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从人群后挤进来,满头大汗的喊着“且慢”。
晏语欢心底暗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可面上却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着管事,询问道,“这是?”
管事赶紧躬身回答,“这是盐庄的庄头,以前都是他和夫人对接的。”
“哦,是老庄头啊!听说你病了也有许多时日了,我上次来想要见你,说是已经不能起床了,人没见到,账本也没能带走,现在这是……好了?”
晏语欢上下扫了他一眼,伸手端过春桃递上来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老庄头伸手擦擦前额的汗,面不改色的扯谎。
“托郡主和夫人的福,前些日子确实十分不好了,可是一听说郡主来了,只觉得浑身清爽,病也好了大半,这就赶紧爬起来见郡主了。”
他一张嘴,晏语欢就知道这是个滑不溜手的家伙,混迹职场多年,高风亮节的君子没见到几个,这样的三流货色可是见了不少。
老庄头还觉得晏语欢是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笨蛋,只以为能糊弄过去,却不想根本没人买他的帐。
“上次来不好,这次来就好了,老庄头这是嫌我来的不够多嘛?”
晏语欢盯得人发毛,老庄头冷汗直流,这话说是也错,说不是也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
“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的,我和母亲也不是不能体恤的,年龄大了,难免有些病灾,今日好了明日又犯也是有的,我看老庄头也没怎么好全,就在庄子上先将养着吧!庄上的事有庄严打理,你可以歇歇了。”
“郡主,老奴没事,老奴还能为夫人和郡主管理庄子几年呢?就让老奴再尽尽忠心吧!”
老庄头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哟,和我玩道德绑架?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没有道德就谁也绑架不了我。
晏语欢给春桃使了眼色,春桃赶紧去扶。
“老庄主也在我晏家做事这么多年了,这样做是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奴大逼主呢?你对晏家忠心,这我是信的。既然这么忠心,就将账本拿出来吧!也让我过过眼,看看忠心管出来的账如何。”
老庄头站起来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大嘴巴,说哪门子忠心呢?这下账本不拿出来了不行了。
晏语欢看了账本,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明明一直在制盐,账本收入却远远低于应得的。
“盐庄从来都没有停过,这么多的盐运出去,账上的钱就这么点?老庄主,这就是你的忠心?”
虱子多了不怕咬,老庄主此时完全没了那份伪装,反而咂了咂牙花子,随意道,“咱们是贩私盐,干的是掉脑袋的事,还不能多赚一点嘛?朝廷知道了,哪个跑得了?”
晏语欢皱皱眉,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刚想出口灭灭他的威风,就见慧娘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慧娘气都没喘匀,弯着腰道,“郡主,快……快跟我回去,宫里来人宣圣旨了,叫您和夫人入宫。”
别的事都容易,唯有这个事不能马虎,晏夫人是想起皇上就恨得牙痒痒,她不在,可能真会惹出事来。
一时间顾不上老庄头威胁的事,交代了庄严几句,赶紧带着慧娘和春桃回府。
果然,刚到府门口,就看到晏夫人挥舞这玉如意将宣旨的使者往出赶,嘴里还嚷嚷着。
“入宫?我和女儿就是死在外面也不可能入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请我?狗皇上真想我们回去,让他亲自来请,八抬大轿的将老娘请回去。”
慧娘站在原地不敢动,宣旨的使者连连叹气,又不敢动怒,只是赶紧退避。
晏夫人平时都金尊玉贵,虽然也有些离谱行为,但是从没这样粗鲁奔放过,晏语欢这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这个便宜娘被那个皇帝渣爹害的不轻,不然也不会这么激动。
晏语欢赶紧上去安抚几句,给晏夫人哄好了,这才想到为了晏夫人不为难江祁年,已经有几日没见过他了。
正想着,走到了暖房。
春光正好,江祁年侧卧在窗边的一张外塌上,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捏着一本诗经,衣领大大的敞开,颇有些放浪形骸的样子。
没想到这人还有这副样子,晏语欢轻咳一声,“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恢复的很好。”
江祁年扭头,见是晏语欢,赶紧起身。
“奴不知道是郡主来了,郡主恕罪。”
他一秒收起了那副轻松惬意的模样,让晏语欢有点不适。
伸手将他拉起来,两人并肩坐着,晏语欢将在盐庄的事说给江祁年听,“账目对不上是肯定的了,损失些银子事小,只是不知道他们将这么多私盐弄哪里去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的死罪啊!”
江祁年的手指在晏语欢的手心处慢慢的摩挲,晏语欢只觉得痒痒的,却不舍得将手抽回,这个狐狸精,总是有新花样。
“或者,可以从佃户的身上入手。”
他慢悠悠道,“像盐庄庄主这样的人都是贪心不足的,不可能只损害东家的利益,对佃户只怕更苛刻,佃户肯定与这些人离心,或者能知道点什么,会告诉我们。”
江祁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轻而易举的说了“我们”两个字,不由得有些脸红,而晏语欢有了办法更是开心的忘乎所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大大咧咧道,“我就知道你最聪明,果然不错,我现在就去和娘说,带着你一起去盐庄,一定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江祁年手轻轻的抚住脸,看着晏语欢风也似的飘出去。
可刚刚到晏夫人处,晏语欢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你还想带着江祁年去盐庄?欢儿,娘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将心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你怎么就是不听?你非要走娘的老路?”
可能是想到了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晏夫人的眼底含泪。
晏语欢赶紧一把抱住晏夫人,一张小脸凑在晏夫人的怀里,小声辩解。
“娘,你就信我一回吧!女儿真的不是因为喜欢江祁年才要带他去的,这是晏家的大事,女儿怎么可能只顾儿女情长。再说,女儿一直记着娘的话,不会只爱一个男人的,娘相信欢儿好不好?江祁年很聪明,他能够派上用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