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白衍与将领看着城墙上,所有‘韩’旗都尽数拔完,取而代之的,全是一支支‘秦’旗。
阳城。
从这一刻开始,便属于秦国的城邑。
“衍,白裕将军命你过去!”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白衍转过头,看到是之前他救的那名先登士卒。
将领看向白衍。
“定是白裕将军得知你是先登,故而找你!”
说道白裕之时,将领的眼中,满是敬佩。
若是每个士族都能如同白氏这般,士族子弟当为先,以身作则,以战鼓舞,何愁秦军士气。
白衍点点头,朝着那名士卒走去。
之前白裕说白氏想要弥补他,当初登记的时候,他便是担心被白裕阻止方才隐瞒。
眼下白裕找他,定是已知晓这件事。
“我叫业,方才多谢救命之恩。”
先登士卒对着白衍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与韩国士卒拼杀,他没有机会感激。故而在下城梯之时,士卒认真的对着白衍抬手揖礼。
在业心中,若非白衍方才拔剑救他,他别说还有机会去挣功劳,恐怕早已躺在城墙之上,变成一具尸体。
城道上。将领与其他秦国士卒也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禁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白衍方才居然救过那名叫做业的先登士卒。
“同为秦卒,自当拔剑,何须言恩!”
白衍拱手还礼。
不过抬起手时,胳膊上传来的刺痛,再次让白衍眉头紧皱。
“欠钱当还,欠命何有不还之说。你受伤了!”
业看着白衍那满是血的臂膀,此前他还没有注意,但眼下他看着白衍的表情,定然知道白衍恐怕伤得不轻。
不过想想也是。
白衍第一个登上城楼,独自血战韩卒,再是勇猛,也会受伤。
“受伤便先下去,等会赶紧去冲洗一番,处理好伤口。”
将领看见白衍受伤,开口说道。
白衍点点头,目光看向业,没有再争论什么。他知道这世道的人,到底有多执着于礼,多执着于道义。越勇猛的人,越看重这些,这跟武将宁死也不甘被羞辱,是一個道理。
片刻后。
方才走下城梯,白衍便看到远处的白裕、司马兴、胡进三人。
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目光看着白衍一身血,三人都纷纷瞳孔一缩,不禁吸口凉气。
这小子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们都知道那些血不是白衍的,否则白衍怕不是早就成为一具尸体。
“末将劳侪,拜见将军!”
将领率先来到胡进面前,拱手打礼。
“无需多礼。”
胡进牵着马,点头说道。
此刻。
白裕、胡进、司马兴牵着马,望着劳侪身后的白衍。
看着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一片血红,而那两只满是血水的手,一手拿着尽是血秦剑,另一只手拿着一颗头颅,显然是一名韩军将领。
看着这一幕。
无论是白裕,还是胡进、司马兴,表情不变,但眼中还是隐约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撼。
这少年。
实在是让他们意外,怪不得敢做先登。少年的剑术,怕是绝不一般!
司马兴与胡进收起心神,十分好奇白衍的恩师是何人,等会一定要问问白裕。
而司马兴与胡进不知道的是。
白裕此刻收敛心神之后,也是无比好奇,白衍的剑术师承何人。
邹氏是从哪里给这小子,寻到如此厉害的剑师!
好在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将军,尽管白衍着实让他们有些心惊,但也不至于露出瞠目结舌表情。
“白衍,拜见将军!”
白衍时候,也缓缓上前,对着白裕拱手打礼。
而司马兴、胡进二人,他也记得在蓝田时见过,故而依次拱手打礼。
城墙下。
将领劳侪、业以及其他所有先登士卒,都看着白衍。
除了白氏,他们还没有见过那个士族子弟,敢攻城先登。
如今白衍不仅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敌军将领,想必白裕将军当然会赞扬白衍。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听到白裕将军的话,却有些傻眼。
“你做先登,为何不与我说?”
白裕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在白裕眼里,尽管白氏不愿意将君竹许配给白衍,但他说过,白氏定会弥补,有他在,不愁立功的机会,根本不需要这般拼命。
附近的一名名先登士卒一脸疑惑。
什么叫不与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随后,一个念头缓缓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顷刻间,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向那个少年。
莫非,似乎白衍做先登这件事。白裕将军,并不知情!
此刻,别说那些先登士卒,就是将领劳侪,都一脸呆滞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你是背着白裕将军跑来做先登?
所有人都看向那少年。
“白衍,亦是秦卒!”
白衍拱手说道。
一句话,无疑是坐实劳侪与那些先登士卒的猜想。
眼下,一名名先登士卒看着白衍,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内心,震撼?亦或者是钦佩,或者更甚。
“好小子!”
司马兴与胡进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点点头。
“没给白氏丢脸。”
司马兴对着白衍说道。虽然他并不赞同白衍做先登士卒,但白衍的回答,真让他听着舒服。
胡进看向白衍的目光,也满是赞许。
胡进清楚的记得,两年前,多少士族子弟知道要去赵国,纷纷想尽办法给家族书信。
“可有受伤?”
白裕听着眼前少年方才说的话,看着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满是血水的模样。
不知为何。
白裕突然隐约感觉,长兄和父亲,这次,很可能是真的看走眼。
白衍固然比不上蒙氏、李氏。
但真的,一点都配不上君竹?
白裕心里很清楚一个士族子弟,立下先登之功。日后在秦军之中,在秦国士卒眼里,在其他将军眼里,会是如何。
白衍,虽然不是白氏血脉,但在世人眼中,他可是有着士卒子弟的身份。
白裕眉头微皱。
婚约已经取消,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把这里的事情,尽早书信命人送给父亲。
“小伤。”
白衍说道。
“伱好生休养,我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找你。”
白裕说道。
很多事情他想说,但眼下也不是交谈的地方。看着白衍一身血,既然白衍没事,他也不再逗留。等处理好事情,他再好好和白衍谈谈。
白裕清楚,这小子很快便能开始尝试统兵。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与白衍谈谈。
“好。”
白衍点点头,没有拒绝。
司马兴与胡进也跟着白裕,一起骑上马,不过离开,二人看着白衍,都纷纷投去善意的眼神。
而胡进的副将离开前,一脸古怪的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副将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副将一脸无奈。
......
伴随阳城的攻破。
白衍跟着劳侪,与业,还有几名先登,被安排到一个百姓家的院子中。
“你先洗一下,等会去领功。”
劳侪嘱咐道,随后带着其他先登士卒,离开院子。
白衍点点头。
院子里。
白衍把秦剑还有头颅放到一边,便脱下身上的甲胄,碰到伤口时,还是传来阵阵疼痛。
把沾满血水的甲胄、衣物,全部丢在地上。
白衍看着手臂上两道伤口,都还在流着血,腹部也有三道伤口,身后也有刺痛,定然也有伤口。
业与那几名先登士卒,此刻身上也都带着稍许的伤。
不过与白衍比起来,他们都不算严重。
此刻他们看着白衍身上的伤口,都能想象得到,白衍在登城后的处境,是何等凶险。
白衍拿着水,从头上倒下,伴随着一股股冰凉的刺痛,水顺着身体流到脚下时,已经变成红色。
“不知道先登首功,再加一个将领的首级,能不能升爵不更。”
白衍心里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