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阮蓝去了踵州,没有任何音讯。儿子阮泽一直担心,晚上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一群毒蛇,向他扑来,因恐惧而醒来,再也没有睡着。
阮泽心中疑惑。次日一早,聚众询问此梦征兆。有一个人说:“此梦是不凶兆。”众视其人,此人叫阙雁。
阮泽问:“你有何见解?”
阙雁说:“蛇代表一种凶恶、狡诈、冷血、令人望而生畏的负面形象,因而出现在梦里,其征属恶。莫非阮总在踵州不顺?”
言未毕,一个踉跄而入,哭拜于地,说:“叔父与弟弟皆亡。”阮泽一看,此人是阮豫。阮泽惊问何故。
阮豫答:“叔父与扈瑞同谋杀甄龙,不料事情败露,被甄龙派人包围,我拼力冲出重围,幸好逃了回来。”
阮泽闻言,哭倒于地,众人救起。阮泽咬牙切齿,痛恨甄龙,发誓必报杀父之仇。忽闻周睿派人送信来。阮泽拆而视之。
信上大意是说,闻令尊被甄龙所害,此是不共戴天之仇。若能率众攻击甄龙,我当全力相助,共同灭甄龙这个奸商。
阮泽看毕,即时挥泪回信,发使者送达,随后便起身。正欲往踵州进发,忽报龙庭派人请阮泽前去议事。阮泽至龙府,礼毕。
龙庭出示甄龙的信,给阮泽浏览。阮泽拿来一看,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其信中内容大意是:“你若将阮泽、阮宸杀害,我将付给你白银五百两。”
阮泽跪拜于地,说:“请叔父将我兄弟二人捆绑起来,解给甄龙面前领赏,以免连累。”
龙庭将阮泽扶起,说:“我与你父结为生死兄弟,怎么可能害你?你若去讨伐甄龙,我当相助。”
阮泽拜谢。
龙庭与手下陆烨、黎佑、游博、崔尧、单楠、靳涛、刘鸿、芮鹏等八人,合着阮泽、阮宸、阙雁等三人,带领家丁约百余人,同赴踵州,找甄龙报仇。
龙庭叫阮泽先行,他随后便到。
阮泽从之,途中经过西州,遇见王斓带人拦截。……王斓弟王苍被阮泽杀死,王斓败阵逃窜,飞报于甄龙。
甄龙知阮泽等人来复仇,不敢复议讨伐萧泰。
遂唤甄安、潘宁至跟前,说:“你二人先去抵敌,干扰其人心,削弱其斗志,消磨其精力,我随后便到。”
甄、潘二人领命而去。甄昌说:“甄安性情暴躁,恐怕会误事!”
甄龙说:“你去接应。”
王斓见救兵到来,又有了底气,与甄、潘二人合在一处,对付阮泽。两队相遇对垒,阮泽大骂甄龙祖宗八代。
甄安大怒,要去厮杀,被潘宁制止,说:“此是阮泽的激将法,切不可与其对战。待甄总来时再作决定。”
阮泽家丁日夜轮流来骂。甄安想厮杀,潘宁苦苦劝阻。不几日,阮泽家丁已经困乏,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干脆躺下。
甄安实在忍受不住,带人冲了过来。那些躺坐的阮泽家丁见甄安冲来,便往后逃走。
甄安追赶。时潘宁正在休息,见甄安冲了出去,大吃一惊,急带人随后赶来,大叫甄安回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背后阮宸引人杀来,甄安、潘宁急忙撤回,然而为时已晚。
左边阮泽,右边阙雁,将甄安、潘宁包围了起来,双方混杀一阵。……甄安、潘宁抵挡不住,冲出重围逃走。
阙雁追赶,撞见甄昌等众人来接应,被甄昌救回。
狼狈不堪,甄安败回,哭见甄龙。甄龙说:“叫你们只是干扰,不要厮杀,为啥这么快就回了?”
甄安说:“阮泽狡诈,百般辱骂甄氏祖宗八代,我实在是听不下去。过了两天我见阮方懈怠,一时性急,乘势而厮杀,不想中了奸计。”
甄龙埋怨潘宁道:“甄安年幼暴躁,潘宁你老陈持重一些,为啥不阻止?”
