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祯看向其他人,除开黄承彦外,司马德操,也就是人称“水镜先生”的司马徽,年纪最大,已五十有余。
其余的,徐庶(字元直)、崔州平三十余岁,庞统(字士元)、石韬(字广元)等人,都只是及冠之年。
卧龙凤雏年纪相当,再加上徐庶也在,可以说阵容相当豪华,曹操、孙策等人要是知道他们的才干,怕是会连夜赶来请他们出仕。
喝了半杯茶后,诸葛孔明才对楚祯解释事情缘由道:“亮数日前梦游海城,得先生赠予诸多宝物,先生托我传于天下人,奈何一人之力有限,亮只有委托好友州平,请来荆州名士,一同聆听先生所传之术。”
众人都以求学若渴的眼神看来,连五十余岁的水镜先生也不例外。
楚祯看出来了,此时的诸葛亮,未必与庞统,黄承彦,石广元等人相识,但崔州平交友广阔,将他们都请来了。
诸葛亮为何敢信这些人?盖因他知晓好友崔州平为人,对他请来的人也选择相信,就当着他们的面将楚祯他邀请来。
“孔明过誉了。”
楚祯笑了下,对众人道:“我在后世史书中见过诸位的名字,却对诸位名士来历不甚了解,不知各位可否告知我一些事情,我好在史书内为各位记上一笔,以传于后世。”
说着,把史书召出来,佐证自己时空史官的身份。
年纪最小的诸葛均,眼神内充满了震惊,二哥来隆中隐居不过半年,竟寻访到了隐世仙人?!
仙人手中竟持有后世史书?
岂非知晓百年后之事?!
“后世史书?”
司马徵动容,眼神仔细看那本悬空宝书,转而打量史官本人,见他面容俊美,仪表不凡,穿着打扮皆非往日所见常人,长相与汉人无异,非四方夷狄。
楚祯笑道:“诸位若是对自己在史书内的事迹感兴趣,我也如实告诉各位。
只是有句话叫: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史书所载也并非一定准确,更非天命,命运无常也,各位权且一听,当不得真。”
徐庶,石广元,庞统等,眼神里都有好奇之色,不知后世史书会如何评价他们,他们往后又会经历何事。
以及,天下大乱的汉室江山,最终走向又是如何?
但崔州平,黄承彦二人,却似乎对后世史书所记载的事不感兴趣。
诸葛亮笑道:“若是先生之妻在这,定会告诉先生,失之毫厘乃是出自易经。”
楚祯也笑起来,李清照在他身边时,的确会经常提醒他,某某词句是出自哪,典故何在。
这是李清照在有意培养他的古文知识,免得她写诗词用典故时,楚祯都不知出处在哪。
“崔某先来回答楚先生之问。”
崔州平欣然同意,请史官先询问他。
楚祯点头,直接问道:“听闻崔先生乃是出自博陵崔氏?”
“正是!”
崔州平露出几分自豪之色,介绍自己家世道:“我父乃大汉太尉,讳烈,董卓之乱时遭4诬陷入狱,五年前李傕、郭汜二人攻破长安,我父亲与太常种拂等人激战而死。”
顿了下,崔州平补充道:“我父殉国后,昔日嫌其铜臭者无不赞叹,夸赞我父忠贞为国!”
后一句话是为父正名,楚祯多问一句:“你父亲如何有铜臭之名?”
崔州平面显惭愧,说道:“昔年朝廷卖官鬻爵,我父以五百万钱买了司徒一职,拜官之日被灵帝点破,埋怨说钱少了一半,此后我父声誉衰减。”
又说道:“董卓入京时,于北邙山寻到天子,时卓兵数千,旌旗蔽日,公卿百官惊恐,天子亦大惊失色,唯我父上前呵斥,令其退避。卓暴虐不从,以刀威逼,我父顾及天子,方才退让。”
崔州平解释之后,又说了一番话洗脱父亲当初买官带来的污名。
楚祯叹道:“灵帝卖官这事,果然影响深远。”
连三公九卿都能卖。
崔州平继续说道:“为避战乱,我南下来到荆州,虽有为父报仇之心,却无兴兵谋伐之力,加之我兄病故,如今只能苟全于此,终日四处交友闲游,寄情山水,聊以残度余生。
今日得见楚先生,乃州平之幸也!”
