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八月十二日,曹纯战死于东兴堤,赵云威震淮南,令张辽和薛悌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这可是八千曹军精锐,其中还有三千虎豹骑,为精锐中的精锐。
而赵云只有五千人,人数和精锐程度都不如曹军,结果战局却出乎预料,赵云万军中取曹纯首级,瞬间扭转了局势。
得到这个消息,张辽第一时间想要率军出征。
倒不是为了报仇。
而是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夺了东兴堤才能完成曹丕布置的任务,拖延江东被消灭的时间,为曹丕争取顺利称帝。
但薛悌却劝阻了他。
因为现在赵云刚刚大败曹纯,士气正旺,而他们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
如果再出征的话,合肥城空虚,关羽派水军顺濡须水北上,进入巢湖攻打合肥,那合肥城可能就保不住。
一旦丢了合肥,淮南尽失,造成的损失更大。
所以稳妥起见,还是固守为上。
张辽觉得薛悌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只好派人快马加鞭上书曹丕,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他。
曹丕是在八月底得到的消息。
此时冀州邺城魏王府邸大厅之内,司马懿、陈群、朱铄、华歆、刘廙、何夔、常林、刘若等人就坐。
从今年四月份开始,曹丕就一直谋划着篡位的事情。
他首先让派人从汉献帝刘协那里抢夺了传国玉玺,然后开始为称帝造势。
今年六月的时候,侍中刘廙就发起了第一轮劝进。
这位刘廙是荆州南阳人,还是西汉长沙定王刘发的后裔,跟刘秀虽然不是同脉,却也是刘发子孙,祖宗跟刘秀的祖宗都是刘发的儿子,同属刘发一脉。
按理来说他应该效忠大汉才对。
但他的兄长刘观曾经做过刘表的从事,被刘表所杀,因此之后他带着家族迁徙北方,投奔曹魏,成为曹操的忠实走狗。
眼下刘廙就开始忠心耿耿地为曹魏集团谋夺他老祖宗留下来的江山。
六月第一轮劝进,被曹丕给拒绝。
到八月初,刘廙再次串联满朝诸公,开始了第二轮劝进。
做戏要做全套。
劝进这种事情,当然得三次才行。
曹丕第二次拒绝。
而现在就在商议着第三次。
此刻曹丕高坐主位,他的桌案上就摆着传国玉玺,一时威风凛凛,好不猖狂。
下方诸多臣子也是正襟危坐。
就看到曹丕喜笑颜开道:“我大魏受命于天,继承大统,就应该合乎法理。天子要禅让于我,自然也要明于庶物,方能众望所归,恭嗣,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刘廙就站出来说道:“魏王,事情已经办妥了。臣收集了我大魏百余名公卿将军劝进表章,写成名录,俱已上奏,章表我已经带来。”
说着他就将一份名录呈递上去。
篡位也讲究循序渐进。
第一轮劝进只是试探,当时刘廙只是联合了十多名朝臣一起上表,看看形势。
结果第一轮劝进之后,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浪来。
这说明魏国内部还算安稳,没有实权派的公卿将军选择反对,这对于曹丕来说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等到第二轮劝进之后,就有三十多人联合上表,曹丕再次拒绝。
现在就是第三轮。
这就是历史上所谓的《魏国公卿将军上尊号奏章》,有一百多名曹魏名臣武将联合上表,其中后世出土的碑文明确记载姓名的有三十一人。
由于每个人上表都是长篇大论,一通彩虹屁给曹丕,所以奏章堆积如山,刘廙就没有带过来,但名单却已经呈上去。
曹丕接过名录看了一眼。
后世出土碑文里记载的三十一人分别为华歆、贾诩、王朗、曹仁、曹洪、曹真、曹休、夏侯尚、臧霸、张郃、徐晃、张辽、和洽、程昱、何夔、钟繇、常林、董昭、许褚、鲜于辅、阎柔、杨秋、袁霸、傅巽、刘若、王忠、朱灵、邢贞、戴陵、阎圃、呼厨泉等。
不过这份名录倒是跟历史上的名单有不少差别。
因为其中很多人都不在。
贾诩被刘备诏安,王朗被沈晨骂死,曹仁、曹洪、王忠被沈晨剁了。
朱灵跟着于禁在襄樊之战被俘虏,傅巽历史上跟着刘琮投降了曹操,现在跟着刘琮投降了刘备。阎圃也一样,跟着张鲁投降了曹操,现在跟着张鲁投降了刘备。
只是虽然少了一些,但也多了一些别的人。比如曹纯、夏侯渊等,因为曹纯是在去淮南之前就写了奏章,所以也在名单里。
可惜的是曹丕很快就会知道曹纯的死讯,这份名单里又要少一个人了。
他看完名录之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善,今年九月,就让尚书台将名录公布天下。到时候孤将亲至朝歌,接受天子禅让,对了,受禅台建得如何了?”
