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沈晨顿时意识到了问题。
他也没有想到皖口守军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出城。
难道敌方守将不怕自己在城外设伏的吗?
“将军,怎么办?”
旁边哨长问道:“现在去救张司马吗?”
沈晨立即冷静思索道:“我们离东城太远,你派人去通知长公子,立即进攻,我们进攻南城!”
“唯!”
哨长立即撒腿就往后方跑。
沈晨喝道:“将士们,攻破皖口就是保住了江夏,随我杀!”
“杀啊!”
顿时将士们便纷纷冲了出去。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刻城头上忽然冒出百来身影,有人高喊道:“哈哈哈哈,早知道你们会如此,给我放箭!”
“放箭!”
刹那间箭如雨下,将猝不及防的江夏水军打得落荒而逃。
沈晨用刀嗑飞了两支射来的箭支,心中一沉,立即喝道:“敌人有埋伏,撤!”
“撤!”
传令兵的哨声响起。
其实也不用他下命令,再厉害的肉身也抵不住弓箭洗礼,将士们丢下了三四十具尸体,早就往后跑了。
沈晨咬咬牙道:“快,往北去支援张司马。”
既然南城门早就有埋伏,那也没办法进攻了,还不如去救张南。
只是南门离东门毕竟有数里,等到他率领人马抵达的时候,那边战事几乎已经结束。
张南的军队本来就一夜没休息,一直在鼓噪声势,本来是想着突袭城池拿下皖口后进去睡觉,结果忽然遭到袭击,猝不及防,根本无法抵挡。
韩当和鲁肃亲自领人马几乎是势如破竹般击败了他们,死伤了百来人马后如丧家之犬一样逃出森林,往南面安庆亭方向跑了。
当沈晨过来之时,远处离着约二百多米的方向正有江东军严正以待,双方都已经拿出了弓箭,等待着对方冲过来。
然而鲁肃却并未下令攻击,而是远眺着从南门过来的那支小股江夏水军,令士兵缓缓往城里后退。
见敌人如此谨慎,沈晨站在了一处三米高的小坡上远远喝道:“你们城里守将是谁?”
“辽西韩当!”
“九江鲁肃!”
二人大声回应。
末了鲁肃又道:“还未请教!”
“东海沈晨!”
“原来是名震天下的沈小郎,今日有幸相见!”
“鲁子敬之名,我亦有所耳闻。”
“些许小名,又如何能与沈小郎三临许都相比?”
“江东虽是历三代,可并非良处,公有大器,何不早归社稷?”
“谁是社稷?刘表吗?”
“自然是朝廷。”
沈晨一边与鲁肃对话,一边招呼着士兵们缓缓靠近。
等到双方距离约百米处,此时已经隐约见到绰绰人影在雾色当中移动,对方居然跟他一样在缓缓靠过来。
凭借着声音的方向,沈晨缓缓弯弓搭箭,瞄准了刚刚鲁肃发出声音的位置。
这么做虽然卑鄙,然而打仗本来就是兵不厌诈,学宋襄公非要搞什么仁义之战,必然被当世人所笑尔。
然而几乎是在他送箭的一刹那,前方就听到破空声音袭来。
沈晨本能偏开身子躲避,可一支利箭还是破云穿空一般,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啊!”
那边传来一声惨叫。
“杀!”
沈晨精神一振,强忍着疼痛下达命令。
然而对方也早有准备,顿时双方弓箭如雨点般落下,江夏水军素质又不如对面,很快被打得节节败退。
便在此时远处呜呜号角长鸣,刘琦和曲敢带着大军杀奔而来。
那边江东军不敢恋战,迅速撤回城里。
过了片刻沈晨和刘琦曲敢等人汇合,刘琦看到他受伤了,忙不迭上来问道:“阿晨,怎么样?”
“无碍!”
沈晨之前捡起箭头看过,上面没有涂抹什么毒药,只是单纯皮外伤,便说道:“敌人将领被我射死了,现在可以攻城了。”
“好!”
刘琦立即下达了总共的命令。
士兵们扛着木板和云梯,顶着箭雨来到了城下,开始攀爬起城墙。
沈晨则坐在离城池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观战,旁边还有士兵正在用麻布做的绷带将伤口包扎起来。
伤口是被箭头划伤的,不深,血很快止住,只是剧烈的疼痛感可能还是会影响手臂发挥。
不过这种小伤在几次攻打曹操的作战中受过无数次,倒也并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沈晨依旧镇定自若地观战。
就看到将士们顺利到了城下,已经在开始进攻城池。
“阿晨,他们冲上去了。”
旁边刘琦高兴不已。
这一战如果能胜的话,他的功劳肯定也不小,在他父亲面前会加分很多。
然而他才刚洋溢起笑脸,城头上的局势顿时变化。
“杀啊!”
一声声喊杀声震天响动,城头上上百名江东军开始往下扔东西。
奇怪的是不是滚石檑木,而是一个个稻草人。
紧接着火油喷洒,城下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把江夏水军用于攻城的木板和梯子全都烧掉了。
“我去!”
