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让他们安生过个节吧?”萧瑀犹豫片刻,没有什么信心而又优雅地试探着轻声问道。之所以没什么信心,是因为从听到的消息来看,滕王的名声,真的不咋滴,以后来居上的强势姿态,风头已经盖过虢王、汉王和蒋王,成为大唐第一混世魔王。
书曰: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元正上日,百福孔灵;又有元正启令节,嘉庆肇自兹。咸奏万年觞,小大同悦熙。远程火炮打过去,会瞬间击碎人们过节的喜悦熙和,有些太过残忍。
程知节翻了个大白眼,有些嫌弃地说道:“对敌人的一丝仁慈,有可能就会造成对己方十倍甚至百倍的伤害。萧时文,你不要心存妇人之仁。你好好想想,若是滕王真的被苏我大郎他们伤到,我们大唐颜面何存?我们的元正之日,还能咸奏万年觞,小大同悦熙吗?”
元正的诗句就那么几首,就算旬日背一句,十几年下来,也能背得滚瓜烂熟,出口成章。某与滕王投契,只因为他从不矫揉造作,做事干脆利落不说,对敌人更是手起刀落,直取对方命门,从不会拖泥带水,夹缠不清。
“袁署令他们不会……”
“若是他们没跟着呢?”程知节放下手里的酒杯,打断萧瑀的话,非常直白地质问道。“若是此番出海的不是滕王,而是徐王、郑王或者虢王,又或者是新罗州的某位将领甚至只是大唐的渔民呢?他们能否逃离苏我大郎的追捕?若是被俘,他们的家人可还能安生过元正?”
兰陵萧氏南梁房的嫡子,出身起点太高,导致他自以为是太久了。他的目光只看得到各士族世家之间,为了家族利益暗斗的波云诡谲,只想着如何平衡或者渔翁得利。他看不到士卒的痛苦,自然也想不明白,为甚前朝末期会动乱到举国皆反。
萧瑀愣愣的看着程知节:某……某好像想得有些……等等,某怎么会被个粗鄙武夫说转?还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粗鄙武夫……
将新切好的肉片放到铜锅里,张果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笑着感叹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以改之为何以解吾忧,唯有蜀山春矣。”
再次倒了杯酒,细细品味:色清透明而又醇香馥郁,入口柔绵细腻,入喉清冽甘爽,回味悠长且空杯亦留香持久不散……蜀山刘二郎,非人哉!人怎么可能酿出如此美酒?
萧瑀回过神来才发现张果喝的酒,连酒壶都与他们不同,值得一试。将酒杯放到他面前,轻声说道:“张署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是否解忧不重要,某今夜只想一醉,明日就可以忘记程知节这个莽夫不是莽夫的事情,继续鄙视他……总要为自己找点事做,以免意志沉沦,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入口慢着些,你第一次喝,易醉。”张果微胖的脸上,笑容很温暖,至少落在萧瑀眼里,比某个笑得很憨,实际上很阴险的人温暖。
麻辣火锅涮肉,配着醇烈的蜀山春,让冬日的寒冷被挡在门外……权贵们什么时候担心过寒冷?冬日对于他们来说,赏雪赏梅赏歌舞,午宴夜宴冬至宴,既不用耽误春耕,也不用耽误秋收,更不用忍受暑热,绝对是行乐的最佳时节。
身为在座人中最没存在感的薛万备,接过酒壶来转职倒酒,从敞开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飘雪,只要忽略空气中的火炮残留气味,在对马岛王宫喝酒与在长安喝酒,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除了没有美人歌舞助兴。
“滕王若在,至少能听听曲三娘的琵琶。”程知节搂着萧瑀的脖子,大着舌头说道。“萧固执,你知道吗?滕王在美人方面比你还固执。明艳如曲三娘,娇柔如牡丹,还有温婉的春桃,沉静的白露,他竟然只想着用她们做事,从未想过收为姬妾!”
若是跟着某,通通收入房中,为老程家开枝散叶……某家老三就比老大和老二长得好看,娶美人为妻纳美人为妾,对家族的样貌改善,很有积极作用。
萧瑀一巴掌推开程知节的猪头,翻了个大白眼,同样大着舌头说道:“滕王和某不一样,他那不是固执,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过几年你且看他,不超过百人之数,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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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他身边的人,包括你个山匪头子,除了李靖,谁家不多姬妾?哪怕身在滕州广野泽,虞世南和欧阳询的身边也各自跟着两位二八佳人,磨墨煮茶,红袖夜添香。素有贤名的徐王和韩王,府中美人都有二三十,这还不算没有被宠幸过的歌舞伎,更不要说声名狼藉的虢王、汉王和蒋王,滕王可是比后面三位更出格的混世魔王。
“滕王不会,他很重视养生之道。”张果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品着,谁能想到曾经的皇子、国舅,陛下的姑父,萧副大都护的酒量,竟然只有三杯?还是牛眼大的酒杯!就算滕王想要多收美人,袁疯子、孙黑今和韦黑犬也会想方设法阻拦,公孙老鬼的做法与他们三个截然不同,他会果断出手解决那些美人。
程知节将手里的酒碗“啪”地一声,放在桉几上,大声喊道:“养生个锤子,大丈夫立足世间,若是不能醇酒美人,有何乐趣?”
乡下的士绅还知道多子多福呢,身为大唐亲王若是只有律法规定的几个媵妾,岂不是笑掉别人的大牙?就算别人忌惮苏定方不敢送美人给滕王,陛下也会不时赏赐各国佳丽,为滕王府后院增添几分热闹。
“董卓贪色长安死,吕布贪色下邳亡。”萧瑀打了个酒嗝,拍打着桉几说道。“从步步生莲到玉体横陈,从玉树后庭花到人生只合扬州死,呵呵,美人虽好,也要有足够的福气去享用。绿珠堕楼之时,不知可有后悔收那十斛珍珠?”
“西施也许也更想回到西边浣纱。”张果饮尽杯中酒,呵呵笑道。
“啪”的一声,程知节将腰后的砍柴斧放到桉几上,斜着眼看张果和萧瑀,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果:“……”
萧瑀:“……”
……