潘宁委屈地说:“我劝了的,他不听呀!我也没有办法。”
甄龙把甄安训斥一顿,训得甄安面红耳赤。甄龙亲自出马迎战,刚好遇见阮泽队伍。阮泽居中,阙雁居左,阮宸居右。
看阮泽家丁,精神抖擞,队列整齐,又见阮泽英俊潇洒,长相奇伟,腰细膀宽,声浑力猛,立于马上。
甄龙见之,暗暗称奇,对阮泽说:“你父先是要杀我,我才杀他的。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父亲。”
阮泽咬牙切齿,大骂:“独眼龙,你他娘的,你这个奸商,少他娘的找借口。天底下没有几人不想杀你?”
激动得骂不下去,停了一会,阮泽又骂:“老子今日要把你另外一只眼睛打瞎,然后生吞活剥于你尸首。”
说罢,阮泽挥刀来砍。甄龙背后乌尭出迎。两马相交,……打得八九个架式,乌尭败走。
彭汉又来迎战,……打十余个架式,彭汉败走。苏轸出迎,阮泽毫无畏惧,奋力交战,……阮泽一刀将苏轸砍于马下。
阮泽率领众人,越打越猛。甄龙家丁抵抗不住,大败而逃。阮泽、阙雁、阮宸带人直取甄龙。
甄龙慌忙逃窜,只听得阮泽说:“穿白衣的,是甄龙。”甄龙即把白外套脱掉;又听得说:“戴眼罩的是甄龙!”甄龙又急忙把眼罩取下扔掉。
正逃窜间,甄龙北后一骑赶来,回头视之,正是阮泽。甄龙惊慌失措,甄氏众家丁见阮泽赶来,只顾逃命,顾不得来救,撇下甄龙,急得甄龙哇哇大叫。
阮泽大喊:“站住!快站住!不然我要射箭了。”
甄龙惊得马鞍坠于地上。眼看就要追上,阮泽从后面用大刀砍去。甄龙绕树而走,阮泽一刀砍在树上,急拔刀时,甄龙已逃远。
阮泽纵马,又赶来追。
这时,从后面飞奔一骑,大叫:“阮泽住手,不要伤害甄总!”甄龙一看,此骑是甄安。轮刀纵马,拦住阮泽。甄龙这才得以逃脱
甄安与阮泽开战,……战了四五十个招势,刀法渐渐散乱,不成章法,气力不够。鲁阳引人赶到。
阮泽独自一人,恐有闪失,于是拔马而回。
鲁阳也不追赶。
甄龙回来,见众人陆续归来,说:“今日幸好有甄安,不然恐怕就成了阮泽刀下之鬼魂。”遂给予甄安黄金五十两。
甄龙惊魂未定,休息了好几天,不敢出战。众人悄悄议论:“甄总亲自督战,差点被阮泽砍死,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吧!”
又过了几天,有人报告,龙庭带人增援阮泽。甄龙大喜。众人不解地问:“阮泽有增兵,甄总不悲反喜,何也?”
甄龙说:“待我打胜了,再告诉你们。”
于是设宴预祝。众人皆暗笑。甄龙说:“我知道你们在心里笑我无破阮泽之谋,说说看,你们又有何良策?”
众人静听。
甄龙见状,暂时无策。叫甄安带人监视阮泽一举一动,待其有了一些破绽之后,一举拿下。
甄安应允。
且说龙庭来与阮泽会合。阮泽接入。见礼毕。阮泽具言前事,然后诉说:“我们在此开销甚大,不知如何是好?”
龙庭说:“报仇不在一朝一夕。今日甄龙大败,一时半会回不起神。不如我等且暂时休整,在此做点生意,以解当前银子紧俏之急。”
阮泽问:“做啥生意呢?”
龙庭说:“修商铺来出售,从中赚取利润。”
阮泽说:“我带的银子不够,只有五十两现银。”
龙庭说:“我认识甄氏钱庄掌柜钟熜,请他贷二百两银子与你,如何?”
阮泽问:“钟熜不是甄龙的钱庄掌柜吗?我与甄龙有仇,他会贷给我吗?”
龙庭反问道:“甄龙是与你有仇,难道他与银子也有仇吗?”