“已经建好了。”
华歆说道:“此事是由朝歌令在负责,他昨日就上书已经完工。”
“吴质做得很好,如此看来,十月就能接受禅让了。”
曹丕高兴不已。
历史上他就是在建安二十五年十月完成的禅让,现在他也打算按照这个预期来行事。
当下众人又商议了一下禅让的细节。
比如是直接穿着天子服饰上去,还是先穿着诸侯王服饰,等接受禅让之后,再换上天子服饰。
还有按照汉朝天子登基事宜,应该要有四方来使,刘备集团肯定不会派使者来庆祝,到时候还是得要个东吴孙氏那边的使者。
其余南匈奴、鲜卑人、乌桓人,以及辽东的公孙康,甚至更远的扶余人、秽貊人、沃沮人等等,都要派人过去,告知他们这件事情,然后让他们派使者过来。
事实上这件事情从今年四月份筹备的时候就已经在办了。
毕竟像辽东那种地方实在太远,而扶余人、秽貊人、沃沮人等建立的高句丽王朝,更是在后世的东三省地区,离幽州涿郡都一千多公里,来朝歌祝贺,那得走两千多公里,来回至少半年。
所以按照曹丕的意思,从四月份开干,到十月份各方来使到得差不多。
到时候登坛祭祀,祷告上天,然后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夷朝者数万人陪位,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坛,燎祭天地、五岳、四渎祭祀先祖和神灵,仪式结束,他就正式登基为帝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曹丕不由得多了几分憧憬,脸上笑容洋溢,情绪也不由得激动了几分。
将近五个月的谋划,再过两个月就能开花结果,到时候北方诸夷皆至,四方朝者祝贺,即便得不到南方刘备集团的认可,他也将合理合法地取代大汉,成为天下共主。
届时天下归心,区区刘备之流,又如何能挡得住历史的车轮滚滚呢?
“诸公,今日便到此。”
曹丕与众人商议了细节之后,心满意足地说道:“待寡人称帝之后,当不吝恩赐,诸公皆有升迁和奖赏。”
“多谢魏王。”
众人齐齐拱手,也没有人先给曹丕喊个皇帝。
毕竟他们如果想做正规的国家,就得有正规的礼仪,反正八字已经写下了一笔,等水到渠成,到了那个时候再喊也不迟。
“那就散了吧。”
曹丕摆摆手,从席上站起来,准备回后院。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站岗的许褚忽然急匆匆进来,单膝下跪道:“报,魏王,南方急件。”
“哦?”
曹丕环顾左右,笑着说道:“文远之前说关羽只派了赵云领五千人驻守东兴堤,我让都护将军领八千人破之,算算日子,大抵应该是这件事了,呈上来吧。”
“唯!”
许褚就把信件双手奉上去。
曹丕喜滋滋地打开。
他觉得曹纯八千人,五千精锐曹军加上三千精锐中的精锐虎豹骑,应该是可以轻松拿捏赵云,所以还以为这是一封捷报,完全没有想到失败的可能。
结果看到信件的第一行曹丕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上面写着曹纯战死。
接着他脸色很快就从嬉笑颜开转变为冷若冰霜,看到最后,竟愤而把上表撕碎,怒喝道:“曹纯该死!”
众人其实看他的脸色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还是没有想到曹丕会发如此大的怒火,一时间华歆等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只有司马懿、陈群、朱铄三人因是曹丕四友之三,勉强能说得上话,于是司马懿就大着胆子拱手问道:“魏王殿下,出什么事了?”
