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你们快看啊!好大的鼎!”
“真的!怪不得叫九州鼎,当真气派!”
“可惜裹起来了,不然……哎,你别挤我呀!”
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百姓,全都聚集在官道两旁,望着眼前不断骑马经过的铁骑,等了许久,终于看到,远处由众多男子合力挑担走来大鼎,缓缓走来。
虽不见大鼎的模样,然而单是观其大小,便瞬间引起观望的百姓轰动,嘈杂的议论充斥四周。
而在密密麻麻的百姓中。
项伯、项楫等人,也混在人群之中,望着远处由铁骑护送而去的大鼎,几人对视一眼,满是冷笑,如今前往咸阳王宫的路上,到处都已经安排好人。
这一次。
不仅仅是白衍,他们也要秦王嬴政,颜面尽失。
“走!”
项楫开口说道,率先转身,穿着布衣,混在百姓,跟着百姓一同朝着咸阳方向走去。
咸阳城内。
不仅仅是项楫、项伯等人混在人群之中,就是匡旌带着卫、朱、田、陈等一众老者,也已经在咸阳城内,不过比起项楫、项伯等人乔装商贾,匡旌以及那些老者,则是要显眼得多。
与楚国不同,如今秦齐并未交恶,来自齐国的这些氏族老者,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穿着齐国精致服饰,站在人群中。
“快看,九鼎来了!”
“走走走!”
听着身旁的百姓全都挤着要去看鼎,卫老与朱老对视一眼,彼此叹息,似乎已经在心里做好什么准备。
“快看,嬴政似乎并未停止祭天!”
陈老这时候注意到远处王宫方向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秦国官服,带着高山爵的秦国大臣,正在骑着马,带着诸多王宫护卫赶来。
“那人乃是赢氏宗亲,重泉君赢侃!”
匡旌听到陈老的话,自然也注意到远处带着兵马赶来的赢侃,陈老年迈不认识赢侃,但常居洛阳的匡旌,对赢侃可是十分熟悉。
自从嬴傒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后,赢氏宗族便推举赢侃入朝辅政,而就在半年前,随着栎阳的变故,处理妥当后,加之此前护送嬴政的功劳,以及其他立功之事,赢侃也如愿封君。
封君与封侯,曾经很多时候都是同等地位,甚至曾经在魏国、齐国等国,君与侯一度都是通用的,如大名鼎鼎的信陵君等人……
而若要深究,那么封侯乃是在周天子之前,而封君,更多是在三家分晋之后,天下诸国方才逐渐多用起来。
而在秦国,随着商鞅入秦,为秦国设立独特的爵位登基,这也让秦国与其他诸侯国有些许不同,其中,君,便被排除在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封君的地位不高,恰恰相反,被立在爵位等级外的封君,在世人眼里,显得更为独特。
似乎到此,也就止住,给人的感觉便是,封君,更多的是对一个人的认同,承认其身份地位、以及名誉,而封侯,更多的是实质性的权利。
但,在此之外,有一个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
那便是,君与君之间也是有所差距,在秦国要想封君,要么因为出身,要么就是立下功劳,二者几乎是绝大多数人在秦国的封君途径,例如大名鼎鼎的白起,便是因功,而被追封武安君,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
另一种,便是以封地之名封君。
这种封君没有武安君那般,倾向于个人的能力,更多是,是在君称之后,向世人显露其地位,而这也是最恐怖的地方。
封地!
在这两个字背后,便代表着实打实的实权,最直观的一点便是,在其封地之中,若没有王在,纵使是官职为丞相、御史大夫、国尉的重臣,以及哪怕爵位为侯之人,也无法插手封地之事。
这也是很多时候诸侯王,都不愿赏赐封地的原因,很多时候最多只给一个封君的名讳,给与其地位、名誉,却不会给实权,就算万般不得已,也会仅仅赏赐一个偏远的疆域地区,给其作为封地,毕竟那些地方不仅随时都会被外族、其他诸侯攻打,不需要担忧威胁到庙堂。
当初嬴政分封洛阴,赏赐给白衍,最让天下人最为震惊的原因,便是洛阴乃是函谷关内的城邑,不管是从西边到咸阳,还是东边的函谷关,距离都不算很远。
世人都不敢相信,嬴政居然不顾朝堂百官阻拦,不顾宗室的担忧,最终把洛阴赏赐给白衍,作为封地。
而眼下。
那赢侃封君背后,便是代表着,赢侃也已经拥有封地。
“重泉君!”
