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眸光微转,看到李元婴云澹风轻地站在那里,转头看向李元礼,说道:“十兄,你和十三兄一起回长安,某盯着幼弟,以免他找袁公他们支援。”
不是某不相信幼弟,而是他的马跳蚤操作太多,袁天罡他们几个又神龙见尾不见首,让人防不胜防。十兄行事方正太过君子,盯不住这竖子……说实话,某也很想跟着回长安。青州远远无法与长安相比,只比岭南等偏远之地略微好些,但依然很荒凉。
“三位兄长,你们都忘了一点,我们要先炸大野泽,才会有鱼送回长安。”李元婴摊了下双手,惫懒地调侃道。随着侯君集被火炮打残的消息传开,长安会变成一个大漩涡,回去容易出来难……看活鱼的面子,十兄和十三兄只会被扔在王府里或者立政殿西偏殿……王府的可能性更大,至于什么时候出来,只能看各方博弈的结果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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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礼大手一挥,轻声说道:“先去用早膳,炸鱼也要选好位置,鱼太少我们可没脸回长安。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位置的选择,幼弟不能掺和!”
据传言,从长安到金州西城,幼弟就没钓到过鱼。传言可靠性高达九成九,雉奴在信里说滴,可见幼弟与鱼是何等滴无缘。
李元婴撸着袖子,逼近李元礼,学着街头泼皮调戏小娘子的样子,涎着脸笑道:“十兄,你最好将话说明白些,我们兄弟之间,好像许久没有切磋了,要不用膳之前,我们先活动活动筋骨?”
钓鱼老可以钓不到鱼,也可以互相打趣,但是不钓鱼的人不能说,我们钓不到鱼的原因有很多,但你决不能质疑我们的专业性,那是红口白牙地污人清白,饱以老拳为自己正名,我们从不含湖!
“用早膳去。”李元礼直接无视李元婴那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朝厅堂走去。单方面殴打的切磋,某要是同意,那就是大唐第一呆头鹅!别人家是打了小的来老的,我们家是打完小的来二兄,只能被小的打,然后还嘲笑你学艺不精……狗都忍不了
……某比狗还狗,二兄的拳头太硬,某惹不起。
李元婴意兴阑珊地扒拉着袖子,轻声叹息道:“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李凤:“……”
幼弟不要脸的程度,已经更上层楼,某等望尘莫及!
李元懿:“……”
某怎么忘了二兄对幼弟的维护?那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亲眼看到活鱼运回长安和自身的安全……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也就是被二兄揍得几个月下不了床榻,哪个更重要呢?
纠结……
萧若元抬起手摸着鼻子,忍笑跟在三位亲王身后,原来兄兄弟弟之间的相处模式,大同小异。蜀山剑派里大家最怕的是杜四郞,怕他算卦。谁惹裴十七,他就帮谁算卦,还都是上上大吉的卦象。韦三发现辣果那次,被算出三卦上上大吉,只因为他用裴十七的兔子试吃药……那些小东西变身为疯狂的兔子,破坏力太过彪悍,然后力竭而亡。
那时的十七,还没有如今这么清冷。
