉钉。”

    “师父何时去置换玄黄气,教弟子们开开眼界!”

    “确实,没见过长气什么样。”

    “五月龙人收天水朝露,我忙着消化灵机,真没看清楚长气什么样。”

    “龙人那日收的是长气?”向长松惊道。

    “……”

    向长松挠挠头:“我单以为是收什么天材地宝……”

    “不急。”杨东雄摇摇头,“为师仍需洞开玄光,熔炼百经,完成之前,拿到长气亦无用处,反有遭劫风险。”

    “倒是……”

    “师父谨慎。”

    玄黄牌没人偷,没人抢。

    朝廷设立玄黄牌的目的,本意是严格把控玄黄长气流通渠道。

    每块玄黄牌流向皆有标记,且大功不得转赠。

    与记录流向不相符,单靠块牌子和大功换不出长气,劫到手就是块价值小千两的逍遥金。

    变作玄黄气可不一定。

    价值足够,总有胆大的。

    说不得会有北庭密探,南疆恶师,海外贼人之流出手。

    “越王好大气度,拜师送上如此大礼。”

    “师弟修行本就迅捷,用上魂金莲,岂不是如虎添翼?”

    “今年内不会地桥吧?”

    “等等,想到一件事。”徐子帅挺直腰板,“阿水收世孙为徒,师父不是和越王一个辈分?”

    “呿!”杨东雄当即喝断,“别出去瞎说。”

    “哈哈,弟子心里有数,想着玩玩。”

    “来来来,吃冻乳,吃冻乳,快化了!”

    后院。

    清风徐来,庭中阴凉。

    老蛤蟆蹲坐池塘,头顶莲叶倒扣遮阳,爪蹼撑头,唉声叹气。

    微风拂过,叶边轻晃。

    肥鲶鱼从塘石缝隙间拔出两根蒲公英,举到跟前。

    老蛤蟆鼓嘴吹飞,无数小白伞飞落水面。

    忧愁淡淡。

    随风飘散。

    温石韵骑着乌龙到处闲逛,对池塘景色大为新奇。

    家里池塘,院子比师父家大得多,别人家里的院子过年过节也去得不少,造景,山水各有特点,但从来没有那么多好玩的事。

    一转头。

    乌龙吃痛。

    脸上带凶疤的大江獭站立背后,吓温石韵一跳,不自觉地揪住乌龙脑袋毛。

    黄袍疤脸自觉冒昧,后退两步,放下笤帚,双爪合十。

    温石韵不知所措,从乌龙背上翻身下来,擦擦手,正要合十回礼。

    地面阴影急速放大。

    砰!

    一声巨响,锦鸡飞窜。

    疤脸倒飞而出,贴地翻滚,撞上大柱。

    獭獭开飞身一脚踹开疤脸,原地三个后空翻,两个前空翻,单膝跪地,向温石韵抱拳。

    少主!

    温石韵不明所以,看两眼蓝鼻江獭双爪,合十的双掌忙改为抱拳。

    疤脸撑地而起,拭去嘴角血迹,一把扯下半身黄袍。

    佛有三分火,不是泥菩萨!

    觉察杀气,獭獭开一个纵跃将温石韵护到身后,张开五爪,摆出猿拳架势。

    蹬地相冲!

    歘歘歘。

    利爪寒芒,断毛纷飞。

    砰!

    砰!

    两个暴栗。

    龙瑶揪住江獭后颈,一手一个丢进池塘。

    小江獭呲牙大笑,一个不慎,从屋檐翻滚掉下,摔得七荤八素。

    肥鲶鱼捧腹甩须。

    温石韵抱住乌龙狗头,盛阳下露出笑脸。

    下午。

    天空下过场短暂小雨,酷热的天转为闷热。

    世子妃牵上温石韵的手出门,意外发觉自己儿子竟是依依不舍。

    怪事。

    四五岁小孩到陌生人家,竟半点不怕?

    “师父家有什么宝贝,让小石头不舍得走呀?”世子妃抱起温石韵,“不要难过,娘亲到宁江府,让爹爹给你置办!办一个百亩的大园子!大池塘!”

    温石韵精神大振,掰起小手指头数。

    “能骑的大黑狗!”

    “能骑大黑狗?养!”

    “会打架的蓝鼻子江獭!会念经的黄袍江獭!”

    “办……嗯?”

    “一人高,会叹气的大蛤蟆!好几丈,会吹蒲公英的大鱼!头上长树桩的绿龙!会造大船的河狸!凫水的江豚!好多好多!”

    温石韵一口气不带停,说出七八种水兽。

    世子妃:“?”

    梁水使家,是万牲园么?

    半晌。

    “以后逢年过节小石头就回平阳府来看师父啦!”

    “哦。”

    温石韵美梦破碎,磕上世子妃肩头,闷闷不乐,但游玩大半天,颇为疲惫,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张煦笑道:“早传梁水使有一手不俗的驯兽本领,名不虚传呐。”

    世子妃问:“有办法做个差不多的园子吗?找些驯兽好手?”

    张煦想了想:“难,梁水使训练水兽,充满灵性,就是那天性残暴凶悍的江獭,亦会时常上街采买东西,念佛诵经。

    寻常驯兽人,多专精一类兽,难以五花八门,倘若换作精怪,又需培养至大精怪方有充足灵智,成本未免太大了些。

    且知人知面不知心,遑论是兽?不会说话,谁知是否伪装?当小孩玩伴,多有危险啊。”

    世子妃感慨:“梁先生真乃奇人也……”

    张煦恭敬道:“若非奇人,岂能入王爷的眼?”

    世子妃默默点头。

    越王为武圣,眼光总比常人要好,吩咐什么,照做便是。

    池塘。

    老蛤蟆抱住水晶盆,猛猛炫冻乳,甜品带来的愉悦感驱散摸柱失败的遗憾。

    肥鲶鱼,不能动,圆头张大嘴,等投喂。

    大河狸一家捧好木碗,用小勺品尝。

    梁渠特意让龙瑶、龙璃给水兽加甜品冻乳作奖励。

    陈叔家的小顺子经常从后门来花园玩,偶尔给大河狸搭个下手,麾下水兽哄小孩的本领一流。

    有功就奖。

    顺带给水兽上课,普及师徒含义。

    肥鲶鱼听后大为沮丧,嘴里冻乳没有半分甜味。

    如此说来,从今往后,天神之下是少主,然后再是自己?

    “当然,师徒关系,肯定比不过你们和我的关系。

    阿肥,阿不,阿圆,阿威,阿獭,阿狸,阿蜃,还有血石县挖矿,今天没来的阿拳。

    你们全是我的心腹,同根相连,远不是师徒关系所能比拟的!”

    梁渠言之凿凿。

    肥鲶鱼鱼目大亮,双须挥舞,大口吞吃冻乳。

    獭獭开手捧木碗,摩挲下巴。

    原来,该是少主向我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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