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硬扛到现在还没断气,温言已经觉得天狗王起码血条够厚,明显比其他异类强得多。
可惜,被他自己的领域搞了,无法豁免伤害。
此刻剩下残躯,五脏六腑都没了,还能硬扛着不死,温言心里大概对这些大妖怪的实力有了个估计。
对方全盛状态下,跟他正面硬碰硬,他肯定没这么容易解决对方,大概率还得苦战一场。
大荒的灵气复苏进度,果然是比现世快不少。
天狗王跨界而来,实力被削弱了,都能有这种实力,而且这家伙肯定不算最强那一波妖怪。
抛开水君这种极个别的特殊情况,神州的妖怪,硬实力应该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天狗王。
倒是阿飘一系的异类,最近一年提升非常快,岛国这边,已经有些很奇怪,也很难缠的阿飘。
温言站在天狗王面前,好奇地问了句。
“你之前看到了什么书?能让你改变路线的?”
红着眼睛,满腔怨气的天狗王,都没想到温言这个时候,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温言叹了口气,道。
“别愣着了,我是被个小妖怪召唤而来,我背负着预言,必须要打死你。
我倒是想问问你,长生王是谁?在哪?
你会回答吗?
所以,我还是问点你可能会回答的问题。
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棋子啊,天狗王。”
听到这话,天狗王满腔怨气都散了不少,有种不知该向谁去发泄怨气的无措。
他比那些懵懵懂懂,只知道吃吃吃的妖怪,多了些理智,多了些追求。
还知道读书识字,从书籍之中汲取营养。
此刻听到温言的话,天狗王血红的眼睛,都渐渐恢复了正常,他认真地看着温言。
“原来,你就是天意安排的劫难。”
“你果然懂!”温言顺着天狗王的话往下说。
天狗王都要死了,就顺毛捋一下,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说不定能顺到点什么情报。
他也没想到,天狗王看书看上头了,被洗脑的这么严重,他一句话,天狗王就自洽了。
“那本西游记,就是一部谁都可以看到的晋升仙典。
你们都低估了这部经典,纵然是取经人,都死了九次。
我没有渡过劫难也很正常。
这一世我本就没希望成佛,只能期望下一世。
神州的斗争太过激烈,纵然是古老的淮水之君,都被牵扯到这种斗争之中。
最后被镇压,古老的信仰也被窃取。
我看过很多版本,在诸多版本变化之中,我看到了远比大荒争夺领地还要惨烈得多的争斗。
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心满意足。
我找寻到了未来的路。”
天狗王看着温言似乎不是太理解,一脸的羡慕,他便露出了微笑,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小。
身死只是小事,他现在坚信他还有来生。
此刻只是在走取经人曾经走过的路,求道之路,成佛之路。
温言作为他的劫难,杀了他,也只是他求道之路上的棋子。
不过眼看温言似乎还能明白这点,天狗王便多说了几句。
“长生王想让我诅咒你,毁你修行。
可惜,他懂个屁。
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取到真经。
连自己也只是命运的棋子这点都认识不到。
也不明白,长生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也是个废物。
你小心点,他会乱你修行,阻你之道。
你可别死了,你还要再杀我八次。”
天狗王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
温言沉默着看着天狗王,这家伙是真信,而且还有一整套自洽的逻辑在里面。
一个刚从大荒过来没几个月的大妖怪,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是真把那本举世皆知的,当成了晋升宝典。
至少有一部分内容,天狗王的确没理解错。
温言前些日子,才一不小心知道了点隐秘。
西游的故事,其原型跟最初的传说,都是经历过很多次改变,就算最后定稿,也是有不断修改的。
那时候延续了很久的隐秘争斗,以水君为原型,形象和内核也都发生过很多次改变。
那位什么都敢说的教授,跟温言聊的时候,就一不小心透露了点东西。
大圣不擅水战这个思想钢印,就是为了区分大圣和水君的重要锚点。
而水君很显然最擅长水战……
温言后面还想跟那位教授多聊聊,烈阳部都不敢让这位教授多说,生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变化。
面前的天狗王残躯,如同炭火一样,在没有明火的情况下,燃烧成灰烬,跌落在地上。
温言本来还想多说两句,天狗王想多了,没有什么来生。
转生那是极少数有机缘的特殊情况,并不是自然而然。
就比如苏木能转生,对方没明说过为什么,温言也没问,但多少还是能从蛛丝马迹里猜到,当初苏木是获得了大机缘。
天狗王哪来的这种大机缘?