早膳非常有齐鲁特色,粟米粉和面粉摊制的煎饼,配菜是去掉头尾的芽菜,切的同样粗细的肉丝、黄瓜丝、萝卜丝还有不知名的菜梗,蘸酱却很符合长安最近吃火锅的风尚,麻腻、酸辣、蒜泥油碟以及沙茶酱为主的辣碟。没有花生为主料的沙茶酱,对于李元婴来说味道有些欠缺,可对于李元礼等土生大唐人来说,人间美味。
梦梁录记载:此月八日,寺院谓之腊八。大刹等寺,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清稗类钞记载:腊八粥始于宋,十二月初八日,东京诸大寺以七宝五味和糯米而熬成粥,相沿至今,人家亦彷行之。腊八这天,各寺院举行法会,效法佛陀成道前牧女献乳糜的典故,用香谷和果实等煮粥用于供佛,名为腊八粥。也有的寺院于腊月初八以前由僧人持钵,沿街化缘,将收集的米、栗、枣、果仁等煮成腊八粥散发给穷人。大家认为吃了可以得佛陀保佑,所以贫穷人家称它“佛粥”。
佛门的群人从路线走得比道门高超,典故也讲得更符合普罗大众的喜欢。比如割肉饲鹰,比如以身喂虎,比如阿难七梦,比如磨砖作镜,比如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比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唐朝稻米的种植已经扩撒到黄河沿岸,桂圆在魏晋时期就是晒干的龙眼的名称。红枣粥、桂圆粥、枸杞粥等滋补粥品,在权贵之家都不是什么稀奇的粥品,李凤又带来若干海蟹、海虾和海鱼,八种粥品随意选择外加各色小菜。
李元婴吃了七成饱,便放下碗快,以免一会船只颠簸的时候,浪费粮食。
船行在烟波浩渺的大野泽,微风习习,水面鸥鹭翔集。芦荡起伏间荷叶也随风起舞,李元婴坐在艨艟小舰上,看着远处等待的渔船,想到阮小二唱的渔歌,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不禁想到辜汤生的种花家的精神,在种花家人温良的形象背后,隐藏着他们纯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过着孩子般的生活。已经被逼上梁山的阮小二,依然认为赵管家是好的,坏的是酷吏和赃官,赵管家只是被他们蒙蔽了。
“幼弟,此处比曲江池多了许多野趣。”李元礼半眯着眼睛,欣赏眼前的湖光山色,二兄将两处大湖都划给幼弟……河道疏浚得确实不错,某坐船北上,舟行甚速。
李元婴看了眼李元礼,散漫地笑道:“阿兄,此处用不了多久,便会楼阁鳞次栉比,繁华不弱于洛阳。”
明大运河通航后,运河沿岸的主要城镇,都迎来了快速膨胀的发展阶段,决堤之后河水漫灌需要时间……没看错,就是漫灌,周围的农户已经都被迁移离开,并许诺他们,若是愿意,两年之后可以搬回来居住。大唐不是后世房地产大爆发时代,没有达到寸土寸金的紧张程度。就算人口达到一亿,也比鹰酱人口少很多,人均大别野的要求,完全能够满足。
是滴,某要规划发展大唐房地产事业,二十年之后,争取在某些州府达到寸土寸金,那代表着无数的小钱钱,进一步掏空世家大族和豪富巨贾的钱袋子,别收庶民黔首的税爽多了。
“那滕州呢,你总不会说它的繁华不弱于长安吧?”李凤轻拍李元婴的后脑勺,调侃道。
竖子说话惯会漫无边际,想要繁华需要有足够的人口,大野泽周围才有多少户?连梁山那头都算上,恐怕也没有五百户。
“山人自有妙计。”李元婴捂着后脑勺,防止某人再次偷袭,梗着脖子说道。“不光滕州,阿兄也要在青州划出块地来任某改造,某保证让你那里也会繁华起来。”
李凤哑然失笑,手指着李元婴的鼻子,却转头看向李元礼和李元懿,说道:“十兄、十三兄你们可要帮我作证,免得某位竖子言而无信,若是青州繁华不起来,某要去阿兄那里告状!”
某在青州不是一年两年,对那里不说是了如指掌,那也是知之甚详,某怎么就看不出来,哪里能让它繁华起来?