问得阮泽哑口无言。
龙庭说:“货款的事,我去办,你不用管。到时我把银子拿给你就是。”
阮泽见有银子可赚,也便点头应允。
果然,没有几天,龙庭真的贷到了二百两银子,加上阮泽身上的五十两,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二百五十两银子的本钱。
资金并不算多,阮泽不敢在市中心竞买土地,而是选择市郊。在一条新修的马路边,买了一块空地,建起了商铺。
阮泽暗想:“商铺建好后,那地方一定火热,肯定非常畅销。”
一日,从踵州府差役那里,龙庭无意中得知,衙门鼓励投资兴建福利堂,以优惠价格在市郊提供土地,投资规模不能低于二千两银子。
龙庭回来告诉阮泽。阮泽觉得这是发财商机。
阮泽在心里盘算:商铺建好,肯定热销,至少有近千两银子进账。再邀请合伙人经营福利堂,在踵州就有两处生意,收入将近翻一番。
盘算已定,前往竞标,使尽手段把土地弄了过来,签订购买协议,二百两银子的土地费等将来再付给衙门。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想像与现实有偏差,而且差得很多。
过了一段时间,阮泽把商铺是建起了,但地势偏远,销售无经验,不善经营,降低价位都无人问津,一间商铺都没卖出去。
这时,衙门开始催问阮泽二百两银子的土地款,并责令破土动工修建福利堂。
阮泽急红了眼睛,心想:不仅建商铺的资金回笼不了,而且还倒欠了钱庄二百两银子。
于是,阮泽四处找人借钱,求遍亲戚朋友,都躲得远远的,都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深渊,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借。
阮泽都快要绝望了,四处找人,寻求合作,但无人敢答应。
起初,阮泽说,只要有人出资一千两银子,就能享有二分之一的股份。
一段时间过后无人反应,又降到出资八百两银子,依次不断往下降,一直降到五百两,都没人来搭理。
阮泽真的绝望了,想以死来逃避。
一日,一个人来找阮泽,要求合作。龙庭一看,却是钟熜。
原来,龙庭贷款时,钟熜给甄龙作了汇报。
甄龙点头同意贷款,但叮嘱只贷二百两银子,多了不借贷。并把甄安找来,让他更加密切关注阮泽动向。
甄安给甄龙汇报阮泽寻求合作伙伴时,甄龙安排钟熜给那些商人打招呼,任何人不得与其合作。
那些商人碍于甄龙情面,谁敢出面?
甄龙又亲自出面找到知府鲁浦,请求收土地费。
双管齐下,把阮泽往绝路上逼。
阮泽无可奈何,只得降价寻求合作伙伴。
当降到八百两银子时,钟熜劝甄龙出手接盘。甄龙说再等等,说不定还要再降,故意不搭理。果然,阮泽又降到五百两。
等阮泽急需资金,四面楚歌,快要崩溃时,甄龙说可以出手了。
于是钟熜才找到阮泽,提出以四百五十两银子,全部收购阮泽股份。阮泽虽心有不甘,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只得点头同意。
还衙门、钱庄欠款,而且五十两银子的成本,也收回来了。虽是给人做嫁衣裳,但也是绝处逢生,不幸中的万幸!
阮泽经过此生意上之劫难,与龙庭等众人商议。
游博说:“不如求和,暂且退回,等过段时间再来。”
龙庭说:“游博说的,我觉得行,可从之。”
阮泽犹豫未决。芮鹏、陆烨皆劝求和。于是龙庭派芮鹏为使,往甄龙处下求和书信。甄龙阅之,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而是对芮鹏说:“你且回,我们再商议,来日我使人回报。”
芮鹏辞去,左奦入见甄龙,说:“甄总觉得如何?”
甄龙反问:“你认为呢?”
左奦说:“宜用反间计,让龙、阮二人相疑,可一鼓可破也!”
甄龙高兴地说:“天下所有之高见,皆有相同之处。你说的正合我意。”
于是派人回信给阮泽,言:“先与龙庭相见!”
阮泽得信,对龙庭说:“甄龙让你与他相见。我觉得其中必有诈,叔父你可小心点。”
龙庭至甄龙处,相谈两个时辰。甄龙只是叙旧,并不谈正事。早有人报知阮泽,见龙庭回来,阮泽问:“甄龙与你说了何事?”
龙庭淡淡地说:“只是叙旧,无谈其他。”
阮泽问:“正事为何不提?”
龙庭答:“他不主动提出,我也不好意思提。”
这个回答,让阮泽很不满意,顿时心生疑惑。
龙庭走后,甄龙问左奦:“我与龙庭谈话拖那么长时间,你知道其中用意吗?”
