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的网络上,有个梗: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回不去了!
三路奔来支援南渡的日军,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们是在傍晚时候收到了南渡被破的消息收到消息后,他们便放弃了进攻,只等着到天亮以后原路返回,可谁曾想噩耗不止于此,半夜的时候收到了老家被偷、七城遭破的消息。
更让他们胆颤心惊的是南京方面传来消息,有神秘武装出现在了南京城下,击破了【和平军】在南京外围的一处阵地。
句容和武进哪怕是失守,问题不大,但南京若是失守,那整个中国派遣军的脸就得丢尽了,甚至在国际上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三路日军疯了,深更半夜就拔营往南京方向转移。
但来的时候没有波澜的路,想回却没那么容易。
忠救军、游击队、新四军开始了不停息的骚扰,归心似箭的三路日军只能强忍着骚扰和袭击前进,从深夜12点拔营跑路到早上九点,整整九个小时的时间,三路日军走得最多的一队才行进了区区十四里。
最惨的是句容方向的援军,前面有各种袭扰,后面则是紧追不放的新四军苏南主力,九个小时居然只走了区区六里路。
句容方向的援军请求其他两路友军过来支援,合兵一处后应对骚扰,可南京那边却传来消息:
飞机侦察显示,大量的武装正在向南京方向汇聚,三路大军务必在两日内回援南京。
三路日军无奈,只能咬牙回撤。
其实南京方面也知道这三支军队的处境,他们第一时间寄希望于上海派出援军,可京沪线却被游击队和忠救军进行了大规模的爆破,从陆路派兵却要面对无尽的袭扰,为了南京的安全,只能强令三支军队尽快回援。
一句话,南京不容有失!
这三支日军不得不冒着各种袭扰开始了艰难的回撤之路。
此时的他们却不知道,新四军已经将目标放在了南京援军的身上——而日本人此时还一直以为新四军瞄着句容援军呢。
日军回撤的第三日,佘家渡。
刚刚击溃了一股游击队的日军,狼狈的进入句容河南岸,一番修正后开始了渡河,当他们前队过河后不久、主力正在渡河的时候,埋伏了一天的新四军,从句容河两岸发起了对日军的围歼作战。
整整两个团的新四军,以逸待劳伏击渡河的日军疲惫之师,战斗自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除了大约有一百余名日军自南岸伏击圈突围消失外,九百余名日军,被新四军两个团全歼。
……
这场以何行健为饵、新四军和忠救军联手的作战,在第四日终于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而此时的张安平,也在江宁县等到了老戴一行人。
此时的江宁县已经在忠救军的控制下了。
张安平指挥忠救军南京总队在南渡大战的次日,袭击了伪军防线,震动了南京内的日军,日军为南京的安全收缩了兵力,张安平便趁机占领了江宁。
然后又使用了“增灶计”,晚上将兵派出去、白天做增援江宁状,狠狠的迷惑了日军,令南京城内的日军和伪军不敢轻举妄动的同时,也逼迫三路援军不得不放弃缠斗支援南京。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南京援军几乎全军覆没的结果。
风尘仆仆的老戴一行人进了江宁,在江宁的临时指挥部中见到张安平后,老戴忍不住大笑道:
“八城尽扬青天旗,日寇瑟瑟把抖发!”
“解气!太解气了!”
望穿秋水等着老戴驾临的李维恭闻言立刻拍马屁:
“老板好文彩!”
张安平瞥了眼拍马屁的李维恭,将一杯茶水推到了一脸矜持的老戴面前:
“局座,这一趟您受累了。”
老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我每次都能有这样的战果,我巴不得天天受累!”
老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这一次太舒畅了。
虽然被新四军争抢了些许风头,但占据八城、尤其是打下了江宁的战绩,让他忍不住要飘。
自淞沪会战以来,国军在正面战场的大胜屈指可数,最出彩的莫过于台儿庄大捷,但大捷之后却终究是丢了徐州。
而他戴春风的忠救军,却破天荒的在沦陷区一口气拿下八城——虽然最终这八城都得沦陷,但意义大不同。
大不同啊!
一句话,那么多黄埔毕业生屡战屡败,他一个特许毕业的黄埔生,被正牌黄埔生鄙夷的对象、他们口中的狗特务,却以不是正规军的忠救军,在敌后拿下了八城,更是占据了江宁将炮口对准了陷落的南京,太长脸了!
