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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要么?

    秋叶泛黄,红火燃烧。

    赤山鬃毛纷纷扬扬,像是风中摇曳的炽焰。

    咔嚓。

    马蹄踩踏枯叶,碎出杂音。

    梁渠收回目光,未去理会伏击之人,来到岗哨木屋下驻足。

    “离五个时辰满有多久?”

    岗哨内武师回望盘香,竖起手指比对,离预计刻度尚留半指距离。

    “半刻钟。”

    “劳烦装上!”

    梁渠摘下马鞍右侧的皮袋,扔上岗哨。

    一个岗哨只能存储一次,下一次五个时辰,得去三里外找其他岗哨。

    武师没废话,和同伴捕抓水缸中的青背龙鲤,塞进皮袋。

    噼里啪啦!

    听得屋内宝鱼挣扎搅动的水声,埋伏者舔舐嘴唇,仿若尝到甘露。

    赢家通吃。

    大狩会猎物前三占八成,单抢眼下一笔苟藏,再零星抓两只鸟和鹿凑对,运气好便有前十之机!

    唾手可得的暴利引人亢奋。

    唯独刘兴飞心生惴惴,对先前一眼耿耿于怀。

    “那小子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徐子帅挠挠脸颊,心想肯定。

    先前就怀疑一口气抓有八十条鱼的是梁师弟,亲眼所见,毫不意外。

    同为《眼识法》修行者,最为清楚此法逆天之处。

    何止是附近埋伏之人,连远处玉兰峰上观猎者的目光都能感觉到。

    此时此刻。

    自上而下的目光密密麻麻,少说有数百人正密切关注,完全是“无遮大会”。

    但几波人同时埋伏,偏偏他们被注意,大抵是自己的缘故……

    “巧合吧。”徐子帅言之凿凿,“周边埋伏的不止咱们一波,没道理单发现我们,没发现别人。”

    “不碍事,发现就发现,到底要真刀真枪的硬抢,咱们人多,埋伏无用也不影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边说的全有道理,刘兴飞暂且压下杂念,静静地等宝鱼从岗哨里全部搬出。

    四個阔肚皮袋,两两捆绑,让赤山担住。

    所有人握紧刀剑。

    白烟袅袅。

    木屋内曲折的盘香烧到尽头,火星灼断棉线,端末系坠的实心铁球脱离牵挂,轰然砸落。

    镪!

    托盘震荡的颤音响彻树林,像是拨下某个铜片开关。

    落叶凝滞半空,林鸟张翅惊飞。

    寒芒刺破了晨日的阳光,一片落叶被刀刃切成了两半,又卷入其后刀罡,碎成齑粉。

    四方虎跃,杀气爆溅!

    “冲!”

    刘兴飞手握长刀,蹬断古木,绽放血气放声暴喝,踏着二丈真罡,居高临下地……

    砰!砰!砰!

    平地三惊雷!

    弓弦弹抖,白雾炸裂。

    卷啸的长风推着地上的落叶分出了三条线,笔直地冲向林间。

    眉心被铁锤狠狠轰中,炸雷般的声音传至耳畔。

    刘兴飞惊觉眸光中的箭矢极速放大,待得反应,已至眉心!

    躲不掉!

    不,

    已经中了!

    思绪似连实断。

    声与影彻底撕裂,带来迷惑五感的强烈眩晕。

    刘兴飞双目翻白,真罡溃散,长刀脱手,脑袋拉扯着脖颈横飞,几乎要折断。

    不止他一人。

    三箭荡出。

    遮蔽天光的杀气和阴影溃散一空。

    接连数道人影撞开同伴倒飞而出!

    跳出来得有多快,倒飞回去得就有多猛,逆卷的狂风扇得同伴衣衫猎猎,思绪凝滞。

    “落星箭?”

    徐子帅一眼认出箭法。

    吞咽唾沫。

    这玩意不是用来清杂兵的吗?

