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的预感是正确的。
也就是同一时间,士族那边可没闲着,此番,不单单是崔卢郑王这些人,就连京兆的杜家、韦家,一个个也都是在摩拳擦掌。
“他房玄龄这是想干嘛!”此时,韦家,一老者怒气冲冲地说道,“是要翻了这天不成!”
真正说起来,最畏惧这全民公投的便是他们。
这么说吧,终其唐朝数百年,他韦家走出过数十位宰相,可没一位宰相是通过全民公投选出来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这些宰相就是靠关系走到那一步的。
真才实学肯定有,但没有韦家,他们想走到那一步,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族老这是何故?”有人闻言,笑道,“此番房玄龄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支持。
就在早些时候,南边就有消息传来,说这个消息是从长明酒楼传出来的,诸位难道还没意识到什么?”
王德全的应对是不错,但也只能转移一下大家的视线罢了,只要有心人去调查一番,他做的那些其实并没有多大用。
充其量也就起个迷惑的作用罢了。
当然,这也是王德全最担心的事儿。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儿和大明的那位有关?”有人当即便问了一句。
他这么一问,众人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还别说,不是没这个可能,要知道,大明就很喜欢搞这一套。”
思量了片刻,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说道,“而且,这些年,房玄龄那老匹夫,好似很推崇大明的那一套,我看他是想要千古留名想疯了!
之前弄什么书楼,然后又搞什么科举改革,这些都还能说得过去。
毕竟也算是振兴了我大唐的文教。
可他现在,居然搞什么全民公投,这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好!
要说这里面,没有大明在背后给他撑腰,打死老夫都不信!
就他房玄龄一个人,没这胆子!”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该说不说,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么认为的。
房玄龄有些疯狂不假,但并非是傻子,这种一口气得罪全天下人的事儿,他不会干,也没必要干。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刚开始劝韦家族老的那人继续说道,“大明的那位,已经不满意现在这种情况了,如今开始在我大唐搞他们大明那一套,这已经严重威胁到我士族的未来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我们和大明那位,只是立场之争,可到了今天,我们和那位就已经不存在什么立场不立场的了。
这已经不是要刨我士族的根,而是要彻底断了我士族的未来!
诸位,时代变了,这些年,我们坐看风云突变,以为是稳坐钓鱼台,实际上呢?
大明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对我们下死手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听到他这话,立马就有人问了一句。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确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们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如果说,大明只是想振兴文教,他们能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威胁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那就必须得放手一搏了。
别说他李承乾还没登临大宝,就算前隋炀帝又如何?
不还是被他们活生生的给拉下了马?
“崔家那边来消息了,让我们全力配合他们的大唐学报,抨击房玄龄……”
他既然开口了,自然是一早就有了准备。
说着,他随手拿出一张大唐学报说道,“估计你们也看到了,崔家主已经率先在上面发声了,如今,借着这股东风,这大唐学报倒也算是一举成名。”
“这大唐学报我们也看过,上面除了崔家主的发声外,其他都是各家学子写的吧?
我们在这上面写点儿什么,真的合适么?”
崔民干虽然是崔家家主,但要说起来,和他们这些老不死的相比,还真就是晚辈。
他们可没那脸在这什么大唐学报上捧他崔民干的臭脚。
“杜老误会了。”在场的,可不是只有韦家人,长安各家的人几乎都在,“自然不会让诸位出面,哪怕是房玄龄那老匹夫,也不值当诸位出手不是?
我是这么想的。
大唐学报,未来必然是我们和大明争夺舆论的战场,这个时候,大唐学报能借此机会打出名声来,那我们就有必要配合一下,让大唐学报尽快的在大唐站稳脚跟。
而此番大唐学报不是有很多学子发表了一些他们求学上的困惑么?
作为皓首穷经一道的先行者,支教一下后生晚辈,想必诸位也不会拒绝吧?”
“就这么简单?”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心道,这可和你刚刚说的可不一样啊。
“这事儿可不简单。”说话那人笑道,“大唐学报虽然短时间内,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但真要维持这种影响力,单单靠那些学子的文章是不够的。
而不能维系这种影响力,我们又如何能与大明抗衡,又如何应付房玄龄那老匹夫的步步紧逼?”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只不过有些东西可不能明着说出来,那得大家自己去悟。
不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这个倒是难不倒众人。
等他说完,心思活络的早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一时间,大厅里倒是安静了下来。
……
而在东宫。
这会儿长孙冲却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房遗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是演个戏,咋到你这就这么费劲儿?”
“演什么戏?”房遗爱闻言,顿时就怒了,“他都敢祸水引到我大明了,我还跟他演什么戏?要不是看在他是我老子的份儿上,我这就去把那狗屁的梁国公府给炸了!
这会儿,指望我弄虚作假来给他谋条后路,想什么呢!”
王德全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房遗爱这个变数。
这事儿其实也不怪他,毕竟他对房遗爱算不得多了解。
要是程处亮在的话,可能当时就会劝王德全换个思路。
房遗爱就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性格之耿直,放眼天下估计都找不出几个足以比肩的来。
错了就是错了,他可从不找什么借口和理由的。
“我怎么跟你就说不通了呢?”长孙冲那叫一个气,怒声道,“这是为了我大明!真要是祸水东引,引到了我大明身上,我大明就麻烦了知道不知道!”
“那我这就就去炸了梁国公府!”房遗爱闻言,更来劲儿了。
说完,看了看一旁的叔孙钰几人,道,“是兄弟的就都跟我走,今天,我就让你们在长安听个响!”
