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培养其实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那是一种认同,也是一种寄托。
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记,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华夏文明数千年之所以依旧屹立在这世间不倒,靠的就是这样一种精神,后世的华夏有句话这么说‘我们不是崛起,而是在复兴’复兴的也正是这种精神。
中华儿女数千年依靠着这种早已镌刻在了我们骨子里的精神,最终战胜了无数的磨难,而这个伟大的民族,哪怕暂且沉寂了片刻,也终将因为那数千年来永不磨灭的精神,再次复兴!
这不是什么奇迹,而是必然的趋势。
当然,大明王廷如今萌芽的这种精神还不足以与之相比。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精神已经开始萌芽了。
一场酒宴,李承乾面子里子都捞着了,各种小算计,也是一个没落下,完全超乎了他的预估。
次日,李承乾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和普西偌、伊原锡等人商议。
既然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他不表示表示,属实有些没道理。
再说了,打铁就得趁热。
所以,到了中午的时候,大明王廷的第一张告示,终于贴出去了。
同时,数十匹快马,也是从城门之内打马而出,奔向大明王廷十数个城池。
在城门口,无数人挤在告示之前,指指点点,他们也不知道告示的内容是什么,无他,识字的人真没几个。
可大明王廷的第一张告示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官爷,这告示上写的啥啊?咱一个大老粗,也看不明白。”一壮汉问道。
“诸位稍安,本官陈升,这就为大家诵读一番告示的内容。”陈升适时走了出来,他是大明国学的学正,平日里都忙于学堂之事,认识他的人倒是不多。
而其父,便是桃源县县令陈定安。
如今在大明国学,他们陈家也算是一家独大。
以往,大明国学名不见经传的,可昨夜过后,大明国学总算是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大明王廷,少年之说。”陈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明之少年,乃国朝之希望,未来之基石,故,不可废也。
未来之国朝,定当是大明少年之国朝。
未来之天下,定当是普天少年之天下。
纵观今日王朝之基石,也是昔日之少年,正是昔日之少年,开我大明万世之流芳。
是以: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在,则国在!
虽,国朝初立,百废待兴,王朝之艰难,皆是有目共睹,可大明之少年,不可废、不能废、不敢废!
故此,明王有令!
大明国学,便开王朝十五城。
凡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皆可自愿进学。
一日三餐,国朝负之!
书本课业,国朝负之!
进学所需,亦有国朝负之!
望大明之少年,他日成才,为我大明王廷,开那、万世流芳!”
读到最后的时候,陈升情绪是越来越高亢,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听得众人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好!”
无数叫好声,瞬间就让城墙之下喧闹了起来。
昨夜的激动还没有缓过劲儿呢!
裴老等人这会儿也混迹在人群之中,听闻此番言论,也是一个比一个惊讶,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好家伙,李二都不敢这么做,你李承乾怎敢?
他不知道,李承乾这么做的机会其实只有这一次。
一来是气氛烘托到位了。
二来是大明王廷初立,人口不多,国土算不得辽阔。
加之最近一年,大明王廷的农业和畜牧业本就荒废了,说破天,本来就是李承乾在想尽办法养活这些子民。
所以整体而言,朝廷要付出的其实相差不大。
哪怕今后开疆拓土了,人口也越来越多了。
但那时候的众人也习惯了。
习惯就是在这种不经意间培养出来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大明王廷现在几乎都他妈是一群土包子,还没有形成垄断的势力出来。
这就使得李承乾如此做几乎毫无阻力。
至于大唐,呵呵,李二确实不敢。
一来是阻力太大。
二来是人口太多了,这般做,耗费太大。
单单这两点,就卡死了李二。
说白了,李承乾是占据了最合适的时机。
如此做,甚至是一举多得。
既能邀买人心,你想想,国朝帮你养孩子,你是不是要轻松许多?
其次也能按照他的想法来为大明王廷培养他想要的人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孩子的可塑性远远要比成年人大得多。
单单就凭这点儿,他都没理由不这么做。
投资教育,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永远都是一笔不会亏的买卖。
李承乾这样一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后世人,怎么可能会不懂得这个。
既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让他这样做,他没道理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既无时势造英雄,那便英雄造时势!
大唐的那些送亲官员见状,一个二个皆是摇了摇头,他们不看好李承乾此举,在他们看来,大唐都做不到的事,你大明王廷凭什么能做到?