李维恭继续自己的马屁:
“老板,那您以后可得多来,来一次咱们痛击日寇一次。”
但老戴脸上的笑意却渐渐的淡去,轻抿了一口张安平准备的茶水后,他淡淡的道:
“是啊,我确实是该多来几次。”
“就是因为我这次来了,南京区总算是有丁点动作了不是?若我不来,南京区……就继续躺着睡大觉?”
李维恭闻言额头的冷汗直冒起来。
“老、老板,是属下……”
“是你怯战?是你畏战?还是你烂泥扶不上墙?!”
老戴的声音依然很淡,但接下来的话却更加诛心:
“南京区搜集情报不利,情有可原。但南京总队呢?三个大队一千来人,散布在偌大的南京周围,军费没少要,但战果呢?战果呢?!一年多的时间战果加起来还没这一次的一半多!”
“我看啊,你是稀泥!烂泥起码还有点泥,你这稀泥里,我看全都是水!”
李维恭被训得汗如雨下,他赶忙给王天风和张安平悄悄使眼色,让两人救救自己。
王天风状若无事人般的一旁喝着茶,张安平则开口道:
“局座,南京经过日寇的屠杀,各层组织受损严重,这里又有多股伪军,李区长是有力无处使,眼下日外务省次长清水留三郎正在南京,不如让李区长戴罪立功?”
李维恭闻言赶紧道:“请老板放心,这一次南京区一定竭尽全力刺杀清水留三郎。”
老戴瞥了眼李维恭后,淡淡的道:“好,我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一次若是还一无所获,那你、南京区,就撤回重庆吧。”
“属下一定不负老板期望!”
“哼!”老戴冷哼一声,随后道:“你准备江宁撤退事宜吧——天风,你这一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休息。”
“是!”
两人识趣的离开。
待两人下去,老戴的脸上又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你小子啊,每次都给我准备惊喜,这一次我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这一次的惊喜更大!”
“哈哈,校长来电肯定了忠救军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安平啊,你当属首功!”
张安平叹了口气:“还是让共党夺了些彩头,可惜啊!”
“是挺可惜的。”老戴也叹口气:“过去我总认为忠救军我不弱于人,这一次我倒真的是看清楚了,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南渡之战,新四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围歼了何行健部,虽然关键时候张安平的后手起了作用,但新四军碾压忠救军的战斗力老戴却看得明明白白。
张安平没吭气。
“过去,我总以为靠忠救军能牵制新四军,现在看来我是想多了,安平,你觉得该如何牵制新四军?”
张安平摇摇头:“除非第三战区全力出手,否则仅靠忠救军是没希望牵制的。”
“表舅,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共党的组织架构比中统那帮废物强太多了,想在敌后遏制新四军,难,难如登天。”
老戴默默的点头,这一次苏南行他看清楚了,确实难!
“行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忠救军,要整编!必须整编!”老戴打起精神,凝视着张安平:
“安平,这件事我交给你,你能做好吗?”
“交给我?”张安平愣了愣:“表舅,我资历……”
他是真没想过这点,若是张世豪这个马甲还“活着”,他自然有足够的资历来重整忠救军。
可现在光凭“张晓”这个身份,怕是不容易吧。
“南京区李维恭现在承你人情,他不敢跟你炸刺。”老戴推心置腹道:“上海区是你做主,更没问题。有这一次南渡之战,苏南这边不会对你阳奉阴违,剩下的浙江、安徽两区,有刺你也把他们给我磨平!”
老戴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安平:“你明白吗?”
他是故意教训李维恭的,就是为了让李维恭承张安平一个了不得的人情,而让张安平负责忠救军整编,也意味着他将浙江区、江苏区、安徽区三地的控制权交予了张安平。
按照张安平设想的方案整编,忠救军总指挥部对忠救军的控制力会严重下降,反而会加强各区、站的势力——这时候就必须置一个总区来节制各区站。
江浙皖总区、忠救军总指挥部届时就是这三地的“总督”,但这也意味着将军统近三分之一的力量交予一人之手。
且这还是最最精锐的力量。
纵观整个军统,也就只有张安平值得他这般的信任,除了张安平,他绝对不会不会将这样的“总督”权力交给他人。
而这个举动,也意味着一件事:
他在培养“继承人”!