陈老等人听到匡旌的话,很快便听出,这应当是一个地方,故而也在心里瞬间意识到,这个赢侃的权利,以及在秦国朝堂的地位。
“让开!”
“全部后退,胆敢靠近者,杀无赦!”
陈老等人看着秦国宫卫手持长戈、利剑,不断驱赶沿途街道的百姓让路。
随着百姓纷纷胆怯的后退,陈老等人也在人群中,慢慢后退。
这时候他们已经看出,嬴政的打算。
看来嬴政已经得到消息,听到城内的流言,但嬴政眼下,似乎还要尝试保下白衍。
想到这里。
陈老、田老等人,满是岁月褶皱的老脸上,满是愤怒、嘲讽的表情,那眼神望着那些秦卒宫卫,根本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
“任何胆敢靠近九鼎者,杀无赦!”
赢侃骑着战马,穿着官服的赢侃,腰间佩着一把爱剑,此刻赢侃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四周,望着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头涌动,一片人海的模样。
“诺!”
卫士令崔平对着赢侃拱手打礼,随后连忙转头,看着身后那些宫卫,连忙抬手下令,警惕街道两旁。
转过头,赢侃望着远处领兵赶来的铁骑将领鸠,以及从传来的消息中得知,那个叫做荀朔的男子,缓缓骑马上前。
“鸠!拜见重泉君!”
“荀朔,拜见重泉君!”
荀朔与鸠见到赢侃后,翻身下马,对着赢侃拱手打礼。
“不必多礼,立即带九鼎前往王宫!”
荀朔开口说道,看着二人,望了四周一眼后,连忙调转战马,要返回王宫。
荀朔与鸠看着赢侃的模样,观其四周,也大概知晓赢侃的意思,于是并未拒绝,再次翻身上马后,便跟在赢侃后面,朝着咸阳王宫方向赶去。
“走!”
见到鸠、荀朔、赢侃统领铁骑、秦吏、以及宫卫,沿途重兵把守街道,护送大鼎前往王宫,在人群之中的匡旌、陈老、项楫、项伯等人,也离开人群,从其他街道,赶去咸阳王宫。
咸阳城内的一处高大酒楼中。
在一个窗前,听着隔壁传来女子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以及士族子弟谈论的声音,一个男子手握一壶酒,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远处街道上,在人海之中,那些秦卒的身影。
“恐怕那白衍,此番难逃罪责。”
吕释之也拿着一壶酒,靠着木窗,望了一眼窗外后,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吕泽一手撑着木窗,一手拿着酒壶大口喝着,放下酒壶后,二十多岁的脸颊上,满是傲气。
“从单父到泗水河,吾等走了数年,从未见过九鼎,吾此前便不信,白衍得到的鼎,是九州鼎!”
吕泽开口说道。
从单父家中,得到九鼎消息后,吕泽便带着仲弟以及好友丁复,一同跟着秦军后面,前往咸阳,可惜秦军把守十分严密,并且那些秦卒都是铁骑精锐,吕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如今来到咸阳,听到那些小道消息后,吕泽已经完全确定,那根本就是假鼎。
他们找了那么多年九鼎,泗水上上下下找了一个遍都没找到,白衍怎么可能,能找到九鼎。
“幸好在单父之时,并未决定动手!”