不管是比国土还是国力哪怕是国民,大明王廷都不及大唐的一个州府。
说是弹丸之地那都是夸奖了,所以,他们不看好。
而裴老等人看到大唐官员来了之后,也是麻溜的借着人群快速离去。
暂且,他们还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也不想他们知晓自己等人的存在。
“陈学正高才。”有官员拱手笑道。
对于这位昔日名不见经传的学正,他们如今也上了心。
无他,昨日的魏叔玉,属实让他们开了眼,所以也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位大明国学的学正是何方神圣。
对于他们来说,打听这种事儿还是不难的。
毕竟在大明王廷任职的勋贵子弟多不胜数,而这种事儿,李承乾也不在意。
听他这么说,陈升却是没什么反应,不过是拱拱手道:“贵使过奖了。”
对于这些长安来的官员,他是真不怎么感冒。
严格的来说,他陈家就是大唐昔日的寒门,以往,在大唐的时候,别看他是县令之子,但在长安属实拿不上台面。
长安啊,一石头砸下去,都能砸中好几个国公侯爷啥的。
“吾等对陈学正的学识甚是敬仰,若是陈学正有空,不妨一起饮宴一番?”来人语气极其客气。
他们也想探探大明国学的底。
陈升却是拱手道:“后生晚学当不得贵使之言,且学堂琐事儿繁多,抱歉。”
对于这些家伙,他是没啥好感的。
他很支持李承乾此举,因为他就是寒门出身。
现如今的他,还没有被权利迷住双眼,这会儿的他,还有一颗拳拳之心。
说完,这家伙也就离开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众人愣住了。
有人愤慨道:“庶子,不知礼仪!”
“你骂谁呢?”他这话一出来,当即就被那些激动地老百姓给围住了。
可那人却也是浑然不惧,一挥手道:“吾乃朝堂官员,尔等怎敢放肆?不知礼仪还不知道律法?”
众人微微一愣,自古以来便是民不与官斗,听他这么一说,大家还是有些担忧的。
而正在城头之上的李承乾见了这一幕,却是对身旁的刘三说道:“去看看,莫要让我们百姓吃了亏。”
他今日,本就是来看看老百姓反应的,没想到还碰到了这样一幕。
刘三听他这么说,当即心领神会,快速跑到了城头之下。
那些百姓正犹豫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刘三却是笑道:“贵使这是想用大唐的律法来治我大明子民的罪?”
他对这些人,谈不上厌恶可也谈不上喜欢,既然李承乾说了,莫让百姓吃亏,也就意味着是让他来为百姓出头的。
“诸位莫怕,刚刚一幕,殿下在城头上都看见了,殿下说了,大明王廷的子民,还轮不到他人来指手画脚。”
说完,刘三又看向了大唐的那些官员,道,“诸位,这里是大明王廷,还请诸位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这话一出,一众百姓瞬间就激动了。
“对,这里是大明王廷!”有人叫嚷道。
你是大唐官员怎么了?
这里是大明王廷!
跟着,他们看向城头,见李承乾的确看着这里,当即高呼道:“殿下英明!”
欢呼声,此起彼伏。
他们心里很舒坦,没什么是比受了委屈被人护着更让人舒坦的事儿。
哪怕只是一句言语。
李承乾见状,笑了笑,也便走下了城头。
出城门之前,先找守城门的将士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走过去说道:“记住,只要你们不触犯大明的律法,哪怕你们走到天边,大明王廷永远都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同理,当大明王廷抵御外敌的时候,你们也将是大明王廷最坚实的后盾。”
装逼的话,李承乾那是一套接着一套。
完全没压力。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又是连翻的高呼。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日月山,李承乾的声望已经达到了巅峰。
至于那些大唐的官员,一言不发,他们知道,自己等人又被利用了。
即便这样,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百姓还都是一脸骄傲的瞅着众人。
他们为什么不骄傲,他们一群平民,和官员发生了冲突,他们的王支持他们,这就够了啊!