崔州平朝他拱手行礼,笑说道。
楚祯知道他是谦虚。
他父亲能买三公职位,在灵帝面前晃悠,就知道崔家权势不小。
而在唐朝,博陵崔氏更是了不得,五姓七望之一。
汉和唐之间,隔了足有四百年。
楚祯问了崔州平一些问题,都得到了他解答,最后和他说道:“你可要了解下自己的将来?”
他虽然对在座众人记得不太清楚,但他给了孔明《三国志》《后汉书》《资治通鉴》等史书,孔明定然已看过汉末三国的事。
崔州平坦然道:“我已决定不再出仕为官,史书想来也不会记载我。”
楚祯笑了下,说:“的确如此,倒是崔家在四百年后出了十多位宰相,显赫一时。”
这话终于让崔州平沉吟许久。
楚祯再看向其他人。
徐庶忍不住先问道:“先生可要问我乎?”
“你就是徐庶?”楚祯顺便解释下:“我平日习惯直呼人名,望各位别介意。”
徐庶的名字很多人知道,徐元直知道的人就少得多。
同理,庞统也是。
“无妨。”
徐庶表示不介意,又颇有几分惊喜的问:“莫非我在史书中也有其名?”
诸葛亮笑道:“元直博学广记,又有武力,能青史留名并不意外。”
徐庶面露喜色,朝楚祯拱手行礼道:“我本名徐福,六岁时父亲亡故,家中仅有一位老母亲,我未及冠时,喜好舞刀弄棒,曾替人报仇犯下罪行,后才改名徐庶。”
他又说了些洗心革面求学的事,在董卓作乱时,与同郡的石韬南下到荆州,结识了诸葛亮。
楚祯看向诸葛亮,见他并未有什么话,才对徐庶笑道:“徐庶你在数年后投靠驻扎在新野的刘备,北拒张绣、曹操兵马。
遗憾的是,数年后,刘表病死,曹操兵马南下,他儿子刘琮以荆州之地投降曹操,却没有通知你与刘备,致使你母亲被曹操俘获,伱不得不辞别刘备,前往曹营。”
“什么?!”
听到母亲落入敌手,徐庶大惊失色。
众人同样吃惊不已,楚先生一席话里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先是徐州牧刘备,不知为何跑到新野来屯兵。
再就是张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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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竟然反了?”黄承彦神情复杂,叹息连连道:“其叔父张济去年引关中兵马攻穰城,中箭而死,张绣不得不退出穰城。
当时我等皆庆贺战事平息,唯独景升派人劝降其,让张绣驻扎在宛城。”
说罢,又恨恨道:“张绣乃董卓手下,与李、郭二人祸乱长安,果然国贼不可信!”
楚祯看出来了,黄承彦是荆州四大家族之一黄家的人,虽未做官,却心系荆州,因此听闻张绣投靠曹操后,对他自然就是恨意满满。
另外,董卓的名声巨烂,属于人人唾一口那种。
见诸葛亮还是不说话,楚祯就再多说一句:“张绣投靠曹操,曹操纳张济妻,张绣因此大怒反叛,复投刘表,并杀死曹操长子曹昂等人。
几年后,他听从贾诩的建议,再投曹操。自此,南阳郡大半落入曹操之手。”
三国志记载:太祖(曹操)纳济妻,绣恨之。
这就是著名的“一炮害三贤”,曹操的这一次纳妾,害死了他长子曹昂,大将典韦,侄子曹安民,三人都死在张绣手中。
神奇的是,两年后张绣再次投降曹操,曹老板居然不计前嫌,接纳了他。
就容人肚量来说,曹操不愧为枭雄。
“南阳郡失守了?”
众人面面相觑。
隆中就在南阳不远处,张绣也在宛城中,若是战事开启,这里也免不了遭受波及。
而南阳郡为荆州北面门户,一旦失守,曹操兵马可长驱直入,那时,荆州危矣。
而徐庶、石广元等人都是为避兵乱才来南阳,那时也不得不再次离开,或干脆投了曹操。
见他们脸色都变了,楚祯笑道:“史书之事,不可尽信,张绣到底反不反,只有他知道,曹操会不会纳张济妻,也只有见了她后,曹老板自己知道。”
众人对“曹老板”这称呼感到新奇,却也猜得出指代曹操。
徐庶、庞统等人一时沉默。
黄承彦想到了件事,为何是景升之子刘琮领荆州众人投降曹操,而非长子刘琦。
奈何先生未曾问到他,加之此事紧要,他也不便开口询问。
见众人暂时都不开口,庞统欣然问道:“我平日喜好评价别人得失,不知史书又如何评我?”