丁复这时候也点头说道。
身为越人丁复实力极强,但丁复的话,并非是指自己,而是指吕泽兄弟二人,在其他地方这吕泽兄弟二人或许没多少人脉,但在单父。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不用吕老以及吕文伯父开口,单凭吕泽兄弟二人的人脉,以及结交的那些侠士,都可以拉出数百人。
以这兄弟二人的才能、自身实力,想要在半路夺鼎,未必没有机会。
“就是不知道,陷害白衍,是出自楚国之手,还是齐国之手!”
吕释之转过头,看着窗外,饶有兴趣的开口道。
“有人去拦九鼎了!”
吕泽看着远处街道上,有人从百姓人群里冲出街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卒抓住。
咸阳王宫。
嬴政正在大殿内耐心等待着,等待鼎送到王宫的消息。
“王上!”
“王上!!”
“王上!”
大殿外,一个个身穿秦国官服的官员,总共五人,相继结伴,来到大殿内,在李斯、尉缭、昌文君等人的注视下,对着嬴政拱手打礼。
他们全都是奉常府的属官,其中有负责太庙祭祀事务的太祝、负责祭祀时用食物供奉的太宰、负责观察天时星象的太史、以及负责算卜卦的太卜。
“寡人令汝等立即颁布诏令,告知城内百姓,今日天象有异,再卜祭天之时!”
嬴政看着这些大臣,开口说道。
在得知白衍送来的鼎,确定是假鼎后,嬴政自然不会再举行祭天一事,更不打算,让鼎为世人所见。
奉常府的官员,便是必不可少要知会的人。
“王上,如今祭祀一事,早已经传遍全城,此时若是……”
听到嬴政的话,首先为难的,便是太卜,六十多岁的太卜此刻一脸为难的与同僚对视一眼,随后拱手看向嬴政,有些犹豫。
“王上,太庙也已经准备妥当,臣与太宰若是贸然取消祭祀,恐先祖太庙,于礼,有失啊!”
年迈的太祝也不赞同取消祭祀。
如今太庙哪里烛火全都已经点亮,祭祀的酒肉,都已经送到太庙,一切事宜都备好无误,这时候若是取消,成何体统,如何向先祖先王交代,如何向苍天交代。
“是啊!王上!”
其他三名官员,这时候也纷纷对着嬴政拱手附和,都不赞同取消祭祀。
一旁的王绾、尉缭等人,见到这一幕,全都看向嬴政。
他们都看得出,嬴政这是竭尽全力,在保白衍,否则直接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把假鼎的事情做实乃白衍所为,在众目睽睽之下降白衍之罪,下令召回白衍。
如此,方才是一劳永逸。
“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间,王宫大殿外,一名宦官带着宫卫,急匆匆的来到大殿内。
“发生何事?”
嬴政看着宦官的模样,眉头紧锁起来。
“王上,咸阳城内,突然出现诸多士人,冒死拦鼎,嘴里不断大呼,王上命白衍寻假鼎,妄图以假鼎诓骗世人,祭祀苍天!”
宦官跪在地上,对着嬴政禀报道:“其中诸国士人皆有重泉君所带去的宫卫,根本阻拦不住,如今城内四处都在传言,鼎乃假鼎!”
嬴政听到宦官的话,脸色大变。
赢侃带去那么多宫卫,加上铁骑,居然都依旧拦不住。
“王上,显然一开始,便有人在幕后有所准备,为的,就是等这一日!”
李斯这时候面色忧虑,沉思间,微微摇头。
在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下,李斯心中的念头,已经从如何保下白衍,变成如何不让荀朔被牵连。
“随寡人去看看!”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一直隐忍在大殿内的嬴政,一想到王宫外,那些诸国士族之人,聚集在一起阻拦大鼎回王宫,一股暴戾由心而生。
嬴政明白,眼下绝不能再呆在王宫,任由事情愈发严重下去。
“王上!”
王绾见到嬴政朝着王宫外走去,想了想,突然连忙上前,对着嬴政拱手。
嬴政见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王绾。
“王上,若证实乃假鼎,还望王上能治白衍之罪!”
王绾见到嬴政那满是怒火的眼神,依旧还是提醒道。
一边是嬴政与秦国的名誉,一边是白衍,王绾希望身为秦王的嬴政,能等会在取舍之间,不再犹豫。
白衍再得恩宠,也是一个臣,一个将军。
“王上,微臣附议!”