看到这一幕,沈晨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忽然想起了早上在山上见到的城里城墙上横七竖八看到的那些人影,那些哪里是人影,分明是一些稻草人。
显然城里那位已经看穿了他的计策,他派人鼓噪声势的时候,人家就用稻草人伪装成士兵,江东军则一个个呼呼大睡休息了一夜,等到天亮前他们发动进攻,人家就已经在严正以待了。
“叮叮叮叮叮叮!”
金钲的鸣金声叮叮当当的响起来,若是下雨的时候,肯定没办法点燃稻草,可雨已经停了,稻草人全都燃烧了起来,又是连绵箭雨来袭,江夏水军不得不开始撤离。
沈晨站在那片小山坡上,目光深邃地看向皖口城。
这是他出道以来很罕见地没有攻克的一座城池,虽然有很多客观原因,比如缺乏攻城武器,士兵素质远不如黄门亭士兵,敌人的箭支和资源充足等等。
但从主观角度来考虑的话,还是人家屡次识破了他的计策,不然的话遇到一般的守将,恐怕早就已经被他拿下了。
鲁肃四大都督之二。
确实厉害。
难怪能够与周瑜一同被称为江东两大智囊,其余吕蒙陆逊等人虽然也是江东都督,可比之周瑜鲁肃,真不知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小郎!”
就在此时,鲁肃中气十足的声音出现在城头上,向着城外呼喊道:“若你有朝一日不愿跟随刘表,江东大门始终为你敞开!”
“好意免了。”
沈晨高声回应道:“它日再会!”
叮叮当当的鸣金声持续不绝,沈晨扭过头,下了山坡,向着安庆亭方向而去。
此时在城头上,鲁肃不自觉摸了摸胸口,刚才那一箭正是向他胸口而来,若非亲卫拿命帮他挡住,恐怕他此时已经死了。
天色越来越亮,已是日出三刻,韩当远眺城外,借着愈发明亮的朦胧视野,看到了江夏水军如潮水般退去。
“鲁校尉,我们击退他们了。”
韩当松了口气。
鲁肃摇摇头道:“还不能轻敌大意,将军应该立即派斥候跟过去。”
“好。”
经过这一晚,韩当已经对鲁肃心悦诚服,立即派了斥候出城。
而那边刘琦曲敢领着兵马退回来,收纳了士卒,出来五千士兵,如今死伤了至少五六百人,可谓是相当窘迫。
沈晨回到了安庆亭之后,环顾四周,见将士们士气低落,眉头紧皱成一团。
江夏水军的素养确实不能和北方军队相比。
“阿晨。”
这时刘琦过来,向他询问道:“眼下该如何是好?继续进攻吗?”
沈晨摇摇头道:“将士们又累又饿,且那鲁肃是位厉害人物,这城池怕是攻不进去了,我们先回船上,容我再想想。”
“好。”
刘琦便下令士兵们回到船上休养。
之前安庆亭码头的江东船只都已经被毁掉,现在就只剩下那八艘大船。
回到船上之后,沈晨细细思索,刘琦过来询问。
“继续往大江下游去!”
“往大江下游去?”
听到沈晨最终的决定,刘琦吓了一大跳,说道:“那不是自寻死路?”
沈晨却摇摇头道:“现在回去的话,江夏都有可能失守,所以我们必须险中求胜,我记得从青水南下过陵阳,可以驶入鄱水吧。”
汉代没有鄱阳湖,但却有鄱水,鄱水与长江相连,它的上游叫做青水,大概是后世的青阳县的青通河以及舒溪河。
前者自青阳县南下流入太平湖,继续往南变成舒溪,等舒溪到黟县的时候,就变成了鄱水流入彭蠡泽。
因此从这条路线下去的话,大概就是后世安徽青阳县到黟县再到江西景德镇,最后进入赣江。
刘琦说道:“确实有这条河,乃为大江枝干,沿线有不少城池,难道我们要攻打下来?”
沈晨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江东军趁着黄将军撤兵的时候从路面截击,黄将军此时可能已经大败,我们若不能威胁到江东后方,则江夏不保,现在皖口拿不下,自然只能继续沿江南下,让他们觉得我们在威胁江东,但我们却从青水去了南昌与刘磐将军汇合。”
“这是虚张声势之计?”
刘琦试探问。
沈晨点点头,叹息道:“是啊,这鲁肃确实厉害,皖口拿不下,就只能先拿了陵阳,逼江东军回防了。”
“好。”
刘琦点点头:“那我们去陵阳。”
于是他立即出去发布命令,等到接近上午食时三刻之后,有累又饿的江夏水军再次启航,不打算北上回彭蠡泽,而是顺江继续往江东去了。
过了约一刻钟,皖口出去查探的斥候已经回来,向鲁肃和韩当禀报道:“报,将军、校尉,敌人已经撤兵了。”
“他们去哪了?”
鲁肃问。
斥候答道:“顺江而下,往江东去了。”
“什么?”
鲁肃大惊失色:“快,再探,找些小船跟在后面。”
“唯!”
斥候立即从城里找了一些飞艇、斥候等侦查船,飞速从皖水驶入长江,跟在了沈晨军身后。
等斥候离开之后,鲁肃和韩当的脸色都不好看,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其实不怕沈晨去江东,可怕他去陵阳啊。
陵阳离皖口不过二百多里,顺江而下,再走青水下去的话,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能到。
最可怕的是。
陵阳此时的守军不足五百,而孙权,就在陵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