“砰!”
曹丕拍案愤而说道:“曹纯领八千人与赵云五千人野外鏖战,居然被人从正面突袭大败,就连他自己都被赵云乱军之中斩首,真是丢了虎豹骑的脸!”
“这”
众人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八千最擅长野外鏖战的曹魏帝国精锐之士,居然被人家五千人正面击败,这确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司马懿想了想就说道:“赵云虽不如关张名声大,但据闻寻阳之战,他仅仅率领两千人就击退了孙权八万之众,可谓骁勇善战。想来也是都护将军轻敌了,以至大败而归。”
“唉。”
曹丕盛怒之后,就是幽幽叹息,说道:“寡人现在最怕的就是曹纯没有打败赵云,前往濡须口声援孙权,以至孙权早败。刘备老贼自诩为大汉宗亲,奉天子为正统,寡人还要两个月才能登基,若他兴师来伐,岂不是坏了大事?”
陈群说道:“魏王殿下也无需担忧,之前我们的行动都是秘密行事,只有朝野群臣知晓,消息传到刘备那没那么快。何况刘备夺取东吴,治理扬州也需要时间,即便他知道消息,也没那么快北伐。”
“是啊。”
司马懿也道:“刘备虽然赢了关中和荆州两次大战,可益州亦是疲惫不堪,民生凋敝。至少要休养数年才能恢复过来,这次伐吴,也仅仅出动了十万兵马,基本都是荆州军,由南阳和荆南供应粮草,可见刘备已无力再发动大型战事。伐吴之后,强行北伐,乃是取死之道也。”
“唔”
曹丕沉吟片刻,虽然陈群和司马懿说得很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放心。
思索再三之后,曹丕环顾众人说道:“长文和仲达说得有理,只是未免夜长梦多,情况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吾以为,还是提前登基为好。待大定天下之后,寡人也能整顿好兵马,准备与刘备决战。”
朱铄问道:“殿下不等辽东的使者了吗?”
“不等了。”
曹丕最后说道:“就定于九月吧,寡人九月一日就前往朝歌开祭坛,先祭奠阵亡将士,之后九月十日,便在朝歌接受禅让。到时候群臣来陪,祭祀天地、五岳、四渎以及先祖神灵,正式登基。”
见曹丕已经连日期都已经定下,群臣也就没有再反对。
反正事情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之所以定于十月是因为四夷还有很多使者尚未抵达,现在提前举行的话,也不过是少了一些四夷来贺的使者而已,并非什么大事。
因此众人起身齐齐拱手道:“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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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就在曹丕准备提前登基的时候,孙权已经彻底绝望。
因为随着关羽猛攻了两个月,濡须口的营垒已经接近崩溃,潘璋的北部营垒第一个被攻破,紧接着就是朱然所在的中间营垒。
江东军士气跌落至谷底,逃兵越来越多,潘璋和朱然不得不各自退至贺齐与吕范营中,苦苦支撑。
但谁都知道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关羽令黄射和甘宁继续在船上对靠近濡须水和长江的东吴营寨继续攻击,自己亲自上岸,指挥陆军开始强攻。
在关羽的猛攻之下,濡须口营寨犹如风雨中的一页扁舟,摇摇欲坠,两个月来,从最初的三万余人,到如今已不足两万。
这意味着有大量的士兵叛逃、被杀、被俘虏,整个军心都动荡不已,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为之后做打算。
二十四日,关羽再次对朱然营垒发起了进攻,随着外围寨墙的轰然倒下,即便是远在长江南岸赭圻山上的赭圻城里,都能听见江面上江夏水师们的高声欢呼。
孙权趴在城墙上,双目绝望地看着远处江岸濡须口的营垒,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曹丕,你骗了孤!”
“孤的援军,到底在哪里!”
“曹纯何在,张辽何在,汝又何在!”
声音悲凉凄惨,传至四方,只令赭圻城中士卒低下了头颅,仅剩阵阵哀鸣。
这周感觉还是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胃一直不太舒服,就怕得个胃癌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