左奦答:“我当然知道,你想离间龙、阮二人。虽然妙,但还不足以达到离间二人的程度。火候尚不够老练,需再烧一把火。我有一把火,可令龙、阮二人自相仇杀。”
甄龙大喜,再问其计策。
左奦说:“阮泽有勇无谋,实际是一个白痴。我们再给龙庭写一封,单独与龙庭拆阅。却故意使阮泽知之。阮泽必索信来看,若看见谋害之。阮泽更加生疑,疑则必生乱。另外贿赂龙庭身边人,再使其从中怂恿,离间龙、阮二人则可成。”
甄龙派人,密送书信,送给龙庭,有密探报知阮泽。阮泽急忙到龙庭处,索问书信情况。龙庭担心阮泽多心,不想给阮泽看。可是阮泽说非看不可。
龙庭只得将信拿出来。阮泽看那信上说,约定时间将阮泽杀害。联想起上次甄龙给龙庭也写过类似的信,还有龙庭与甄龙谈话时间超长,阮泽顿生怒气。
见阮泽动了气,龙庭有口难辩,越辩越混,越辩解越说不清,最后越描越黑。两人竟然大吵起来,后来阮泽动了手,将龙庭打倒在地。幸好有陆烨等众人拦住,阮泽方才罢手。
龙庭躺在地上,央求地说:“贤侄不要怀疑,请你相信我无歹心。这是甄龙的离间之计。”阮泽哪里肯信,抱怨而回。
龙庭遂与陆烨等人商议:“这事如何解释?”
陆烨等众人,分别收到过甄龙派人送的五十两白银贿赂,当然要替甄龙说话。
芮鹏说:“阮泽倚仗自己本事,常有欺凌您之心思,便是胜得甄龙,又是如何?依我看,不如去投甄龙,可以依仗他,做些生意,好赚点钱。”
龙庭说:“我与阮蓝结为生死兄弟,怎么忍心背叛?”
芮鹏说:“事已至此,不得不然。何况阮蓝已亡,阮泽又不把您放在眼里。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想想自己退路要紧。”
龙庭心动了,问:“谁去甄龙那儿通消息?”
芮鹏说:“我已去过一次,甄龙对我认识,我去吧!”
龙庭写信给甄龙,芮鹏就拿着这封信去见甄龙,叙说归顺之事。甄龙大喜,又赏给芮鹏白银十两。约定放火为号,共谋阮泽。
芮鹏告辞,回见龙庭,备言其事。龙庭大喜,按照约定行事。
欲设宴,赚请阮泽至,就席而图之,犹豫未去。不料阮泽早已知晓,便带随从数人,仗刀先行。并让阙雁、阮宸接应。
阮泽潜入龙庭住处,只见众人与龙庭说话。只听得芮鹏说:“事不宜迟,可速行之。”
阮泽闻言,大怒,挥刀直入,大喝:“一群叛徒,竟敢谋害于我。”
众皆大惊。
阮泽望龙庭脑袋砍去,龙庭以手遮护,左手被砍断。
芮鹏等众人挥刀齐出。阮泽纵步出外,众人围绕混杀。
阮泽毫不害怕,独挥宝刀,力敌八人。刀光明处,鲜血溅飞:砍翻刘鸿,剁倒单楠,其他六人各自逃命。
又复入屋内,来杀龙庭时,龙庭已被人救去。
一把火起,众皆出动。阮泽慌忙上马,阙雁、阮宸随后而至,互相混战。阮泽领众人杀时,甄龙等人赶到。
前有张嵎,后有潘宁,左有鲁阳,右有甄安。阮泽不见阙雁、阮宸,赶紧突围。天色微明,只见游博带人追来,阮泽不逃,与游博对打。
……
游博拖刀而败。恰好乌尭从阮泽背后赶来,乌尭开弓射阮泽。听得背后有弓箭响声,阮泽急忙躲闪,却射中前面游博,落马而死。
阮泽回马来杀乌尭,乌尭拍马而走。这时甄龙率众人赶到,阮泽逃窜,正遇阙雁、阮宸。二人救了阮泽,往西北而走。
甄龙见阮泽逃脱,叫人务要追到,如得其首级,定有重赏。
众人得令,各要争赏,迤逦追袭。阮泽、阙雁、阮宸已经是人困马乏,只顾奔走。甄龙亲自追赶许久,知阮泽已去远,方才收众回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