楚祯笑道:“我听闻庞德公曾把你和孔明比作卧龙、凤雏,可有此事?”
庞统看向诸葛亮,卧龙凤雏二人眼神交汇。
庞统笑道:“德公确有如此夸赞我,却不知孔明竟为卧龙?”
“我久闻德公之名,却还未有幸得一见。”
诸葛亮遗憾道。
楚祯逐渐理清了这些人的关系,诸葛亮刚隐居隆中,认识的人的确不多,也就崔州平、徐庶。
庞德公一直在南阳、襄阳一带活动,久负盛名,要等日后诸葛亮名声传开,二人才会相见。
不过,据说庞德公可以算得上诸葛亮老师,想来二人也快要见面了。
楚祯对庞统道:“后人评价你与周瑜为志长命短,原因在于你投刘备后,在某次攻城中被流失射中而死,据说,葬于落凤坡。”
庞统惊道:“此地名于我不详!他日若遇到,我定绕其十里而过。”
楚祯大笑起来。
众人脸色古怪,从史书中得知庞统早亡,但楚先生却似乎半点也没在意,像是能使其避免此劫难,故而不以为意的大笑。
果然如先生所说,史书非天命,不可信也?
庞统恭敬道:“不知先生要问我何事?”
楚祯随口问:“你家里也是名门望族?”
“先生过誉,庞家在荆州不过略有几分薄名,时人称蒯、蔡、黄、庞四家。”
也就是说,荆州四大望族中,庞、黄二家都有人在此,崔州平出身博陵崔氏,虽是客居荆州,名望却比荆州士族高。
这些人中,只徐庶出身寒门。
不对,不是寒门,是真正老百姓。
难怪徐庶后来主动投靠刘备,其余人,如石广元、孟公威等,都对刘备不屑一顾,曹操入主荆州时,二人才主动投靠。
聊完凤雏,楚祯又逐一问了其他人。
问完后,楚祯惭愧道:“各位的事迹我知道不多,其他事有想问的尽管问我。但还是那句话,话出我口,流传开来,则既定之事将会有可能改变,各位听听就好。”
他顺口说道:“在我们那有个理论,叫蝴蝶效应,大意是:隆中的一只蝴蝶闪动翅膀,经过一连串酝酿,天时人为的变化后,也能使千里外的官渡生出一股飓风。”
众人细细琢磨此话。
今日楚先生现世,向他们透露天机,一旦流传开来,被张绣、曹操、刘备等人知晓,他们定然会受到影响,从而改变既定之事。
如庞统避开落凤坡。
“在下有一事想问先生。”徐庶拱手道。
“请问。”
“方才先生所述事情中,屡次出现徐州牧刘备,莫非其在之后与曹操争天下?”
楚祯看向诸葛亮,这一次孔明没有再沉默,笑着说道:“天下三分,曹操,孙权,刘备各得其一,刘备占有荆、益二州,与孙权结盟共抗曹魏。”
曹魏!
天下三分!
在场众人皆能从此关键字眼中,推断出许多信息来。
如,曹操篡汉,孙权自立为帝,而刘备……继承汉室大统?
“刘备姓刘。”
司马徽沉吟片刻,问众人:“你们可知其来历?是否为汉室宗亲?”
众人皆不知,唯独崔州平道:“我听闻其与白马将军公孙瓒为师兄弟,同在卢尚书门下,涿郡人,自称为中山靖王之后。”
庞统哂笑道:“中山靖王有子孙一百余人,自称可不算数,得序了宗谱才行。”
楚祯一笑,这句话若是被刘备听到,他肯定要去见汉献帝,拿出宗谱来排辈分,把自己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落实。
这时候的刘备差不多也是在曹操那,干这事很容易,过了这段时间就没机会了。
楚祯见孔明不再说后续的事,也就到此为止。
泄漏太多容易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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