    狂风呼啸,渊木黯闪。

    梁渠臂张不停,金目熊熊,弓弦弹动炸开的白雾缥绕周身。

    赤山蹄踏白雾,四周地皮被烈风刮开浅浅一层,露出褐色土壤。

    来多少。

    送多少!

    轰轰轰!

    倒飞的人影撞断大树,犁出沟壑,嵌入岩石。

    围绕岗哨的树林在箭风的摧残下愈发稀疏,像是一片被粗暴伐过的残地。

    抢先露头的三人早已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好像是死了。

    岗哨内的武师吓一跳,响雷般的箭声中高喊。

    “大人,万不可杀人啊!杀人是要取消排名的!”

    “我有数!”

    梁渠射箭之余抛出一根箭矢。

    岗哨内的武师慌张接住,定睛望去。

    整支长箭压根没有箭头,是一个磨圆的木墩子!

    “好凌厉的箭术!”

    “这……”

    玉兰峰上,交流不停,隐隐有喧哗态势。

    低一个境界,乃至相同境界的,竟然连一箭都接不住!

    州判,州同面面相觑。

    二人料到梁渠会赢,万没想到,会赢的如此轻松,如此利落!

    对付同境狼烟武师,仿佛傍晚用铁篦子刮下几只烦扰一天的吸血虱子!

    秋风扫落叶!

    胥万兴望向管事:“抢夺者里没有天桥?”

    “按消息,当有两位,一位霍家子弟和一位他州散人!”

    话音刚落,山下局势稍变。

    砰!

    铛!

    一前一后两道脆响炸开。

    利剑奋力弹开破空箭矢。

    锋利的气流自青年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余势不减的箭矢落进地面,嗤得一声,消失无踪。

    青年瞪大双目,面露惊恐,大口喘息,握剑的手臂发麻,僵硬,战栗之感蔓延全身。

    这……这是狼烟?

    “天桥?”

    梁渠微微惊诧,手腕一抖,再三支箭矢搭上。

    不变招。

    依旧是快、密为特点的落星箭。

    青年瞳孔骤张,求生本能爆发,抬手挣扎,榨出骨血里的蛮力。

    铛!

    铛!

    砰!

    第四箭,长剑脱手,倒悬插地。

    林中再犁一条沟壑。

    却也正是这位天桥高手的负隅顽抗,创造出大好战机!

    宽背厚刀裹挟凌冽罡风,自上而下,暴斩而来!

    又一位天桥高手!

    所有人投来企盼目光。

    梁渠斜睨,左手握弓,右手抓住伏波,横击而出,乌金长刃半空中划出一轮清冷圆月,逆着高度差,抢先截击!

    二者接触瞬间。

    反射的晨光在刀面和枪刃上同时跳跃,大堆尚未死去的树叶被暴力扯落,凋零,在风中颤抖着翻卷。

    刀和枪的银光被遮蔽,只有噌的一声交击,仿佛弹断一根绷得极紧的银线。

    大汉面色骤变。

    咔。

    蛛网般的绵密裂痕刹那蔓延刀面。

    没有任何武技,任何技巧,单纯的力量,绝对的力量,无可匹敌的力量!

    单臂下压!

    砰!

    刀身炸裂,碎片映着晨阳激射。

    大汉胸膛,肩膀鲜血淋淋,生生受住余下力量,化作一根木桩,直直地插入地底。

    嗤!

    赤山迈步踉跄,险些承受不住。

    梁渠及时松手,再抓三根箭矢,环顾一圈,发现周遭除开某人,已无一人站立。

    树叶旋转飘落。

    赤山调整好位置,甩甩长尾,高昂脖颈。

    目光放远。

    几个躲藏在树冠中的奔马武师直面金目,一屁股跌倒在地。

    梁渠抓起装鱼皮袋。

    “要吗?”

    众武师慌张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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