这家伙只是过来之后,把信仰、希望、传说和实际完全搞混了。
这家伙以为传说都是真的。
温言叹了口气,在庙宇里找了找,找到了扫把和簸箕,将天狗王留下的灰烬全部清扫干净装起来。
不管怎么样,程序还是得走的。
温言仔细地打扫灰烬,庙宇门口,之前见到的那个僧侣,看着温言如此动作,过来行了一礼,然后回到庙宇后面,在神龛之下,取出一个小盒子,来到温言面前。
“阁下,这是天狗王留下的东西,他说若是他死了,你帮他收殓遗骸的话,就将这个东西交给你。”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僧侣很平静地摇了摇头。
温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被手工编织的绳子绑起来的狗牙。
这个东西温言认识,是一个很传统的狗牙护身符。
温言看了一眼僧侣。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天狗王虽然犯下诸多罪孽,他最终也已经悟道。
你来之前,他就已经告诉我,他可能要死,让我不要担心。
他说这是他修行的必经之路,他不想当一个茹毛饮血的妖怪。
他想要完成进化,就必须要死至少九次,再经历八十一难来偿还。
如此,他才能真正的落入到现世,在现世成佛。
他踏上了正确的路,我会为他高兴。”
“那你知道长生王,或者一个叫阎的家伙,在哪吗?”温言随口再问了句。
“不知道,天狗王不让我知道这些,他说这会很危险。
他只是让我等着,若是我也死了,那就算了。
我若是没被杀,你也收殓了他的遗骸,就照他说的做。”
温言点了点头,也没为难这个普通僧侣。
后面的事情,自然由人家本地的土著去处理。
温言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将那枚狗牙护身符收起。
“狗牙护符。”
“来自于天狗王最初换下的犬齿。
被天狗王亲手制作成简易的护符,其上依附着天狗王的意志。
可扭曲一些特定的东西。”
“额外说明:你是要杀我九次的天命之人,你一定不能死了。”
温言收起狗牙护符,客观上的确是能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天狗王这家伙,真是自己把自己洗脑了。
而现在,温言都有些不太确定,这家伙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是个人才,幸好死了。
温言收拾完东西,将属于自己的那颗领域珠子捡起来收好,又带上了天狗王的骨灰。
临走前,还是谨慎的在庙宇里转了转,没看到其他人,应该都是提前遣散了。
也没再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对方之前的确是做好了准备。
温言从阶梯走下来,百目族长正贴身保护着小妖怪,静静地守在外面。
看到温言之后,百目族长立刻拉着小妖怪走上前。
小妖怪懵懵懂懂,问了句。
“大叔星君,你衣服破了。”
温言这个时候才看到,袖子撕裂了点,应该是刚才全力爆发身体力量的时候,手臂膨胀了两圈,撑破了衣服。
“没事。”
温言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百目族长,道。
“去海边吧。”
百目族长亲自去打开车门,开着车,带着车队一路杀向海边。
温言亲手将天狗王的骨灰撒入海中,这才心满意足。
看到这经典到完全契合传闻的场景,百目族长一言不发,自忖应该不用多问结果如何了。
除了天狗王,应该没有谁值得武神阁下,遵循古老的传统,亲自将其骨灰撒入海中。
海边站着的一些本地妖物,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而同一时间,随着百目族长告诉其他人天狗王已死的消息,涌动的暗潮,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散到整片关西地区。
天亮,夜晚的战斗结束,但各地都开始繁忙了起来,从火器到各种武器,都被拿了出来,甚至本地的一些媒体,都在聚合的范围内。
温言吃了点东西,给手机充着电,继续察看消息,顺便让黑盒告诉总部长,天狗王死了。
他的旁边,小妖怪蜷缩成一团,睡的香甜。
现在外面的传说,便是小妖怪觉醒了天赋,召唤来了星君,打死了天狗王。
百目族长也来说,他们得到了一小段视频,是昨天晚上一个出海的渔民,遥遥拍到的。
画质不是很清晰,但大概也能看到,是有个幻影在雨夜之中出现,一步一步从天上走了下来,大地之上,一片黑暗升起,如同化作了阶梯。
当然,这个模糊的视频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狗王被打死了。
有视频自然是更好地佐证了他们的说辞而已。
尚未入夜,温言就接到消息,本地的妖怪,包括阿飘等异类,已经跟域外来的那些家伙干起来了。
那位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可力敌的天狗王都死了,他们就再也没顾虑,起码不能怂。
激烈的交锋在黑夜里展开,温言偶尔都能听到枪声。
温言不关心这里的厮杀,他只是想找到阎在哪。
目前没特别靠谱的消息,那最靠谱的办法,自然是让关西本地的妖怪,先跟那些大荒来的妖怪干起来,等到解决了之后,继续向东推进,那总会逼出来。
阎费这么大劲,搞出来如今的局面,无论要干什么,总不会希望功亏一篑。
……
关东,阎拿着一个平板,看着上面播放的模糊视频,沉默了好半晌。
“果然回来了啊,真是心狠手辣,他是怎么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光那里所有的妖怪?”
他眼中都不禁露出了一丝茫然,他是真想不到。
当初被放逐的那些大荒异类,数量庞大之极。
在完成了威逼,达成目的之后,他就将数量最庞大的炮灰妖怪,结合岛国官方的授权,一起将其全部放逐。
若是任由那些数量庞大的炮灰妖怪肆虐,要不了几天,岛国变成人间炼狱之后,必定会逼着最近的神州出手。
他是清楚那些怪物到底有多少的,而且里面其实很多都不是阿飘一系的东西,是无法用单纯的阳气直接大范围轻松镇杀。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阎想不明白。
最麻烦的是,温言这次降临,换了个名字。
再配合那一小段模糊的视频,关西那边所有的妖怪,都异口同声地说,这就是被灭族的小妖怪,濒死的时候,忽然觉醒,召唤来了一位从天而降的星君。
哪怕还是温言那张脸,甚至很多人都知道,那应该就是温言。
结果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认同的人太多了,认同的妖怪太多了。
温言来打死了天狗王,那也依然属于岛国的内部事件,与外面的任何人都无关。
这就是让他感觉最麻烦的地方,他获取的授权,对温言已经无用。
那种覆盖整个岛国范围的驱逐,哪怕面对面,也已经不会对温言起效。
他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不能让温言这么搞事情。
他思忖再三之后,取出一个黑玉盒子,拍了拍手,门便被推开,一个人低着头跪伏在外面。
“通知下去,必须要将西部的那些乡巴佬打回去,不要留手。
另外,将这个东西,悄悄送过去。”
阎伸出手摸了摸黑玉盒子,低声喃呢。
“去,杀了那个人,哪怕杀不掉,将他拖住也行,事成之后,放你自由,且给你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