最终,还是在城门口的士卒护送下,他们才回到使馆,否则,那些老百姓搞不好真会儿群起而攻之。
李承乾的目的是笼络人心,可不是挑起流血冲突。
当李承乾回去之后,今日城墙之下发生的一切,也必将在整个赤水源传播开来。
而在离城墙不远处,遮掩了行踪的裴老等人看着这一幕,又是一阵叹息。
李承乾啊,真的让他们觉得很陌生。
“走,回去再商议商议。”裴老最终摇头说道。
这大明王廷,看来没有那么好混啊。
而在使馆中的牛进达,这会儿却是有些捶足顿胸,按理说,昨日酒宴上便是他最好的机会,可因为李承乾让他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如今,一时半会儿的,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
“要不,就以武氏出逃的理由上奏吧。”一旁,李孝恭说道。
牛进达摇了摇头,道:“算了,武氏那孩子本来就怪可怜的,就别给她身上再添新的污点了。”
这事儿隐瞒自然是不可能隐瞒的,但也不会明着上奏。
真要如此的话,不单单是武媚麻烦,就连整个送亲的队伍上上下下都麻烦,搞不好还会死人。
所以,哪怕是其他官员,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现实。
至于说牛进达在等什么机会,其实很简单。
他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留在大明王廷。
当初程咬金就是这个意思,他也上奏辞了洮州统军一职,李二也答应了。
可问题是,他要是就这么辞了官来投李承乾,总是欠缺一些说辞,或者说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
这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趟出使的活,为的就是在出使的过程中,犯点儿不大不小的错,然后李二一气之下,将其就地革职,他这才能顺理成章的留在大明王廷。
对于这事儿,朝堂上都是默许的,正如他们所说,李承乾的身边得有自己人,所以,牛进达这个自己人就这么来了。
本来,他是准备昨晚酒宴上,借着酒劲儿犯点儿浑,然后因为殿前失仪被革职,谁知道昨晚酒宴最终整了那么大一动静,他要是敢在那会儿犯浑,就算留下来了,估摸着也得被人恨死。
我们这儿正高兴着呢,你跑着捣乱来了?
所以说,最终他还是错过了这个机会。
“大明王廷啊。”李孝恭摇头道,“确实得有人扶持一二才好,殿下如今步子迈得太快,若是没有经年老臣的辅佐,我都不敢想象殿下会走到哪一步。”
以往,他也只是觉得李承乾确实当得起少年英才这几个字,但也没有太过于当回事儿。
少年英才,他见多了。
别的不说,李承乾他爹难道就不是少年英才?
当年秦王打天下的时候虽然比如今的李承乾要大一些,但那时候的对手都是谁啊?
至于说开疆拓土,这点儿功绩在李孝恭面前,还真不够看,难道说他李孝恭为大唐开疆拓土的少了?
所以,以前虽然看重,却也有限得很。
不过从昨晚以后,李孝恭的心思变了,这李承乾也变了,变得让他有些陌生了。
他做的一切他虽然能看懂,但越是看懂了,越是心惊。
李承乾,这是真在将大明王廷当做一个国家在操持,在发展。
国啊,对于大唐而言,大明王廷能是国,同样也不能是国。
这话要怎么说呢?
从利益上来看,满足大唐利益的时候,那大明王廷就是国。
同理,只要有利于大唐的时候,大明王廷也不再是国。
很绕口,但很现实。
大明王廷是什么,在长安的那些人眼中,只取决于利益。
可李承乾却是在将大明王廷朝着一个真正的国在发展,那可是国啊……
国与国之间,只讲利益,没有感情,父子也不行!
“哎,就算现在留下来,大明王廷也没我的位置。”牛进达摇头苦笑道。
李孝恭却是摇头道:“我已经收到了消息,裴寂的胞弟带着当年元谋旧臣的后裔,正在朝日月山赶,说不准,这会儿他们都已经进了日月山。”
“他们也来了?”牛进达不敢置信道,“他们要作甚?”
“老虎啊,不管年纪多大了,总是要吃肉的。”李孝恭摇头不语。
这话就有意思了,听闻此话的牛进达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信息流太大了啊!
李孝恭却是相对无奈,没办法,这消息是李二传来的。
自从李二知悉了裴寂秘不发丧之后,加上武士彟、张平高这些人,他就忍不住想弄个清楚。
最终,获悉了消息后,他也是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李孝恭。
至于说这中间有没有试探李孝恭的想法,那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牛进达沉默了片刻,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陛下没交代,这个你自己看着办。”李孝恭摊了摊手。
你这不是为难我么?这事儿陛下能有什么交代?这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牛进达略微一琢磨,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也不需要李二交代,当李二将这样的信息传递给他的时候,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反而不重要了。
你要是这点儿眼力见都没,事事都需要李二一字一句的给你讲清楚,那你也就到头了。
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体会的。
“我明白了,放心,我会尽快找个由头整出点儿动静来的。”到了这一步,牛进达其实很清楚,自己没有退路了。
之前是他自己想来大明王廷建功立业,但现在,是李二需要他来大明王廷,代表李二和李渊的旧部分庭抗礼。
这些事儿,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可笑元谋旧臣那些人,现如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其实从武媚出嫁大明王廷,很多人都从中看到了些许猫腻。
只不过这里面的猫腻具体为何,大家暂且不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