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婴的目光没有任何忸怩地看向苏二娘:李淳风的画技不错,没有像某位非着名宫廷画师,之所以能在历史留名,只因为将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画丑,并在她的画像上点上丧夫落泪痣,直到出塞之前,汉元帝才发现她貌美压后宫。
感觉到有人看自己,苏二娘目光平静如水地回看,发现是李元婴后,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便专心享用侍女端过来的黑胡椒煎鱼肉。
……李元婴看到苏二娘浅笑后的安之若素,微挑了下眉头,嘴角随之微微上扬:果然有濯清涟而不妖的风姿,镇住后院美人,不论是容貌还是武力值,都不会有任何压力。
看到李元婴的表情,房玄龄暗暗松了口气:按原有的规矩,滕王与苏家女郎早就应该看过面,只是他实在太能……作,先是被陛下一脚踢到金州,后又被踢到滕州,更暗戳戳地被派到兴安,想见面也没有时间。他对未来王妃满意就好,若是不满意闹腾起来,呼……一头是陛下疼爱的幼弟,大唐第一混不吝;一头是刚灭了吐蕃的新封国公,手黑话不多;政事堂真的会左右为难,头痛欲裂,恨不能将提出王妃人选的人……李药师提的?那没事了。
“苏我大郎,你们为何想要劫持我们大唐的滕王?”杨师道吃完黑胡椒煎鱼腹肉,好奇地问道。无法不好奇,说实话,滕王虽然有碰瓷的想法,可药师没同意他艨艟小舰出行,眼前的三桅帆船,怎么看都仅次于楼船,好于苏我大郎乘坐的那艘倭国战船。
乘坐普通船的人,不一定身份普通;乘坐好船的人,身份一定不普通。
所以,谁给他的勇气,竟然想劫持滕王?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到耽罗岛是想帮扶余义慈复国。”没等苏我鞍作回答,惠日药师双手合十,某想去长安,就必须拿出诚意和足够重要的消息……抢先说道。“百济皇室余孽扶余义慈的第五子扶余丰章,七年前被送到倭国为质,他与鞍作大郎一起师从僧旻法师,交情甚笃。丰浦大臣认为不能失去扶余氏的进贡,更不能放任唐国强占高句丽,于是建言大……倭王,出兵帮扶余余孽复国,但有一个条件,必须立扶余丰章为太子。”
立扶余丰章为太子,既是为丰浦大臣确立势压大王的地位,也是为确保倭国对半岛大陆的话语权,更是为鞍作大郎能顺利接任大臣位铺路……苏我氏内部从来不是只有一个声音。
杨师道看了眼李世民,见到他眼神里的赞同,目光特别真诚地看向惠日药师,语气更加真诚地说道:“药师,某是中书令杨师道,长安城内慈恩寺原主持南下雷州弘扬佛法,特别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精研佛法的法师去主持日常事务,不知药师可愿前往?波顿法师想必会很期待见到药师。”
只要惠日药师同意前往,我们就可以对外宣称:倭王无道,苏我氏残暴,不止试图劫持滕王,更是待民众如犬彘!陛下为倭国民众计,断然放弃倭王割地赔款的条件,决定解民于倒悬,废除倭王和苏我虾夷,建瀛洲都护府。
“多谢杨相,某愿与你们同归长安。”惠日药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礼,面相庄严平和,特别有高僧范地说道。“精研佛法秘典,以求更加靠近佛祖,寻到西方净土。”
管他东方还是西方,只要不让某经历战乱,奏是净土!某于推谷十六年(大业四年)被大王派往前隋,推谷三十一年(武德六年)才终于回到日出之国……那十五年之间经历的事情,某既不想回想起来,也不想再重新经历一遍。没想到舒明大王上位,二年(贞观四年)某又被派往唐国,两年后带着唐使高表仁归国,又因为礼仪之争,唐使拂袖而去,唉,之后数年的经历同样是不堪回首。好不容易靠着僧旻的推荐,陪同鞍作大郎到耽罗国,结果出师未捷身先被俘,用唐人的话来讲:某与日出之国八字不合!
苏我鞍作怒拍桉几…手掌好痛!颤抖着手指向惠日药师,质问道:“叽里呱啦,呱啦叽里,叽哩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滴!”
“陛下,苏我大郎在指责惠日药师,说他不忠不义,辜负了僧旻法师对他的信任,辜负了丰浦大臣对他的信任,辜负了舒明大王对他的重用,蛇鼠两端,卑鄙无耻,当大辟车裂五马分尸。”江州刺史裴世清用特别平和的语气,轻声翻译着苏我鞍作的话。
李元婴:“……”
这哥们若在后世,将会是顶级人力资源管理人才或者某联大会议的同声传译,心理素质真的是相当不错。
惠日药师听完裴世清的翻译,坐立难安地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更是条条绽出,争辩道:“某是僧人法师,精研佛法以求度身,结果一次次被你们苏我氏卷入纷争,从苏我马子到苏我虾夷再到你苏我大郎,你们谁曾真正将某当过一个法师?不要提大王,从敏达大王、用明大王、崇峻大王、推古大王直到舒明大王,包括圣德太子,哪个不是你们苏我氏手中的傀儡?明明是汉封的倭之国名,非要说什么日出之国,裴世清就在那坐着,当年他到倭国之时,苏我马子和苏我虾夷到底是何等模样,你要不要亲自问问他?”
撕破脸就撕破脸,某忍你们苏我氏很久了!你们想立谁为大王就立谁,丝毫不考虑他(她)的能力如何,更不考虑百姓如何!拍桉而起怒道:“苏我马子和苏我虾夷就是桀纣之时的佞臣、奸臣、恶臣!指鹿为马的赵高,虚伪至极的王莽,路人皆知的司马昭!”
李元婴轻轻眨了下眼睛,原来和尚也是会骂人滴,还骂的文绉绉滴,连王莽和司马昭都知道!
苏我鞍作看了眼对面的杨师道,果断出手,朝惠日药师扑过去,拳头直冲他脸上的鼻子砸下……
……“噗通”一声,苏我鞍作滚落在船板上,“duang”一声,头撞到矮榻腿上。
杨师道云澹风轻地收回脚,端起酒杯来悠然品酒……
苏我鞍作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李元婴:“……”
惠日药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