叔孙钰几人自然不会抛下自己兄弟,都是一口锅里搅过马勺的,那关系能差了?
“不是,你们干嘛去!”长孙冲闻言,也是吓了一跳,立马就拦在了房遗爱的身前。
房遗爱可不惯着他,随手一扒拉,就将长孙冲给扒拉开了,随即还一脸不满地说道:“你最好别拦我,否则老子可不单单只会大义灭亲!
清君侧,诛妖邪,老子也是一把好手!”
说罢,房遗爱看都不带看他的,当即就朝着外面走去。
可长孙冲坐不住了啊,连忙起身就朝后面走去。
这会儿,他能想到的,只有长孙皇后了,毕竟,能摁住房遗爱的,也就剩下长孙皇后了。
“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亭子中,做着锻炼的长孙皇后见到长孙冲急匆匆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喜。
“姑母,房遗爱那小子疯病犯了。”长孙冲哪顾得那么多,当即说道,“那小子吵吵着要去炸了梁国公府。”
“怎么回事儿?”长孙皇后闻言,也是一愣,当即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问道。
长孙冲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番,这才道:“姑母,赶紧派人去阻止那家伙吧,那家伙,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关键是,他手上要家伙有家伙,要人手有人手,真要是炸了梁国公府,那……”
后面的画面,他都不敢去想。
而听他这么说,长孙皇后沉吟了片刻,笑道:“原来如此,本宫还当多大回事儿呢,行了,不用你管了,你该干嘛干嘛。”
“啊?”长孙冲闻言一愣,这还不是大事儿么?“可要是真让那家伙炸了梁国公府,梁国公回来,还不得……”
“行了,都让你该干嘛干嘛,听本宫的就是。”长孙皇后不愿意多言。
她的确看明白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但她却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这是别人求活的手段。
等长孙冲走后,一旁的宫女才低声道:“不都说,房家小公爷最是耿直么?
难道此番,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她跟随长孙也有些年头了,说话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长孙倒也不介意,闻言笑道:“耿直是耿直,但人家又不傻。
而且,这普天之下,谁人敢说一声,他房家小公爷不耿直?
可偏偏就这一次,他要不耿直一次了。”
说到这里,长孙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人啊,用一辈子养的名声,结果就只能用一次,说出去,何其好笑?”
……
另一边,房遗爱是一点儿不带迟疑的带着人便直奔梁国公府。
回到自己家,房遗爱那叫一个横冲直撞。
当然,府里的仆役倒也不敢多言。
“通知所有人,都搬走。”
一进宅子,房遗爱便咋咋呼呼地说道。
门房都愣住了,半晌才说道:“小公爷,这是为何啊?”
“为何?老子今天要炸了这破宅子!”房遗爱顿时就怒喝了一声。
“你是谁老子?”听到动静出来的房遗直,看到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弟,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板着一副长兄的气势,就要收拾房遗爱。
不过他哪里是房遗爱的对手,别说单打独斗,就算是让他一只手,房遗直也只有挨揍的份儿。
“跟你说不上来,娘亲呢?”房遗爱都不愿意搭理他,当即就朝着后院走了去。
房遗直更是怒了啊。
这段时间,自从南边的消息传来后,房家早就是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平日里和房家有往来的,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和房家断了联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为了这事儿,房遗直本来就烦,结果房遗爱一回来不说帮忙,还净添乱,让他更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在前面的房遗爱自然不会管这些,当下就朝着后院走了去。
而叔孙钰这些家伙,自然就留在了前院。
本就是房遗爱带回来的,加上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府里的人倒也不敢怠慢他们。
“你是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么?还要胡闹?本以为你去大明这些年,成长了不少,可一到关键时候,你又犯蠢了是吧?”
后面,房遗直紧跟其后喋喋不休。
房遗爱懒得搭理他。
而听到前院动静的房夫人,这回看到这两兄弟,顿时不喜道:“平日里,几年不回家,一回家就要吵吵是不?”
“娘亲,不是孩儿想骂他,实在是这小子太不争气了。”房遗直一步跑上前,说道,“最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娘亲也知道,结果这小子,一回来就要让我们搬出去,说是要炸了这梁国公府,你听听,这是自家人能说得出的话么?”
“遗爱?”房夫人闻言,看向房遗爱说道,“你兄长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房遗爱很认真地说道,“如今坊间都传闻,说是阿耶和我家殿下勾连,这才弄出了什么全民公投!
今天,不炸了这梁国公府,我都没办法向殿下交代。”
说着,房遗爱看了看着曾经极其熟络的源自,又道,“娘亲,赶紧带人搬出去,一个宅子而已,我房家又不缺。”
说着,还朝房夫人使了个眼色。
房夫人一开始还有些愠怒,可在听完了房遗爱的话后,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就对房遗直吩咐道:“快,立马让管家带着所有人搬家。”
“啊!”房遗直都愣住了。
“啊什么,快去做!”房夫人立马说道。
“可家里东西乱七八糟的,一时半会儿怎么搬得完?”房遗直有些悻悻地说道。
见房夫人也是头疼,房遗爱却是不假思索道:“通知所有人,除了随身的物件,任何东西都不允许带走!”
他也是头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点儿瓶瓶罐罐?
半个时辰后,一声巨响响彻了长安。
曾经盛极一时的梁国公府,陷入了一片火海!
抱歉,今天晚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