所以老戴问张安平“你明白吗”——这是他第一次将张安平摆上台。
张安平自然明白老戴的意思,所以他惊道:
“表舅,安平何德何能,您怎么能将这权交我?”
“哈哈哈,”老戴大笑起来:“就冲你这反问,我就自信我没有错!换做别人,这时候哪还想这么多啊。”
“你啊,就放心的去干吧!你的能力我深信不疑,我想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张安平心里急速的衡量。
他之前的想法是将忠救军编成多个独立的“总队”“大队”“中队”,这些单位接受各区、站、组的指挥,再建立几支支队,接受忠救军指挥部的指挥,如此一来忠救军的规模不会太大,更容易做到船小好调头。
而反观老戴的意思,却是让自己“登台”,成为江浙皖区域内的“总督”,节制各区站的同时指挥忠救军。
当然,老戴不可能设一个三省总区,大概是让自己在第三战区任职,负责三省的军事情报。
张安平思索许久后有了决定,沉声道:“表舅,我想再等等。”
“再等等?”老戴惊讶不已,换做任何人,这时候还等什么?
“我真正的身份,暂时还不适合暴露,负责三省事宜的话未必服众,不如先利用整编的机会和同僚们熟识一番,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
升官谁都喜欢,但张安平却认为自己当前的布局还没有彻底的完成,现在离开上海不太好,还不如等太平洋战争爆发上海租界沦陷后再跳出上海。
届时自己应该也以张晓的身份积攒了足够的资历,出任“总督”也算是水到渠成。
现在若是着急升官,一堆老资格的特务肯定阳奉阴违,届时光内部的事情都不够处理,更别说在上海布局了。
老戴深深的看了眼张安平:“你呀,真够稳的!”
张安平嘿笑:“我还年轻嘛!表舅,您就别着急了啊!”
老戴摇头失笑,外甥的主意正,既然他不急,那就慢慢来吧。
他接着就说:“问你个事,你觉得忠救军交予谁掌管合适?”
忠救军目前的总指挥是俞总指挥,俞总是桂军将领,苏浙行动委员会成立之初,俞总便是委员,淞沪会战结束后他带着行动队残部撤入了浙江,整编后便出任了副总指挥,戴春风卸职后担任了总指挥。
但他的理念跟老戴不合,一直压制着忠救军内部的反共情绪,老戴这一次来上海,就有换将的打算——忠救军毕竟是军统的武装,交一个外人这怎么行!
张安平早知道老戴有换将的心思,早就想把徐百川推上去,这时候便道:“您觉得老徐呢?”
“徐百川啊?他倒是行!”老戴同意:“那我就奏请校长给他升官,顺便让他去将官班呆几个月,这段时间你正好负责下整编事务——上海那边没问题吧?”
“徐天我信得过。”
老戴听到徐天这个名字后本能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徐天父亲是死于四一二的,边季可的话你没忘吧?”
张安平当然没忘,这可是他让边季可说的!
“我知道。”
见张安平心里有数老戴便不再提这个,接着他说:“这次在新四军,我看到他们不缺盘尼西林,我估计他们在上海有一条稳固的运输线——我怀疑和‘喀秋莎’有关!”
“这件事你上点心!上次被中统的混蛋给破坏了,下一次,无论如何你要给我揪出这个人!”
张安平重重的点头。
老戴对张安平的点头是很信任的,毕竟外甥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这件悬在心里的事说完后,他又道:
“边季可你现在没用了吧?这次忙完就让他跟我走吧,我打算在重庆搞一个专门针对共党的培训班,边季可过去在共党内的地位不低,正好让他执教。”
张安平嘿笑:“您不说我都打算给您这样建议了。”
“还是你懂我啊。”老戴笑着说完后,用感慨的口吻道:
“校长是真的英明,共党之患必须要重视啊!江南之地,前年年底区区一万的游击队,摇身一变已经有数万之众,心腹之患啊!”
一抹沉重从张安平的眼中闪过,老戴……要整幺蛾子么?
他以为经过这次联手后,老戴能松下“剿共”的绳索,没想到老戴对我党反而恶意更重了!
他岔开话题:
“表舅,南京这边的行动,让我参与下吧,这次事了以后,我着手忠救军改编?”
“行吧!正好让李维恭看看到底该怎么做事——你啊,就是个劳碌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