尉缭这时候,也与王绾一般,抬手打礼。
嬴政看着二人,知晓这二人何意,犹豫两息后,转过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李斯、王绾、尉缭看着嬴政的背影,几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上。
咸阳城内。
“二位仁兄,吾此行是前来揭穿白衍为人,此去,凶多吉少!吾死不足惜,还请二位止步,若吾死后,还请二位仁兄,将白衍昔日之事,告知天下!”
闾丘纵看着好友鞠卢、樊芒,抬起手,对着二人打礼,随即便把剩余的钱财,全部交给二人。
鞠卢、樊芒与闾丘纵乃是生死之交,也是闾丘纵最信任的人。
但眼下,这二人不能再一同前去,闾丘纵清楚,嬴政在恼羞成怒下,难保不会下令把所有揭告之人抓起来,逐一处死,若他一死,还需要有人活着,早些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保重!”
闾丘纵看着两位满眼不舍的好友,礼毕后,脑海里想到昔日田大人的嘱咐,没有丝毫犹豫便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而就在闾丘纵前往,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海外,街道上,一个个身穿绸衣的年轻男子,不顾四周数十具尸体,不顾四周以及前面,数不过来手持长戈、利剑的秦卒,依旧高声大喊道。
“诸位,吾告知诸位,那鼎,乃是假鼎!是白衍得嬴政之令,于彭城,暗地里杀人夺鼎,冒充九鼎!”
“秦王嬴政,妄图以假鼎欺世……”
士人大喊的声音,传遍大街,即使被秦卒与宫位扣押着,也奋力大喊。
荀朔骑着战马,与鸠、赢侃,警惕的看着四周。
望着前后街道上那些倒地的尸体,以及秦卒将士,手中长戈外,那些聚集起来的六国士人,与赢侃满脸凝重,一脸紧张不同,此时荀朔倒是较为沉稳。
“退后!胆敢妄言,阻拦之人,杀无赦!”
赢侃骑着战马,看着那些不要命的士人,伸手拔出佩剑,整个人都已经被激怒。
然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前方那些阻拦在街道的一个个士人,不仅没有后退逃跑,反而数量越来越多,更有几个些年迈的老者,这时候也站出来,不仅自报家门,更自称见过真正的九鼎,想询问九鼎为何不祭天。
这些几个老者来历都不一般,有楚人、魏人,更有齐人。
这让赢侃死死的紧握着手里的佩剑,不敢轻举妄动。
“假鼎?”
“莫不是真的?这真是假鼎?”
“不知道啊!鼎被裹着,而且吾等也从未见过九鼎!”
街道上,周遭的所有百姓,以及其他诸侯国的商贾、年轻士人,此时也全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声势越来越大。
这一幕让赢侃逐渐慌了神,知晓事情已经有些失控。
一旁骑着战马的荀朔,望着眼前人山人海,看了一眼身后,那被将士们严防护在身后的大鼎,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晚上萧何说过的话。
鼎不是在泗水河里打捞上岸,而是白衍做了一个梦,从一棵足足将近有四十年的银杏树下,在其深根之中找到。
荀朔没有亲眼见过那日的场景,但,这些,荀朔已经亲自去询问过数百个铁骑将士,亲眼所见。
想到身后那个鼎,乃白衍做梦后,依梦寻得。
又看着眼前人山人海,荀朔其实心中,也有些想知道,身后的鼎是不是九州鼎,此前是一直没机会,找不到人,也没时间去打听。
“一夜梦醒,寻梦所得,这若是真的九州鼎,传出去……”
荀朔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一声,这也实在是骇人听闻一些。
“怕是天下世人,都会为之震惊!”
资料查了很久,带刀从昨天十点,一直到今天早上八点都没睡,还有封君的称号,一整天脑袋都想破了。
各位大大们,有没有好听的封君称号,在评论区建议一下,带刀开个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