“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豪杰,白头举事,岂发乎?”李元婴远离李凤的手指,惫懒地说道。“某的侍读刘布有新法晒制海盐,青州有海,阿兄准许他忙完霸桥事宜,来青州选地。”
蔬菜大棚的试验,需要时间,而且要先在洪泽湖那里试验,靠近淮河,冬天温度能比青州高一点点,要忙的事情有点多,某什么时候才能时间自由呢?某不想当带有黑眼圈的时间管理大师,更不想写书出版,带坏大唐淳朴的人们。
……
李凤震惊得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李元婴……煮海为盐,还是官方许可的盐场,青州不止是繁华,而是很繁华,相当繁华……等等!勐然回过神,冷静下来,说道:“原来便有盐场,产量只能算是尚可,品质无法与川蜀的井盐相比。”
“所以才需要刘侍读出手,靠十五兄你的脑子,确实没戏。”李元婴用很中肯的语气说道。
人要学会面对现实,肯面对现实就代表长大了。身为亲王,就算有那个脑子,也不需要费那工夫,知道大体的原理,然后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云鹤府的作用,会渐渐向后世的某科院看齐。
李凤白了李元婴一眼,很不屑地说道:“说得好像你那脑子有戏一眼,大家彼此彼此,我不笑话你矬你也别嫌我矮。”
李元懿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兄弟之间还是要和睦相处,不要互相嫌弃。”
再加一个二十弟,他们三个合称大唐三傻,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不用再三再四地反复强调。
李元婴:“……”
脑海里回响着王多鱼怎么也没想到同一个小学里,竟然会同时出现卧龙凤雏的话来,放在大唐就是某怎么也没想到,除了十五兄和二十兄两位卧龙凤雏,李家又出来了一位冢虎。老家不只是冒青烟,而是达到了狼烟三千里,烽火戏诸侯的程度……阿兄会感动得眼泪如江水般绵绵不绝,又像黄河一样一旦泛滥便无法终止。
李元礼抬头望天:当你有不止一个……不止两个傻弟弟的时候,保持沉默是最明智的选择。难怪二兄先后送他们离开长安,绝对是不想被他们蠢哭了!
“王爷,地点已经选好,可以投掷油纸包了。”萧若元从船尾处走来,轻声说道。
未来的几年会很热闹,有三位傻乎乎的王爷陪着,滕王应该会很少有时间思念长安。某只是担心晋阳公主若是来滕州,也许会被他们三个带到傻乎乎的方向,一路狂奔,怎么拽也拽不回来。就像蜀山里的某位,被韦三带跑偏到,视别人都为异类,只有他才是正宗蜀山传人……聪慧到撼天动地的程度。
李元婴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也不想让萧若元和李凤或者李元懿说话,万一变得同样懒惰,不肯动脑子,该哭的人就变成某了。
坚决要杜绝此种情况的发生,对于大唐来说,损失太过惨重!
李元礼好奇地看向船尾,就看到投石机将一个油纸包掷出,一路火花地没入湖水,“彭”地一声溅起水花无数,场景非常壮观……疏浚三门峡时的巨大水花,便是如此实现的吗?只有庶民黔首会相信那是雷神显威,会相信魏徵是什么人曹监斩使。
“水何澹澹,洪波涌起,也就此番模样了。”李凤看着半空中四散的水花,看着涌过来的波浪,轻声呢喃道。
小老弟玩得很狂野啊!二兄竟然连如此利器都让他携带,某有一点点羡慕,还有一点点嫉妒……抱紧小老弟的瘦胳膊,事情大有可为,贪财的名声可以更上层楼,碾压二十弟和小老七,一骑绝尘!某也可以和小老弟一样傲然地说,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李元懿:“……”
某要送鱼回长安,让二兄揍一顿,然后顺势留在王府养伤……最好养个两三年,看看风向再说。小老弟太能惹事了,某……某胆子小,先熘为敬!
“萧十一,再选一处。”李元婴轻扣船舷,吩咐道。送鱼回长安,多多益善,某要做实滕州鱼米之乡的名声,为大闸蟹和小龙虾的上市,提前造势,只有滕州出产的大闸蟹和小龙虾,才是最正宗滴!
李元礼摇了摇头,笑道:“幼弟,你就不怕阿兄将魏玄成派过来?”
虽然两人的关系和缓了许多,但幼弟若是做错事落下把柄,魏徵一样会照怼不误。他就是如此地固执己见,不懂变通,不然也不会气得二兄叫他羊鼻子、田舍汉!有人说他是投其所好,知道二兄想当明君,他就做诤臣……虞世南他们也都犯颜直谏,却没人有他那种不死不休的气势!
李元懿:“……”
某要赖在长安最少三年!
李元礼:“……”
魏徵若是能来,某和幼弟就可以甩开膀子做事了!
李凤:“……”
某不喜欢羊鼻子,非常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